《我在年代文寻宝暴富[八零]》作者：可爱的炸鱿鱼 【本文文案】 宋涟刚考上p大考古系就穿进了年代文，变成了重生女主的对照组，又懒又笨的反派女配。原主爹瘫痪，妈拾荒，整个家穷的叮当响，已经被重生的堂姐害惨了！ 宋涟欲哭无泪。 这还怎么玩？老天爷就是在为难她这个小可爱！ 好在叮咚一声，“文物守护系统“上线了！无限随身仓库，自带修复功能，还会直接根据文物的价值，打钱给宋涟这个宿主。 这个时代经济快速腾飞，被淘汰的老物件遍地都是，甚至无数国宝无人赏识，宝珠蒙尘，被文物贩子们低价运往国外。 宅斗？村斗？多没意思啊！ 水晶杯，玉佩环，商周铜鼎，南洋沉船…… 宋涟小手一挥，买！都买！我要把宝物都上交给国家！ 靠着守护国宝获取奖励，宋涟暴富飞升，成为海内外赫赫有名的大收藏家。 …… 宋有余辍学后在工厂横死，不甘心地重生了。 这辈子她决定冷血无情，把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尤其是那个又笨又娇气，还一辈子过的比她好的宋涟！ 重生后她成了学霸，致力于挑拨离间，还陷害宋涟的父亲瘫痪，想让她也不能读书，受尽穷苦折磨。 然而，宋有余考了重点高中，宋涟就直接跳级考大学，宋有余赚到一千块，回头时宋涟已经玩转古董投资市场，直接暴赚了一千万？！ ps：架空八零，是个爽文 男主背景板 内容标签： 异能 系统 穿书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国宝和小钱钱，统统到碗里来！ 立意：保护历史文物，发扬传统文化 第1章 消失的橘子树 八月末，太阳还是毒辣辣的，大地上的热气一直往人身上蒸腾。 宋涟扛着一捆猪草，有气无力地穿过菜地往家走。远远的，她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吵闹声。 “这树是我砍的，砍了又怎么样！” 一个长脸女人叉着腰，嗓门又高又尖，踏在门槛上趾高气昂。 “如兰，咱们两家房子都已经分了，这院子按理就是兄弟一家一半！这橘子树偏要在中间，那不是不讲理吗？” 河口村里，出纳宋老头一个月前，刚刚暴病去世。 这年头谁家都穷，河口村里，除了村长和外出做生意的几个人，家里的房子都不够用。儿子宋大平，宋和平本就不和，老人一死，两家就分了家，把他留下的那间房也隔成了两半。 宋家三面大小不一的黑瓦平房，围着中间的一个庭院。 院子还算宽敞，原本宋老头还活着，就乱糟糟地种了些花草和这棵大橘子树，大家也不觉得憋屈。然而，现在只有两家关系不好的妯娌住，王红英怎么看，怎么觉得狭窄。 还是她大女儿宋有余说得对。他们家有五口人，人口多，需求大。而这二弟宋和平家里，只有二口半人——宋和平自己受伤瘫痪了，最多就算半个人！ 老头子统共留下了这么点东西，到底凭什么要平分？ 自己刚生下小儿子，一双较大的儿女也都在长身体。尤其是宋有余，她读书用功，最是消耗营养。王红英思来想去，先拿斧头把院子里的花和橘子树都砍了，好把这个院子都占据下来，拿来自己养鸡鸭。 而王红英对面的女子，穿着一件发黄的纱布碎花短袖，就是丁如兰，也是宋涟目前的便宜妈妈。 丁如兰一回家，看到这棵十来年的大树突然被砍，气得刚捡的柴火都丢到了一边。 可她性格软糯，一向不擅吵架，刚敲开了宋大平家的门，就被冲出来的嫂子王红英一阵抢白。 “分家了不假，那树我也同意是每家一半！” 丁如兰面对高了半个头的王红英，紧张地搓着衣角。 “它长得好好的，你又干什么非得砍树？” 王红英翻了个白眼。 “这么棵大笨树，我们的阁楼都看不见光了！不砍了做什么？” 丁如兰又气又急，脸上出汗，口吃的毛病又犯了。 “那也……也不能没跟我说，就砍！我……我女儿喜欢吃酸橘子！” “哦，就你有女儿呀！” 王红英歪着眼睛，从鼻子里出了一声。 宋和平和丁如兰的独生女儿宋涟，一贯好吃懒做，偷奸耍滑。不过是长得灵巧秀气了一些，宋老头子就格外偏爱，王红英早就在胸口憋了一股气了！ 别说宋家的两个男丁都是她生的了，在她看来，这个侄女，连她女儿宋有余的鞋也不配提。 宋有余前两年突然开了窍，脾气更好了，成绩也突飞猛进。 她看得懂复杂的农业技术书，让宋大平和王红英不要种水稻小麦，改种了许多新品种蔬菜，赚得比原来多多了。不久前，还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每年只招收四五百人的悦市一中。 这可是宋家第一个考上城里中学的。 宋有余成绩出来的时候，村委还给她挂了大红花，放了三大串的鞭炮！ 王红英一想到女儿，就觉得特有面子，底气也足。为了有余和两个儿子，她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必须去抢！ “我们家有余，下个月就去城里读书了，这可是河口村唯一一个考进了一中的高材生！” 王红英对丁如兰翻了个白眼，得意洋洋。 “现在我把阁楼都腾给她用了，要是耽误了她看书预习，你赔得起吗？” 听到这句话，丁如兰慌张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宋有余得了第一，上了报纸，还被学校领导奖励了一大笔奖学金，这件事情早就传遍十里八乡了。 如今河口村里，谁不知道她读书重要！ 二楼的一扇小窗户突然打开，宋有余低头看着她，不说话，但是眼神有点冷森森的。 “妈，你不用多费口舌，二婶要树，那你就给她算了！” 王红英点点头，弯下腰一拎。 “拿去！” “啪”的一声，一捆还是青翠的枝条，就被从屋子里丢了出来，正好落在了丁如兰面前。 六岁的宋有庆，也从王红英咯吱窝下钻出来，猴儿似的贼笑。 他看着丁如兰脏污的衣服，瘦小的身躯，嘲笑道：“垃圾婆娘，拿回去烧呀！我们家也不缺这点柴火！” “没礼貌。” 王红英轻拍了一下二儿子，脸上却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她不屑地看了丁如兰一眼，直接转身，把门给关上了。 丁如兰看着地上的橘子树枝干，浑身颤抖，眼眶红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她回头时，刚巧看到宋涟慢吞吞地回来。 丁如兰气愤道：“干什么去了！打个猪草都这……这么慢，猪……猪都要被你饿死了！” 宋涟抖了一下衣襟，滴下一串水珠。 “走路不小心，掉进溪里了。” 她有点气喘吁吁的，浑身湿透，白皙的小脸上都是汗渍泥浆。到底是亲生的，丁如兰再难受，看到这一幕，马上也就不忍心说她了。 宋涟才十五，双手细细嫩嫩的，本来就不擅长做割猪草这种粗活。 要是换做以前，她一撒娇，宋和平就笑呵呵的，马上就背着筐子替她去割了。 还能怪谁，都怪他们当父母的没有用！ 丁如兰抹了把眼泪，就赶女儿回去喂猪，宋涟忙拎起猪草和柴火走了。 她刚刚穿过来的脑袋，还在整理着刚才吸取的记忆。 宋涟不是原本的宋涟了，她是从三十多年后穿过来的一个普通考古系学生。其实，刚才她也没说谎，刚睁开眼睛时，自己确实是泡在溪水里，怀里还紧紧地抱着一大捆长长的草。 现在看来，那个原主小宋涟，应该是已经溺死了。 宋涟叹了口气。 在八十年代的各种野溪野湖，夏天有孩子淹死，也是常有的事。然而，根据身边的几个人名，宋涟很惊讶地发现，她正处在一本很久前看过的年代文里。 只不过她不是女主，而是好吃懒做，又坏又笨的女配！ 大伯家的堂姐宋有余，才是重生而来的学霸女主。 原作里，宋涟这个女配一家都不是好东西，又是抢遗产，又是争田地。 宋有余作为长姐，从小就吃苦，当了半个保姆供养两个弟弟，高中没读就辍学去打工了。而宋涟却在父母宠爱下，上了高中，得了宋有余没有的文具和零食，还总爱回村里来炫耀。 所以，宋有余在工厂里被机器压死，一重生回来，针对的就是宋涟一家。 包括不久前，宋涟父亲宋和平受伤，其实也是宋有余策划的。 那时，宋爷爷的老胃病又犯了，特别凶险，还吐了血，大家全都吓得够呛。 宋有余因为重生，早就知道下午会有大暴雨。她故意在众人面前说，自己在药店买了一包胃药准备孝敬爷爷，可惜忘记了没拿回来。 宋和平“刚好”听到了，连忙骑车去取，结果在路上，就出了一场严重的事故。 也就是因为这个，不擅长家务农活的原主才会去山上打猪草，因为不熟悉路况，脚滑淹死在了溪水里。 宋涟一面整理记忆，一面拖着沉重的猪草，打开了猪圈。 一股气味扑鼻而来。 “好臭！” 宋涟咳嗽了两声，捂着鼻子，这才低头看去。 只见破破烂烂的猪圈里，两头小猪瘦得好像长长的年糕条，正在眼冒绿光地看着她。 宋涟：…… 她简直没认出来这是两头猪，这和电视里那种白白胖胖的大肥猪，差的也太多了吧！ 原来丁如兰说“猪快饿死了”，不是一句骂人的空话！ 宋涟瞬间悲从中来。 她来的时间段，也太不是时候了。 这宋家，真的好穷啊！ 宋涟和猪猪对视了一会儿，非常无奈地接受了事实。担心丁如兰再来催，她只能快速扛起猪草，拆散了准备往猪圈里喂。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脑海里。 【这是一捆新鲜的猪草】 宋涟呆住了。 怎么回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穿书都有的金手指吗？ 她把手上的猪草全部扔了下去，忙又拿起地上的树枝。 【这是一捆新鲜的橘子树枝】 真的有声音在说话！ 宋涟十分惊喜，一把扶住了猪圈上的横木转身。 “说话的，你是谁？是什么随身空间老神仙吗？” 【这是一个普通的猪圈】 那声音突然暴躁道：【本系统是“文物守护系统”001，请宿主不要再浪费时间，到处乱摸了！赶紧找一件具有价值的文物，在二十四小时内激活本系统！】 “可是我家很穷。” 发现真的有系统存在，宋涟非常惊喜。 “那请问系统先生，按照你的标准，什么才是最低等级的有价值文物？” 说着，宋涟立刻低头转圈，在视线范围里寻找了起来。 【未激活状态下，本系统无可奉告。】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秒，淡淡地补充道。 【反正猪圈不是。】 第2章 系统激活 看来自己身上的这个系统，脾气还不怎么好！ 宋涟咬了咬嘴唇，忙答应下来。她仔细思索着，这个村里有什么地方会存在文物。 根据原主留下来的记忆，河口村只不过是一个七八十户的小村庄，本身也不富裕，历史上，更没有什么富豪大户在这出没。 清代的古民居倒是有几栋，但都已经破败不堪了，况且也不是宋家的房子。 宋涟正在盘点身边的“资源”，隔壁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唤声。 “小涟，小涟！” 这是宋和平在叫自己！ 宋涟一抖，心里涌出一阵心酸的感觉。 一听到受伤的亲人呼唤，就觉得难过，这可能是原主残存的感情影响吧！ 她心里一慌，马上就回了主屋。 家里的主屋只有一间半，其中那半间，还是从宋爷爷的老屋里面拼过来的，连地面的土都还没有清理。一家三口的床铺都放在这儿，只用简陋的帘子隔开。 另外完整的那一间，三分之一的部分被一个大柜子隔出来，放了个土灶，就是厨房。而空着的部分摆着高几、椅子，墙上还贴了一张卷了边的主席宣传画。 宋涟眼神一扫，判断出这地盘，总共也就五六十平方。 即使是在河口村里，他们家也算是比较差的了，再不济的人家，往往还有个阁楼，有个能够养蚕的蚕房呢。 宋和平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声音沙哑。 “小涟……” “爸，有什么事找我？” 宋涟快步走过去，扒拉着床上的简陋蚊帐。 一看到床上气色萎靡，无精打采的男人，她就有些暗暗心惊。 宋和平今年也不过三十七岁，看起外表来，却比实际年龄还老上十岁。更别提卧病在床的精神打击，让他的眼神都非常浑浊，没有一丝一毫以往的精神了。 其实在不久前，宋和平家的条件，还是比大哥宋大平家好的。夫妻二人年轻，肯干，只有一个女儿要养。加上宋和平除了种地，还是村里的民兵，经常被叫去做一点修路修桥的工程。 然而，一个月前，宋爷爷胃病又犯了。宋和平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地赶去镇子上的药店，半路刚巧遇上了一阵狂风暴雨。 宋和平连人带车摔进了泥沟，摔成了半身不遂，药也没买到。等到同村人把他抬回村子，发现宋老头病情急速发展，刚刚已经死了！ 这下，原本的生活完全变了个样。丁如兰要下地干活，又要照顾病人，还要抽时间在外面拾荒捡柴，辛苦的人都瘦成了干。 而宋和平本人，也很难接受骤然变成瘫子的情绪，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宋和平咳嗽着说：“你妈在哪儿呢？叫她给我倒杯水……” 宋涟鼻子一酸，摇了摇头。 “妈在门口扫地呢，没空。还是我来倒吧！” 她连忙又合上蚊帐，去厨房里倒水。 家里的厨具和碗碟，都放在那只隔断的黑漆柜子里，这个柜子还是丁如兰陪嫁来的，现在看来，却是宋家看起来最气派的家具了。 宋涟打开柜子一看，这里面的碗不是豁口，就是太脏，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虽然知道这是宋家最近的常态，她还是忍不住心情烦躁。 至少拿只好点的碗倒水吧！ 宋涟蹲下来，在底下一层一顿翻找，突然摸出了一个灰色的大瓷碗。 看到它时，宋涟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这个碗……看起来好眼熟啊！ 宋涟平时有意收集一些古董图册，虽然不是专家，纸上谈兵的水平还是远超一般人的。眼前的这个大碗，不管是颜色，还是有棱有角的宽口形状，都让她的小雷达“滴滴滴”响起，觉得这不是个普通的饭碗。 宋涟屏住呼吸，好像摸电门一样，伸手飞快一摸。 系统就开口了。 【文物守护系统激活，鉴定为一星级文物——清代龙泉窑素面大碗。】 果然是这样！ 宋涟激动地把大碗拿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捧住。 河口村所在的位置，就是浙省的北部，属于古代龙泉窑的辐射范围。众所周知龙泉窑成名在宋代，色泽青绿，轻盈优雅，历史课本上也曾经说到它，堪称是海内外闻名的瓷器类别。 然而到了明清，龙泉窑的地位和水平渐渐没落，民间烧制的一些小作品，就是有点粗糙和土气的灰黄颜色。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碗，居然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古董！ “对了，刚刚你说这是一星级文物，什么意思？” 宋涟的眼神一亮。 她没有漏听系统的任何一个字，既然有一星级，是不是就有后面的二三四五？ 【八十年代民间遍地都是古董文物，人们大多数还没有意识到它们的价值，导致了文物们被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倒卖，随意放置损毁……甚至有些流落海外。守护它们的安危，是宿主你的光荣责任！】 系统就和刚刚拉上网线一样，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 【本系统评级分为五级，仅供宿主做为参考，一星级为“没有卵用爱收不收”，五星级为“这是国宝势在必得”。】 “啊，原来这个碗没有卵用？” 宋涟一听就傻眼了，那她刚刚不是白高兴了一场？ 【……但是聊胜于无。】 系统顿了一下，似乎是勉强安慰她。 【宿主每找到一件文物予以保护，本系统都会有金钱奖励的，不会白让你当工具人。】 话语刚落，宋涟再看那个碗，边上就出现了三个悬浮的按钮。 “暂时收容”，“物品修复”，“兑换奖励”。 现在的宋涟，最缺的就是钱了。 她根本没有细想，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最后一个按钮。 接着，那后面跟着的数字，把宋涟给吓了一跳。 个，十，百，千……整整十万！ 宋涟忍不住“啊”了一声。 在这个时代，家里假如靠经商或打工赚到一万元，就能够被全村羡慕不已，成为门上挂牌的“万元户”了。 十万元假如是真的，宋家的状况就能瞬间改善了！ 宋涟这么一想，心情激荡，手指忍不住按了一下按钮。 “哗啦”一声。 一捆一捆的蓝色人民币，全都从半空掉了下来！ “居然是真的！” 宋涟忙把钱都抱在了怀里，每一捆都摸来摸去，笑得整个人都开了花。 系统真的给了她金钱奖励！ 而且，还不是按八十年代的超级白菜价，而是按照她生活的年代的大致价格。 她又看了一下漂浮的面板，那个“暂时收容”也被点亮了，就像游戏里面的仓库一样，系统已经把刚才的碗收了进去。 这系统还真是管用！ 有了它，什么好日子过不上，还用愁在三十多年前受苦吗？ 然而，宋涟还没来得及开心几秒，门外就传来了一个粗声粗气的喊声。 “和平！弟妹！都在家吗？” 来人是大伯宋大平。 他一边喊，一边手提着塑料大酒壶，大大咧咧地迈进了门槛。 “刚才怪你们嫂子嘴不好，我给她赔罪来了！” 宋涟心头一跳，连忙倒了一碗白开水，把钱都塞进了柴堆的角落里。 第3章 收购废墟 宋大平口蜜腹剑，上门来常常没有好事。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丁如兰也不好再摆脸色了。 她叫宋涟去烧火，自己则洗了手去烧菜做饭。 宋家吃的东西，还是只有自家的一些蔬菜。丁如兰煮了一锅粥，蒸了四个番薯，又从柜子里拿出辣豆酱和腌生菜，就是一顿晚饭了。 然而，宋大平大大咧咧坐下了，才透露出他其实是想要借钱。 “借钱？” 宋和平半躺着，筷子都没拿稳，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 “大哥，你用得着来找我借钱？” “这话怎么说的，人总有手短的时候啊！” 宋大平倒了一碗高粱烧，大声叫道。 “悦城的开销大，孩子又住校要钱，买书要钱……和平，你平时买药看病，手里难道没点剩余的？” “有剩余的也就是几个铜钿，怎么借？难道和平就不吃药了？” 丁如兰一听就不乐意了。 她是想不通，宋大平比他们有钱多了，怎么也这么不要脸，连点钱都要来舔着脸借！ “我就借个五十，一百，过不了几天，肯定就还你了！和平，你想想，前几天你们家没有油了，不还是我家匀了半瓶子过去？” 宋大平根本不搭理女人，只对弟弟说话。 “兄弟互相帮忙，这是应该的呀！” 宋和平犹豫道：“下礼拜还要这钱抓药……” 宋大平笑呵呵地，端起酒碗就喝。 “弟啊，你别怪我说话直！” “我看你吃的那点中药，再吃十年也治不好这腰伤了。你们到镇上的卫生院看了，医生都说下肢大概就是瘫痪了嘛！” 言下之意，宋和平一个瘫痪，有钱也都用不着了。既然用不到，不如拿出来借他，这样，也算是投资宋家的希望之星宋有余了！ 这话实在是难听极了，和咒人一样！ 丁如兰和宋和平都气得发抖，但宋大平就是一副坦荡的样子，理直气壮地好像没说错。 宋和平的伤势严重，村里村外早就把他看作废人了，卫生所的诊断就像长了脚一样，小小村子里，人们转瞬皆知。 屋里瞬间陷入了沉默，宋和平两人脸上，都是一片压抑灰暗的神色！ “那可不一定！” 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宋大平呛了一口酒，放下碗，才发现是宋涟说话了。 宋涟坐在门槛上吹风，还是那副眉清目秀的容貌，辫子散乱，像只没人打理了的小流浪狗。 然而，她说话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气势。 一双眼睛又大又圆，亮的人心慌。 “爸这是摔伤了，但骨头又没断。镇上治不好，还有市医院，市医院治不好，我还要带爸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病！这肯定能有看好的一天。” 宋大平呆了一下，嘲笑地摇了摇头。 河口村有几个人是去大医院看病的？有病就去卫生所吃点药，吃不好就死了，多少年来都是这样。 宋涟一个小孩，看了点书本报纸就在做梦！ “小丫头片子，嘴巴倒是会讲！有这本事，先学学你有余姐考状元哝！” 他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转而提到了宋家祠堂塌下来的事情。 宋家本来就是河口村的外来户，祠堂很小，只有一间小土屋，风吹雨打已经塌了。 宋大平说，最近祖坟冒青烟，村长宋繁荣的儿子在城里当了官，村里还出了个宋有余，所以正打算修新的祠堂，光宗耀祖。 “这笔捐助钱，最少也要一两百块吧？这里所有姓宋的人都免不了，过两个月都是要交的！” 宋大平半是劝说，半是威胁。 “你今天不给我钱，我就去和繁荣叔说，你这人怎么一生病就不知道孝顺了呢？给我，我还能美言几句，到时候有了钱，自然替你都交上。” “这……” 宋和平的脸色很难看，他宋大平就是来者不善，根本不是借钱，是敲诈勒索来了！ 现在都未必会还，还说什么以后替他交钱，完全就是空头支票。 “我们不借！” 一边的宋涟听不下去了，站了起来。 她拦住身边的丁如兰，直接道：“我家偶尔是借了你的油盐，可再穷，第二天也就买了还上。你们家借东西，又有哪一次记得还了？” “除非你白纸黑字写个欠条，还要给我们利息！” 宋大平越发惊讶，同时也很生气，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宋涟一向有点唯唯诺诺的，有脾气也只会和爹妈撒娇撒痴，今天这是吃了火药了？ 居然敢挑战他在家里的权威！ 宋大平一拍桌子，吼道：“翅膀硬了啊！长辈在商量事情，让你说话了吗？” “我看你是喝酒喝晕了！” 宋涟一个现代女性，哪里受得了这种高高在上的封建爹味，直接指着桌子上的酒壶。 “这高粱烧卖可贵了，看起来是礼物，其实也是大伯你自己一个人喝的吧！我爸根本不能喝酒，你这假惺惺的，一毛不拔就想要来拿钱，这是找人帮忙的态度吗？” 丁如兰和宋和平都听得愣住了。 这个人……还是他们的小涟吗？ 宋涟的性子随了丁如兰，以前可从来不敢这样顶嘴，指着骂长辈。 但是，看着宋大平气歪了的脸，丁如兰突然又觉得，胸口的呼吸都变轻松了。 女儿帮着自己出头，很爽，很畅快！ 宋涟冷笑道：“我不但说，我还猜呢！宋有余的那笔奖学金，是被你偷偷赌博输掉了！” 按照原主的记忆，大伯很有一些不劳而获的思想，在出门割猪草时，原主还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去了村口的棚子里，和一帮闲汉聊天打牌了。 果然，这话一出，宋大平恼怒不已，脸色瞬间就涨红了。 “你……你懂个屁，满嘴胡说八道！” “那我去告诉宋有余她学费没了，让她自己去村口问！” 宋涟作势要走，宋大平马上就着急了。 她这是要来真的啊？ 宋涟一针见血说的对，宋有余的学费，昨天就被他赌博玩光了！ 要是让妻女知道自己去打牌赌钱了，王红英那脾气一爆炸…… 宋大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本以为二弟家里好欺负，软硬兼施，总能拿到一点钱。没想到，这个废物一样的侄女，今天却突然硬气了起来。 “哎哎哎！小涟你先站住！” 宋大平只能低头摆出一副笑脸，又拉着宋涟，叫她也来坐下吃饭。 “来，你也坐。这几天没见，长大了啊！真机灵！大伯要借钱呢，也是确实没办法……” 其实宋家还有个小妹宋玉容，但是宋老头死的时候，三兄妹因为老母亲的赡养问题闹了不愉快。 宋和平躺倒了没法养，王红英嚷嚷孩子多压力大，最后是宋玉容一生气，直接带着老太太去了隔壁村和自己住。 宋大平一开始是想找她借点钱的，但对方冷笑一声，连人带酒瓶子都给他赶了出来。 他说着说着，眉毛耷拉，气势也弱了下来。 “能不能借五十，下个月工资发了就还。” 宋大平在河对岸的缫丝厂打工，旺季的时候忙的要死，但赚的也多，一个月就有九十块。 “写欠条，利息一分。” 宋涟看了一眼已经转不过弯的父母，拍出纸笔。 宋大平恼羞成怒了。 “自己家里人，怎么还要利息？亏你是在读书的，也这么精！” “那你去外头借吧，放贷的借更多呢，只要你不嫌丢人！” 宋涟似笑非笑，软硬不吃。 然而，宋和平一看大哥讪讪的，被女儿怼的十分狼狈，还是心软了一丝。 “小涟，你好好讲话。这自家人借点钱救急，你收利息……总不好听吧？” 宋涟看了他一眼。 宋和平人很老实，但倒不是纯粹的包子。宋涟一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他这是害怕，害怕自己把家庭拖累了，将来宋涟还是有求宋大平的时候。 现在就把脸皮撕破了，那以后怎么办？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宋涟暗中叹息了一声，马上正色对宋大平道。 “不要利息也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宋大平闷声道：“你讲！” “那个老祠堂不是塌了吗？” 宋涟眼珠转了转，提要求了。 “里面全部的垃圾都给我家，明天我们就去捡！” 宋大平一听，知道丁如兰最近是在拾荒，宋涟就是为她说的。 废墟里还有些破了的桌椅砖瓦，卖是可以卖，只不过重的很，还要挑拣，所以也没别人要。 反正这也不要宋大平出钱，他心里一松，满口答应会和村长说。 写了欠条，宋大平飞快跑了，临走也没忘了带着剩下的酒。 丁如兰把门关上，反而越想越难受。 “小涟，你是乱做主！他要五十怎么给五十呢？应该说没有这么多，只有三十……” 她还是心疼钱，宋涟的初三学费，下半年也要十来块钱呢！ 宋涟微微一笑。 五十块，在她看来是个很小的数字。丁如兰和宋和平以前虽然苦，但是以后有她在，也要学会慢慢习惯“有钱”才行。 “我敢肯定，以大伯的性子，到了下个月也不会还钱。” “那你还借？” “这张欠条白纸黑字，迟早会派上用场的！” 宋涟知道，这个时代，赌博玩钱的事可不算小，一旦被抓，很容易就因为碰到“严打”而没命了。 原作里的宋大平，就是靠敲诈宋和平家补上了窟窿，后来才没被犯罪团伙牵连。 当然，这也有河口村太小，天高皇帝远的原因。 可是现在，她留下这个欠条作为证据，事情就难说了！有合适的机会，就能拿捏住宋大平一家。 当然，这么复杂的内容，就算和父母解释，也一下说不明白。 为了安慰丁如兰，宋涟干脆摊开手，拿出一大叠百元钞票。 “你们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钱。” 宋和平和丁如兰一看，都吓坏了。 除了村长家的婚宴，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叠在一起的钱！ 丁如兰颤抖了，看着这叠钞票，连伸手摸都不敢摸。 “这么多钞票？你……你老实说，是哪里偷来的？！” 第4章 冒青烟，行大运 宋涟一口气掏出来的，大概是2000多块。 这么一大笔钱，相当于全家三四年的生活费了！ 她当然没法说这钱的来历，总不能说，就是凭空掉下来的吧？ 思来想去，宋涟定下的解释，还是死去的宋爷爷给的。 反正人都已经在祖坟里埋好了，这么大一份情，相信宋老头也背的起。 宋家的老爷子宋德运，原本是村里大队的会计，为人特别的小气抠门儿，但死后也没留下几块给儿孙。 宋涟把钱堆在他头上，丁如兰听了，倒是有一点相信了。 “你爷爷的私房钱都给你了？” “对啊，爷爷给我的，也没让其他人知道。” 宋涟懒得废话，把钱往她手里一塞。 “他说孩子里面他最喜欢爸，但这点钱，三人平分了就不够多了。不信？那你去问奶奶吧，看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宋老太太和宋玉容住一块。宋玉容是个初中老师，脾气特别孤傲难处，一说话就夹枪带棒。 丁如兰很怕她，而且她自觉宋玉容照顾老太太，一分钱都没和宋和平要，心里有愧，当然不敢去问了。 听女儿这么说，夫妇二人虽然有点不安，但还是开心地拿下了这笔钱。 “2500元！” 晚上，丁如兰坐在床边，对着发红的灯泡数了又数。 “爹居然还有这么多钱，都够盖个房子了！抠门成这样，为啥不早点盖房？” “盖了做什么？等死了看儿子们分家吗？” 宋和平虚弱地咳嗽了两声，“人各有命，我看这份清福，他命里也就是享受不到！” “不过家里也确实应该要个阁楼。” 丁如兰叹了口气，握着钱币，把白天的事情一说。她想起宋有余那种看不起人的冷淡眼神，还有宋有庆的恶劣言语，眼眶就有些含泪。 “咱们家只有小涟一个，从她小时候起，吃的用的穿的，件件都比人家孩子好。现在，反而是有余处处比她强了，她虽然不说，但心里哪会不介意呢？” 宋和平也点头。白天宋涟的表现，一言一行都比之前成熟勇敢多了，可见这段时间，她是被家里逼得成长了不少！ “有余都有书房，小涟也可以有。” 宋和平咬了咬牙说：“2000也够了，等秋天天气凉快了，我们马上找人给她修！” …… 隔壁的阁楼上，宋有余写完了最后一道题，心情舒畅地朝外面看了看。 没了树叶的遮挡，看出去的视线果然好了不少。 她低头一瞧，发现宋和平一家黑漆漆的，灯亮了才半个小时，就全都黑了下去。 河口村有自己的柴油机，又靠水，一般来说，夏天也是到了快十点才会断电的。 看来是真的穷了，连电灯都用不起了。 宋有余微微弯了嘴角。 今天晚饭，宋大平还跑去隔壁“道歉”，然后一脸灰败地跑了回来。宋有余在旁边添了几句话，闹得王红英大怒，痛骂宋和平不知好歹，居然敢落大哥的面子，对宋涟母女的仇恨也更深了一层。 可以料想，等到她出去读书，王红英撒泼会更加肆无忌惮，对面的日子就越发难过了！ 宋涟过的不好，宋有余心里就痛快多了。 她趴在窗口，畅想了一下去城里读高中的快乐，而宋涟家会越来越穷，明年甚至会没钱让她继续读书……宋有余忍不住笑了出来。 身后的木床里，还是婴儿的三弟被她吵醒，哇哇大哭。 宋有余才看了一眼，毫不客气地拿了一只袜子，捂住了孩子的嘴。 “哭什么哭，不知道你姐要学习吗？小废物，这辈子我要过我自己的，才不会供你去上大学呢！” 这一世，宋有余决不当被家庭拖累的伏地魔。她要读书，她要翻身，她要把欺负过她的人全都踩在脚底下！ …… 也许是太累了，这穿来的第一个晚上，宋涟居然睡得还挺沉。 第二天一早，她在路边随便割了点草当猪猪们的饭，就跑去那个倒掉的祠堂“捡垃圾”了。 村长宋繁荣的老婆正在门口嗑瓜子，听说她的来意，很大方地给她指了路。 “喏，就在那竹林后面。这手套你也带着吧。” 宋涟也不客气，立刻就笑嘻嘻地戴上了。 她和小猫一样抓了抓手，“挺厚的，不怕伤到手了。谢谢三奶奶！” “你这孩子，怪不得人说你是个傻子。” 三奶奶哈哈大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背。 “爹妈都快苦死了，还这样嬉皮笑脸，没心没肺，家里要过不下去咯！” “我爸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宋涟道：“三爷爷不是说了么？祖坟冒青烟，最近就是宋家行大运的时候呢！” 村长宋繁荣在老一辈的堂亲里，排行第三，所以宋涟叫他三爷爷。她说完就飞快地背着篓跑了，留下三奶奶在后面嗑瓜子，呵呵地看着笑话。 “冒青烟……呵呵，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又不是冒在你家人的头上。” 条件艰苦的年份，大家都在为了温饱挣扎，思考方式大都是很现实的。宋和平虽然做人还不错，但家里生不出儿子，自己还瘫痪了，对比起来，村里人自然是高看宋大平家一眼。 至于宋涟，又笨又娇气，大家私下里讨论，这女娃将来有人要就不错了，快点嫁人，还能给爹妈换点养老钱。 宋涟可不管她嘀咕什么。 大概这村长大娘和宋大平一样，都觉得那祠堂只有一堆破瓦破砖，根本没什么值钱的。有人愿意出力收拾，他们还乐得高兴呢。 不过，在宋涟眼里，这废墟就不一样了。 老祠堂再怎么破旧，也是解放前就建造好的。根据原主的记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全木横梁到门锁，都是本地手艺人的老技术。 要是好好保留到后世，百分百能当个什么市级文保单位了。 这样的古建筑里，一定有可以换钱的东西！ 宋涟来到废墟前，憋着一口气，在里面扒拉了半天。 一直到中午，她从祠堂的垃圾堆里，捡出了两件系统认可的文物。 【一星级文物——民国早期木雕牛腿（破损）。因为是成对的作品，雕工生动细腻，价值很不错。】 牛腿是老式木建筑上的零件，三角形，用来承托横梁。 宋涟以前旅游时，也看过不少老建筑有雕花的牛腿，只是没想到面前的两个都布满裂纹，爬满蛛网了，还会这么值钱。 系统给出的奖励，是整整20万元！ 她叫出系统，尝试着，点了一下“物品修复”的选项。 整个木头瞬间刷新，变得一丝灰尘、裂痕都没有，色泽也光亮如新！ 宋涟擦了擦汗水，这才觉得腰都酸的快直不起了。 然而她心里很是兴奋，恨不得跳起来围着这个废墟跑上一圈，大喊出自己有多开心。 系统一盆冷水泼下来。 【宿主，是否直接兑换奖励？】 “不不不，还是先存在你那里。” 宋涟忙拒绝了系统。 她突然想到，即使有这么多钱，在小村子里也根本用不出去。而且露富多了，还会遭到别人的嫉妒。 系统要她保护这个时代的国宝，假如她一直留在河口村，那肯定是不行的！ 还是要出去走走！ 当天下午，宋涟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和丁如兰建议。 “妈，我们明天就带爸去省城看病吧！” 第5章 水晶杯委托 丁如兰刚从地里回来，突然听得宋涟这么说，吓了一跳。 “你要去哪儿？你说去省城？” 刚拿到一笔意外之财，丁如兰也想给家人补充点营养。所以今天的晚饭，比起之前明显好了很多。 有一贯的番薯粥，还有一碗猪油渣炒的小青菜，一盘白米糕沾红糖。 丁如兰正小心翼翼地，把一小根香肠从锅里拿出来切。 她把刀一放，紧张地甚至压低了声音。 “怎么，上次在大伯面前说的话，妈以为我开玩笑？” 宋涟笑了笑，倒了一瓢冷水洗手。 “我觉得爸的腰伤，只有去省城的大医院看，才能确定伤势严不严重，到底能不能治。不然一直拖，假如错过了治疗时间，不是亏大了吗？” “你想想，以后我们还有好几十年要活，不快点试一试，难道就让他这样瘫痪下去了？” 不远处的宋和平也很惊讶，但被女儿一说，心里就动摇了起来。 谁甘愿躺在床上，变成拖累，叫人照顾？ 其实他一直想治，但是之前，不是家里太穷了没钱吗！ 他看了丁如兰一眼，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腿。 丁如兰一下子就领会到了，犹豫着看向女儿。 “这……这钱，我们商量着，本来是想给你修个阁楼的……” “先治疗爸的伤要紧。” 宋涟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钱还可以再赚的！” “咱们家在省城没有亲戚。” 丁如兰又害怕道：“妈这么多年了，都还没去过省城，你爸爸去是去过，但那也是你会走路以前了……” 小地方的人离开了熟悉的环境，会有很强烈的恐惧和不安感。丁如兰这种农村妇女，一向习惯了在乡里乡亲的地方生活，去省城，她怕自己连普通话都听不太懂。 更何况，这是要找医生看病！ “有我在，不会丢的。” 宋涟继续鼓动道：“我都初二了，怎么说也比你俩有文化吧？现在都是市场经济了，进城的人可多了呢！咱们住宾馆，完全可以不靠亲戚，和十几年前大不一样。” 这话倒是不假。 宋和平也能认得几个字，知道这几年改革开放，省城的变化想必很大。出行上面的规矩，也比特殊年代方便了很多。 他沉吟道：“宾馆……大概要多少钱？” “再多也不过十几块一晚。” 宋涟报了个模糊的数字，劝说道：“我们就进城三五天，真的看不好了很快就回来，看好了，那不是赚大发了吗？” “何况我长这么大，都没去过省城呢！” 她话还没落，门口就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走路声。 宋家人同时朝外面看去，一个扎着大红头花的小脑袋露了出来。 是宋繁荣家的孙女二花。 “小涟姐姐，奶奶叫你还她手套！” 宋涟这才想到，那双劳保手套还没还。 她忙拉着二花出去，到隔壁的猪圈里，把筐子里的手套拿给她。 然而二花没走，反而擦了擦鼻涕，笑嘻嘻的。 “你们家都要进城，我刚才听到啦！” “听到又怎么样？” 宋涟捏了一下她的脸，微笑着威胁：“敢到处乱说，信不信我回来就揍你？” “我不乱讲！不乱讲！” 二花马上捂住了嘴，慌忙摇头。 她不好意思地说：“小涟姐姐，我就是想让你帮我带点糖吃……” 原来，二花原本是跟着父母一起在悦城里生活，现在只是回来过暑假的。村里虽然朋友多，但宋繁荣管她很严，村口的小卖部又常常没货，二花早就对城里的零食馋的不得了了。 “要那种话梅糖，巧克力花生豆，还有一条一条的彩色橡皮糖。” 二花忍不住口水，点了一长串单，才发现宋涟笑得更加灿烂了。 那笑容怪怪的，叫人心里害怕！ 宋涟倒也不是生气。 她和二花无冤无仇，没必要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学生计较，只不过二花的零用钱挺多的，白使唤宋涟，她可不愿意。 宋涟：“报菜名呢你，要这么多东西，你打算怎么谢我？” 二花马上调整笑容，讨好道：“我不是白要，我有礼物给你的！” 说着，她就从随身的军绿色小包里，拿出了一个亮闪闪的杯子。 “看，这个！” 宋涟一看到这个杯子，眼神立马就直了。 这东西她可熟悉了，这不就是上过好几次电视综艺，被后来的省博物馆当做镇馆之宝的水晶杯么？ 杯子透明光滑，长条细脚的造型，看起来十分高雅。 要是宋涟没有看见过实物，第一眼的印象，绝对会把它当做一个现代工厂生产的玻璃酒杯。 她一瞬间如遭雷击，喉咙都好像被卡住了。 记忆中，综艺节目介绍它，说是八十年代中期偶然被农民捡到的。算起来，这时间也差不多就是现在了！ “这是什么？” 宋涟吸了口气，声音有点颤抖。 “这是我在刘……呃，我在店里刚刚买的，专门拿来送给你。” 二花挥着小杯子说：“等你回来后，我再付给你买东西的钱！” 宋涟唯恐她把这宝贝摔了，忙一把先抢了下来。 杯子一落手里，触感就是光滑冰凉的，宋涟的脑海之中，马上就响起了意料中的系统声音。 【五星级文物——战国晚期水晶杯】 五星级…… 宋涟的头脑晕晕的，看着手里的杯子说不出话。 这种感觉，就好像才刚开始玩抽卡游戏，随便一抽，就抽到了超稀有的限时活动SP! 她根本不敢多看奖励栏里面的数字，深吸一口气，看向了二花。 “你骗人是吧，这杯子底下还有一点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次品。” “我看根本就不是买的！要是买来的，我们一起去退货！” 宋涟突然严肃的语气，吓了二花一跳。 她不由得心虚起来，咬了咬嘴唇，小声说了实话。 “我……我……其实是刚才在刘大叔家门口玩，土里捡到的！” 宋涟点了点头，努力缓和了一下表情。 这个刘大叔在河口村里，也是个没人搭理的破落户。据说年轻时成分不好，还好勇斗狠，喜怒无常，和人斗殴瞎了一只眼。所以村里都叫他刘瞎子，也不让孩子们靠近他家的破房。 刘瞎子住在村庄的边缘，很靠近河口村后面的荒山了。 二花一开始不愿意说，也是害怕人们骂她乱跑。 “撒谎不行，说实话就还是好孩子，你以后出门玩，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宋涟摸了摸她的红色头花，露出一丝微笑。 “这杯子我就收下了，你悄悄回去吧。我会记得给你买糖的，只是不认得买错了，你不能怪我！” 二花一走，宋涟就高兴地查起了系统的兑换奖励。 然而，系统又开始补充背景信息，告诉她，这件事情还没完！ 【如此贵重的古代水晶用品，不可能单独出现，应考虑是附近贵族墓葬中的一件高级陪葬品，为盗墓所得。】 系统指挥道：【请宿主不要忘记，你的任务是守护国宝文物，所以本件物品的奖励暂时无法显示。】 说着，系统就把水晶杯也一收，塞进了保存仓库。 宋涟再去看奖励栏，发现数字，已经变成了一整串乱码，根本看不清全貌了。 宋涟：…… 苦恼了，那这么说来，她还必须找到这个神秘墓葬的源头，才能拿到天价奖励了？ 第6章 进城 宋涟心里，也很想快点看看这个五星级的国宝奖励是什么。 按照常理，国宝独一无二，自然也是有价无市的，她就很好奇了，系统究竟会给她多少金额呢？ 然而，当天晚上，丁如兰和宋和平就下定了决心，要去一次省城的人民医院看病，宋涟帮着收拾了一晚行李。 第二天天蒙蒙亮，全家就起床准备离开了。 丁如兰和村里借了一辆平板车，先把宋和平扶上去，然后两个人合力，把车子拖到大路口等待过路的汽车。 河口村距离省城，其实很近。但这个时候没高铁也没高速，需要先坐大巴到最近的悦城，然后搭两小时的火车，才能到省城。 长途跋涉，又是闷热的夏天，中午时出了火车站，三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了。 繁华的城市让人晕头。面对着滚滚人流，宋和平和丁如兰都有些慌乱，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不过，宋涟就完全不一样了。对于她来说，这种街道上摩肩接踵，到处都是楼房的场景，才是真正熟悉的生活场景！ 热闹的省城，这才是现代人的生活呀！ 宋涟高兴地四处张望，疲惫感一扫而空。 这附近的大致地形没变，即使是三十多年后，这个老火车站也还保留着。宋涟对省城比较熟悉，很快把父母安顿在一个小面馆，自己先跑去隔壁的杂货店买地图。 一分彩色地图需要3毛，宋涟给店主一张五毛钱纸币，又拿了一块冰柜里的赤豆冰。 好好吃！ 暑热的天气，能吃上一口冰就已经很幸福了。宋涟咬了一大口清凉的冰块，眯起了眼。 这种赤豆冰最近正流行，口感比较疏松粉糯，可惜，村里的小卖部也根本买不到，他们只有最简单的白糖冰。 她叼着冰棍，认真看起了地图。 八十年代的大城市，对比起她记忆中的省城，还是有很多的不同。 比如说城区的面积，小得只有未来的五分之一。以后豪宅遍地，别墅林立的高级区域，现在还完全是大片的农田和山坡呢。 宋涟手里的钱，都可以买好几套房子了。然而可惜的是，这个时候，大多数城里的楼房还没开放买卖，都是工厂和单位分配的福利房。 宋涟吸溜了一口棒冰，还是决定，事情要一步一步来慢慢做。 她确定了医院的位置，找了一辆三轮车，把行动不便的宋和平“运”进人民医院，这一路上，丁如兰都快看呆了，一直啧啧称赞开阔的马路和路边的楼房。 宋涟笑道：“你要是喜欢，将来我们就买这里最大最贵的房子！” 丁如兰和宋和平听了这话，都觉得很高兴，精神都为之一振。 宋涟真是长大了，不但主意正，还有孝心！ 但她说进城来住，两个人还是觉得不可能。 宋涟的学习成绩一般般，眼看着也考不上后面的学校。本来，明年她毕业后就不读书了，应该直接去镇上的面条厂，或者纸壳厂里上班。 这年头，女孩要是能够当个工人，拿一份自己的工资，都已经算是非常体面了。宋和平夫妻两人都没文化，一个是初中都没读完，一个只上过小学的扫盲班，哪里敢指望养个宋有余那样的聪明孩子呢！ 但是现在，两个人却都觉得，宋涟变得有想法了，成熟了。 这样一来，怎么也要再让她试一试读书这条路！哪怕是去更远的地方，花钱买，让她去读个中专呢！ 宋涟和丁如兰架着宋和平，进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 医生是个带着厚重眼镜的年轻人，他对着X光片，一边询问细节，一边露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不断皱眉摇头。 “哎呀……为什么不早点看？” 宋和平面色死灰，丁如兰则是快哭了。 这医生的语气，实在是吓人啊！ 听着，就好像是得了什么绝症，没救了似的！ “我们家在悦城下面，白水镇上的村里。” 宋涟回答道：“不是不想来，是路远实在不便，村里也没这个治疗的条件。” 医生很惊奇地抬头，看了宋涟一眼，好像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原来是偏远农村来的。 这也难怪，宋涟的神态落落大方，口齿也很清晰，加上一进门，就一直说很标准的普通话。这幅表现，足以让医生都对她感到惊讶了。 “医生，您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透，不要介意，直接告诉我们吧。” 宋涟问：“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努力满足。” 医生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孩子倒是通情达理，思路清晰的。能养出这样的女孩儿，看起来，眼前的夫妻虽然有些不体面，但也不是什么非常贫困的家庭。 “这个腰椎问题啊，让我们主任来做手术……还是可以治的。” 真的能治好！ 宋家三人都露出了喜色。 这是好消息啊，宋和平以后还可以站起来！ 然而，医生犹豫地咳嗽一声，“但之后，要卧床修养十几天才能走！” 他言下之意，要住院很长一段时间，假如休息不到位，这个病也没法完全治疗。 在省城住院疗养，对农民来说是很花钱的。没有报销，这一趟下来，起码也要千八百块。 “要……要这么久啊！” 丁如兰勉强笑笑，正想说我们要商量一下，宋涟就直接拍板了。 “那就在这里做吧！越快越好，拜托您快点安排！” 宋涟一伸手，拦住了想说话的父母，声音倍儿响亮，吓了两人一大跳。 “别担心钱，我们有的是！” 宋和平就这样，被态度强硬的宋涟直接塞进医院治病了。而河口村里，这个时候，大家终于发现宋和平全家都不见了。 王红英从西瓜地里回来，就听有人在谈天。 “一大早的功夫，宋和平就被他老婆女儿背着走了，好像是坐车进城了！” “什么？！” 王红英眉毛一竖，瞬间就炸了锅。 丁如兰居然偷偷离村了，还故意不告诉她？她还有东西要安排她去买呢！ 这么些年，丁如兰就和个面团似的，每次被她骂了都会消气。况且村里有人要出远门，都会告诉邻居一声，让邻居帮忙照看房屋的。 丁如兰夫妻虽然穷，倒还养着猪，种着一小块菜地。 王红英觉得，这两个人明明就是有求于她的，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还真是脾气大了啊，我不过是不小心砍了院子里的树，她就开始斤斤计较了。这是连嫂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王红英烦躁不安，指着家门骂。 “治病治病，好几天都回不来，看我不把她的猪都弄死！” “你省省力气吧，有余姐姐的妈！” 二花滚着一个铁圈，从路边哈哈笑着跑过。 “小涟姐姐家的东西，都是托了我奶在管呢！猪刚才也到我家圈里了，不信，你也进去叫一声？” 王红英脸色都气白了，差点把鞋子扔出去。 “你才猪叫呢！” 第7章 宋代古画 宋涟很快办了住院手续，还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安顿好后，她才带着丁如兰，在一条街上找了个旅馆住宿，先交了十天的房费。 这一口气，花出去的钱就超过了一百五十块！ 丁如兰忧心忡忡，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花过钱。不过，看着宋涟兴头很高的样子，她也逐渐放下了心里的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宋涟在身边时，自己的腰板就直了，身后就有了一个倚靠。 “午饭就吃了一个包子，小涟你饿不饿？” 眼看着到了下午，把房间收拾好的丁如兰，终于抽空看了看窗外的商业街。 天色暗了，一排排路灯亮起，饭店小炒的门口也变得热闹了。 她们住的就是临街二楼，窗户没关，饭菜的香气源源不断传来，勾动着胃里的馋虫！ “饿得很了！” 宋涟跳了起来，她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我们出去转转，吃点好吃的！宋二花还托我帮她买糖呢！” 宋涟说出去转转，当然是有目的的。 距离医院不远，就是省城的一条老古玩街。这里的店铺虽然不像后来那么多，但也初具规模，还有很多小摊子支着卖吃食。 宋涟让丁如兰去买吃的。自己则装模作样，在地摊子上摸摸索索。 然而，找了四五个摊位，都是些旧的锅碗瓢盆，工具零件，偶尔有几个古钱币看着是真的，系统又一副不屑的语气，反复浇灭她的热情。 【顺治通宝，存世量巨大，不值钱！】 【这个是近代仿的，更不值钱！】 【宿主，你运气好差，眼光也差，差的让我惊讶。】 宋涟：…… 冷静，遇到这个嘴臭系统她还能怎样？ “你就不能开发点新功能吗？” 宋涟在心里小声抱怨。 “这里的东西这么多，一眼看去我怎么知道哪个真，哪个假。” 每次都要用手去摸，这也太麻烦了。 宋涟想，最好就和游戏界面一样，每个物品属性都标注出来，头上飘着名称。 这样，她一眼扫过，就能知道视线里有什么大宝贝了！ 逛了半小时也没收获，宋涟只能和丁如兰一起吃了馄饨、炒面，又买了一些零食。 然而，她们正准备回旅馆时，迎面遇到了一个背着蛇皮袋的老太太。 “你们是收废品的吗？” 老人的脊背都被压弯了，一晃一晃，呆呆地伸手，去敲一家店的玻璃门。 “我要卖废品！你们这里买吗？” 宋涟觉得很奇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家店装修豪华，是街道上最好的一家古玩店了。 从门口的玻璃橱窗，就能看到摆满了各种玉器、瓷器，座椅都是红木的，一副非常奢侈，不是大老板不要进来的气息。 这怎么看，都不可能错认为废品站吧！ 老人说话外地口音很重，说话只会反复几句，衣服却很崭新整洁。 这些因素加起来，宋涟几乎是一下就猜到了，这个老人可能是阿尔茨海默症，从家里走失出来的。 店里的一个瘦高个儿，被她反复敲门搞火了，推门出来大骂。 “老太婆，你晓不晓得这是什么地方呀！” “我们没废品卖，也不让讨钱，快点走！滚一边去！” “我卖……卖废品……” 老人无助地看着他，“卖的都是废纸，很便宜的……” “原来是个痴呆。” 瘦高个儿很不耐烦，拉住了老人想把她扯出去。 “走，别再这里挡着，我们去那边的派出所！” 然而，这老奶奶脚步也不稳，一个踉跄，身上背着的蛇皮袋就洒了。 一堆卷轴样子的东西，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 其中有一个，刚好滚到了宋涟的脚边。 这下子，宋涟完全不能坐视了，她弯腰捡起卷轴，扭头就要回去扶老人。 “小心脚下！” 宋涟一手托着老人的胳膊，礼貌道：“奶奶，您的东西掉了！” 然而，宋涟手上的卷轴还没有递出去，系统的声音就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四星级文物——宋徽宗《七色鹦鹉图》！】 宋涟：？？？ 刚才半天找不到，这随手一捡就是紫装神器，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宿主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系统冷冷地说：【不过这画是有主的，它已经处于保护状态了，不属于你的成果。】 老人一边说谢，一边抖抖索索地捡东西。然而，那个古玩店的瘦高个儿也在一秒呆愣后，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这老太婆不一般啊！ 他双眼放光。 老人带着的这些字画卷轴，光看外面颜色和质感，就都是很多年前的旧物了。 这很明显，老人的家里有个收藏字画的爱好者，他的这些宝贝，都被痴呆老人拿了出来，当废品卖了！ 瘦高个儿顿时喜出望外。 虽然不知道这些卷轴里面是什么，但要用废品的价格收购了，等于是天降横财啊！ “哎哟，卖废品是吧？阿姨你真是找对地方了，我们这里什么都收！” 他马上喜笑颜开，换了一副亲切面孔，要把老人拉进自家的店。 “来来来，我们里面坐坐啊，喝杯茶再看！” “你等一下！” 宋涟一看就着急了。这人眼光毒辣，态度还一百八十度转弯，肯定是想从老人手里骗走这些字画。 她直接把老人拦在身后。 “刚才还说找派出所的，你怎么忽悠一个脑子不清楚的老人？” “你哪位啊？人家老太太自己要卖废品的，大家都看见了啊！” 瘦高个被冲出来的宋涟惊了一跳，后退半步，马上高声叫起来。 “这你们都看见啦——” 他指着老人，对旁边的几个摊主说。 “一开始就是老太婆来敲我的门，她自愿卖的，和别人都不相干！” 宋涟都气笑了，拿起一个丝绸装裱的卷轴，握在手里。 “你眼睛瞎了，说这些是废品？” “怎么不是？” 瘦高个儿装糊涂，就是用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贬低这些字画。 “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废纸了，边上都是破口，轴身都快烂了！这差不多就是废品啊！” “我在这条街上开了多少年店了，你一个外行懂什么，一边去！别耽误我和阿姨说话！” 宋涟直接回头，问丁如兰。 “废纸板多少一斤？” 丁如兰本来站在后面，突然被周围这么多眼神看着，有点尴尬。 “一……一分吧？” 宋涟笑着看向老人。 “老太太，我妈妈也是卖废品的，她说的价格对吧？” 老人点头笑了，眼神里的光很幸福。 “对，对。还比前些天贵了呢！” “那我出两分，你这袋子‘废纸’，不如都卖给我好了！” 宋涟直接拿出了钱包，抽出了好几张一元钱。 “这边上的水果店有秤，我们来称一下！” “哎，好的！” 老太太嘿嘿笑着，点着头就要和宋涟走。 这不也是骗人吗？ 瘦高个哪里想到还有这种套路。 宋涟居然不是见义勇为的，而是来和他抢生意的！ 他被宋涟的招数，打了个猝不及防，连忙跳下台阶来拦。 “别走，我还没出价！” “阿姨，阿姨！我出的价格更高！我出五分，一毛！” 宋涟道：“先来后到你懂吗？” “这得问老太太自己！你这不也是骗人吗？” 瘦高个儿生意被抢，眼睛都快冒火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咬了咬牙，正要伸手把宋涟推开，远处就跑来了一道人影。 “妈——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一个穿着西服，看起来很儒雅的中年人气喘吁吁地跑来。 他一看到老太太背着的蛇皮袋，就用手捂着胸口，一副劫后余生，马上就要晕倒的神态。 “太好了，还在，东西还在！” 第8章 搜索新功能 家人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宋涟就问那老人：“这是你的亲人吗？” 老人花费了好几秒钟才认出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是……是我的儿子！” 这就行了。 宋涟松了口气。 她开价格买这些字画，本来就只是想拖延点时间。眼看着原本的主人来了，宋涟将蛇皮袋又还给老人，把她推回她亲儿子的身边。 瘦高个儿脸色发青，掉头就回了店。 许多刚才就停下来的路人，也开始出口指责他。 “看看人家小姑娘，这才是做好事！你这个人就是有坏心眼，原本就打算欺负老人！” “什么古玩店，这种都是用假货骗那种外地老板的！” “啊呀，人没事就好了，不然我也要去帮忙叫警察……” 对方儿子听着路人的解释，弄清楚了原委，看瘦高个儿的眼神，简直就是恨不得上来揍他了。 顶不住路人的指指点点，瘦高个不但躲了起来，还把卷闸门“哐”地拉了下来。 整个店严严实实，直接自闭！ 通过介绍，这袋字画的主人姓杨，是Z大的历史教授。他多年前就在收集古代字画，这一袋子卷轴，可以说是他的半条命，都是珍品之中的珍品。 这次出的事纯属意外，就是他在晾晒整理时，接了个紧急电话。打完电话，他一抬头，就发现有病的母亲已经把桌上的珍宝全部收拾好，带着跑出门了。 “宋同学，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杨教授把东西点了好几遍，脸色终于红润了起来，恢复了血色。 要不是宋涟出手相助，他真是后悔到去撞墙，都无法挽回这个损失！ 杨教授听说宋家人是来看病的，毫不犹豫地就掏口袋，要拿钱给宋涟。 然而，宋涟摇头拒绝，只说自己不缺钱，唯一的愿望就是父亲的快点把腰伤治好。 杨教授一听，越发喜欢她了。 乐于助人也就罢了，但面对自己的酬谢，一分钱都不要，还那么孝顺，宋涟的个人品性实在是难能可贵！ “人民医院神经外科对吧？” 杨教授想了想，“我和他们主任也算有点交情，明天就帮你说一声，请他好好关照你父亲！” 没想到杨教授的身份这么厉害，丁如兰简直有些惶恐，在一旁连连道谢。 “那太好了！感谢您，辛苦您特意去说……” “妈，你先回旅馆去吧！我等下就回来。” 宋涟把手里买的零食都递给丁如兰，转头对杨教授说。 “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吧。” “我平时对古董字画也很有兴趣，只是农村里毕竟没什么资源，学习起来很困难。” 宋涟乖巧地鞠了个躬，表现的非常好学。 “我能去看看您的收藏吗？” …… 杨教授家是个三居室，面积挺大，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四处都是书籍、资料。 “过来书房里吧，不用换拖鞋了！” 他难得遇到年轻点的书画爱好者，很热情地展示出自己的收藏，让宋涟一一观看。 宋涟也不客气，一边用手指碰着卷轴们的边缘，一边念叨出声。 “《七色鹦鹉图》色彩浓丽，线条细腻，角落还有典型的宋徽宗花押！” “这幅仕女图神采飞扬，是明代的仇英所画！” “这是南宋大画家马远的《水图》，当然，是近代才仿的，因为真货还在故宫博物院里……” 杨教授一开始还微笑点头，后来，越听越笑不出来，直接就是目瞪口呆了。 “你全都认识？！” 宋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不是全都认得，她只是把系统的鉴定，都加上自己的修饰词汇，再说出来而已。 “我自己猜测的，说错了勿怪。” 她简单地回答，“平时有在看一些书画方面的书，刚好就记住了。” “哪里哪里，这是一点都没错啊！” 杨教授惊叹不已，看向宋涟的眼神，已经不仅是欣赏，而是震撼了。 这些画作，虽然都有题签和落款，但能够一一辨认出不同的字体和内容来，实属不易。 根据宋涟的说法，她自幼就在乡村生长，既没有得到过艺术教育，也没有什么家学渊源的环境。 完全是属于自学成才！ 杨教授看着眼前的少女，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也不是没见过聪慧过人，过目不忘的那种年轻人，然而，宋涟她的年纪真的太小了，还在读初中！ 这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天赋啊！ 一番畅谈，等到宋涟准备离开时，杨教授已经恨不得收她当学生了。 “时间不早了，你再不回去，爸妈都要心急了。” 听到钟表报时，杨教授才遗憾地把谈兴止住。 “可惜你平时不在省城，不然我一定要把你介绍给我的那些老友，后生可畏哪！” “这个您不用急，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宋涟很有信心地说。 今天是她第一次参观到正儿八经的收藏家宝库，不得不说，真是大开了一番眼界。 杨教授的藏品，基本上都是在北上这类大城市收集到的，有的甚至是港岛回流的。 宋涟也因此认定了，自己必须早点走出小乡村，才能把系统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说得对，长风破浪会有时，你这么聪明的孩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可千万不能因为家庭困难，就放弃了上学啊！” 杨教授一边感叹，一边送她来到了门口。 宋涟告辞要走了，但是杨教授还是硬是塞给她一个红包，里面装了300块钱。 “杨教授，这是……” 宋涟眨了眨眼，没有去接。 金钱酬谢，她不是早就拒绝过了吗？ “别教授教授了，你就直接叫杨老师吧！” 杨教授直接把钱放在了她的小挎包里，好像一个过年非给红包不可的长辈。 “你回去后只管好好学习，有问题都可以问我！写信也行，打电话也行！” 一开始，杨教授是欣赏宋涟的人品，然而接触了之后，宋涟不一般的才能，更是点燃了他的爱才之心。 他很希望宋涟能早点长大，早点考入省城的学校！ 宋涟推辞不过，最后还是拿了红包。 这就当是杨老师的投资了。 宋涟数了数钱，决定以后也保持联系，反正，将来还有机会，她会把这个人情还回去的。 这时候，系统突然道：【鉴定文物达到十件，脱离新手阶段，激活打开搜索功能。】 “搜索功能？” 宋涟微微一怔。 这又是什么特殊的功能？ 眼前，立马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小地图，展现出了她周围半径五百米的范围。 第9章 造新房 地图之中，杨教授家的位置，挂了一堆红色的箭头，明确地指出了有很多文物！ 【怎么样，厉害吧。】 系统略带一丝高冷，介绍道：【宿主，现在你可以搜索五百米范围内的有价值的文物了。】 “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害我还苦恼了好一阵！” 宋涟哭笑不得。 逛地摊的时候她累的要死，怎么系统就不说一句它还会升级呢？ 那样，宋涟一定会第一时间去那些高级店铺里，把好东西都摸一个遍！ 系统平静道：【那你也没问啊。】 宋涟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她不生气，不和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家伙一般计较。 她再次回到小地图上仔细看了看，五百米内，除了杨教授家，其他地方是一个箭头都没有。 “没用。看来身边的文物，其实也不是那么多。” 宋涟嘲笑了一下自己。 宋涟啊宋涟，花花世界迷人眼啦！ 你刚刚看了一大堆宝物，难道就觉得遍地是宝物了？ 第二天，母女二人又回到了医院，宋涟也告诉了父母这件事情的全过程，同时，把300元夸大成了3000元。 宋和平和丁如兰呆住了。 “那杨教授真就这么有钱？！” “对，他可有钱了，而且乐善好施，特别喜欢赞助我们这样的穷苦孩子读书！” 宋涟干脆的点头，把一叠钱折好，递给了丁如兰保存。 “所以我决定了，明年好好努力，一定要考上清华北大！” “你明年是初三，是考高中，不是考大学！” 宋和平和丁如兰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孩子，高兴糊涂了吧！” 宋和平罕见地大笑起来。 “就是！她自己几岁都快记不清了！哈哈哈哈，其实我也差不多，刚才护士问我，我还不小心说错了呢……” 夫妻二人的双手，也在被子上紧紧握在一起。 宋涟也不想打破这份温馨，只是一起笑了，其实，她心里可没把自己的话当做玩笑。 明年直接去参加高考，宋涟是真的在考虑中的！ 这个时代，大学生是相当受追捧和需要的。人们从闭塞里走出来，要发展经济，对于知识的渴望和重视，都一下子被摆上了台面。 所以，各地都很热衷于报道神童、状元之类的新闻，而宋有余，已经从这里面尝到了大甜头。 原作里就有说，宋有余拿了全市第一，主要是脑子里记得考试题，提前做了很多准备。 不过，要说她是真学霸，宋涟可不以为然了。 十多天过去，暑假也快到尽头了。 宋和平有了护士和亲人的细心照顾，恢复的很好。这段时间一家人都胖了一些，神采中喜气洋洋，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河口村。 宋涟拎着大包小包，一走进村口，就引发了不少邻居的围观。 看到这一家子，村民就没有一个不觉得惊奇的。 “二嫂子，回来啦？” “和平，你们这是从什么地方搬了个家啊！” 宋和平去城里求医，是谁也没告诉偷偷摸摸走的，连地都丢下不管了。他们消失的这十几天，王红英到处流窜，嘲笑骂人，说丁如兰是听孩子胡说，发了疯了。 大家都把这件事，当做一个笑话来谈论。 没想到，这宋老二家一回来，三个人的脸色气质都变了。 瘫痪的宋和平，还真的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哟，城里人可算是回来啦！这新衣服新鞋，不便宜吧？” 王红英听到响动，忙来到门口阴阳怪气。 一看到宋涟，她眼珠一转，又笑得格外刻薄。 “哎呀，小涟也一起回来了！我先前想着，你俩怎么突然有钱治病了呢？根本没有来钱的地方，还以为是小涟被卖给人家当老婆了呢！” 丁如兰气结。 “你胡说什么！你这种没良心的才会卖女儿呢！我们家女儿都和宝贝似的，只有你整天抱着个儿子不撒手，有余哭了都懒得哄！” 丁如兰这次骂了一长串，居然很罕见的，没有犯结巴！ 王红英呆了一瞬间，马上跳着脚反击。 “我有儿子就是了不起，看你老了能靠谁养！” “妈，犯不着和她吵。” 宋涟先把父母推进门，笑眯眯的打量了王红英两眼。 那眼神一点愤怒都没有，反而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可怜和嘲讽，直看的对方背上开始发毛。 王红英警惕起来，“你……你看什么看？” “进了一趟医院，我才知道得病多可怕。” 宋涟还是微笑着，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 “尤其是婶娘这种烂舌头的，不早治，舌癌会死得很快！你怕是等不到有庆他们养老咯！” 哟呵，这丫头还敢还嘴了？ 王红英顿时脾气上冲，叉着腰就要开骂。然而她身后，宋有余却掀开帘子出来了。 “小涟，你们这大老远回来了，也不和妈问声好？妈这是关心你啊，这都多久没来个音信了！” 她一面嗔怪着，瞪了王红英一眼，一面塞给了宋涟一个小纸包。 “来，先吃个芝麻糖，甜甜你这嘴！” 芝麻糖又香又甜，里面还有花生碎，属于镇上的点心铺才有卖的昂贵点心。河口村里，一般人都舍不得拿它来平时待客。 这种糖块，宋涟以前只有过年时才能吃到。 宋有余摆出一副大人口气，装作姐姐模样，“施舍”地给了块糖。 她原本以为能息事宁人，让宋涟对自己露出感谢的表情。然而，宋涟接过来剥开一看，居然毫不东西，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三四只鸡冲过来，直接抢去吃了。 宋有余急了，“唉，你这是干什么！” “还把我当无知小孩呢？这糖坏了，你弟弟咬了一个角不吃，你才给我！” 宋涟一眼就看出，宋有余没那么好心。 她偏要在两人面前晃手中的塑料瓶子，里面各种彩色糖纸，被太阳照射的闪闪发光。 “进口的糖果我有的是，架不住某些人嘴甜心苦啊！” 宋有余震惊极了，一时忘了说话，眼睁睁地看着宋涟转身离开。 她突然发现，这个堂妹，好像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呸，小贱货！” 王红英嘴里不干不净地，愤愤地和上门板。 她也看清楚了，宋涟手上提着三个大袋子，里面都是一些副食品，还有那种很高级的什锦水果罐头。 而刚刚走进去的丁如兰，手里拿的是一台卫星收音机！ 那种收音机，她也是不久前刚买，还是款式更老的，一台就要□□十块呢！ 要不是宋有余执意要求，王红英是舍不得花这钱的。 她这两年好不容易攒了一些，原本是为了将来两个儿子娶妻盖楼用的。 “这伙人疯了，到底是偷的还是抢的？” 王红英掰了掰指头，再次确定了，宋和平一家这次进城，开销不小。 她酸味四溢，心中越发狐疑。 “这么些钱，是路上捡到金子了？我觉得他们铁定没干什么好事！” “好了，妈你少说几句！” 宋有余很讨厌她市侩的样子，转身上楼，“我饿了，你赶紧去做饭吧！” 然而，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宋有余还是觉得很憋屈，原本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王红英疑惑，难道她就不疑惑了吗？ 宋和平一家之前明明都穷的卖家具了。连两亩稻田，也因为没人种植而委托给了村长宋繁荣家，自己只剩下一小片菜地了。 这笔钱是哪里冒出来的？ 宋有余闷闷不乐了大半天，连晚饭也没吃几口。然而，等到第二天清早，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宋有余睡到一半，就被窗外的喧闹声吵醒了。好像突然有十几二十个人，呼啦啦一下，都大声说着话，挤入了他们的院子。 宋有余赶紧起来，打开窗户一看，差点把一双眼珠子都瞪出来。 那间熟悉的小破瓦房外，一夜之间就搭起来了脚手架。一大堆青壮劳力闹哄哄地围在一起，正是一支来修房子的施工队！ “这一大清早，谁让你们过来的？” 宋大平披着外衣，怒气冲冲地打开大门。 “老六头，我们这院子里不是开会的地方！” 被叫做老六的包工头叼了一支烟，对他一摊手。 “宋和平说的啊！这房子要拆了重修！你是他哥，你不知道啊？” 第10章 被破坏的宝藏 宋大平被问得目瞪口呆，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昨天回来晚，他自顾自吃饭喝酒，和对面一家连个面都没见。这下突然听说消息，整个人头脑都变得一片空白，没了主意。 “村里都在疯传他发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大平忙套上了衣服，四处张望。 “和平人呢？这人到哪里去了？” 宋涟他们才不会和宋大平说呢。 回家后，一家人休息了一天，直接搬出去，先租了村长宋繁荣家的一层楼暂住。 宋繁荣家里的两个子女，都在村里修了新房，平时忙于工作都不回来。因此，宋涟和他们商量了一个很低的价格，就先搬进去住，等自家的房子修好。 “三奶奶，你怎么还跟着我们？” 宋涟搬着两条凳子，好奇地看着身后的三奶奶。 “觉得租金太低了吗？” “不是，租金够了，够了！” 三奶奶连忙摆手。 她和身后一大堆人，全都按捺不住好奇心，跑来搭把手，其实是围观宋和平一家搬家。 大家议论纷纷，都闹不清楚，宋家怎么要修新房了，怎么又租得起这么一大层房子？ 丁如兰就按照女儿吩咐，把宋涟如何认出坏人，如何帮助杨教授家的老人说了。 只不过，这个过程略微夸大了一些，给宋涟吹的神机妙算，胆大心细。把杨教授加了滤镜，变成了省城一位神秘的大生意人，视金钱如粪土，非要感恩赞助宋涟不可。 宋涟都有点默默脸红了。 然而，这种带着传奇感觉的新闻，却让吃瓜群众都很喜欢。 “哎呀，这是撞大运了，宋老二家的，你有福气啊！” “还是宋涟这孩子聪明，反应快，这才能时来运转！” “我就说嘛，你是好心人，好人都会有好报的……” 大家都一声一声，羡慕赞叹不停。 丁如兰人生里，还是第一次成为这么多人的焦点，高兴的只会点头傻笑了。 宋涟可不喜欢被一堆农妇围着八卦，她悄悄离开人群，出去找到了二花。 二花正在愁眉苦脸地补作业呢，一回头，看到来的人是她，又是惊喜，又是埋怨。 “我明天就要回悦城了，还以为你家里忙，都把我的事忘了呢！” “怎么可能，我当然是言而有信的。” 宋涟把事先准备好的零食都给了二花，顺便打听消息。 “你们家离村口近，最近这几天，那个刘瞎子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不对劲？” 二花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咬着铅笔头问：“什么叫做不对劲啊？” “就是出村去啦，和外面的陌生人有交流啦……” “那我也不知道。” 二花摇了摇头，转而思索了半天。 “不过……他好像去了好几次小卖部吧！” 宋涟的心头一跳。 虽然二花说的很含糊，但这个信息，刚好和她的一个猜测对应上了。 河口村有电话的只有三个地方。一个是村委会办公室，一个是村长宋繁荣家里，另外一个，就是村口黄家人开的小卖部了。 出远门去的人有事，打电话一般都是打到小卖部，然后，再由姓黄的店主来给村里的亲人传话的。 刘瞎子一个单身汉，反复去小卖部买东西不太可能。 他很可能就是去打电话，好找外面的一些不法分子沟通。 宋涟可是很确定，河口村附近就有非常宝贵的大型墓葬的！ 她把东西交给二花后，二话不说，悄悄跑去了村子后面的刘瞎子住处。 这是一个相当破旧，脏乱的院子，篱笆都倒了一半。里面看起来，似乎是堆着很多泥土、垃圾。 蹲在一处草丛的后面，宋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系统的搜索功能。随着和系统的沟通，一张半透明的地图在眼前展开。 宋涟定睛一看，就被地图上的一大堆信息给吓了一跳。 刘瞎子的院子，是典型的农家单身汉住的。 虽然房子有好几间，但都是土房，堆满了脏乱的农具和杂物。 表面上看起来，这家简直就是灰头土脸，猫嫌狗弃，连一般在村里乱逛的鸡鸭鹅，都不愿意到那院子里去。 然而，这再寻常不过的场景里，居然有四五个被标注出来的文物！ 虽然宋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系统已经贴心地把星级都注明了。 没有一件是一星，都是二星和三星，而且，还是破损状态的。 按照简单粗暴的价值判断，这些东西起码在千万级以上，很可能还有学术研究的宝贵价值！ 好一个盗墓贼！ 宋涟先是惊讶，紧接着就是一阵气愤。 她作为一个考古系学生，虽然都没读几天书吧，但对于这种情况简直就是深恶痛绝！ 盗墓分子只顾利益，从来不会考虑挑选比较脆弱的文物去卖，而且，在挖掘的过程中，他们往往还会对文物造成严重的破坏。 刘瞎子得到了不少战国墓葬里的宝贝，但都是破损的。 宋涟一看搜索结果，就觉得心头在滴血。 那只战国水晶杯能保持完整，简直就是运气过人，如有神佑了。 四周寂静无人。 宋涟起身张望着，偷偷迈过破损的篱笆，就要往里面走。 反正这个时候没有监控。 她想，这刘瞎子现在刚好不在家，不如直接把东西都偷出来好了！ 然而，宋涟刚刚翻过篱笆，搬起一个挡路的破罐子，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大喝。 “站住！干什么呢！” 宋涟脸色一白。 刘瞎子扛着一筐土，手拿锄头回来了！ 他面容枯黄，半弓着腰，穿着一件沾满泥土的汗衫。一只三角的独眼里面，看着宋涟，寒光直冒！ 对上这眼神，宋涟也吓了一跳，脊背发冷。 糟糕，假如刘瞎子知道自己是来偷东西，要打她怎么办？ 对方毕竟是个成年人，手里还有武器，自己不可能是对手呀！ 她很快反应过来，干脆心虚地笑了，好像真的是要干坏事被抓到一样。 “哎呀，对不住……我看刘大叔你这儿这么多破罐子，不如拿给我去卖钱嘛……” 宋涟火速又从缺口迈回来。 “我妈说，酿酒的罐子，做酱的罐子，现在都是一两分一个的价呢！” 第11章 演技过人 她这么一说，反倒让刘瞎子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个偷杂物的毛孩子，这就没事儿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呢。 刘瞎子离群索居，对宋家这两天的变化还不清楚。但是丁如兰平时有在拾荒，这他也是有看到过的。 这样看来，宋涟会出现在这儿纯属意外。 “算了算了！” 把背上的竹筐放在脚边，刘瞎子不耐烦地挥手。 “下次再让我逮到你就完了，快走！快滚出去！” 说着，他还刻意地挪动了一下脚步，挡了挡这个装满了土的竹筐子。 大概一个月前，暴雨冲断了河口村后山的一个山崖，露出了一个大洞。刘瞎子采草药的半路，意外发现了断崖周围还有不少木屑、石灰土散落。 他往里面探了探，就知道这是一个古代墓葬，而且什么玉的铜的，陪葬品还有不少！ 刘瞎子在村里憋了半辈子，既没房也没媳妇，正是缺钱缺的抓心挠肝的时候。在巨大的诱惑下，什么规矩，什么法律，他一下子就全部都给忘了。 这段时间，刘瞎子偷偷摸摸，每天都从山里背土出来，趁机带出一些宝贝藏在家里。他还悄悄联系到了这附近的两个文物贩子，想把东西都卖出去，发一笔大财！ 时间也就是这两天了。 刘瞎子不想节外生枝，现在，他只想快点把宋涟打发走。 这个细节，也被宋涟看在眼里。她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低头就跑，偏偏在路过时，脚尖悄悄踢了一脚竹筐。 “当心！” 刘瞎子还没来得及反应，竹筐应声而倒！ “哗啦”一下，上面的浮土都洒了出来。 宋涟眼睁睁地看着，筐子里，露出了底下的一件青铜方壶。 “哇，不得了啊，这个壶值钱的！” 赶在刘瞎子开口前，她立刻蹲下来惊叹，声音里是纯粹的惊讶和激动。 “我在省城的店里也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要一百万一个呢！” 刘瞎子见东西露出来，本想当场暴怒。 但是听到宋涟报出了“一百万”的数字，他浑身上下，就好像是被石头硬生生砸了一下，猛地摇晃起来。 “等一下，你说这值多少？” 刘瞎子瞪着单只眼，脱口而出。 刚才，宋涟说了一个他这辈子都没想过的词。 “一百万啊，我在古玩街的大店里看到的，肯定没有假！” 宋涟装作一个天真无邪的法盲，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撞见的就是违法现场。 她眨巴着眼睛，羡慕道：“刘大叔，这个宝贝是在哪里捡来的啊？咱们村附近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我也想捡！” “一百万！” 刘瞎子忍不住咋舌。 唉，他就知道，这来收东西的二道贩子肯定要赚差价，但这也差太多了！ 自己听到的价，只有区区一万块，就这，还是杂七杂八的夹在一起的价格。要是真的有一百万，那一捆一捆叠起来，该有多高啊！ 刘瞎子心思浮动，恼火不已，顿时有种被骗的感觉。 不行，他要和那贩子理论，要把价格再提高，起码再高上好几倍！ “你那店里看的不准，他们开店的人，都是故意骗外地有钱老板的，所以说的贵！” 刘瞎子把青铜壶重新装回去，敷衍道：“我这是河滩上捡来的，不一定真。但你要是想要，那儿还有。” “真的？” 宋涟非常惊喜。 “骗你干啥啊！” 刘瞎子看着她，神色里流露出一抹阴冷。 既然这些东西超乎想象的值钱，那他就更不可能告诉别人了，独吞下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宋涟看到了冰山一角，也必须永远闭上这张嘴！ 短短一瞬间，刘瞎子就已经动了杀心，但他越是狠毒，脸上的表情反而越和蔼了。 “今天太晚了，这样，明天你来这里，我带你一起过去看吧！” 宋涟高兴地站了起来，“那就太好了！” “宋丫头，我这是只告诉你一个人啊，千万别和其他人说！见的人越多，东西就越是不好分啊！” 刘瞎子再三嘱咐，宋涟“嗯嗯”地点着头，还特别乖巧地发誓保密。 “我绝不外传，明天见！” 等到刘瞎子进了屋，宋涟才转身离开。 她笑容瞬间消失，一边小跑，一边擦汗。 开玩笑，刚才刘瞎子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杀气毕露。 不告诉别人，怎么可能？ 宋涟第一时间跑到了小卖部，火速按动按钮，打出了报警电话。 “喂，请问是白水镇派出所吗？我这里有个案子，是非常非常大的案子！” 白水镇距离很近，很快，一辆方方正正的老式警车，就停在了河口村外的路口。 车上下来了一群人，一个国字脸的警察严肃地问：“小同学，你就是报警人？” “我就是宋涟！” 宋涟从路边站起来，拉着还呆愣愣的宋二花上前。 “这个是宋二花，事情是她最先知道的。” 警察们见到两人走来，都是忍不住面露惊讶之色。 像他们这样的基层公安，几乎每天都是处理乡亲矛盾和扯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很少有机会能遇到这种重大案件。 只是没有料到，今天报警的，居然是两个小孩儿。 “呃，感谢两位小同学提供了线索！” 为首的国字脸笑道：“这村里的情况你们更熟悉，能不能帮我们指个路？” 然而，宋涟这时候却摇了摇头，果断地拒绝了。 “我建议现在不要轻举妄动。” “为什么？” 有人忍不住问了，“这嫌疑人不是就在村里吗？” “因为人还没有到齐，五分钟前刘瞎子又去打电话了，他把交货的时间改成了明天早上，地点则是这片小树林。” 宋涟自然而然，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图，指挥起了大家。 “现在去抓他，这不是打草惊蛇吗？我估计那两个文物贩子才是重点，这种偷卖文物的事儿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抓，当然是连锅端。这样，你们也比较容易算功劳……” 宋涟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普通孩子看到外人就露怯的模样。 她一番安排合情合理，所有人听完后悚然醒过来，一个个都对她刮目相看。 “英雄出少年啊！” 国字脸警官看着她，不可思议道：“我听说河口村是个状元村，那个据说很聪明的宋有余，她是你什么人？” “不知道。” 宋涟微笑：“可能是不认识的人。” …… 几位警察都很有敬业精神，换上了普通衣服，在村子的各个角落悄然埋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刘瞎子和跑来碰头的两个文物贩子见面，都被抓了个正着！ 直到这个时候，整个河口村里的其他村民才恍然惊觉，村子里好像发生了了不得的事。 村长宋繁荣家。 “宋老先生，这批清理出来的文物可不寻常呀！按照规定，我们要先拿一部分，去给省里的专家看一看。” 带队的国字脸警官，原来就是白水镇的副所长，姓林。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从刘瞎子的家里拿出来的几件东西，一看就是价值不菲，来头极大！ 为了尽可能的保护住这个墓葬，他还特地派了人，去刘瞎子所说的断崖处划了一个警戒圈，派专人看守。 “未来，你们这里要忙一段时间了！” “哪里哪里，林副，村子里居然出了这种败类，我真是很惭愧啊！上面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宋繁荣虽然嘴上客气，脸上却笑得沟壑纵横，好像自己也参与破获了特大案件似的。 这份功劳宋涟没有独占，而是把孙女二花也带上了，他觉得面上很有光彩。这一光彩，看宋和平全家都更加顺眼了！ 临近中午，三奶奶干脆在院子里摆了一桌酒菜，请大家吃完再走。 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村民在看热闹。 三个犯罪者被捆得严严实实，还铐上了手铐，就蹲在村长家的围墙外。 大家几乎是一人一口唾沫，对刘瞎子他们鄙视不已，顺便又七嘴八舌，谈论起了在院里和村长等人吃饭的宋涟。 “这几个死流氓，要不是小涟，我们老祖宗的坟都被挖走了！” “宋和平那女儿真厉害啊，平时看不出来，怎么还有抓贼的本事呢？” “女大十八变，长大了就会变的嘛！你看宋家那个有余……他们家可能就是品种好，孩子都聪明！” 王红英和宋大平这个点儿，也刚从西瓜地里回来。 “哎，老姐姐，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她一听到别人夸宋涟聪明，心里就不喜欢了，瞪着眼睛当场反驳。 “小涟这趟是瞎猫碰着了死耗子，抓人是警察抓的，又不是她抓的。怎么就能和我们有余比了？” 第12章 恶有恶报 被叫的农妇知道她脾气火爆，也不敢对嘴，讷讷地就退开几步。许多人都觉得很没意思，绕过王红英马上走了。 王红英大获全胜，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哼，什么东西，抓了个贼还以为自己上天了！” 路空出来了，宋大平趁机往院子里一看。 院子里，是热热闹闹的一大桌子菜，而且宋涟全家人都在场。 宋和平这个孬货，居然也能和村长、警官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宋大平顿时胸口上来一股气，又是恼怒，又是嫉妒。 宋和平突然治好了腿脚，还要修新房，这就已经叫他心态不平衡了。 从昨天开始他等了又等，还托人去传话，就是想要这个弟弟先回来，给自己赔礼道歉，倒酒递烟。 只有这样，他才能摆一摆大哥的谱儿，“勉强”同意院子里破土动工。 然而，一向软弱的宋和平和丁如兰，竟然一句“没空”，就把他托去的人给打发回来了！ 宋大平越想越气，对王红英道：“我们走！”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顿时气势汹汹踏入了村长家的大院。 一时间，正在说笑的大家，都抬头来看他们。 “繁荣叔，你们是吃好喝好啊！” 宋大平呵呵一声冷笑，眼神却是看向宋涟一家人。 “我们家却是闹得灰尘满天，什么饭也吃不下！” 宋涟原本就注意到了门口的人影，一看他们夫妻冲进了的表情，大概就明白了。 宋繁荣算是宋家的族长，宋大平这是发动传统艺能，要找他来“评评理”了。 至于有什么理……可能就是酸的吧！ 宋家修新房，宋涟可是特意吩咐了施工队，不要去管那个院子的中线。 王红英用院子养鸡鸭，弄得到处是脏兮兮的，她看着就恶心。这次是直接划拉了四分之三，起了围墙，要给丁如兰做个门口的菜园。 宋大平不可能不在乎，他一定会就这个话题发难！ 宋涟心里门儿清，抢先一步站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对不明所以的警察们说，“哎呀，我都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大事没说，怪不得大伯要生气。” “哦，是什么大事？” 周围几人听了，顿时精神一震。 这次案件，宋涟已经给他们很多惊喜了，该不会，她还有什么重大线索忘了说吧？ “林副所长，我知道我大伯一家为什么吃不下饭！” 宋涟飞快地瞥了宋大平一眼，眼底是促狭的笑意。 “他是参与赌博，被人骗了钱，正想找各位报警呢！”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当场震惊了。 “什么？” 宋繁荣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 这喜气洋洋的场面，宋大平偏不让他好生吃饭，还特意要在几位警察面前丢人！ “大平，你居然这么糊涂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红英更是呆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管家里的钱一直很严，平时宋大平连零用都没几个子，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他还去赌博？ “大平？有这回事？” 十来道目光，顿时就像利剑一样，把宋大平扎了个对穿。 宋涟急速反将一军，宋大平脑子里嗡嗡的，好像有一窝子蜜蜂在乱飞。 “我……我没有！” 宋大平舌头打结，脸色惊慌，又立刻转为血气上涌的紫红色。 “宋涟你这是血口喷人！我是来告你的状，你们修新房，占了我家的院子！” “唉，家事不要在这里说！” 宋涟一副同情的样子，倒了一杯水。 “大伯，遇到困难要及时求助警察！究竟是谁骗了你的钱，你也别包庇了，快点说出来啊！” “宋涟你不要胡编乱造！” 王红英快气炸了，她一看宋大平呆住，就知道确实有这事儿。 可这是在别人面前，她要面子，绝不容许宋涟直接来踩她的头！ “空口无凭的，你有什么证据说他赌博啊！” 等的就是这句话。 宋涟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 宋大平一看，冷汗“刷”地下来了。 完了，这就是那张他签字的欠条！ 宋大平没有什么法律意识，当时写，就是趁着酒意写了，还以为宋涟一个小孩子胡闹，不可能真的拿欠条逼他还钱。 反正也没有见证，到时候，他死活不认账就是了。 都这么些天了，宋涟怎么还好好保存着，甚至随身带了呢！ 宋涟直接在众人眼前摊开了纸张。 “这是大伯自己签字的欠条。清清楚楚，上面写着是因为打牌欠钱，急需借债，利息一分，一个月为限！” 字迹很潦草，前面几个字其实是宋涟后来写的。不过这也是事实，不算冤枉了宋大平。 几个警察都面露严肃，站了起来。 “这个金额，确实涉嫌赌博了！” “详细说说，村里还有什么人参与？” 妈呀，这他哪里敢说？ 开赌局的庄家，是个在附近村子都横行霸道的地痞！宋大平要是交代了，一定会被人找麻烦报复的！ 他整个人都哆嗦了，掉头就要走。 “我不是，我没有！” 警察们立刻把宋大平和王红英围住了。 “你不用害怕！老实交代才会有公正的结果！” 林副所长道：“宋大平同志，我们到屋子里聊一聊吧！” …… 寂寂无名的河口村，一下子出了两件大案子！ 消息传到了最近的白水镇上，大家都议论纷纷。因为这两件事里面，实在有太多可以谈天说地的话题了。 比如说，神秘的大墓里挖出了多少箱子的金银财宝，又比如说，聚众赌博的人都被抓到了，里面居然还有去年中考状元宋有余的爹！ “一个赌博团伙，一个盗墓贼团伙。那天去拉犯人的车，就是这么大的一辆卡车！” 小吃摊主语调激昂，一边坐下，一边比划着说。 “哎呀，我说太惨了，这些人恐怕都没得活哦！那些在犯人后面，一路跟着哭的亲戚朋友，听见了还骂我呢……” “对啊，这还是在严打期间！” 戴着眼镜的客人喝了一口面汤，叹气。 “在我们悦城，去年法官是见到犯人直接判，判了就拉到一起直接处理。我隔壁人家的儿子，和人打架后抢了人家的帽子，第二天就被抓走劳改了！” “唉，真是糊涂啊！老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店主捂着胸口，一副后怕的神色。 “我看这趟，他们河口村不懂王法的人，是要死好几个了！” 第13章 当面羞辱 “老板，你对河口村是很熟吗？” 客人的同伴好奇了，笑着问摊主。 “那边最近还有什么新鲜事儿，你给我们讲讲？” 其实，这两个客人就是从悦城日报赶来的记者，是听到风声，特意来采编这则新闻的。 小吃摊主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越发来了兴趣，当下就把活儿都交给家人，坐下来大谈了几段八卦。 河口村的传闻，让两个记者听了以后越发激动，浑身充满了干劲。 “原来中考状元的爹也参与了赌博！哈哈哈哈哈，这叫什么呀，歹竹出好笋吗？” “举报两起案件的小英雄，好像也姓宋呢，这看着还是一家人。” 周编辑喜笑颜开，立刻买了一张车票，不断搓手。 平心而论，他不喜欢离开温暖的办公室，大老远跑来乡下采编。但是，假如能找到他自己都感兴趣的新闻，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太好玩了，小唐啊，我看这次的消息，绝对值得一个大头版！搞不好还会被省里的报纸采用呢！” “是啊！” 小唐期待道：“真想快点就到河口村啊！” …… 王红英被放了回来，神思昏聩，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宋大平坚称就参与了几次，还还了钱。按照道理，他根本不是犯罪团伙，怎么也被当做犯人抓走了！ 没有了宋大平在家，她一个人再厉害，也养不了三个孩子啊！ 宋有余得到消息，一回村，就被她一把抱住，鬼哭狼嚎。 “有余啊！我命苦的女儿啊！你爹要被带去劳改啦！” “这下怎么办，我们一家还有四口人，这还怎么过啊！” “这能怪谁，你还有脸找我哭？” 宋有余脸色煞白，把包一扔，用力挣脱开了王红英。 “家里的钱大多是你拿着的，你整天和这个聊天和那个聊天，怎么不知道消息！怎么不提前管管他！” “我……我又不爱和男人们说话，怎么能知道这种事！” 王红英噎住了，哭哭啼啼。 “都是那个宋涟不好，一定是她！她下套子害了你爹啊！” “够了，你给我闭嘴！她现在是大红人了，难道我还能把她送去劳改吗？” 宋有余见她还在推卸责任，没有一点有用的办法，不由得脸色大变。 她一把推开了王红英，把她重重撞在墙上。 “你知道这两天我在学校怎么过的吗？人都没认识几个，别人都知道我是罪犯的女儿了！背后指指点点，都是在笑我！” “世上哪里会有你们这种爹妈，正事不做只会拖后腿！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生在这种家里！” 宋有余罕见地暴露了心里话，一通发泄的大骂后，王红英也呆住了。 她刚从派出所回来，心慌意乱没了主意，还以为宋有余就是家里的主心骨了。 没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心里竟然是这么嫌弃她的！ 王红英完全没有了嚣张泼辣的神气，愣着坐在了板凳上。 连一旁的宋有庆摇晃她，她也像个木头一样，说不出话了。 宋有余甩开她，冷着脸进屋收拾东西。 反正她已经考进城里的高中了，学校还给一部分补贴，可以独立了。 宋有余觉得用不着再伪装好女儿了，还是丢下这个包袱一样的家，自己去发达才好！ 她掏空了家里的抽屉，把王红英攒下的钱，一口气全拿走了。 宋涟从工地里出来，正好遇上了背着包出门的宋有余。 宋有余心情很烂，看也不看她，哼了一声就要走开。 可是，宋涟却偏要拦着路，就是不让她躲。 “姐姐，你特意回来看婶娘啊？” 宋有余这两年顺风顺水，难得吃瘪，可这才是刚刚开始呢。 宋涟一看她臭着脸就乐了，冲她灿烂一笑。 “有去过白水镇看守所吗？再不去，大伯可就要被送去劳改场了。老远的山里，你想见也见不到咯！” 宋涟刻薄起来，一字一句，都在往宋有余的伤口上扎。 宋有余本想先走，这下子也忍不住火了。 “宋涟，你别在这儿得意忘形！我们家里里外外帮了你家多少，你还恩将仇报把亲大伯送去劳改，就不觉得羞耻吗？” “羞耻，没想到你还认得这两个字啊？” 宋涟“哇”了一声，挑了挑眉。 她抱着手臂，冷笑起来。 “你偷走了爷爷留下的钱，还害我爸差点残疾，这账我都还没算呢！到底是谁不知羞耻，你心里没数？” 宋有余一听，心里已经慌了。 这不可能！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眼珠子也克制不住转了一下。 宋德运死后其实是有一笔钱留下，大概三千多块，都被她提前偷走了。 这件事就连宋大平他们都不知道。所以，当时宋老太太说没有钱，将来需要儿子养，宋大平和王红英才会百般推脱，因为不信老太太手里真的没钱。 宋有余看着一家人吵成一团，当时都快笑死了。 然而，现在宋涟却一针见血，直接指出是她拿了钱！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怎么会知道？ 这就算了，宋有余害宋和平残疾，这件事又是怎么推断的？ “哪里听来的谣言，胡说八道！” 宋有余嘴硬道：“你爸那是自己骑车不看路，关我什么事啊！不能因为你讨厌我，嫉妒我，就把事情都往我头上按吧！” “呵呵……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不过这笔账迟早会再算的。” 宋涟当然知道她不会应，也没打算再吵，她挥了挥手，姿态随意，就像要赶走一条乱叫的野狗。 “滚吧滚吧，别赖在这儿讨人嫌！看清楚哦，这里是我家门口。” 看着她身后的白墙，宋有余脸都绿了。 那里面，明明是她家的院子！ “宋涟，你……你欺人太甚了！” 她正要骂人，就有两个身影从小路上走了出来。 “这里就是宋家？” 周编辑四处张望，“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了……” 他去年来过这里，不过是作为助理，采访刚刚考了第一的宋有余。 那时候这里好像还挺破败的，现在却变成了一片工地，还有砌了一半的墙。 显然，这是在修新房子了！ 宋有余认出来了，这个人以前采访过自己，脸色微微舒缓。 她摆出微笑，想去打个招呼。 然而周编辑哪里会想到她，第一个反应当然是去看宋涟。 “你就是宋涟同学对吧？哎呀，老村长说你在家，果然不错！” “我就是宋涟，你们是？” “我们是悦城日报的，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以接受采访吗？” 摄影小唐端出了相机，热情道：“边上这从月季还不错，小宋同学，先来拍张照！” 宋有余的笑容瞬间消失，浑身尴尬。 完全弄错了，人家周编辑，压根就没有认出她！ 宋涟这时候，还故意斜眼看宋有余，这简直就是明着在羞辱她了。 脸上火辣辣的，好像在被人扇了一巴掌。 宋有余眼眶都红了，她一秒钟也忍不下去了，扭头就要离开。 刚迈出去半步，脚底下却踩到了一颗石子。 “啊！” 她惨叫一声，脚下一滑，就摔了个四脚朝天，浑身都是黄泥。 “注意安全！” 这时候，周编辑反而注意到了她。 “哎？这不是那个宋……宋有余吗？” 第14章 跳级学霸 “宋有余？啊，她是那个谁的女儿！” 听到周编辑的话，一旁的小唐一惊，心直口快地叫了出来。 他忙抬起相机，又把镜头对准了宋有余。 宋大平被抓了，所以这个宋有余，也可以算是采访对象！ 小唐对刚刚抬头的宋有余提问：“请问，你对聚众赌博这件事——” “不，不要！” 镜头黑洞洞的对着自己，宋有余当即就惊了。 她狼狈地翻过身，飞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宋大平丢人现眼，做出来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假如有的选，她才不要做一个劳改犯的女儿呢！ 以“犯罪嫌疑人家属”的身份上报纸，宋有余一想到自己的照片会被全班，全校，全市人看到，就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她重生以来，费尽心思营造的好局面，难道就这样子毁灭殆尽了吗？ 那还不如去死！ “不许拍！不许拍我！我不接受你们的采访！” 宋有余带着哭腔大喊，捂着脸挡住面容。 两个记者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拖着一身烂泥，慌慌张张一溜烟地跑了。 “是应该自惭形秽，没法见人啊！” 等宋有余的背影消失，宋涟才回头，笑嘻嘻地对周编辑说。 “你别在意，她脾气就是这样，随了我那不着调的婶娘。” “两位干脆去我家坐一坐，有事咱们慢慢说吧！” …… 丁如兰买了酒菜来招待，两位记者在宋家呆了半天，拍了一堆照片，终于把事情了解的很详细了，满意而归。 第二天，新闻就被印出来了。 不但内容详实，占了整整一个版面，而且，还有一张宋涟的彩色照片！ 拍的角度是很标准的侧脸照，宋涟面带微笑，头发没有扎平时的麻花辫，而是微微卷着搭在肩头，脸色也红扑扑的。 宋和平特意买了一份，用玻璃框裱了起来，就挂在墙上，和公安部门刚刚拿来的奖状放在一起。 两个大相框并排，闪闪发光。 “看，把我们小涟拍的多好看啊！” 丁如兰嗔怪道：“你说的什么话！小涟本来就最漂亮……” 宋涟站在远处看了看，也挺满意的。 虽然她以前有点营养不良，看起来瘦小干枯，但五官条件很好，略微调养一下气色就变得白里透红。 不过，宋涟还没时间细看报道内容，人就被叫出去了。 这一通突然的电话，就是来自省城的杨教授。 “宋涟同学，报纸上的新闻我都看到了，这河口村确实是你们的村子对吧？” 杨教授的声音中气十足，非常兴奋。 “是的，那个战国墓葬就在我们村，规模可不小呢。” 宋涟一挑眉。 虽然没有网络新闻即时推送，但消息传播只靠报纸，其实也是挺快的。 “我有幸看到了公安收缴的几件文物，级别很高！” 对面的杨教授连连感叹。 “根据专业的推断，这很可能是一大片战国时期的越国王族墓葬！省里派来了考古专家组，带队的就是我的一位老同事，他们马上就要进驻你们村啦！” “那真是太好了！” 得到这个消息，宋涟的眼神一亮。 这段时间，她的心其实一直是悬着的，每天都忍不住要跑去后山里，看一看那个破洞有没有被人进去过。 考古队的到来，意味着这个墓葬里的所有文物，都会正式被国家机构保护起来。 那她变成乱码的奖励，终于可以解锁了！ 宋涟心情雀跃，打完电话就哼着歌准备回家。 然而，她才走到半路，就被宋繁荣逮到了。 按照往常，宋繁荣这个村长眼睛看天，对村里的普通小孩儿，能点个头都算是心情好了。 但是最近村里出了这么多事，就算是反应最迟钝的人，也知道不能把宋涟看做普通小孩了。 大家都看走了眼，很可能，这才是宋家最厉害最聪明的孩子。 宋繁荣背着手，眼神复杂地看着宋涟，暗暗感叹。 祖坟冒的烟，冒出来的就是这朵奇葩呀！ “小涟，这都开学好几天了，你怎么还在村里乱跑啊？” 他面露和蔼微笑，对宋涟说：“家里再忙，也不能整天不学习！有事你三奶奶会安排的，你还是快点去学校吧！” “呃……谢谢三爷爷，知道了！” 糟了。 宋涟这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总觉得这两天周围人少，原来是孩子们白天都去学校了。 她本人还是个在校学生呢！ 其实，开学时间都是一周前的事了。但那天家里忙着搬家，丁如兰就托人送了个口信，告诉学校宋涟要请假一周。 河口村太小了，百来户人家，还没有自己的小学和初中。 所以，村里的孩子，一向都是过河，去隔壁的祝家村里读书的。 而宋家的小姑宋玉容，就是祝家村初中的老师。 宋玉容是宋家学历最高的“知识分子”，是中专毕业。然而她运气并不好，一毕业就被分到了悦城境内最穷苦的山区，在那里结婚生子。 后来特殊时期结束，宋玉容千辛万苦才离了婚，这才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回来当了初中老师。 也是因为这段复杂的经历，她性格强硬，为人孤傲，和这里的很多亲戚关系都不好。 “你说什么？” 宋玉容抬起了头，烫过的时髦短发在头顶猛地一跳。 “我没听错吧，小涟你再说一遍！跳级？！” “对，我不想读初三了，我想跳级读高中。” 宋涟站在她面前，平静地说。 “其实暑假里，我一直在预习课程，初三的内容我都已经学会了。现在再读一遍，意义也不大。” 宋玉容听了，一面是惊奇，一面是觉得很可笑。 宋涟的学习成绩，原本就是班里垫底的。而且这段时间，河口村出了那么多的事，她这个隔壁村子的又不是不知道。 这种条件下，一个暑假就学完了初三的内容，怎么可能？ “宋涟，你不要弄错了！” 宋玉容拿钢笔，脸色沉重，用力敲了敲桌子。 “学习是学习，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我知道你做好事，得到了警方的表彰，但那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这才多久，别人一捧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宋涟知道，这种事情口说无凭，还是要拿实力说话。 “我知道姑姑你不信，不过，我是可以证明的。”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 “不如给我一张试卷，我现在就写给你看吧！” 宋玉容狐疑的看着她，她真弄不懂这个小侄女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前段时间举行了入学测试，宋涟本来就没有参加，现在补一下也好。 宋玉容从柜子里抽出试卷给她，宋涟一眼扫过，拿出笔就写了起来。 这个题目的难度，和她本人学习时不可同日而语。毕竟随着时代发展，学习的任务是越来越重的。宋涟感觉，这份试卷简直就是初三的内容，初一的难度，知识点都非常基础。 她动手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不用思考的时间，刷刷写到了第2页。 这个速度是瞎写的吗？ 宋玉容看到这一幕，“嗯”了一声，马上挺直了背。 这份数学试卷，是她从悦城的好学校里拿来的，难度很高，乡下的中学根本不适合。 之所以要用这张卷子，本来就是为了打击一下班里小皮猴们的自尊，好叫他们收敛玩闹之心，专心投入初三的学习。 然而宋涟写起来，却好像非常容易，就和做口算题一样，速度飞快！ 宋玉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看来，宋涟这个暑假，进步真的很大！ 宋涟写的过程中，她都紧紧的盯着试卷，眼神都不敢挪开。对方的笔一放下，宋玉容就迫不及待地改起了分数。 一个勾，两个勾，三个四个…… 她越改越快，眼神凝固在了试卷上！ 宋玉容改完整张卷，对着那个红色的100分，完全惊讶到说不出话了。 她把钢笔放下时，手一抖，红墨水都洒出来一串墨滴。 宋涟考了满分！而且，这还是她碰见的头一个满分。 祝家村的学生，最多也就考了88分，连个上90的孩子都没有。一下考出满分，就算是高中生来写，也有一定难度。 宋玉容紧紧咬着牙关。 她隐约觉得，就算让她自己来写，第一次也无法写的这么快，又这么好。 难道宋涟也是天才？！ 和宋有余一样，她是突然开窍了吗？ 两年前，宋有余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祝家村初中的老师们都非常激动和震惊。但是紧接着，宋有余就嫌弃宋玉容这些老师水平有限，教的不好了。 而宋大平更过分，完全没有和她打招呼，就自己去走关系，把宋有余转到了镇上的初中！ 对于这件事，宋玉容心里是很遗憾的。人家也不是她教出来的，考了状元，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功劳。 然而，宋涟就不一样了，长久以来，她都是在祝家村这里读的书！ 宋玉容强装冷静，让宋涟先去上课，自己则迫不及待地打电话，把这事告知了悦城教育局的一个领导。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帮一帮宋涟。不仅是看在亲戚面子上，而是宋涟真的有这个实力，可以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 第15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读初三直接读高中，这种事情，宋玉容的印象里也没有过特例。 所以她在电话里，说的语句都非常小心，只是说学生宋涟水平很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得到更好的资源，不要在乡下初中耽误了能力发展。 插班，旁听，怎么都可以。 很巧的是，这个领导本人就在悦城参加饭局，被招待的人，就是那一大波跑来考察的考古专家组。 “宋涟”这个名字一出，很多人就知道了。 带队的贺教授，就是杨教授的同事兼好友，早就听说过宋涟的名字了。 “悦城真是人杰地灵啊，这么有天赋的小孩，确实不能被埋没！” 贺教授放下了茶杯，感叹道。 “我之前只听说过她爱看书，对国学好像很有理解，还会鉴定书画。这么说来，她的数学也很好了？” 悦城市的领导被他一问，顿时都惊呆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知道最近河口村的案子，一开始是个姓宋的女孩举报的。 公安部门还给了她一个奖状证明，报纸也做了采访。 但是，这省城来的专家，对她怎么会这么熟悉啊？ 他们当然没法回答，只能哈哈笑着说了些客套话。但是，所有人经过这个小插曲，全都记住了宋涟这个名字。 她真的就这么有名！ 教育局的领导在边上听着，也顿时来了劲儿。 这个宋涟，他是不知道厉害在哪里。 但这份来自省城的关系，一看，就很不一般哪！ 人家夸悦城人杰地灵，他们在座的干部们，也都觉得倍儿有面子，兴致都被点起来了。 这顿饭，吃的特别舒坦。 眼看着专家组迫不及待，马上就往河口村去了，教育局的领导也很爽快，立刻给了宋玉容回复。 “既然她想跳级，那我帮她办个手续，这也不难。提拔特别出众的天才少年，也符合我们重视人才，重视知识的要求啊！” 他语气轻快地说：“下礼拜就让孩子来悦城一中，先当个旁听生吧！” 宋玉容挂掉了电话，看向门外探头探脑的宋涟，感觉自己如在梦中。 事情的顺利程度，远远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破格上高中，就这么简单？ “所以……” 宋涟提醒着问：“现在我可以去悦城了吗？” “上面同意了。” 宋玉容喝了口茶水顺顺心，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 宋涟可真能耐啊，有了荣誉，连这种出格的事情，教育局都可以答应！ “你下周一就去吧！这两天要和亲人朋友说一声。” 宋玉容嘱咐道：“然后，一中是必须住校的，你要把住校用的东西都准备好……” 她的吩咐，宋涟听一句便点一下头，干脆的都答应了下来。 临走之前，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你这是干什么！” 宋玉容一看到信封，就不太高兴了。 毫无疑问，信封里面肯定是一叠钱。 但是，宋玉容平时最讨厌这种收钱办事的做派了。 “我是个老师，又不是商人！” 她坚决地摇了摇头，推开了宋涟的信封。 “我帮你打电话去教育局，只是举手之劳，想叫学生有个好前途。难道会是图你的钱吗？” “这并不是谢礼。” 宋涟把信封推回去，认真地说：“这是我父母给奶奶用的钱，姑姑你又要养小的，又要养老的，靠那点工资也太辛苦了！” 宋玉容听到这话，意外地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熟悉的小小少女，她竟然感到鼻头一酸。 “你……你爸妈……他们真的这样说？” 宋涟点头。 这话她可不是胡说的，宋和平本来就对父母孝顺，之前没给赡养费，只是因为现实上的困难，还有一些小误会罢了。 现在手头宽裕了，他又想起许久没见到的宋老太太，当然要表示一下了。 宋玉容叹了口气，浑身上下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眉眼之间，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她没料到，这么长时间的冷淡后，宋和平居然还会关心自己这个妹妹。 “也替我问他们好……下周就是中秋节了，假如有时间，不如过来妈这里吃个饭。” “好的！我一定传达。” 宋涟笑了笑，又说：“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姑姑应该知道的。” “是什么事？” 宋涟咳嗽一声，小声道：“奶奶不是说爷爷的钱都没了吗？咱们当时也不知道真假，所以彼此怀疑，才吵架互不搭理。” “其实，那钱原本是有的，只不过都被宋有余拿走了！” “什么？” 宋玉容大惊失色。 之前分家时，她还觉得两个哥哥都不是好东西，把家里的钱用光了，导致老太太说，手头买棺材的钱都没有。 宋玉容一时气闷，忍不住骂了一旁的丁如兰几句，骂的还挺难听的。 然而，现在知道了真相，她顿时感到后悔不已。 原来，她完全是错怪二哥一家人了！ “改天姑姑要和你妈道歉，之前也误会了她，我以为她给二哥治伤买药，是拿了老人们的遗产呢。这都是我不对！” “宋有余……哼！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是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吧！” 宋玉容咬牙切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钱一定是王红英这个婆娘拿着！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宋玉容班也不上了，找人代了课，就拉着宋老太太还有一大堆娘家亲戚找上门。 恰好，王红英刚刚从外面回来，怀里就揣着一包钱。 两头遇上，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众人一顿痛骂。 宋玉容下了狠心，又是拍打，又是推搡。 王红英猝不及防下，这笔钱就全都被抢走了！ “这是我刚刚去镇上当来的钱！是我的嫁妆！” 王红英跪在地上，抱着宋老太太的腿痛哭。 “妈，这钱是要给大平送去的，你不能拿走！他在劳改场里，连一件厚衣服都没得穿啊！” “你胡说，这是老头子和我的养老钱！原来都是被你们偷走了！” 宋老太太手持拐杖，用力打着王红英的手。 “我今天就是要拿我自己的东西！” 宋大平都已经犯罪了，当然不是个好人。而宋和平家里，刚刚还大方地给了她五百的红包。 两边一对比，总体上，她就是对宋涟的说法深信不疑。 宋老头的遗产，一定是宋大平拿走独吞的，和宋有余这个聪明蛋也撇不去关系。 宋老太太一想到到宋有余一口一个奶奶，装的听话孝顺，原来都是在骗她，心里就感到加倍地生气。 她真是瞎了眼，连家贼都没有认出来！ 宋老太太怒声道：“大平这个连娘都不认的畜生，冻死了好！冻死拉倒！叫他的好女儿去买衣服送吧！” “可是有余……有余她也甩手不管啦！” 王红英一想到被翻空的抽屉，嚎哭着扑倒在地上。 宋有余背后捅的这一刀，才是她心口最痛的点。顿时，她神态疯狂，天啊地啊，一口气地乱喊起来。 好像只有这样，王红英才能够发泄自己的痛苦，把这些天的委屈都喊出来。 “妈，小心手疼！” 宋玉容拉着余怒未消的宋老太太，鄙视地看了哭成泪人的王红英一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老爹死时你两手一摊，说你压力大，只能管自家，现在呢？” 她嗤笑一声。 “难道还要指望大家来可怜你吗？” 撇下王红英，宋玉容和宋老太太就到了宋和平家。 一家人重新坐在一起，解开了过去的误会，彼此都有些眼泪汪汪的。 “如兰呀，你之前都是受委屈了，往后咱们还是一家子亲人。” 宋老太太拄着拐杖，气哼哼地道：“那个王红英不是好东西，我看她就是和我们宋家相克！以后你们也别管她了！” 这句话，让大家都觉得很惊奇。 以前，宋老太太在两个儿媳里都是比较偏向王红英的。这其中没什么别的道理，就是简单的重男轻女。 宋涟也没想到，这老太太性格倒是果决，一看清真相，就连宋大平家的两个孙子都不打算管了。 “那……有庆和有能呢？” 宋和平有点心软，“这两个孩子没了爹，恐怕以后都要受苦了。” “你还可怜他们？” 宋玉容鄙视道：“之前你躺在床上不能干活，小涟也和孤儿差不多了。大哥一家有照顾过她吗？” 这句话非常犀利，一下子就扎到了宋和平夫妻二人的心。 对啊，那段时间，宋涟也是一样的辛苦可怜，整天劳作，在太阳底下晒得又黑又瘦。 但是宋大平不但不帮手，还放任自己的妻儿，和村里的一些碎嘴子妇女一样，都在嘲笑、欺负宋涟！ 丁如兰和宋和平对视一眼，彼此都坚定了心态。 世界上的好心，本来就应该是一换一的。 宋大平家的事，就随他们自己去吧。王红英落魄纯属活该，以后都和他们不相干了！ “你到了一中，对宋有余的态度也是一样！” 宋玉容喝了一口茶，教育宋涟道：“你告诉她，假如她还有点良心，两个弟弟一个妈，这家以后就靠她来管了！我们都不会管！” 第16章 特殊奖励 闹剧停歇，考古队的专家组也终于到了村里。 贺教授一来，就到了宋涟住的地方，非常惊喜的和她握手认识了一番。 宋涟也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寒暄，一面叫人去找村长，一面直接把考古队都带去了那个断崖。 “就是这里了。” “这整个断层都是墓葬范围，破坏的好严重啊！” 贺教授心疼道：“我们要快点进行保护性发掘，再来几场雨，搞不好就太晚了！” “亡羊补牢，也算为时不晚。” 另一位从京城来的专家安慰他道。 “下雨塌方是自然规律，最重要的，还是防范盗墓和贩卖文物！要是每次都能有宋同学这样的人出手，我们的文保事业还是大有希望的！” “哪里哪里，老师们过奖了……” 宋涟被夸的美滋滋，很兴奋地跟着队伍，开始做场地的整理和取样。顺便，她把之前保存的水晶杯，也交给了考古专家组。 等到整个考古队接管这里后，系统也终于有了变化。 “变装卡？” 系统变出了一张空白卡片，宋涟拿在手里，顿时觉得大为失望。 原本锁着的奖励已经恢复了，但数字还是那么多，一分都没有涨！ “这又有什么作用，为什么不是给钱啊？” 宋涟叹了口气。 她期待了好久，还以为这个水晶杯能带来的奖励，一定是难以估量的天价呢。 比如十个亿，二十个亿什么的。 那样，她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成为本地首富了！ 【肤浅！宿主，你上交的每一件五星级国宝，都是无价之宝，独一无二。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 系统很鄙视地说。 【至于这张卡片，它等于你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二个身份！做古董文物的生意，你一个未成年人行吗？而且做多做大了，不会有危险吗？】 【别忘了，现在是八十年代，社会系统还不完善。你就算是普通地出个远门，都可能会遇到车匪路霸！】 “你……你想的真周到啊！” 宋涟被它的一番话震惊了。 系统说的没错，宋涟再怎么聪明，其实也只是普通人。 而且“宋涟”这个身份，是在校学生又是未成年，很多事情抛头露面，做起来是很不方便的。 这么说来，这张有特殊能力的卡片，就是她现在急需的道具啊！ 【哼，希望宿主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早点意识到本系统的能力是多么强大。】 系统傲娇道：【为了宿主更好的完成任务，我是无所不用其极。】 考古队进驻了河口村，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周围。 第二天一大早，宋涟才刚起床，就发现院子外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这些人都不是本村的，而是外面来的，他们甚至还很有秩序，原地就排起了长队！ 宋涟简直连门都出不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都是从隔壁的几个村子赶过来的。听说这儿有个考古队，所以带着家里祖传的宝物，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不能做个鉴定。” 丁如兰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 “可贺教授他们说，考古队不是鉴定专家，也不买卖古董。他还说……要是你没事儿的话，不如帮他们看看？” 宋涟这才明白，原来考古团队这么相信她的水平，还有这种介绍生意的好事！ “你们忙自己的去吧。” 宋涟飞快地穿了件外套。 “让我来处理！” 宋涟拿着凳子来到门口，这些找专家看宝贝的人，发现出来的是个年轻女孩，顿时都有些怀疑。 “啊，我们排的队不是找贺教授吗？” “专家们不住这儿？那让我们来干嘛？走走走，弄错了！” “这就是那个上了报纸的宋涟……她还懂看古董？” 然而，宋涟端着凳子一坐下，浑身上下的气势就不同了。 “大家安静，先按顺序排队！” 宋涟朝最前面的人招手。 “你过来，说说看，是什么东西？” 也许是宋涟的姿态太过自然，太过放松了，这人本来要走，被她点了名居然犹豫了一瞬间。 他不由自主地在宋涟对面坐下了。 “是……是个家里祖传的首饰。” 宋涟一件一件地拿起东西，手持放大镜，认真查看了起来。 “民国晚期的金戒指，是个老物件，但是不值钱，没什么工艺也就没有什么收藏价值。” “你这个碗完全是工艺品，别说釉料的颜色好了，底下的字体都不对……” “这珠串倒是不错，珍珠的光泽保持上百年很不容易，能不能卖给我？” 所有人见她一板一眼，很快就被镇住了，都乖乖地排起了队。 越是听下去，他们对宋涟的说法就越是相信。 怪不得专家组的人不在，而是把鉴定的事情交给她来做！ 宋涟学识渊博，一眼就知道东西的来历和真假，实在是个小专家啊！ 宋涟忙碌了一整天，才把这批人都招待完。 中间，她甚至还收了几个小物件，放在系统里面，兑换出了数十倍的奖励。 50万。 这就是宋涟目前，在系统里面的全部资金了。 她满意地数了又数。 有了这么多的钱，配合系统给她的第二个身份，在悦城，她就可以开展一番截然不同的大生意了！ 很快，到了去一中读书的日子。 宋涟心情很好，天刚亮就自己起了。她收起平时穿的几件旧衣服，换上了一件新的白色高领衫，还有上次去省城买的牛仔裤，整个人焕然一新。 丁如兰很舍不得她，还准备了一大包自己做的饼和咸菜，一路送到了车上。 告别了父母后，她还对着大巴车的车窗，梳了一个青春可爱的高马尾。 悦城一中是本地最好的中学，有快九十年的历史了，在省内也是个非常不错的学校。 由于是全住宿制的，面积特别大，足足有十几栋五六层的楼房，看起来很气派。 以宋涟的眼光看，三十多年后，这种条件也算不上差。 “学校很不错吧？呵呵，你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在里面慢慢逛。” 负责招生的老师很热情，办了手续后，甚至还走出办公室给她带路。 “走，宋同学，我带你去宿舍找管理老师！” “啊，谢谢老师。” 宋涟收回了眼神，微笑着说：“但我不想住校，我喜欢走读！” “走读？” 招生老师呆了呆。 “当走读生不是不可以啊，但这都是需要父母同意的，而且……你家不是在乡下吗？” “我有住的地方！” 宋涟早有准备，直接拿出了一张申请书。 上面以宋和平的名义，明明白白地写着，宋涟不适应住校，以旁听生的身份，也不应该浪费学校的资源，她在城里有亲戚照顾，希望学校允许走读云云。 招生老师根本没想到，这种信宋涟还能自己伪造。 他对宋涟的事迹有所耳闻，潜意识就觉得这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看了几遍，就爽快地收下了。 当走读生，至少需要一个在悦城落脚的地方。 宋涟抽空去了洗手间，很快设定了变装卡片的内容。 就和网游捏号一样，她把自己捏成了一个二十五六，相貌和某港台明星非常相似的样子，眉眼飞扬，珠光宝气。 “这个身份，就起名叫做杨恋好了。” 宋涟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近这段时间，杨教授还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关心备至。另外，贺教授在无形之中，也帮助了宋涟进一步去实施保护计划。 宋涟觉得，这条线上她可以继续保持联络，蹭点儿专业光环！ 话音刚落，她手上的卡片，已经变成了一张写着“杨恋”的身份证。 系统保证，它出品的身份，绝对查不出任何破绽！ 第17章 富婆的人设 宋涟出了校门后，就用杨恋的模样来到了校外最好的小区里。 虽然已经是九月中了，但暑气未散，白天还是热的很。小区里的大树下，还有一堆奶奶阿姨正在闲话家常。 系统的身份证一拿，别人都看不出什么破绽。宋涟顺顺利利地通过这些人，找到了一处正在出租的大房子。 房东老太太本人，就是一中的一位退休教师。 “要不是我年纪大了走不动，需要儿女照顾，我才不会租给外面的人呢！这房子是去年才到手的，住起来，那是又亮堂又舒服……”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走过楼道，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一扇铁门。 “看吧，就是这里了！” 宋涟保持着高冷姿态，略微一点头，就踩着不怎么合脚的高跟鞋慢慢走了进去。 这一看，她差点克制不住笑出声。 这套房子是一梯三户，三室一厅，户型也非常方正，放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一流的好房子了。更棒的是，它还自带了各种家用电器。 宋涟一眼看去，冰箱，彩电，洗衣机，居然是样样都有！ 当代豪宅！ 宋涟看到这个条件，都快高兴哭了。 现在住房还没有允许买卖，城里的房子，基本都是结构雷同的单位福利房，只有少数单位好，职位高的人才能拥有。 而这种装修现代，还有不少大件电器的家庭，实际上就更加罕见了。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她直到今天，才有了一点“重新做人”的感觉。 倒不是宋涟抠门，不给村里的家买电器用，而是河口村的电力实在是太不稳定，晚上总是时有时无的。 很多高级的东西，放在河口村那种环境，恐怕都不能正常使用！ 但这里是城区，除了夏天，总不会存在水电的不足了。 宋涟脸上难掩开心。 “这套房子我租了！您开价多少？” “你真要租啊？” 老房东面露惊讶。 她这套房，美中不足就是楼层有点高，腿脚不好的老人爬楼梯不便。但除此之外，房子内部的一切都很好。这也就造成了不好租的局面，从她搬出来后，已经空置了好几个月了。 悦城的外来务工者还没那么多，大部分穷得出外打工的，其实也租不起这么好的房子。 这个杨小姐看着漂亮年轻，穿戴也和一般人不同。老房东是估计她条件不错，才愿意带着她看房的。 没想到，她这才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决定租这套房了！ “很奇怪吗？” 宋涟笑了笑，“我当然是真心要租，而且是连同这里全部的家具电器一起租。” 老房东见她豪爽姿态，高兴地连连点头。 “我这房子这么大，东西也很齐全……怎么，也要个350块吧！” 她估量着，故意报了一个略高的价格，还以为宋涟会讨价还价。 然而，宋涟“哗啦”一下就从包里掏出了一大塌钱，都是整齐的蓝色百元钞票。 “那我要长租，这就给您一整年的费用。平时的水电费，您那儿也一起交了，我来包月费！” “啊？这就给一年？” 老房东忍不住一震，一时间她都不敢伸手接钱，脸上甚至露出了不安和怀疑的脸色。 这个杨小姐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出手会这么阔绰啊？ “您不用担心，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宋涟抖了抖钱币，强行财大气粗，扮演出自己的第二个“富婆”人设。 “我家是在省城做生意的，珠宝古董方面的生意！悦城也是历史古城嘛，这方面的遗留绝对不少的！” 宋涟非常自然地介绍着，同时把老太太的手一拉，直接把钱塞在她手里。 “假如你身边有人买卖古董，记得要介绍给我呀！” 改革开放都还没到十年，悦城虽然是个南方城市，但也才刚刚发展起来，算是被“春风”吹到了一点点边。 大家考虑的事情，还局限在吃饱喝足再买个自行车呢。 古董，珠宝这类不能吃不能用的，那完全是另外一个层次的东西，一听就让人觉得身份不凡。 “一定，一定……” 老房东眼睛一亮，看宋涟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怪不得她眼神从容，器宇不凡，对钱也没概念，原来是个省城来的富家子弟！ 老太太眼里都是笑意，“我知道的，那你一个人住，有什么东西坏了要修都别客气，直接问我哈！” 说着，她就拿了纸笔，很快就和宋涟签了一张合同。 随着老房东的离开，楼下立刻就响起了邻居们的打招呼声，聊天声…… 宋涟听到了，了然地微微一笑。 老年人最喜欢八卦聊天，她就是故意选择了这样一位熟悉社区的老住户租房的。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系统突然开口问：【宿主作为年轻女性独自住在这里，消息传播出去，不是会很不安全么？】 “不安全……” 宋涟坐在沙发上，用力弹了弹柔软的坐垫，笑道：“这就是你的思路不对了。” 系统不解地“哦”了一声。 【愿闻其详。】 “这片区域都是学校的福利房，还有一些政府工作人员的房子，人员组成简单，外来人口的数量是很少的。” 宋涟肯定道：“过不了两天，附近的人就都知道有一个财大气粗的杨小姐，在这里租房做生意了！” “这种小区，总比村里有钱有人吧，你猜猜看，会有多少好东西送上门呢？” …… 第二天，宋涟才去找自己的班级报道。 然而，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她被安排的8班，刚巧就是宋有余的班级！ “好了，宋涟同学因为家中有事，所以迟来了几天。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有问题互相帮助！” 班主任李老师和蔼地微笑着，扶着宋涟的肩，指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我们下个月才会换座位，这段时间，你就先坐那吧！” “谢谢老师。” 宋涟目不斜视，大大方方地走到角落里坐下了。 四周议论纷纷，所有人几乎都在看她，有的甚至表情夸张，目瞪口呆。 前几天的新闻，班里有很多人都看过了，当时宋涟的身份就已经被传开了。 “宋有余，这个不是你那妹妹吗？” 宋有余一直脸色难看，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哎，讲话啊！” 直到同桌孙广安捅了她一下，宋有余才紧蹙眉头，抬起了眼。 “我……我听着呢。” 她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握紧了笔尖，“你还有什么事？” “我记得她比你小，怎么来一中上学了？” 同桌孙广安的父亲，是悦城著名的大老板，所以他无法无天，才不怕宋有余的白眼。 见宋有余生气，孙广安反而嬉皮笑脸，故意刺激她。 “哎呀，那可了不得，人家上过报纸，比你好看，还比你聪明。看看老班那慈祥的眼神，我看你是要失宠啦！” 孙广安就是这么恶劣的性格，专门喜欢欺负女生，尤其是长得清秀漂亮些的。 宋有余这段时间，被他骚扰吓唬的不轻。一听到这话，心里就更加发堵了。 她花了千辛万苦才考上的一中，宋涟怎么能说来就来？ 这太不公平了，她怎么配！ 宋有余看出孙广安对宋涟也很感兴趣，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了愤怒。 “我妹关你什么事，你看她愿意搭理你吗？” 孙广安啧了一声，忍不住回了头。 窗边的阳光照射下来，宋涟穿着白色的长袖，微微露出手指尖。她垂着眼眸，慢条斯理地翻书，神态安详宁静极了。 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比宋有余还乖乖的好学生。 孙广安看着看着，口水都要下来了。 宋有余长得浓眉大眼，五官像宋大平，其实比不上宋涟那么灵巧细致。 宋有余见状，巴不得孙广安赶快去祸害宋涟。 见他呆呆地发怔，她计上心头，马上又说：“喂，孙广安，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打什么赌？” “你等会儿就去请她吃午饭，吃最贵的那个牛肉套餐，她肯定同意！” 宋有余甜甜微笑着，不怀好意地撺掇道。 “我们宋涟啊，挺爱虚荣的，她就喜欢你这种出手阔气的人。” 第18章 宋有余受罚 铃声一响，宋涟拎着包刚要走，就发现头顶落下了一片阴影。 她抬起头，冷淡地看着眼前的孙广安。 “同学，你能不能让开。” “我最后一节课请假了，别妨碍我回家。” “咳咳。” 孙广安扯了扯衣领，笑得很夸张，甚至刻意到有点油腻。 “宋涟同学，别急着走嘛！我们一中的食堂是很不错的，我只是想请你吃牛肉套餐……” 宋涟用一种微妙的嫌弃眼神看着他。 这个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刚才，宋有余还在座位上，和他一来一回使眼色呢，宋涟其实早就注意到了。 “你有毛病吧？我难道看起来连饭都不会吃？” 宋涟懒得废话，绕过孙广安，直接离开了座位。 “我不去食堂，让开，别拦路。” “宋同学，我这是好心啊！” 孙广安被她骂的一愣，目瞪口呆，顿时来了火气。 学校食堂里只有在教工餐厅花钱，才能吃到半中半西的煎牛排。 一般的学生不但吃不起，连进去教工餐厅的资格都没有。 孙广安不但家里有钱，还是副校长的远房亲戚，所以在学校里，很有一些隐性的特权。 他没法相信，居然有人这么不识好歹。 不是说宋涟来自偏僻山村，还爱慕虚荣吗？怎么连他孙大少想请客，她都不愿意吃？ 周围没走的学生，都忍不住发出窃笑声，好像专门等在一边看孙广安笑话似的。 “你……你才刚来，难道不需要有人带着逛校园吗？” 孙广安看到宋涟马上要走，急了。他一个箭步飞快拦了过去，还毛手毛脚，故意扯了一下宋涟的辫子。 “我带你到处玩玩不好吗？叫声大哥，以后你在这一中里面你能横着走——” 宋涟嘴角一弯，深吸了一口气回头。 这小流氓是自己来找骂，就不能怪她不讲礼貌了。 她伸出了纤细的手指，往孙广安的眼前一指。 “这是你的眼睛。” 孙广安不明所以，还以为宋涟终于是想和自己搭话开玩笑了，就嘿嘿地咧嘴笑了起来。 不但笑了，还露出一副相当嘚瑟又了然的神色。 用宋涟的话来说，这表情就好像在讲那种三俗霸总的自信台词——“丫头，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是我的脚。” 宋涟手指一转，指了指地面，一脸看弱智的鄙视神态。 “看见了没，我有腿会走路，不劳你在这儿瞎费心！吃牛肉？你自己吃屁去吧！” “哈哈哈哈！” 宋涟说话太有意思了，身后很多同学看到这里，都爆出一阵克制不住的笑声。 宋涟年纪小又是新来的，很多人还以为她会被孙广安吓坏呢。没想到，她对待孙广安的态度，真是爽脆，解气！ “得了吧孙广安，招人嫌！” “整天正事不干就欺负女生，你烦不烦啊！” 孙广安被当众落了面子，气得踢了一脚凳子，粗声大喝。 “你这是耍我啊？！” “对，就是耍你这个二百五。” 宋涟甩开他直接走了，头都没回。 在门口，她迎面遇上了打水回来的宋有余。 “你知道孙广安是什么人吗？” 宋有余听到吵闹声，知道孙广安刚刚吃了瘪，不由得阴冷地一笑。 她看了一眼教室，低声对宋涟说。 “他家是悦城最有钱的建筑商，后台很硬，天天和领导们一起喝酒的那种！” “你居然惹他生气啊，那你在一中的日子，以后可就难过了！” 宋有余的语气里，充满了威胁和嘲讽，还有一种自己比宋涟更了解环境的高傲。 其实来到一中后，她才发现，这里也不是梦想之中的学习圣地。人和人之间，都有争斗和鄙视链的存在！ 就比如说她自己，虽然是以优秀成绩考入一中。但大多数家境更好的城里人，总是对她爱答不理，甚至不愿意陪她聊天，也没人和她一起去店里买文具。 而宋大平出了事后，宋有余觉得自己的待遇更加差劲了。 好像每个人看着她时，虽然带着笑容，眼底还都有点瞧不起的模样！ 宋涟借助后门来到一中，那又怎么样？ 她要是被孙广安盯上了，还不是这里的最底层，受尽欺负。 以后，恐怕连正常生活都做不到！ 然而，宋涟却没有和宋有余想的一样，露出惊慌害怕的神色。 相反，她灿烂地一笑，突然朝后方招手。 “李老师！” 宋有余僵住了。 “怎么了？” 李老师就是班主任，一听到宋涟这个“特批”学生叫自己，忙赶了过来。 宋涟往边上一指，大声告状道：“宋有余威胁我，说我在一中没有好日子过！” “哦？” 李老师的眼神立刻犀利起来了，他看向宋有余，周围的气温好像都降低了几度。 “有这回事吗？” 宋有余张口结舌，立刻就慌了。 她怎么也没料到，宋涟这么直接就拉老师来干预，而且李老师还很照顾她！ 原本这么点小事，又不是小学生，用得着告状吗？ “我……我没有威胁她！我是让她要友爱同学！” 宋有余辩解。 “宋涟，你这是完全歪曲我的意思了！” “哦，我说的不够详细。” 宋涟对李老师微微一笑，解释道：“刚才，是孙广安同学在对我介绍学校呢，这是大家都看见的。但我说想自己逛逛，一出来，就碰到了宋有余。” 说着，宋涟就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向了宋有余。 “但是我没想到，宋有余她一开口，就是诬蔑孙广安！还说他不怀好意，一定会欺负我！” “孙广安是有些顽皮。” 李老师隔着窗户，狠狠瞪了一眼还在教室里的孙广安，忙安慰宋涟。 “假如有人欺负你，你也不用怕，随时和我沟通就行了！” 看着李老师的神态越发偏心，宋有余冷汗都下来了。 这下不好了！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 要是李老师去查证，其他人的视角里，宋涟说的也差不多就是事实！ 她不想开罪孙广安，难道别的同学就想吗？ 宋涟见状，越发来劲儿，甚至努力地挤出了可怜巴巴的泪花。 “李老师，我想……一中不是这样的地方吧？” 她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我听说这里的校风校纪一向很好的，做梦都想来上学！我们一中的学生，一向就是品学兼优的代名词啊！” “宋有余这么说自己的学校，这合适吗？” “一中当然是个和平有爱的好学校呀！” 李老师看她刚来就快被弄哭了，急忙安抚道：“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过两天就会适应了，同学们都会帮助你的！” 说完，他扭头一瞪眼。 “宋有余！你过来！” 老师喊全名，带来的压迫感足以使天旋地转。 宋有余的额头上很快渗出了一层冷汗。 “身为一中的学生，你怎么能随便给孙广安扣帽子呢？还恐吓年纪小的同学，你真是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李老师疾言厉色，拽着宋有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上次不是说了吗？你父亲的事情和你不相干。做人要堂堂正正，别人自然会看得起你，可你现在呢？” “李老师，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的成绩说明了一切！” 李老师见她还顶嘴，越发来气。 他之前对宋有余寄予了多大的厚望，现在就有多么失望。 好好的一个中考状元，现在不但品性不好，连写题目的水平都不稳定了。 “知道你昨天的练习错多少吗？五道题！不用心在学习上，你这是打算干嘛？” 李老师当众，把宋有余骂了个狗血淋头，抓着写检讨去了。宋有余被骂了两句就呜呜地哭，一开始是掉眼泪，之后反倒越哭越大声。 那动静大的，凄凄惨惨，整栋教学楼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宋有余成绩下降，还欺负刚来的旁听生——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在高一学生里传的沸沸扬扬的。 宋涟走出校门，无数人都在行注目礼。 但她本人根本没什么心思关注这些，一门心思找文物。 宋涟沿着学校走了一圈，过程中直接打开了系统，对附近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然而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出世，中间的三两小件都是在别人家里的，宋涟暂时都得不到。 小小的失望后，宋涟也没有挂心，直接打道回府去整理课本了。 进入了一中这种好学校，考上大学的概率就大大增加。据说，一中一半左右的毕业生，都可以获得进入大专和本科的机会。 而剩下的人，也能轻松地在周围的工厂和政府单位，找到一个不错的稳定工作。 宋涟虽然不执著于文凭，但她思考过后，觉得接触更多不同层次的人，对于守护国宝的任务也是大有好处。考个好学校，还是很有必要的。 她有心安静几天，想要先把高中的知识好好理一理。可是意外，还是在第二天吃饭时发生了。 午饭时间，宋涟才在雾气里打开饭盒，她看了一眼，就紧紧皱起了眉。 一中食堂虽然也出售饭菜，但很多学生为了节约，还是自带铝制小饭盒在食堂蒸饭的。 宋涟也入乡随俗拿了一只饭盒，提前装好了水米，交给食堂去做。 可是，有些人却在饭里动了手脚！ “啊，宋涟，你的饭盒里面……” 身后的吴橘也看到了，害怕地尖叫起来。 “有蟑螂啊！” 第19章 无人认识的木箱 宋涟的饭盒里不仅是白白的米饭，还有好几只蟑螂的尸体！ 宋涟的眉头拧了拧。 换做别人，比如她身后的吴橘，可能当场就扔了饭盒吓哭了。饶是这样，宋涟原本的心情也都被破坏了，食欲顿时没了大半。 “这是谁干的？” 她扭过头扫视四周，果然一眼就看见了孙广安。 孙广安和几个坏小子正站在角落里，勾肩搭背，指指点点地笑她。发现宋涟看过来时，还有人故意做了个恶心人的鬼脸。 “孙广平，这是你放的对吗？” 宋涟端着饭盒，冷着脸走了过去。 “为什么要这样做？” 孙广安原本还在哈哈大笑，看着她一步一步逼近，面无表情，顿时就笑不太出来了。 上次他被宋涟当众奚落，早就记着这笔账了。看宋有余后来写检讨书，边写边哭边骂，孙广安更是感觉到了宋涟这人的心机深沉。 和她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要是孙广安知道后来的网络词汇，恐怕会当场冒出“黑心莲”三个字。 但宋涟越是厉害，孙广安就越是觉得不能丢了这面子。他弄这一出，就是非要叫宋涟出丑服软不可。 可眼下这场面，和自己想象的还是不一样啊！ 宋涟居然没有吓哭，更没有慌乱，而是非常果断地选择针对他！ 孙广安有点动摇起来，但是马上，他就挺直了身子，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神色。 因为宋涟走到他面前，还是比他矮上了十几公分。 高度带来的优势很明显。 孙广安呵呵一笑，目光下视，只觉得眼前的女同学实在是不足为惧。 “你怎么冤枉人啊，有什么证据吗？” 他抱着手臂，挑衅道：“没有，没有你就说是我放的啊？宋涟，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不一般，怪不得宋有余被你整的屁都不敢放了！” “除了宋有余和你，我和这里的其他人无冤无仇，谁会搞这种恶作剧呢？” 宋涟弯了弯嘴角，眼神如刀。 “可是宋有余，她至少不会用这种无聊的事来浪费粮食！” 说时迟，那时快。宋涟言毕就直接把饭盒一开。 饭盒里的内容物，这下才被周围的人看到。 “哇……恶心！” “放蟑螂是有病吧！” “这种肯定不是自己爬进去的！” 周围的同学都大叫起来，这么明显的手段，一定是有人要故意整宋涟了。 有些比较有正义感的同学，甚至对孙广安怒目而视，摩拳擦掌。 眼看着，他们就要出手，把孙广安拉到老师面前去分说一番。 然而就在这时，“啪”地一声，宋涟手法飞快，直接把饭盒扣在了孙广平头上。 “啊——” 滚烫的米饭和黑黑的蟑螂，就这样黏在了孙广安的脸上。 他一下就蹦了起来，捂着脸惨叫。 “宋涟你敢！” 众人皆惊，人群哗然。 “长个教训，省的你一天天的老是作妖。” 宋涟灵巧地一闪，轻松写意，完全躲过了孙广安伸来乱挥的拳头。 “再不去处理，脸皮都要烫没了！” 孙广安这才感觉到，脸上的饭粒还粘着。一阵剧痛从皮肤上席卷而来，滚烫，火辣！ “对，水！给我冷水！” 他看向身边，这才发现几个小弟已经全跑了，根本没人给他帮忙。而最近的地方，哪有什么好用的冷水，只有一个脏兮兮，油腻腻的洗碗水池。 脸上实在太痛了，孙广安再也顾及不上脏，大喊一声让开。 他直接就扑了过去，一头扎在了一个汤碗里。 周围发出一阵乱糟糟的哄笑，孙广安七窍生烟，声嘶力竭。 “宋涟你等着，我饶不了你！” 宋涟嗤笑一声，随手一扔，铝制饭盒盖子也飞了过去。 只听见“咚”的一声，尖角的部分，正好打到孙广安的那颗头。 孙广安又被砸出了一声惨叫，脑袋一抬就要起身，偏偏又撞在水龙头上。 “得了吧孙广安！” “再撞一下真的傻了哈哈哈哈！” 一句一句的嘲笑声，把孙广安扎了个对穿。而宋涟无视了他，和摩西分海一样排开众人，直接就走出了包围。 这食堂是吃不了饭了，她得出去走走。 然而，离开食堂，宋涟就察觉到身后多了一道脚步声。 “你还有什么事？” 宋涟一回头，跟着她的人正是那个胆小的吴橘。 吴橘扎着根细细的马尾，身材也比宋涟更加纤弱，小兔子似的哆嗦了一下。 “我……我没有恶意的，就是刚才那一下，我很佩服宋同学你……” 吴橘有点语无伦次，但非常真诚地赞美道：“你的胆子真大。” “谢谢。” 宋涟笑了笑，走了几步，发现吴橘还是跟着自己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涟无奈，只能主动找话题。 “一直跟着我，是想做什么？” “宋涟你……你还没有吃午饭。” 吴橘终于憋红了脸，很不好意思地问。 “孙广安把你的午饭弄没了，其实我家离学校也很近的，你愿意到我家去吃吗？” 宋涟呆了一呆，突然有点感动。 吴橘一路跟着她，原来不止是佩服她，还是担心她会没有午饭吃！ 宋涟爽快地点了点头，“好啊！” 吴橘非常开心，没想到宋涟居然愿意和这么不起眼的自己交朋友，脸颊都变得红扑扑的。她马上带着宋涟离开学校，到了自己家。 一到吴橘家里，宋涟不由得抿了一下嘴角。 一中的边上，居然还有这么破旧的房子，看起来就是储藏室改造的，窗户外面，还围着挡风的铁皮。 等看到吴橘的家人走出房门，宋涟就更吃惊了。 吴橘的妈妈居然是一位重病人，脸色惨白，说话断断续续，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 “这是肺病。” 吴橘从里间拿了几个馒头出来，又把两碟菜摆好。 她神色黯然，轻声说：“我妈妈就是在孙家的工地上得病的，她以前在采石场做小工，那里的空气很脏。” “又是孙家。” 宋涟拧了拧眉头，厌恶更深。 采石场污染很大，但是只要有合理防护，至少不会导致吴橘的母亲这么年轻，就得了严重的肺病。 光看就知道了，老板们一定也没管后续的治疗！ 馒头是吴橘的妈妈自己做的，宋涟咬了一口，虽然没什么好菜，但是麦香十足，滋味不错。 她嚼了嚼，觉得比自家人做的还好吃。 “吴橘，阿姨这病还有的治吗？” “很难。” 吴橘摇头道：“而且很贵……” 她家本就条件不好，父亲同样是在工地上打零工，支持一家人的生活就已经很难了。所以吴橘虽然考进了一中，却没什么埋头苦读的劲头，一心都扑在了赚钱上。 她出现在食堂，也根本就不是去吃饭的，而是去勤工俭学帮忙干活的。 这下轮到宋涟不好意思了。 “这么说来，我刚才打了孙广安，其实还影响你工作了？” “这孩子，真不会招待客人，又说这些干嘛。” 见宋涟还站着，吴橘的妈妈很不好意思。 “学生好好学习就行了，家里现在还用不着你操心！” 狭小的客厅里，已经没有别的椅子了。于是吴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挪动脚步，端了个箱子过来充当椅子。 “来，小宋别站着吃饭呀！你来坐……” 宋涟生怕她动作太剧烈，忙伸手把箱子接了过来。 “阿姨你别忙了，我自己动手！” 这一接，系统的提示音就到了。 【恭喜宿主，获得了二星级文物——清代晚期金丝楠木箱！】 第20章 百分之一 什么？ 听得懂系统提示，宋涟不敢相信地低下了头。 这箱子看起来就是年久失修，灰扑扑的一块木头，哪里看得出是金丝楠木了！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箱子，居然就是不久前自己搜到的附近藏品之一。 “怪不得会被埋没。” 宋涟忍不住心里嘀咕。 它这副尊容，实在是太谦虚，太客气了！ 见宋涟呆住不动，一旁的吴橘立刻紧张起来。 “怎么了？是……是箱子太重拉到手了吗？” “没有。” 宋涟放下箱子，直起身粲然一笑。 “吴橘，阿姨，你们真是守着金饭碗讨饭吃！” 对面的两人听了，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宋涟在说什么啊，她们哪里来的金饭碗？ “其实缺钱治病，卖掉眼下这个箱子就够了。这木料可是金丝楠木，非常名贵的材料！” 宋涟摸着箱子，信誓旦旦道：“我有个远房姐姐就是做这个生意的，不会看错。这种箱子她一定会收的！” 这一番话下来，吴家母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吴橘一会儿看宋涟，一会儿看那木箱子，震惊得连手上的馒头都差点掉了。 “不会吧……宋涟，你说这个很值钱？” 什么金丝楠木，她只是听说过，根本就没有见过。 也不知道自家垫脚的木箱，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名贵木料了！ 宋涟点头，“对，很值钱。只不过你们舍得卖它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 吴妈妈先是惊喜，转而又是不安。 这种天降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到她们家？宋涟该不会是看错了，哄她们开心的吧？ 她搓了搓手，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其实这就是工地上拖来的破箱子，拿着随便用用的……你要是叫人来买，几十块钱拿走就好了。” “太少了。” “这还少啊？那两百块怎么样？” 宋涟被她的报价弄得哭笑不得。 吴妈妈还真是不贪心，但就这样放弃了到手的钱，宋涟都为她们觉得难受。她可不是现在的某些奸商，专门忽悠不懂行的普通百姓，诈骗她们的钱财。 “算了，我说了你们也不信，还是找专业人士来和你们解释吧。” 宋涟三两口吃了馒头告辞离开。她在外面的小巷子里拿出变身卡，让系统切换成了杨恋的身份。 吴橘刚收拾好桌子，就听到了敲门声。 “是谁？” 她走过去一开门，就被来人惊呆了。 门外的女子高挑明媚，一身高级长风衣，还戴着一副时髦的茶色太阳眼镜。 她和宋涟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浑身上下的气场，却是全然不同。 吴橘睁大了眼睛，嘴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你……你是宋涟的……” “远房表姐，我姓杨。” 宋涟利落地和她握手，直接走进屋子，搬起了那个木箱子。 “真是好宝贝啊！” 吴橘心里一跳，惊喜不已。 “宋涟说的没错吗？它……它真的是很贵的金丝楠木？” “当然了，你们只要几十元，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宋涟笑道：“再开个价吧！要多少都可以谈！” “但我们本来就不懂这个行情。” 吴妈妈和吴橘对视一眼，虽然各自都有些懵，好像是被天降的喜悦给冲晕了，却完全没有狮子大开口的意思。 吴橘反而有点害羞，觉得自己真是一点见识也没有。 她扭了扭手指，犹豫道：“杨姐姐，要不，还是由你来说个价格吧！” 吴橘看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对陌生人的信任，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会骗她。 宋涟暗暗叹了口气。 也许这其中，也有来自宋涟这个身份的加成吧！这样，她倒是莫名其妙地多了几分责任感，更想罩着这个单纯善良的豆芽菜同学了。 “这个箱子的价值，差不多等于那栋房子吧！” 宋涟想了想，为了方便解释给两人听，直接伸手指向了窗外。 “房子？” “是哪一栋？” 吴橘和吴妈妈都愣住了，两人都不敢置信，激动地扒着窗口往外看。 马路对面是临街的三层小楼，前店后家，都是去年新造的。 肉眼可见，里面无论是哪一栋，比这个破储藏室都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这时候只听“啪嗒”一声。 吴橘再回头时，屋子里的人和箱子，都已经不见了。 “咦，杨小姐？” “这么快就走了啊？” 吴妈妈回过神，刚走两步路，脚下就踢到了一个塑料袋。 黑色的袋子被掀开了一角，露出的东西，让两个人都克制不住地惊呼出来。 那里面，居然是整捆的百元钞票！ “天啊……橘子，这是多少钱！该不会是假的吧！” 面对这么巨大的冲击，吴妈妈的脖子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样，顿时脸色发白，喘不过气！ 自从得病以来，吴家全家的收入，每月也不过几十块钱罢了。有多长时间，她连一百块的样子都没看见过了！ 一个破箱子就换了这么多，她这不是在做梦吧？ “妈！你扶着桌子，站稳了别晕！” 吴橘手足无措，端着钱，好像那不是一堆人民币，而是一大捆马上就会爆炸的炸/弹！ “我我我先把东西收起来！” …… 远远地听到欢呼声，宋涟也忍不住笑了笑，让系统把自己变回了本来面目。 这个木箱子，系统给出的奖励数是整整二百万。所以，她就先拿出了二十万给吴家。 这个数值，不至于引起太大的轰动或者危险。但也足够吴橘家换个更好的住处，让吴妈妈入院治疗尘肺病了。 而且有了这笔钱，吴橘这三年可以认真读书，用不着再忙着勤工俭学。 宋涟到这时，才有空换了个地方，在阳光下认真观察这个箱子。 可是越看，她就越是嫌弃。 原本以为这个箱子长得丑，只是因为室内光线不好。现在看起来，箱子表面坑坑洼洼，好像还更破了！ 这做工，这破损状况，看起来还不如在村里祠堂捡的牛腿部件。 “不是说金丝楠木是顶尖木材，遇水不腐，虫蚁不蛀吗？” 宋涟好奇地摸了摸破损的脚部。 “它到底为什么是两星级文物啊？” 系统道：【文物价值的判定不仅看精美程度，和纯粹的收藏古董不一样，本系统同样也会参考它的历史价值，学术研究价值……】 “也就是说，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古董箱子，来头还很不一般！” 宋涟被它一提醒，顿时来了兴趣。 楠木的木料是很难得，到了明清时期更是罕见。除了皇室可以大肆使用外，只有大富大贵的人家才会舍得用楠木来做家具。 这个箱子，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普通！ 系统呵呵一笑。 【宿主还不算太笨，只是记忆力不好，连这点基础知识都忘了。】 宋涟无视了系统的习惯性毒舌，越发仔细观察细节。她还把箱子掀开，里里外外翻过来看了个遍。 这一看内侧，宋涟突然就注意到了一些不同。 “这地方原来有字！” 宋涟摸着一处凹陷，眼神一动。 由于磨损和腐蚀，这几个小小的刻字已经很不清晰了。 好在，系统还有一个文物修复的功能。 宋涟果断选择使用。 一阵光芒闪过，木箱子恢复如新，显示出一缕一缕金黄色的纹理。就连缺掉的一个尖角，也被系统修补好了。 她再去细看，发现那个刻字，原来是一串编号！ “有公无私，取用不尽，天京监造，一百十一！” “我果然没猜错。” 宋涟高兴地拍了一下腿。 “这样的箱子有一大批，起码有上百个，我们眼前的这个，只是其中的百分之一罢了！” “天京”这个称呼也很特殊，它是江宁的别称，但只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使用过。 几乎是瞬间，宋涟作为一个文科优等生，就确定下了箱子制造的具体年代。 那就是一百三十年前的太平天国时期！ 宋涟猜测，也许吴妈妈之前所在的工地，还有其他同批次的箱子。 她立刻赶回学校，找吴橘问了具体的地点，准备马上就去现场查看一番。但两人的话刚刚说完，宋涟就被人给叫到了政教处。 “总算来了啊，宋涟，你这尊佛还挺难请的啊！” 叶副校长阴沉着一张脸，背着手走来走去，身后，则是脸上贴着纱布的孙广安。 宋涟刚踏入办公室，叶副校长就大怒，“呯”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对宋涟吼道：“不准打架，不准偷窃，不准早恋，这是我们一中的三条高压线！违反了，不管你是谁都必须记过！” “孙同学的脸都被你烫伤了，几百人有目共睹，你这下要怎么解释？” “我是合理地进行了一些反抗而已。” 宋涟不卑不亢，随手一指。 “是孙广安开的头，他先往我的饭盒里放的虫子。” “谁能证明？谁看到了？” 孙广安立马跳起来，捂着脸，拉着叶副校长的衣袖凄惨地大叫。 “叶老师，这都是宋涟血口喷人，我只不过刚好站在那里！她……她就是对我有偏见！你要替我做主啊！” 政教处的两位老师脸色都很难看，显然非常厌恶孙广安这个刺儿头。 然而副校长在这里，他们没什么说话的份儿，只能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反感。 宋涟一看，也明白了。 原来这个叶副校长，就是一直罩着孙广安作威作福的“靠山”了。想来不是什么亲戚，就是收了孙家的好处，这才一味偏袒维护这个小混球。 第21章 买下全部 “公道自在人心。” 宋涟笑了笑，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之色，出奇地冷静。 “到底是谁的话可信，叶老师心里一定是有数的吧？” “宋涟，不管你认不认，错了就是错了。这次在食堂当众打人，影响很恶劣！” 叶副校长被宋涟的眼睛看着，心里一阵别扭。然而面子上还是冷笑了两声，斜着眼看她。 “你知道要接受什么惩罚吗？” “不知道。” 宋涟摇了摇头。 反正她是被特批进入一中的，叶副校长再偏心帮着孙广安，也没本事逼她退学。 宋涟的内核，可不是被吓一吓就会惊慌失措的普通中学生。她倒想看看，这种祸害整个校园的不正之风，能够嚣张到什么地步。 “怕了吧？我叫你动手打人！” 孙广安幸灾乐祸，“按照校规你要记过，还要回家反省！叫你来旁听学习，这下子好了，学个屁！” 回家反省啊…… 宋涟眼睛一亮。 她正想找个借口请假，去孙家的工地调查手头的箱子呢。偏偏李老师管理班级很严，担心宋涟跟不上进度，还一个劲儿要抓她补课。 被赶回家反省，倒是一个不错的说法。其实宋涟自己早就把高中课程学完了，本来就不需要上这里的课，她正愁要怎么和李老师开口请假呢。 “这个惩罚是会计入档案的，未免也太重了！” 有人看宋涟被冤枉，很不忍心地出声。 “叶校长，还是让她道个歉，再写一份检讨吧！” 说着，他看向宋涟使眼色，意思就是叫她配合一下。 然而，宋涟却摇头拒绝了。 “谢谢，但是不用了。” 她对那个好心的老师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叶副校长。 “叶老师的意思，也是叫我回家反省？” 叶副校长哼了一声，紧皱着眉头看着她。 其实他也不想真的惩罚宋涟，明眼人都知道孙广安是什么德性，这事儿铁定是他不占理。只是这宋涟的脾气倒是很犟，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居然还不低头认错！ 认个错，大家不就都有台阶下了？ “你给孙广安道个歉，再看他愿不愿意原谅你吧！” 叶副校长怒气冲冲地瞪着宋涟。 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乡下来的傻孩子，怎么就是这么不识相！ 然而，宋涟看出叶副校长的想法，偏不给他这个脸面。 “我没做错，写检讨书和道歉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收敛了笑容，淡淡地瞥了孙广安一眼。 “既然要惩罚我，那我就回去好了，这也是严格遵守校规嘛！但是我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广安心里一突，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 “没什么意思，孙广安，你这种废物敢做不敢当，还是珍惜你自己的在校时间吧！” 宋涟看也不看他，只对其他两个老师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这……这人是有病吗！” 孙广安目瞪口呆，一中的学习进度争分夺秒，宋涟一个刚来的旁听生，居然这么简单就同意回家反省了？她这是完全不想学了吧！ 看着宋涟的背影彻底消失，他突然感觉身上发冷。 虽然宋涟如他所愿地滚了，但是刚才的那个眼神，让他起了一层不祥的鸡皮疙瘩！ “你让人省点心吧！” 叶副校长恨铁不成钢，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警告道。 “这几天你爸忙着接一个省级的大工程，你在学校也给我安分点，快点滚回去上课！” 孙广安含糊答应着。 毕竟宋涟是被赶走了，他很快觉得志得意满，走路都恨不得像螃蟹一样横过来。 刚到教室，孙广安就看见宋有余摸了摸抽屉，递给了他一个大苹果。 “欢迎回来。” 宋有余今天眼波微动，格外温柔，“谢谢你为我出气。” 刚才宋涟回教室，拿了书包就走，班级里议论纷纷。宋有余知道了她被赶走后，简直就是心花怒放。 孙广安不但会小打小闹，甚至还能调动副校长为自己做事，看起来，孙家比她想象的还要有势力。 宋有余心思活动，对孙广安态度大变，顿时谄媚巴结了起来。 “孙广安，等会儿我帮你做英语作业吧？” …… 宋涟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她一走出学校，就坐三轮车到了悦城市最大的百货大楼。 “小姑娘你想买些什么？钢笔还是纸？” 宋涟问：“有照相机吗？” 售货员的神色一动，顿时客客气气的。 “有的，国产的也有，进口的也有，照相机都在这个柜台。” 随着她的示意，宋涟看起了玻璃柜子里展示机。虽然现在的相机使用的还是胶卷，但清晰度和便携度上，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国产的低价线照相机，差不多□□十元，而进口的就明显贵一些，基本上没有低于三百的。 当然，这点钱对宋涟来说不算什么。她从中挑了一只体积最小的带走，然后马不停蹄，很快找到了吴妈妈所说的那个采石场。 宋涟再次改变了形象，借口要采购花岗岩石板，很快就被采石场的经理迎了进去。 采石场面积很大，踏入大门后是一片开阔平坦的大地，到处堆满了巨石，还有各种切割机、挖掘机。 一开始，宋涟还新奇地看着这一切，但很快，她就被一队路过的工人吸引住了目光。 和吴橘描述的一样，孙家石场的劳工待遇可怕极了！ 这些人一个个满脸疲惫，浑身湿透，既没有安全帽也没有手套鞋子。甚至有的人白发苍苍，明显已经超出了普通工地的用工标准。 等一下，湿透？ 宋涟眼神一动，顺着这队人的路线看了过去。 他们来的方向，居然是一条河！ 宋涟顿时满心疑惑。 这采石场的范围内，其实就是一座大石山。假如是采石，需要到河里去采吗？ “不对劲啊……系统，打开搜索！” 宋涟低声在心里呼唤，很快，一张小地图就呈现在了眼前。 这一看，宋涟也被结结实实吓到了。 地图的河道位置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箭头标注。一小片区域内，足足有几百件等级不一的文物，上下重叠在一起！ 其中，只有一小部分被搬到了岸上，放置在河边的一个棚子里。 宋涟简略地数了数，大概有十七八个，还都是“二星级”。 这些东西，很可能就是同样的一批木箱子。 “杨小姐，其实你不是诚心来买石料的吧！” 正当宋涟看着眼前的地图时，经理已经带着她，走进了工地的临时办公室。 这句话突然问出，宋涟心头一跳，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何以见得？” “看衣着，看眼神，你就不是做这种行当的。” 这里的经理是个中年男人，一看就特别精明。 他脸色不善，倒了一杯茶就开始送客。 “既然这样，喝了这杯茶就请回，我们这儿事务繁忙，一般也不招待客人。” “我确实不是来买石头的。” 宋涟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反而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你们这儿，有很多比石头更值钱的东西吧！” 经理的脸色一沉。 “你怎么会知道！？” 那当然是靠系统作弊看到的。 “这个采石场掩人耳目，这里真正在做的活儿，现在已经不是采石，而是挖宝了！” 宋涟见他马上就要叫人的紧张样儿，微微一笑，闲适地一摊手。 “别紧张，其实是你们老板的儿子，孙广安告诉我的。” “孙广安……” 经理看着她，眼底还是有几分惊疑不定。 “他怎么传出去的？老板从来都不带孩子，小孙没来过这里！” “那我就不清楚了，人家随口说一嘴的事儿，孙广安嘴巴本来就不牢嘛！” 宋涟装的很无辜。 “我就是一个卖古董的，听说你们在河里找到了十七八个宝箱，这才特意来看看的。” 她说着，就掏出了刚才在百货大楼买的一条烟。 “你通融一下，让我先看一眼就行了，多余的事我自己去和孙家人谈。” 宋涟把数字说的很精准，给的烟又特别好。这经理也放松下来，觉得她应该真的和孙广安这二世祖认识。 他很快把宋涟带到了棚子里，指着地上的一堆箱子。 “都在这儿了。” 宋涟看了看，一共十八个箱子，全都是和吴家收来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些更脏，当然，工地上的这些人也想不到木头箱子能有多贵重。 “里面的东西呢？” “都是一些金锭、银锭，这你别想了，一出水那叫一个闪，老板早就派人拿走了！现在只有一些破箱子在这里，怎么处理，我也犯愁呢！” 经理拆开烟盒，拿了一根闻了闻，咧着嘴开抽。 “这事儿到底是不合法的。一起卖吧，找不到合适的买家；扔了吧，又有点引人注意，万一被人知道了多不好！” “这你不用愁。” 宋涟故意不去细看，转身一挥手，爽快道：“这几个箱子我全买了！” 说着，宋涟再次砸出了一大捆钞票，重重地拍在一个箱子上。 “啊？” 经理的烟还没抽上，就从嘴边吓掉了。 他突然怀疑起来，“这破箱子……难道很值钱么？” “那怎么可能！要是很值钱，还会放在这里让你处理吗？” 宋涟矢口否认。 “你们老板家大业大，显然是不要这些破烂的。不过这箱子，既然是用来装金银的，我倒想拿走沾沾财气和喜气。” 宋涟用手把钱堆一分两半，继续诱惑道：“我有的是钱，这笔交易，回扣怎么吃都随便你！” 整齐的钞票堆成了小山，经理惊异得嘴唇哆嗦，人都傻了。 他虽然见过不少钱，但宋涟分出来的这堆钱起码有二十多万，比他好几年的工资还多了！ 这么多钱，就买一堆水里捞出来的烂木头？还和他通好了气，可以吃一部分回扣？ 这是哪里来的冤大头啊！ “怎么，这还不够吗？” 宋涟皱了皱眉，不悦道：“那就算了，这笔买卖太小，看来你也是看不上眼。” 说着，她就作势要把钱重新装起来。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经理忙慌乱的摆手。 “和杨小姐做生意我是求之不得啊，就依你的方案来！” 第22章 第一更 经理整个人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心道今天走运了, 这个傻大款杨小姐，还真不愧是孙广安这种败家少爷的好朋友！ “杨小姐，这钱别乱扔, 我们回去慢慢聊, 慢慢聊！” 经理忙不迭地捡起钱, 找人拿去数数额了。 短短几分钟, 宋涟的身影似乎突然高大，在采石场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敬。她的身边, 也瞬间多了好几个端茶倒水的人。 “这么闷热，别围着我了, 烦。” 眼看着经理已经离开了, 宋涟嫌弃地扇了扇风。 她装作无意, 把这些人都赶开了。 “你们都去帮着算账吧，我想自己先在这河边走走。” 宋涟一边说着, 手就一边在口袋里, 轻轻摸了摸那台相机。 …… 《悦城日报》办公楼。 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卫室的大叔探出头来，乐呵呵地打招呼。 “周主编, 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啊？” “对, 有个朋友找我。” 周建设笑着挥了挥手，拎着公文包走出了大门。 他刚刚升职, 春风满面，一身衬衫烫的笔挺。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这新任的周主编，是准备去参加什么重要会议呢。 其实周建设的心情，也和去开一场大会没什么差别了。 之前采访过的宋涟，居然特意打电话来, 说有要事请他吃饭！ 周建设参加工作，加起来也有五六年了。期间，他和不少采访对象都保持着联系，很多人最后都成为了朋友。 不过，一个多月前，宋涟这个聪慧机灵的少女，给他留下的印象尤其深刻。 河口村的那几篇报道，在省内影响很大，甚至后续，还被不少省外的媒体争相转载了。周建设凭借这一系列的报道，默默赚了不少奖金。 这么快就升职当了主编，其实他还应该感谢宋涟呢！ 到了约好的地方，周建设一看门牌，紧张地擦了擦汗。 这家店是悦城新开的港式餐厅，几天前，他才刚陪岳父岳母吃过，只觉得好贵！ 不知道宋涟反过来找他吃饭，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呢？ 宋涟拉着吴橘，早就在里面等着了。看到周建设的身影踏入餐厅，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周老师，请这边坐。” 宋涟笑意盈盈，抬手示意。 “小橘，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位报社的周老师了。” “周老师好，我……我是一中的学生，也是宋涟的同学，我叫吴橘！” 吴橘被她推着，稀里糊涂地伸手，和同样一脸懵逼的周建设握手。 “吴同学你好！” “大家先坐下吧，我刚才已经点好菜了。” 三个人落了座，宋涟才说出了自己今天约见的目的。 “孙海潮这个人，你有所听闻吗？” 周建设刚把茶杯倒满，听到这话略微一惊，差点洒出茶水。 “当然知道了！孙老板可是大名鼎鼎啊！” 孙海潮就是孙广安的父亲，悦城本地人。 他的父母都是悦城钢铁厂的干部，可以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所以改开一开始，他就趁机出来做生意发了财，现在，手里有好几家建筑材料工厂。 新闻口的人消息灵通，周建设还记得，同事们闲聊讨论起来时，大多都对这位孙老板客气有加，有负面新闻时，甚至还会帮忙说情遮掩。 宋涟和吴橘对视一眼，抬了抬下巴。 在她的鼓励下，吴橘咬了咬牙，终于把自己心头压抑着的情绪都放了出来。 “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些消息，想请您帮忙曝光！” “我母亲三年前，就已经在孙家开设的工地上工作……” 吴橘讲了妈妈的遭遇，还拿出了复印来的病历作为证明。 周建设一开始还带着点疑惑，但听到后面，越来越心惊胆战。 “孙家对待手下的工人，简直比旧社会的地主还残酷无情，有用时拼命压榨，没用时一脚踢开。 他们甚至连工伤和重病，都不予一分钱的赔偿！” 吴橘忙补充道：“我还认识还有好几个同样遭遇的工友，他们都可以来作证，指控孙家。” 周建设紧紧皱起了眉，铅笔不断滑动，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一行一行的字迹。 “难啊……” 他叹了口气，“孙家树大根深，上下打点的手段也不少。除此之外，你们还有别的证据吗？” “我这里还有。” 宋涟见吴橘竹筒倒豆子一般，说的差不多了，也拿出了一袋冲洗好的照片，在周建设面前一一摊开。 “还有这些照片，都是采石场的实地拍摄，可以看到施工现场有许多违规之处！至于拍摄的时间，就是两天以前。” “这些资料都是真的？” 周建设震惊地抬起头。 宋涟能拿到这么多孙家工地上的细节照片，实在是不可思议了，又一次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 “当然是真的，这是我亲戚冒着巨大风险才拍摄到的。采石场的经营范围根本不包括这条青草河，但是他们偷偷挖掘河沙，已经把这附近的环境全破坏了！” 宋涟继续添柴点火，一脸沉痛地指给周建设看。 “这里，河的下游还有三四个村庄呢，要是发起大水来，所有人都得遭殃啊！” 周建设的呼吸有点困难了。 要是孙家只是欺压工人，那属于劳资纠纷，还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他其实不太愿意管。 但牵扯到了防洪防汛，却是一个危害到无数百姓的大问题！ 吴橘忙补充道：“我还认识还有好几个受了工伤，没有得到赔偿的工友，他们都可以来作证指控孙家。” 她看了一眼宋涟，小声道：“孙老板的儿子孙广安，在一中读书，还……还霸道无理，专门□□欺压学校的同学！” “还有这样的事！” 周建设精神一震。 看来两人的准备还是很充分的，这一届的市委班子，对于教育事业尤其重视。 他敏锐的嗅到了大新闻的气息，忙从包里拿出了第二本笔记本。 “吴同学，学校里的消息，你也详细说说看？” “宋涟就是因为他诬告，才会被学校处分，没法上学。宋涟的姐姐，最近都被孙广安逼着当了女朋友了！” 吴橘喝了一口果汁，把自己这两天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宋涟前脚刚走，后脚宋有余对待孙广安的态度，就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今天早上，甚至有同学看见宋有余给孙广安带早饭了！ “孙广安还给宋有余买了新书包，新文具！” 吴橘说：“不过，宋有余冷着脸不愿意收，好像是非常不情愿的样子。我觉得她肯定是被迫的。” 要换做平时，学校负责值日的老师早就出来抓人了，但因为是孙广安，这些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消息倒是很新鲜。 一旁的宋涟听到，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 据她所知，宋有余是个“上进心”特别强的人，换个更难听的说法，就是势利眼。 被迫的？她更有可能是将计就计，顺势矫情一下，方便继续利用孙广安吧！ “那确实是太可恶了！” 周建设听到这么多劣迹，还牵扯到了一中，眉头一皱，顿时就多了几分把握。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教育总归是人民群众最关注的话题之一，何况是悦城一中这样的名校。 只要他写出这些内容，就不怕没人关注！ 悦城本地的报纸不一定能登，但其他市的，省里的那些单位，对这类消息可是热衷的很！ “我们就该正本清源，把他们家的罪行都揭发出来！” 周建设咬了咬牙，拍着胸口承诺道。 “这些材料足够丰富了，就先交给我吧！两位放心，我这就回去出一份特稿，一定能够发表！” “那就好。” 宋涟很开心地笑了，又把服务员叫来加了两个果盘。 “我就知道以周老师的性格，不会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管！” 周建设被她夸的汗颜了。 其实他刚刚一开始，是胆怯了想退缩来着。只不过，一想到上次宋涟的采访帮他赚钱又升职，周建设心里隐约觉得，这次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眼看着宋涟招手叫服务员，周建设出于愧疚，忙率先站起了身。 “慢着！还是我来付账吧！” 虽然刚刚收入了数千万元，宋涟已经是这里最大的土豪了。但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她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周建设跑去付账，笑着坑了他一顿。 “周老师这么帮我们，不会被报复吧？” 看着周建设匆匆离开，吴橘有点担心地问。 “宋涟，这样真的有用？” “不会，他厉害着呢。” 宋涟笑着摇头。 “他们这行的经验丰富，又不一定要用真名发文章。” 周建设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主编，智商和能力都不差，应该知道怎么样能避免麻烦。 宋涟伸了个懒腰，又让服务员打包了一些点心。吴橘节俭惯了，一看桌上还有许多没吃完的蜜汁叉烧、干炒牛河，非要多吃一些再走。 直到两人离开餐厅，她还在摸着圆溜溜的肚子，沉浸在幸福之中。 “这家店真的好好吃哦……下次过节，我要带爸爸妈妈一起来！” 吴橘走着走着，突然“啊”了一声，回头看一旁的宋涟。 “这么久不上课，宋涟你真的不要紧吗？” 一中的学习进度很快，宋涟离开学校，已经缺了两天的课了。 吴橘算了算，假如一周不上课，宋涟再回来，可能都错过了整个单元，完全听不懂了！ “那个叶老师实在是太可恶了！” 她愤愤不平地念叨。 “你本来就入学晚了，这样会跟不上的！” 宋涟心里，顿时有点被暖到。 其实昨天下午，班主任李老师就火急火燎地来到她家，不顾叶副校长的处罚决定，想把她带回去上课。 但宋涟借口“还在反省”，“没有通知不能回学校”，几句话就把李老师给哄走了。 想让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没有那么容易。 宋涟已经默默决定了。 这件事情要落幕，除非她把孙广安一家彻底扳倒！ “你放心吧，我在家也会自己预习的。” 宋涟安慰她道：“别小看我，我可是跳级来一中的小天才哦。” 吴橘建议道：“那要不要我每天带作业给你？” “这也不用。” 宋涟干脆诚实道：“其实我接下来两天都不在悦城了！” “啊？” “你不用担心，不是坏事啦！” 宋涟见她呆愣的模样，噗嗤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家里刚好有事，必须去省城一趟！” 第23章 第二更 现在这个时间, 河底还有那么多的文物宝藏正在被打捞，一分一秒都不能够浪费。 当天晚上，宋涟坐着最后一班火车赶到了省城。 第二天清早, 她就拎着一篮子水果, 特意去Z大拜访杨教授了。 “宋涟, 你……你怎么突然来省城了！” 杨教授一走进办公室, 就看到宋涟一身浅色裙子，抱着书包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他简直是又惊又喜。 前几天河口村的考古工作, 获得了巨大的成就。墓葬的底部，考古队突然挖出了一件金缕玉衣, 整个考古界都为之轰动了。 那片墓葬, 也就被正式命名为“河口村战国遗址”, 听说，以后还会建立一个遗址保护公园！ 这些消息, 他都还没来得及写信给宋涟呢。一眨眼的时间, 宋涟居然就来到面前了！ 杨教授心情大好，忙拉着宋涟，就要介绍给自己的几个同僚认识。 “大家看看啊, 这就是那个发现了河口遗址的宋涟！老贺说的大功臣啊！” “哦？是她本人来啦？” “我看看, 哪位是宋涟？” 被杨教授一叫，附近的几位老教授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宋涟在古玩街见义勇为, 不但保护了杨教授的母亲不被骗，还拯救了他的一大批宝贵收藏，这件事情和她上报纸的新闻一样，早就在周围传遍了。 这几位教授，对宋涟早就充满了好奇。 看到本人真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 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慈祥和关爱。 左一句“多大了”，右一句“在哪里念书”，大家问个不停。 宋涟坐在沙发上，尽可能保持优雅礼貌地微笑，很快，就被看的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勉强寒暄了几句话，干脆就单刀直入。 “杨老师，您认识省博物馆的专家吗？我特意来省城，其实是有事情要办的！” “有事要办？” 杨教授微微一愣，手上的热茶差点倒出来。 “对啊！” 他一拍脑袋，这才反应了过来。 现在根本就没到放寒假的时候，按照常理，宋涟就应该在学校里读书才对。 她那学校是悦城最好的高中，看管可严格了，又怎么会一个人跑到省城来呢？ 联想到宋涟的家庭状况，杨教授急忙道：“有什么大事发生了？难道是你父亲的身体又有什么问题了？” “不是，我爸妈他们身体都很好！” 宋涟摇了摇头，拿出一叠照片。 “其实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她意外买到了一些古董木箱，想要把它们捐给博物馆。听说我和杨老师熟悉，所以拜托我过来问问呢！” “还有这种事……” 杨教授和周围人互相对视，都感到非常惊奇，忍不住接过了照片传阅起来。 看到照片上的东西，大家议论纷纷。 “看不出来啊，这是什么玩意儿？” “黑漆漆脏兮兮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这花了多少钱买的古董啊，不会是被无良商贩骗了吧？” “去，你们这些不专业的别乱讲！” 杨教授笑着把几个同事赶走了。 虽然他的眼里，这几个箱子也没什么出彩的，但宋涟都特意跑来找他了。作为老师，杨教授是绝对不可能说不帮忙的！ “这样吧，你明天早上就把东西拿到省博的院子里。” 杨教授清了清嗓子，和蔼道：“省博的馆长老金我很早就认识，直接带你去找他吧！” “谢谢杨老师！” 宋涟放心地舒了口气。 采石场附近的小河叫做青草河，在水网密布的Z省，只是一条很不起眼的支流。 宋涟靠着系统才知道了，河底居然潜藏着一百多年前的大批宝藏。但是明面上，她总不能直接把这个发现说出来吧！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把事情交给专家们来探索，这样，对于弄清宝藏的来龙去脉，也会更有好处。 …… 听说有人送来一批清代木箱，博物馆的金馆长，一开始还有些不放在心上。 由于时代很近，清代的家具木器在市场上遗存很多，根本就不足为奇。 除了本身材料、雕工、背景都是顶尖的大型家具外，他们省级博物馆，也根本就不缺这一类的藏品。 不过，这个消息的来源是Z大历史系的杨教授，他还是非常有名的收藏大家。金馆长想了想，觉得需要给个面子，最后还是亲自赶到了现场。 “就是这些箱子啊？” 金馆长哭笑不得地看着东西。 他一来到博物馆门口，就看见宋涟正指挥着工人，从一辆卡车上卸货。那一个个大箱子整齐划一，脏兮兮的，还都是素面白板，一点装饰也没有。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早知道是这么简单的文物，让我助理来登记一下就行了，还费那么大的劲儿把我叫出来。” 金馆长看着杨教授，摇了摇头抱怨。 “老杨，你又给我出难题了！最近我们的库房改造，空间本就有些吃紧，这些大箱子摆在里面，多么占位置啊！” 杨教授被他说的很不痛快。 “东西不怎样，但这也是年轻人的一腔好意！你怎么能这样打击她呢！” “唉，年轻人，我当然会接收这些箱子予以保存。但你要搞清楚，这可换不了多少钱啊！” 金馆长转而看向宋涟，语气多了几分耐心。 “我们的手上的奖励资金都是很有限的，这些箱子大体雷同，你上交了也只能算是一件文物，给你发一份奖励金……” “我不要钱。” 宋涟弯了弯嘴角道：“这是纯粹的无偿捐献。” 金馆长这下有点意外，忍不住“哎”了一声。 他高看了宋涟一眼，“无偿捐献，一分钱都不要？你这也是花了钱买的吧！” 一般来说，博物馆对于普通民众送来的文物，都是要给一份奖状和奖金的。只有非常少见的情况，一些藏家会大批量无偿地捐献物品给博物馆。 宋涟这么个小姑娘，居然还挺有觉悟！ 面对他打量的眼神，宋涟坦然以对。 “没关系，买来也只花了一点点钱而已。” 她还拍了拍身上的灰，递上了一个专业的放大镜。 “这些箱子确实其貌不扬，但我建议馆长你再仔细看看，看它到底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金馆长将信将疑，但脸色明显和善了许多，顺手就接过了放大镜开始观察。 在触摸箱子的过程中，他还非常专业地掏了掏口袋，戴上了一双棉手套。 仅仅过了几秒，金馆长神色剧变，脸上立马就涨红了。 “这……这居然都是金丝楠木啊！” “真的？” 杨教授吓了一跳，也凑过去细看。 “我瞧瞧，这怎么就是金丝楠了？” “千真万确，看内部纤维就能确定木料了。” 金馆长激动道：“可这是成批制造的金丝楠木箱，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大人物才会这么干？” 果然是专业人士啊，居然这么快就抓到了重点！ 宋涟饶有趣味地抱着手。 “我也很好奇，还请馆长给我们解惑。” “你们稍微等一下！” 金馆长颤抖着直起身子，脚步瞬间变得飞快。 随着在箱子堆里的穿梭，他一一查验，也很快发现了箱子上的编号刻字。 在看到刻字的一瞬间，金馆长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好像踩到了电线一样突然激动。 “不会吧，我没看错！居然会是这样！”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腿，突然大笑起来。 “不得了了，这又是一个震惊全国的大新闻啊！” 杨教授被吊了半天胃口，终于忍不住了。 “老金，你这一惊一乍是干什么呀？这箱子到底有什么不寻常，你给我们讲讲呗！” “这一定是太平天国圣库宝藏的一部分！” 金馆长眉飞色舞，一改刚才满不在乎的神态，拉着两人就开始讲课。 原来，太平天国的领袖洪秀全当年起义，沿路一路搜刮东南大地，在南京地区聚集起了无数金银财宝。这些财宝无论大小，都被收入了“圣库”，就等于是太平天国的国库一般。 “然而，随着太平天国的消失，圣库的财宝也变得不知下落。民间传说衍生出了数百种说法，有的说被清军劫走当做了军费，有人说被出走的将领瓜分，但就是没有人真正见过！” “那这可是改写历史的发现了！” 杨教授惊讶地看向宋涟。 这虽然不是他研究的领域，但光听金馆长这么说，杨教授的内心就已经震动不已。 可以说，这批看似不起眼的木箱，很快就会引起全国专家学者的热捧了！ “你还真是个活宝，和这些古董文物怎么会这样有缘啊！” 杨教授看着宋涟，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的合不拢嘴。 和宋涟认识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觉得骄傲。这么个聪敏伶俐的小天才，还是他给发掘出来的呢！ “东西不是我找到的，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 宋涟还没忘记打补丁，客客气气道：“我就是替人跑腿罢了。” 金馆长双眼放光，抱着箱子简直要流下口水了。 他拉着宋涟，眼里燃烧着火焰一般的热情。 “那箱子里面的东西呢？里面一定装着圣库的财宝！” “不说那些丝绸绫罗之类的了，就算是硬通货，少说也该有数十万两的黄金和白银吧！” “这我怎么知道。这些箱子落到我那位亲戚手里时，就已经是现在的模样了。” 宋涟无辜地摊了摊手。 “我想里面的东西，很可能是已经被转手倒卖了吧！” “可惜，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金馆长扼腕叹息。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些年来人都一个劲的往钱看，多少文物还没来得及发现，就已经被传了十几手卖出境外了！” 看到金馆长瞬间黯然的眼神，宋涟又咳嗽了一声，拖长音，故意留下了一个尾巴。 “不过么——” “不过什么？” “箱子是从哪里挖出来的，我倒是有所耳闻。” 宋涟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地微笑道：“就是我们悦城的青草河一带。” “青草河，青草河……” 金馆长回忆起了悦城附近的地图，突然想通了。 “原来是这样，这条河的走向，还恰好就在当年那些残兵的撤退路线上！” 他只觉得情绪大起大落，刚才还在深深的地沟，现在又被宋涟的一句话给扔到了天上，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 “这下不会有假了，青草河底一定还有散落的宝藏！” “我要马上告知领导，这件事刻不容缓，必须马上组织人员去打捞！” “慢着！” 宋涟忙拉住他，补充道：“金老您有所不知，我们悦城的许多河道、河岸，都是有本地黑恶势力霸占的。真要去找宝藏，您首先得和公安部门一起啊！” 第24章 第三更（红包飞飞）…… 由于宋涟双管齐下的运作, 省级报纸《阳光日报》发布特别调查，曝光了孙海潮名下的黑心采石场。 而警方在调查过程之中，还发现了孙家在违法破坏青草河河岸, 大肆挖掘河底泥沙, 从中捞出了不少古代财宝！ 这个消息一传十, 十传百, 很快遍布了大街小巷。 和孙家相熟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战战兢兢, 感到一阵风雨欲来的可怕。 孙家好像是得罪了大人物了！ 否则，按照他们家的财力和做派, 怎么会突然被揭掉了人模狗样的外皮呢？ 孙海潮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但他还没来得及探听消息, 就被从天而降的警方，在家里给逮了个正着。 这下可好了。 警方在孙家抓人时, 还“顺便”搜出了好几箱白银锭子！ 这些消息, 都是宋涟从报纸上得知的了。 报纸上登出了搜查照片，里面可以清楚的看到，许多装满钱和银锭的箱子齐齐摆放。而几个被查的人员灰头土脸, 手戴镣铐, 蹲在旁边。 实在是非常刺激！ 宋涟回到悦城后，后续报道一篇接一篇, 犹如是一长串的连环炸弹。 一时间，整个悦城的议论都是风风雨雨，就连扫地的清洁工，都在谈论孙家的床是金子铺的，马桶是钻石镶的。 说到一半，大家还必要狠狠唾弃, 咒骂这家人真是为富不仁，赚了黑心钱会不得好死。 而同样被卷入风暴的一中，面对巨大的舆论压力，也不得不开了个反思大会。 这一开，就把叶副校长给直接停职了。 叶副校长灰溜溜地被带走调查，吴橘在走廊上远远看见，真是开心极了。 一下课，她就跑着出了学校，飞奔到宋涟家里来报喜。 “宋涟，叶老师已经不在了，现在你可以回来上课了！” 宋涟摇头道：“我不回。” “为什么啊？” 吴橘傻了眼，小跑着追上她的脚步。 期中考试都快到了，宋涟还不回学校上课，那不是完蛋了吗？ 她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你……你是怕孙广安气急败坏吗？不用怕的，他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我看以后他都嚣张不起来了！” “我不是怕他，是觉得还没到时候嘛!” 宋涟走着走着，已经到了采石场的外面。 “当时我是怎么出来的，现在就要怎么回去。假如是趁着孙广安不在悄悄回学校，那太没排面了，倒像是我怕了他似的。” 宋涟说着，把眼睛对准了门缝看去，就发现采石场已经被有关部门光速取缔了。 气派的大铁门前，都挂上了封条和警戒线。里面，也不再有孙家雇佣的那些工人和保安。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宋涟的内心顿时舒畅了不少。 采石场已经全面停业，变成了考古队看管的范围。她记得当初的那个经理，报纸上也有登出，说他也被警方带走调查了。 之前丢出去的钱，总算没有白花！ 毕竟是好几十万呢，要是真给了不法分子，宋涟当然会心疼。不过，这笔钱假如是被警方调查收缴了，她就觉得这事儿无所谓了。 吴橘还在后面细声细气，说着学校里这几天发生的事。 宋涟虽然眼神在前，随口敷衍答应着，但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你说孙广安请假了？” “对，好几天没见他了。估计是家里大人被警察带走了，自己也觉得很丢人吧！”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吴橘的脸颊也比之前多了几分血色，说话也比原本大胆自信了。 “这下他和宋有余更般配了！大家都说，当爹的都是‘难兄难弟’，将来可能还在一个劳改场呢！” 宋涟听到这句，都忍不住被逗笑了。 一中的小伙伴们不愧是才子才女，认真损起人来，还真是够刻薄的。 宋有余听到这句话，嘴巴恐怕都要气歪了！ “你也来看看吧，这里和之前比，已经是大变样了。” 宋涟让出了身边的位置，吴橘也学着她踮着脚，好奇地往大门里看。 这片乌烟瘴气的采石场，现在所有工作都已经停滞了，只有一些戴着眼镜的学者，还有背着锄头的民工在走来走去。 她心头感到一阵痛快，好像有一块大石头顿时化作飞灰，烟消云散了！ “太好了，要不是我妈还在住院，真该让她也来看看！孙家多行不义必自毙，发财多快，倒台就有多快！” 当然，吴橘这只是说一说罢了。吴妈妈现在还在住院治疗，之后，她打算回乡下老家休养一段时间，呼吸更多的新鲜空气。吴橘也不打算再把她拉来这个晦气的地方。 她解气地哼了两声，又回头问宋涟。 “对了，我们来这儿是要干嘛啊？” “看看考古队的新成果。” 宋涟挤开了一条门缝，一把就把吴橘拉了进去。 “这件事说起来，你也算是有功劳的呢！” 两人一路小跑，来到了青草河边。 青草河虽然只是一条不起眼的支流，但悦城地处南方水乡，随便一条“小河”，看起来的水流量也是很大的。 宋涟走到河边，发现这里的河边环境还不算破坏严重，只是河水很浑浊，岸边的几台机器，声音轰隆隆地作响。 “他们这是在挖河底的泥沙吧？” “对。” 宋涟点了点头，同时默默呼唤系统，让它打开小地图来搜索。 大多数文物还沉没在深深的河底，没有被人发觉。 孙家之前的打捞，由于顾忌附近村民可能发现，动手都是鬼鬼祟祟，干一阵停一阵的。所以，他们带走的东西甚至没有超过这份宝藏的十分之一。 不过，现在在工作的，早就不是孙家的那些工人，而是许多的考古队工作人员了。 “哗啦”一声，又是一大斗泥沙被倒在了河岸上。 大家都迎了上去，手里拿着水桶和水枪，冲洗着被挖出来的河沙。 随着水枪的拨弄，淤泥和沙土都逐渐被洗掉，里面一件件宝物都被找了出来，引发了不断的惊呼。 “快过来拍照，看看这金印上面刻的是什么！” “这是夜明珠吧！这么大颗，比慈禧墓里的还大！” “还有这箱，里面好像是官方铸造的高纯度纹银……” 现场的气氛热火朝天，宋涟和带队的专家们说明了身份，也参与进去帮忙。 两个人被作为“临时工”，在现场帮忙清理和登记文物。吴橘对这种场面还是头一次看，跑来跑去，不断地发出惊叹声。 “好厉害啊！宋涟，你快来看，这个碗也太精美了！” “这是金子吧！这么大的一块！” “你小心点，不要被泥沙绊倒了。” 宋涟回头嘱咐了一句，快步来到了主持工作的金馆长身边。 这个时代的器材和设备都有限，宋涟的视野里，还有不少东西躺在河底，没被考古队员们找到。这种情况下，她就不得不出来提醒团队，尽量把所有文物都打捞上来了。 “金馆长……” “在这里就不用叫馆长了，你也叫我老师吧。” 金馆长用毛巾擦了擦花白的短发，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小宋同学真是热爱我们的考古事业啊，这一下课马上就跑来了！” “嗯，金老师！” 宋涟笑嘻嘻的，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下来。 她假装眺望，对着河道的一处位置指了指。 “那块地方怎么没挖？我刚才在高处看着，好像有什么在水底下闪光似的。” “哦，是吗？” 金馆长听了宋涟的话，不由得一惊。他连忙指挥手下的工人不要收工，再听从宋涟的指点，继续挖上一段时间。 随着宋涟的安排，河底的每一件文物，都被准确地打捞了上来。 到了晚上，漫天星星已经悄然出现。宋涟这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确定眼前的小地图上已经没有遗漏了。 “今天的收获也太大了，这么多的宝贝，收拾收拾甚至能单独开一个展览馆。” 她回头去看，一件件文物都被摆放整齐，有瓷器、有金银锭、有刀剑，甚至还有一些密闭在箱子里，还没有腐烂完的丝织品…… 宋涟忍不住有点手痒了。 她就见不得这些珍贵的宝藏破破烂烂，失去了完美的光辉。 趁着没人看见，宋涟还偷偷溜过去，用系统修复了其中的几件。 “辛苦了，来喝杯水吧。” 考古队的工作人员拿来了晚饭和茶水，都对宋涟的帮忙赞不绝口。 “今天的运气突然变好了！捞上来的物品，居然比前几天都要多！” “金老说的真不错，我看啊，宋同学真是天生就该做这一行的！” “不如将来考我们z大考古系吧！” “对啊，队里带着你，真是干活都如有神助……” 宋涟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心里嘀咕，这可不是神助吗？ 她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这支考古队虽然大部分成员是省里组织来的，但也有几个是悦城本地单位的。只不过，面对着一票上级专家，这几个人都是打打下手，说不上话。 “金老师，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宋涟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 “能不能不把全部文物带回去，留一些在我们悦城的博物馆呢？” 这话一出，现场的悦城人都眼神一亮，神色变得热烈了起来。 第25章 求你回来 悦城市不久前, 也成立了自己的小博物馆。 只不过这个年代，地方博物馆都差不多，空有场地, 没什么实在的藏品撑门面。而且, 小地方的市政也忙着开工厂, 招商引资, 也没什么钱能拿来建设博物馆。 宋涟的提议，正是说到了大家的心里。 上一次, 河口战国遗址距离市区很远，又被省内的专家组直接接管保护了, 轮不到悦城来说什么。但是这一次, 宝藏的遗址可就在市区内啊！ 既然有这么大量的藏品出土, 为什么不能留一些在本地，就地保护呢？ “你这番话说的有理。” 金馆长叹了一口气。 “是我考虑不周到了。既然宝藏是悦城出土的, 确实应该留一部分在本地, 方便悦城人民也来参观瞻仰啊！” 一时间，周围的人们看宋涟的目光，变得更加惊叹, 甚至还有一点敬仰的意味了。 “太好了, 宋同学，你想的还真是长远！” 一个文教局的成员激动不已, 对宋涟承诺。 “市政府一定会给你颁奖状，发奖金，来表彰你这种关心家乡建设的行为！” 宋涟回到家中，身体上疲惫不已，但精神上依然觉得很兴奋。 在今天的打捞中，她所接触过的所有文物, 都被系统算作了她的保护成果。 虽然最为珍贵的几件东西，宋涟都没有资格经手，但现在停下来细看，奖励数额已经累积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一亿五千万】 宋涟数数都数了好几遍，忍不住有些咋舌。这个庞大的金额，放在目前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麻烦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 宋涟躺在床上，默默地筹谋起来。 现在的房地产不能自由买卖，股票也还要等到90年之后，才能放开投资。宋涟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这时候，连个人想开公司，手续都不是很方便。 假如她想要一个工厂或者农场，必须挂靠到国企下方，才能获得政/府的审批！ 这可真够头痛的。 宋涟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钱太多而愁的叹气！ 这时候，系统突然开口了。 【宿主遇到麻烦，怎么不先问问我？】 宋涟呼吸一顿，“问你，有用吗？” 系统悠哉道：【你不问问怎么知道呢？】 “又来这套，你不说，那就等于不能呗！” 这系统又在卖关子了。 宋涟从这话里听出它有办法，但就是要吊着她的胃口叫她等，不由得略感可笑。 她抱着枕头打了个滚，故意激将道：“这是时代的问题，又不是你能直接改变的。” “唉，看来我想把业务做大做强，还要再等上五六年咯——” 宋涟轻描淡写的态度，果然是刺激到了系统。 系统平静的声线顿时充满气愤，在她耳边叽叽咕咕了半晌，强调自己多有能力多方便。 最后，它还咬牙切齿地保证，只要宋涟再找一件五星级国宝来，它什么离谱的东西都能帮忙搞到。 但是五星级的国宝有那么容易找么？ 宋涟没把这话当回事儿。 假如以上次的战国水晶杯为标准，那这种级别的宝贝，基本上都已经被官方或者私人收藏了。 就算有，她暗中估计，就算搜遍了全国，也不过能找到百十来件。 看起来，这路还长的很呢！ 宋涟努力安抚着兴奋的神经，顶着困意，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然而，第二天一早，她却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宋涟连忙换上衣服开门，可是这一开，门就关不上了。 来家里的访客络绎不绝，一批接着一批！ 短短一个上午，宋涟家里就来了不少政府的干部和办事员，居然都是来送奖状表彰的！ 宋涟手忙脚乱，待在家里就得到了双份——不对，是四份来自不同部门的奖状和奖金。 其中，给“杨恋”的那部分，则由她编了个说法代收下来。 “谢谢各位领导，路上慢走！” 挥手告别最后一批人，宋涟笑得脸都快僵硬了。 她“呯”地关上了大门，把看热闹的邻居都隔绝在门外，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桌面上的荣誉证书和奖状，都静静叠在一边。宋涟欣赏了一会儿就都收起来了，转而去看自己的“奖金”。 这里面既有博物馆给的补偿金，也有有关部门给她评出来的“特别贡献奖”，加在一起，一共是1000元。 虽然看着不多，但放在这时候，已经是普通人眼里的一笔巨款了。 宋涟把这些钱收在一起，特意用盒子装好。再怎么说这也是带着荣誉的奖金，意义和系统给的完全不同，她暂时不缺钱，也就不打算用掉它们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怎么还有人来啊！” 宋涟把几个茶杯丢进厨房，无奈地擦了擦桌子，再次去开门。 这一眼看去，她就发现来的人全都是一中的校领导。其中好几位，宋涟平时从来没见过面，但看起来也特别眼熟。 “你们是——” “你是宋涟同学对吧！” 一中的校长黄勇冲上来握手，圆脸之上满是笑容。 “我就是校长黄勇啊！你的事迹学校里的大家都听说了，很光荣，很给一中争气！” “今天大家就是特地来和你道喜的。” 他的身后，宋涟的班主任李老师，也带着笑意背着手来了。 “我也来看看，我们的大名人最近是怎么样了？” 其实李老师早就有心要来宋涟这儿家访，只不过从前叶副校长干涉，总是派一些特别繁杂的活给他，导致他没能抽出时间。 这次孙家因为事迹败露而被抓，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悦城。一中的老师和领导们，自然也马上得知了一些内幕。 他们虽然不知道整件事情都是宋涟策划的，但是，“宋涟”这个名字，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出现在了传闻和报端，人尽皆知。 而且，这次她闹出的动静更大，功劳也更加惊人了！ 宋涟帮助专家团队发掘宝藏，还热爱家乡，为了悦城市保留部分文物据理力争，这些事情传得有板有眼，句句听着都那么属实。 黄校长也是昨天才后知后觉的。有这么一个好典型，他作为一中的校长起码应该出个面，表扬一下宋涟这个优秀学生才对。 然而，当黄校长真的端起茶缸，闲逛去了8班，他才震惊地发现，宋涟这段时间根本都没来学校！ 了解了背后的原因，黄校长气得直拍桌子，大骂可恶。 这其中的弯弯绕，都是孙家那小兔崽子给闹的！ 面对他现在的笑脸，宋涟心里明镜儿似的。 这校长说是来道喜，其实就是平时咸鱼不管事儿，现在面子上挂不住了，匆忙赶来接她回去的。 宋涟是被叶副校长和孙广安冤枉，赶出了校门没法学习……这种事情传出去了，黄校长的名声，也实在不好听！ “李老师，您坐。” 宋涟故意笑了笑，先给李老师搬了椅子，然后才招呼几位领导坐下。 “抱歉，我对其他几位老师不太熟。请问一下，各位联袂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几个校领导都有些尴尬。 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在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的面前，居然都卡壳了不敢先说话。 说起来，这事确实是学校对不住宋涟！ 最后，还是黄校长先开口了，他脸色僵硬，笑得非常勉强。 “咳……宋涟同学啊，下一周我们就要进行期中测试了。你在家里复习的怎么样啊？” “在家里还能复习吗？” 宋涟挑了挑眉，眼底笑意十足。 “我是因为殴打同学而在家反省，痛定思痛，无心复习！” “打人的事，都是一场误会啊！” 黄校长汗颜，“其实……其实你的处分早就被撤销了！” “是这样吗？” 宋涟似笑非笑，看向了其他几人。 一旁的众人被她看得一激灵，连忙开始帮腔。 “对，撤销了，那都是老叶滥用权力，偏袒孙广安闹出来的！” “我们这就……我们已经写好了澄清的通知，都贴在公告栏里了！” “学习上有什么困难，你随时都可以回学校，问老师的嘛！” “唉——” 宋涟痛心道：“不是我不爱学习，只是我一个旁听生，对某些人的成见实在是心有戚戚。” “小宋同学，还是学习要紧啊！” 黄校长被她一句一句逼上难堪，简直就快为难死了。这时候也只能诚恳地低下了头，放低姿态，好声好气地请求宋涟。 “你就快点回学校吧，我可以保证，孙广安这种害群之马，以后再也不会在学校里出现了，没人敢诬蔑你的清白！” 李老师也乐得看戏，等到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领导们一一赔礼道歉，对宋涟说了好话后，他才拿出了准备好的庆祝果篮。 “宋涟，你还是快点回来吧！吴橘特别担心你，她那么胆小的人，都跑来和我说了好几次了。” 李老师微笑道：“领导们答应你的事情，大家都会做到的！” 这些事情，不但是撤销处分，写澄清通告，还包括了在国旗下的讲话替宋涟洗清殴打同学的嫌疑。 李老师很有信心，这次之后，自己想要护着学生，不会再受到任何人的干扰了！ 宋涟见状，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自己已经算是挣够了面子，可以放心地回归校园了。 然而，她还没把果篮接过来，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杂乱，急促！ 好像是有一大群壮汉，正在把楼梯踩踏得“咚咚”乱响！ “301室，玛德，就是这里！” 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正是孙广安爬了楼梯，气喘吁吁的叫声。 “兄弟们，都给我上，砸它！” 一声巨响，屋内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好几个人甚至直接跳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第26章 慈善助学基金 孙广安稀里糊涂被叫回家, 一开门，眼前就是一片狼藉。 孙家的豪华三层别墅，已经被搜光了全部财物。有关部门铁面无私, 不但把孙家人都塞在了一起看管, 还直接在别墅大门贴上了封条。 “你们干什么, 知道这是谁家吗！” 孙广安又惊又怒, 跳着脚大吼。 “这房子都封了，那我们住哪儿？” “孙海潮涉嫌多项违法犯罪, 你们所有的家人都不能离开本地，要等待我们的调查结果！” 孙广安作威作福惯了, 哪里听得这种话, 当下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气冲冲地卷袖子还没动手, 脸上就一阵剧痛。 “啪啪”两个耳光，孙广安被他母亲狠狠扇了巴掌, 现在还肿着一张猪头脸呢。 “消停些吧！你叶叔叔都被抓了, 我看都是你这臭脾气惹出来的！” 他的母亲哭骂道，“这下完蛋了，咱家是全完蛋了！” 孙广安鼻青脸肿, 跑出了家门, 心头的小火苗却是越烧越旺。 “到底是谁！谁把我爸给举报了！那篇报道到底是什么人写的！”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了，他暴跳如雷, 没头苍蝇般四处搜寻，终于从手下的一个小工那儿听说了一个名字。 “我们的工地管理严格，自己人里，绝不会有什么消息泄露出去。” 那人胆怯地说：“这些报纸上的照片，八成就是那个杨小姐偷拍的！” “好啊，杨恋是吧！” 孙广安咬牙切齿, 百分百认定，这就是害了他家的仇人。 “不管是哪里来的，这人敢弄我家，我就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他当即调查出了“杨恋”的住址，带着一帮社会混子就冲过来闹事。然而，大门才砸了一半，铁栏杆都还没砸断，里面的木门就突然开了。 宋涟的脸骤然出现，笑得宛如一朵春风摇曳的花儿。 她让开身子，使得视线畅通无阻。门外的一群二流子，和门内的一群校领导面面相对，都是一副震惊呆滞的表情。 宋涟差点笑出声，刻意地清了清嗓子。 “各位老师看到了吧！我的人身安全还没得到保证，孙广安这是特意来寻仇报复呢！” “孙广安，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黄校长大怒，眉毛倒竖。 他好不容易缓和了气氛，把宋涟的不满给消除掉，正松了一口气呢。没想到，这个孙广安如此不知道好歹，还要跑来火上浇油！ “你这是要干嘛？罪加一等，和你爹一起蹲大牢？” 黄校长冰冷着一张脸，步步紧逼上前。 门外的那些个小混混，本就是人多势众，拼着一口气来凑热闹的。大家看到这般景象，一个个都傻住了，脑子里都没了主意。 他们就算不认识学校领导，此时此刻也察觉到了——事情和孙广安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房子里，本来不该有这么多大人物啊！ 还没等孙广安表态，这帮人就胆怯了。其中一个人率先反应，掉头就跑，其他人见了，纷纷一激灵，顿时好像做了一场大梦刚刚醒来。 “不好，快走啊！” “搞错了，不关我们的事！” 几秒钟时间，他们就好像出闸了的洪水一般，哗啦啦地跑了个干净！ “我……我不是来找宋涟的！” 孙广安瞬间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瞪着宋涟。 “这里不是姓杨的吗？怎么会是你家！” 孙广安这趟实在是来的不巧，等于是自投罗网。不过以他的脑子，当然也猜不到这处住所里其实只有一个人。 宋涟夸张地摊了摊手。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黄校长就率先暴躁了。 “孙广安你不要装傻了！原本，我念在你对你父亲的产业不知情的份上，想批准你休学一段时间，手续都准备好了！现在才发现，你原来就是这么个坏坯子，完全是不可救药！” “滚出这栋楼！我作为一中的校长，现在就要开除你！” 随着黄校长的怒吼，几个老师纷纷上前，把孙广安拿着扭送出去。 小区的居民今天可爱看热闹了，纷纷护送，一路跟到了小区外的派出所。 “快看，这个就是孙家的那个坏蛋儿子！小小年纪就和不三不四的流氓鬼混！” “还敢来我们小区撒野，呸！” “让我看看，哎哟，还真是他，倒霉！” 孙广安就这样，哭着嚎着被大家塞进了警方大院。 宋涟一直到他的声音消失，这才美滋滋地掉头回来。 “这下子总算清净了。” 孙广安别说在一中读书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会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了。 没有了孙家的庇护，他这种性格，这种素质，也就只能当个社会底层的混混，未来给其他有钱的败家子当个马仔什么的。 李老师这时候还没走，就耐心地坐在家中客厅等她。宋涟赶紧回来，说自己明天就会回到学校上课，再不让老师操心了。 “有件事忘记告诉您了，举报了孙家的杨恋，其实算是我的远房亲戚。” 告别李老师的时候，宋涟笑眯眯地说。 “她一向热爱教育事业，说她想在一中设立一个慈善助学基金。像吴橘同学这样品学兼优的困难学生，其实一中还有很多，他们实在不应该被金钱困扰！” “这想法真是太好了！” 李老师听了，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虽然一中是城里的中学，但这个时代，学校收取的学生还是多种多样的。大多数的学生，都是来自普通家庭，只看成绩，不看学区房和课外补习班。 很多家庭都才刚刚脱贫，学校虽然补贴一些餐食，但还有一部分学生，家里或是收入低，或是兄弟姐妹多，日常的生活都很困难。 “这种大好事，学校里可以全力配合，提供一切详细的资料。” 李老师高兴地说：“不过那位杨小姐打算拿出多少钱，选多少资助目标呢？” 宋涟比了一个巴掌。 李老师琢磨了一会儿，惊讶地问：“五十万啊？” 这位杨小姐可真是不一般，居然这么有实力。不愧是省城来的大人物，她的背景，似乎是深不可测啊！ “猜的不对。” 宋涟笑了笑，加重音道：“是五百万。” …… 周一，悦城一中按照惯例，进行了一场国旗下的讲话。不过今天的仪式略微特殊，主席台被特意用鲜花布置了，扎了红布，弄出了一个小小的助学基金成立典礼。 宋涟又是一身高贵酷炫的皮草大衣，扮演着她神秘富婆——慈善企业家的角色，戴着黑墨镜站在讲台上发言。 底下的学生们目瞪口呆，都被刚刚听到的消息惊呆了。 “我没有听错吧……这位老板想资助学校里的所有人？” “不是所有人，是收入没到平均的家庭……” “那也很多了，我们从此读书不用花钱了！” “只要考上了大专或者本科，不管远近高低，都有奖学金发？这条件也太好了吧！” “嘘，你继续听！连平时的考试前几名也会有钱……” 宋有余站在人群中，思绪飘忽。 孙广安被开除的通知，已经贴在公告栏好几天了。她怎么也想不通，这偌大的孙家怎么就突然倒下了。 这段时间，她和孙广安“处对象”，蹭到了不少好吃好喝，很是体会了一把有钱的好处。吃饭必须有肉，喝水也常常买汽水，就连穿衣服，也要定做最时髦的款式。 由奢入简难，这下孙广安这个钱包没了，宋有余完全沉浸在了震惊之中，连身边同学的嘲笑和疏远都没有察觉。 没钱花了怎么办？ 从家里带出来的那些资金，宋有余早就一口气投入到了校门口的一家杂货店里，回收利润还没有那么快。而现在，她的日常开销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这位杨小姐成立的“育苗基金”，条件非常简单，只要是家中比较贫困的学生就能直接申请。 宋有余一听，很快就动了心思。 中午时分，她就填好了一张申请表，快速交到了学校的负责老师手上。 “宋有余，你是要申请五百元的助学金？” “是的。” 宋有余在路上，已经看到有好几个人拿到了钱，因此信心还是很足的。 她在自己的表格上，很是夸大了一番家里的困难。又是说母亲务农，又是说弟弟年幼，自己放假时还要干大量农活，反正就是怎么惨怎么来。 宋有余的文笔还挺好，娓娓道来，纸面上看起来怪吓人的。 然而，那位老师翻了翻资料册，突然摇头。 “不行，你的申请表我只能驳回。” “为什么？” 宋有余呆了呆，十分不忿。 她扭着手指道：“吴橘家里新搬了房，白小树还骑着新自行车呢！他们都能申请，我怎么不行？” “是资助人提前规定了，不让你申请！” 审核的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略带嘲讽。 “她是宋涟的远房表姐，你上次是怎么欺负人家的？这么快就都忘了？” 同办公室的另外两位老师，听到这话也把目光投过来。虽然他们也没说什么，但那种表情，明晃晃的充满了鄙视。 宋有余脸色发白，喉咙好像被掐住了一般。 又是宋涟！ 宋涟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被各路大佬护着。这运气，怎么就是要和她过不去？ 宋有余把申请表一拿，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办公室。 来到无人之处，她狠狠撕碎了纸张，泄愤式地踩了几脚。 “叫你能！我看你期中考试能考几分！” 宋有余学习一直很认真，加上带了个重生的脑子，理解能力比十几岁的普通学生还是高了不少。 光看成绩，她很自信，一定能拿到年级的前十名。 可宋涟呢？ 宋有余冷笑一声。 说是个小天才，特意来学校旁听念书，但实际上待在学校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才半多月。 等成绩出来，就是她丢人的时候了！ 第27章 没有悬念 这次回学校, 宋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对待。除了李老师之外，其他的任课老师对她也突然关注起来。 宋涟一下子，就从“可有可无的旁听生”, 变成了“特别照顾的补习对象”。 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 她都被各路老师辛勤关照, 拉着做题讲题。 “这种学习的节奏, 还真是痛并快乐着啊。” 铃声还没有响起，宋涟就放下手中的钢笔, 慢慢地伸了个懒腰。 她倒不是有意表现自己，只是学校的桌椅都还是旧式的方木凳子, 硬邦邦的坐着硌人。每次伏案疾书太久了, 总是免不了腰酸背痛的。 “改天要找找看, 市面上现在有没有带靠背和弧面的人体工学椅。” 宋涟暗暗琢磨着，看了一眼监考老师。 “今天是考试日, 老师们都很忙, 我总能快点回家了吧？” 经历了各路大佬的拜访后，宋涟所住的小区，已经传遍了关于她的八卦。尤其是杨小姐的部分, 被传说的神乎其神。 因此, 也终于有了不少客户带着传家宝上门，特意来找“杨小姐”谈古董生意。 宋涟买了一只传呼机专门用来接单, 还请邻居出面，发了一堆传单出去广而告之，效果很好。 听说悦城市博物馆最近正在装修，等过段日子，还要请她们姐妹二人一起参加剪彩仪式呢！ 时间差不多了。 宋涟看了一下手表，就把写完的试卷提前交了, 背上书包往家跑。 最近几天，她晚上的时间都排满了，收到了好几件不错的民间文物。 今天，还约了两个重要客户见面呢！ “交的那么快，一定没写完吧！” 坐在后排的宋有余眼神阴冷。 看到宋涟的身影消失，她手里的笔顿了顿，得意地弯了弯嘴角。 最后一门课考的是英语，这是她最拿手的科目了。 乡下学校普遍英语差，有的地方连个靠谱老师都没有，许多在乡镇初中考第一第二的优等生，进入一中后都只能考个六七十分。但宋有余和旁人不同，恰好是个例外。 因为她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出国梦。 上辈子在工厂打工时，宋有余曾花费了大量时间学英语，盼着能去海外做工赚大钱。虽然计划破灭了，但她那时学到的知识，还是有些留在脑海里的。 所以，宋有余的英文成绩，在重生后居然成了班里数一数二的好。甚至连英语老师，都对她的英语成绩非常惊叹，特意安排她当了课代表。 宋涟一离开，宋有余也下笔飞快，马上就把试卷给交上了。 收到试卷的老师简单一瞥，露出了一丝鼓励的笑容。 “写的不错！” “谢谢老师！” 宋有余回答的声音，又脆又响亮，好像故意炫耀自己交卷了，要让其他人都听见似的。 “那我先出去了。” 身后几个同学都投来厌烦的眼神。 宋涟第一个交卷，站起来都是轻手轻脚的，连关门都特意用手指抵着，就怕发出声音吵到大家。 这宋有余怎么就这么爱显摆，真是讨人厌！ 但是，宋有余昂首挺胸，根本没注意其他人。 她就和一只战胜了的公鸡一样，大步迈出了教室。 宋涟这个乡下丫头，早先连二十六个字母都学不全。来到一中又怎么样，不过是靠着面子关系罢了。 宋有余觉得，论起真正的成绩，宋涟绝对不可能比得上她！ 然而，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宋有余的意料。 老师们一齐上阵，改卷子的速度很快。仅仅两天后，期中考试的结果就被抄写在红纸上，一一贴在了橱窗里。 这是一中最热闹的活动了，一下课，高一的学生们就团团围住了橱窗。 不少人还在兴奋地谈论着。 “听说了吗？这次考试的前五名都有特别奖励呢！” “奖励什么呀？” “我知道！是学校组织，寒假里大家到北京去旅游，参观□□、长城还有故宫！” “哇！” 听到这个说法，许多不知道消息的同学，都露出了羡慕不已的神色。 这些景点耳熟能详，由于大家从小就会学到，自然而然地戴上了一层圣地一样的光环。 那可是首都啊！ 去北京的交通不便，花费也太大了，目前去旅游过的人，还是寥寥无几呢。 “让一下！” “唉！你踩到我了！” 宋有余满怀希望，在人群里努力往前挪着。 可才过去看了一眼那张红纸，她呼吸一窒，差点就被当场气晕过去。 宋涟这个名字打框的旁听生，居然是全年级的第一名! “宋涟……不可能！” 宋有余喃喃自语，不断摇头。 慌乱之中，她又匆忙去找自己的姓名。 “怎么可能呢！我才第九！” 看到结果，宋有余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行属于自己的分数。 “英语是满分，数学是98，化学是96，……这怎么会才第九啊！” “宋涟第一？！她都没来上过几节课，怎么会是第一！” 宋有余急匆匆地冲过来，踩到了好几个前排的人，他们本就非常不满了。这下，她又张口就诬赖别人作弊，更是叫人鄙视不已。 作弊？宋涟还用得着作弊吗？ 不说宋涟的真实成绩怎么样，就她那第一个交卷的答题速度，很多同学都是亲眼看见的。 宋涟下笔如有神，写字和打印似的飞快，根本就没有抄袭作弊的可能！ “得了吧，强中自有强中手！” 有个高个子男生见状，高声提醒道：“人家宋涟除了语文，全科都是满分呢！” “对啊，她缺课缺这么多还能追上，天生就是个读书的料，普通人怎么和她比啊？” “宋有余，你发挥失手就失手呗，嫉妒别人干什么……” 后面的其他人听到后，顿时也骚动不安了起来。 “让我也看看！宋涟真就这么厉害啊？” “不愧是跳级来的天才，我看她不用读高一了，直接去高二高三也撑得住！” “我还没找到名次……” 人群挤挤挨挨，吵着要细看榜单。 宋有余瞪大了眼睛，急怒攻心，恨不得冲过去把那张红纸给扯下来。 宋涟的成绩怎么能这么好，真是岂有此理！ 她脸都气红了，还被一堆人挤在一起推来推去，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原来，是有人暗地里下黑手，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要是换做平时，宋有余也不是纸糊的，撞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但现在她被夹在人群中，本来就有点喘不过气了，还被当着胸口狠狠一撞…… 宋有余整个人瞬间一矮，无力地软倒下去。 “哎，宋有余你怎么了？” 学生们之间，顿时炸开了一阵混乱。 “是早饭没吃吧？” “老师，这儿有人晕了！” 宋涟可没参与海洋球一般的挤挤乐。 她老远就看到了宋有余晕倒，还被慌乱的人群踩了几脚，差点儿笑出声。 这宋有余也太搞笑了，都是重生的人了，还为了一个期中考试弄得要死要活，神魂颠倒，实在是很没出息啊！ 远远地听到自己的名次，宋涟就摇了摇头，很满意地去办公室领小奖状了。 虽然奖状和奖学金都是她自己出的钱，但这属于靠本事收回来的。 宋涟拿着那张薄薄的小红纸，心情也很不错。 刚好，接下来是周末，她趁着这久违的悠闲，赶紧回了一趟阔别已久的河口村。 …… 这一次，宋涟回到河口村时，最大的惊喜就是自家房子终于修好了。 宋家新修的小楼有三层，板板正正，坐北朝南，外墙上，还有流行的白色和绿色马赛克镶嵌。 不得不说，这个设计现在正流行，估计是丁如兰从哪里看来，特意安排上的。 “好看不好看另外说，这还是挺费功夫的。” 宋涟暗暗赞叹。 得亏是现在人工便宜，否则就是贴这马赛克砖，放在二三十年后都是一笔巨大的装修费！ 一眼看过去，这栋小楼简直就是村子里最靓的新房，左邻右舍都被比了下去。 宋涟走走停停，忍不住还站在村口欣赏了一会儿。 就这点功夫，路过的村民都认出了她，纷纷惊喜地上来打招呼。 “哎呀，这是小涟回来啦！” “变化真大，越来越俊俏了，我都不敢认了！” “你等着，我这就跑去叫你爹妈来！” “学习很辛苦啊！” 丁如兰一听到她回来，就眼泪汪汪地冲出来迎接。她擦了擦手就来摸宋涟的脸，神色里一片心疼。 “你看你，这下巴尖的多可怜，都累瘦了！” “怎么可能，我在城里过的可好了！吃得饱，睡得也香！” 宋涟笑着把礼物递给她，“这是你太久没见我的错觉吧！” 她大步走进了屋子，这才发现，原来宋和平一直就在家里。只不过机器的声音太吵，他埋头干活，都没听到女儿已经回来了。 宋家的一层楼扩大了一倍多，现在，已经被宋和平改造成了一个家庭作坊！ 原来，宋涟出去上学后，宋家夫妻二人又回到了原本的生活节奏。可宋和平到底是受过伤的人，干起农活来，水平是大不如前了。 眼看着身边出外打工的，当个体户的都越来越多，宋和平也动了脑子，换了思路。 他买来了许多机器，在家里开了一个面条粉丝的小加工厂。 “白水镇上又开了两个工厂，隔壁镇上的人都来做工，所以人口多了很多，副食品的需求也更大了。” 宋和平见到宋涟，得意地介绍起了这门行当。 “把做好的面条、粉丝、面皮买到镇子上的粮油店，就这个月，我已经赚了四五百了！” 宋涟挑了挑眉，非常配合地惊讶了一下。 “居然有这么多啊？” 第28章 三合一（红包飞飞）…… “那可不, 我说了你都不敢信了吧！” 宋和平笑得见眉不见眼，“你别嫌这生意看起来邋遢，但赚的钱可不少呢！” 虽然买机器是花了几千块, 几乎把家里都掏空了。但按照这个进度, 宋和平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回本。 说到底, 还是宋涟的优秀给了他勇气。要不是她的大胆聪慧, 宋和平肯定不敢做这么大风险的决定。 “这比我种玉米，种桑树都要好得多了。你爸也是做了才知道, 原来操作这种压面机根本不难！” 丁如兰笑眯眯地把机器关上，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面粉。 不过下一秒, 她的眼神就有点担心, 特意朝窗外看了看, 声音也压低了。 “不过小涟，你可别告诉别人啊！现在咱家在村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了, 保不齐就有人来借这借那的……” 说到“借”, 丁如兰的神色里，还是摆脱不了一丝窘迫。 宋涟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那个方向, 就是原来宋大平一家的方向。 看来这段时间里, 王红英那个女人还是不肯安分，可能还为难过宋和平二人, 比如向他们要钱！ “这我知道，赚了多少钱我是不会出去提的。” 宋涟眼神微冷，点了点头。 现在果然是个充满商机的年代，一切都在快速变化中。 河口村虽然人少地贫，但地理位置好，距离白水镇很近, 听说，市里还要修一条路过的国道经过村子。 河口村这里，迟早是会走上发展的快车道的。 但是，人可以富裕，要让思维、道德都跟上进步的水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假如王红英一家和自己家，一直生活在同村，低头不见抬头见，恐怕宋和平二人还是要被乡人念叨指点，最后不得不伸手去帮助这孤儿寡母。 河口村这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氛围，实在是叫人感觉头痛啊！ 宋涟揉了揉太阳穴。 原本，她觉得完全不需要操心父母的生活了。有了稳定的收入和奔头，就算她在外奔波，丁如兰和宋和平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但是现在，又有一团小小的乌云笼罩在了头顶。 “算了，小涟难得回家一次，不讲不开心的事了！” 丁如兰见她不笑了，马上换了一种轻快的语调说话。 刚才的压抑气氛都一扫而空。 “快来看看厨房里的菜，今晚上你想吃点什么？” 虽然天气已冷，但河口村里也有人开始种温室大棚菜了。宋涟来到厨房内，发现丁如兰早就采买了好几筐的新鲜蔬果，有十多种蔬菜、菌菇、菜瓜，满满当当地在一起堆放着。 甚至水缸里，也养了不少鲜活的鱼虾，是专门供她自己来“点菜”的。 “这是开饭店呢？以前咱们家过年都没这么热闹。” “那当然了。这几年你冷眼看着，除了某些自己作死的家伙，村里谁家不是越过越好？” 丁如兰感叹了一声，笑道：“咱家也是时来运转，今时不同往日了！” “那就吃火锅吧，火锅比较暖和。” 看到食材如此丰盛，宋涟顿时笑了起来，卷起了袖子。 “我洗洗手，也来帮你切菜！” 到了晚上，一家人都团聚在一起吃饭。 宋玉容听说消息，也带着一老一小从祝家村赶了过来，和三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天气虽然寒凉，但宋家烧的火锅却是热气腾腾。 一盘盘肉片下锅，混着翻腾的汤汁，鲜味和香气简直能飘出十里地。 隔壁的宋有庆闻到了，馋的直流口水。 “好香啊！隔壁又在烧好吃的了！” 他喃喃念叨，就连手上的活儿也停了下来，探着脖子往外头看。 背上，还背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心不在焉地摇晃着。 宋有余眼底既是好奇，也是极度的羡慕！ 自从宋大平被抓走后，家里的日子就一落千丈，大不如前。他的脑子不怎么够用，还没弄清楚其中原委，但隔壁顿顿有肉吃，还是看在眼里的。 都说是二叔家发财了，怎么也不接济一下他们！ 宋有庆闻到香味，简直快要馋死了，空荡荡的肚子里似乎有一只手在抠抓，难受得直发酸。 换做以前，该有肉吃的明明就是他！ “菜都摘干净了没有？拖拖拉拉，我这火都点上了！还没东西下锅？” 伴随着暴躁的喊声，王红英“哒哒”地从厨房赶出来吼人。 “知不知道家里没柴了！你个懒鬼，白天怎么不去打？” “番薯藤，空心菜，我们家怎么整天吃这些东西！” 宋有庆恨恨地踢了一脚，把脚边的竹篮子踹翻了。 “妈，你看看二叔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都像过年似的。我不想吃这些了，我也要吃肉！” 王红英的眼神完全集中在那篮子菜上。 他们家连个壮劳力都没，全靠她一个人干活养家，能有点野菜吃就不错了。这种困难里，宋有庆居然还敢闹脾气，浪费粮食！ 王红英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可怕，大步走过去，“啪”地打了儿子一耳光。 “小畜生，和你爹一个样！” 宋有庆“哇”地哭了出来。 “妈，我要吃肉！我也想吃肉哇！” “咱家哪里有钱，吃肉，把你妈我吃了吧！要么就去吃你那没良心的姐！” 宋有庆一哭起来，小脸黑瘦黑瘦的只有嘴大，活像个营养不良的秃毛鸡。 王红英又是心痛，又是怨愤，忍不住火气又打了他几下。 “来来来，拿着碗！” 最后，她还是塞给了宋有庆一只大海碗。 “今天你奶也来了，你自己去问你奶讨口吃的吧！” 其实王红英也馋，恨不得飞过去闻闻那抓心挠肝的香味。然而她知道宋玉容等人都在，又怕被打，这才让宋有庆自己过去。 宋有庆擦了擦眼泪，兴高采烈地抱着大碗，跑到了宋和平家院子里。 “奶奶，二叔，你们吃的啥？好香啊！” 听到这句话时，宋涟眼神一转，就看到身后出现了一道意外身影。 花了几秒钟，她才认出那是宋有庆。 比起从前，宋有庆已经黑瘦了不少，脸上也没了那种活泼顽皮的神气，还挂着胆怯又谄媚的笑。 一看起来，就是最近过得很惨。 不过宋涟却很满意。 宋有庆当初骂他们家时，那嘴臭也是一套一套的，完美复刻出爹的阴损，妈的蛮横。这种小孩，不好好吃点苦头，根本不会反省。 这不，现在，他已经会客客气气地站在几米外，叫“奶奶二叔”了！ 宋老太太被叫的很舒坦，心情一好，呵呵笑着就想捞肉给孙子。宋涟眼疾手快，“啪”地一下把她的勺子给挡住了。 “没大没小，剩下的人你就当看不见？” 宋涟嘴角一弯，把锅里的食物都捞了出来。 牛肉片沾着亮晶晶的油脂和辣椒，光泽流动，香味扑鼻。宋有庆眼神放光，浑身颤抖，一句“谢谢姐姐”开心地出口。 然而，他非常自然地就抬碗要去接，宋涟筷子一转，恰好避过了他的大碗。 她把最后一大块肉，直接夹给了宋玉容的儿子小吉！ “好了，都吃完了，没你的份！” 宋涟笑嘻嘻地把筷子一搁。 “我不是你姐姐，宋有余才是你姐姐呢！她怎么不回来给你买肉吃啊？” 宋有庆呆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宋涟的这句话，正好扎在他的心上。以前他只管宋有余叫姐姐，从不把二叔家的宋涟放在眼里。然而，宋有余去了悦城读书两个月了，没有一次回过家，更别说给他买吃的玩的了！ 宋有庆想不通，他好好的姐姐，怎么一去了城里就变了呢？ 宋涟摸了摸下巴，作恍然大悟状。 院门外还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好像是王红英的模样。宋涟笑得越发灿烂，故意提高了声音给她听。 “哦！你姐姐吃香喝辣，看来是已经把你忘了！” “不会的！” 宋有庆被踩到痛处，哭着大叫：“妈说姐姐只是学习忙，她消了气，迟早会回来看我们的！” “不可能吧！她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着呢！” 宋涟哈哈大笑，对远处的王红英道：“宋有余又有奖学金，又傍上了大款男朋友，怎么对亲弟弟还这么抠门啊？” “她有的是钱，整天新衣服新鞋的，还要家里人跑来我这儿蹭饭吃！不要脸！” 王红英察觉到自己偷听败露，恼羞成怒。 而宋涟直接指出宋有余的现状，更是叫她心口怒火升腾，气得发紧。 “有庆，和妈回去！我俩都不稀罕这口吃的！” 她冲进来扯着宋有庆，用力拍了两下。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馋死你了！” 前段时间没有联络，王红英还以为宋有余是在赌气。毕竟，这个女儿从前一直很乖巧体贴，没道理真的丢下他们家不管。 所以王红英一直忍着，想等她回家后，母女二人把话说开和解。 亲生的孩子嘛，哪里会真的有什么仇怨呢？农村里一家人打闹都是常有的，没听说过谁家孩子会记爹妈的仇，这么小心眼！ 然而，宋涟的爆料却好像一个响雷，硬生生地，把她的幻想都炸碎了。 原来宋有余真是故意的，放着亲娘亲弟弟吃糠咽菜，自己去城里面过好日子了！ 王红英憋了一口气，恨不得飞去悦城把宋有余扯过来，代替自己受这种耻辱。 宋和平一家人，都在拿她当一个笑话看！ 宋有庆呜呜地哭着，被王红英粗暴地拖走了。那只海碗落在地上打转，被小吉飞快捡起来，擦擦干净，递给了宋老太太。 “哎，有庆可怜啊！” 宋老太的脸上，流露出了不忍心的神色。 宋涟回头，奇道：“奶奶，你这是心疼他了？” “小涟啊，这有庆他们……到底是咱们家的孙子。这王红英是个坏媳妇，但孩子们毕竟是宋家的种啊！” 宋老太被她一问，顿时察觉到孙女不开心了，表情有点尴尬。 “这几天老有人和我说，小的那个都饿的头大身子小，太可怜了！” 宋涟一扭头，发现一旁的宋和平和丁如兰，看起来也有些认同地点了头。 王红英是人见人厌没错，但他们到底不是记仇的人，心肠好，见不得小孩子受苦！ 其实宋涟刚才要是不阻拦，按照这几人的习惯，还真的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好吃的分给宋有庆一部分。 “奶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宋涟深吸了一口气。 “宋有余家的事，就该他们自己管。没道理人家亲女儿都放手，你还去越俎代庖，打肿脸充胖子似的做好人。” “再说了，分家也分了，打架也打了，你现在又去对他们好，他们会觉得很感激吗？” “这……” 想到王红英的那副样子，眼神恶狠狠的，宋老太太顿时无言以对了。 她突然醒悟过来，自己那次上门问罪是直接抢了王红英的钱，一点情面也不留。从那时候起，两家人就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恐怕不会吧！” 宋涟不紧不慢地加了一杯果汁，继续道：“我估计私下里，他们还在说爸妈的坏话呢！” 宋玉容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还是小涟明事理，说得对！” 她劝宋老太太，“妈，时代不一样了，老人做事就是要多听年轻人的意见！大哥大嫂这种家教，教出来的估计也是一双白眼狼。” “不认这门亲，别人要说闲话。” 宋老太太砸了砸嘴，嗫嚅道：“没有孙子，这样咱们家不就绝了后了？” “什么孙子不孙子的！宋大平家养的坏孩子，认来有什么好处吗？” 宋涟微笑着，伸手拍了拍小吉。 “要我说，宋家的孙子在这儿呢！” 韩小吉眨了眨眼，一双和宋玉容相似的大眼睛睁圆了，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姐姐。 宋玉容很会管孩子，小吉这个表弟非常懂礼貌守规矩，虽然比宋有庆还小一岁，但老成稳重的简直不像个小孩儿。宋涟一看到他就舒心。 对比产生美，世界上有宋有庆这样的熊孩子，小吉简直就是小天使了。 宋玉容筷子一停，听出了宋涟这是话里有话。 她惊讶道：“小涟，你的意思是……” “奶奶不是老觉得缺孙子吗？” 宋涟冷哼了一声。 “那就把小吉的姓改了，直接叫他姓宋！这不比养劳改犯的儿子要好吗？” 老太太的封建思维，短时间内是改不过来了。而且村子里的风气还是重男轻女，宋有庆他们过得惨，家里人的耳边，恐怕少不了闲话。 宋涟的这个办法，算是不错的解决方案了。 大家一听到她的话，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不管怎么说，宋老太太目前是住在宋玉容那儿，不是王红英赡养的。假如她身边韩小吉再改个姓氏，那显然，还是比宋有庆这两孙子更亲一些。 两家人就可以名正言顺不来往，把王红英等人撇在一边了！ “这方法好啊！咱明天就去找繁荣叔商量！” 宋和平高兴道：“他现在正忙着修族谱呢！顺便做个见证，就把这事儿给办了，问题不大！” 宋玉容低头摸着儿子的脑袋，眼神也越发奕奕有神，激动不已。 是啊，她之前怎么没想到！ 宋玉容都离婚这么久了，和韩小吉的父亲早就断了联系。这孩子既然是她生的，她养的，为什么不和她一个姓呢？ “真怪不得人说你主意大。” 宋老太太看着宋涟，顿时口气软和了不少。 “小涟，你这脑子真不是一般人能比，都说有余聪明，我看啊，那还是比不过你！咱家未来，可就看你的本事了！” …… 另一边，王红英回到家后和热锅上的蚂蚁般，跳了一晚上的脚。 第二天，她终于下定决心，带着两个孩子就去城里找宋有余。 王红英心头滴血。 宋有余把家里的钱拿走了，弄得她手头窘迫，连个车票都差点买不起。 可她到底是拿钱去学习，还是拿钱去吃香喝辣？ 这事儿必须弄个明白！ 她跑到了悦城一中的宿舍，问清楚宋有余住的楼，就大步往上走。恰好，宋有余最近身体不适，休息日又起晚了。 两个人在楼梯上，就直接打了个照面。 “妈，你怎么来了！” 宋有余吓了一大跳，手上的小皮包差点脱手。 “你还记得我是你妈！” 第一眼看去，宋有余就比从前打扮好看多了，脸颊也更白皙圆润了。王红英气不打一处来，卷起袖子就要动手。 “好你个没良心的，家里弟弟们都要饿死了！有钱不知道照顾家里，我培养一个畜生有什么用！” 虽然是周末，但学校的宿管和一些高年级学生都在。大家听到了吵闹的声音，纷纷跑出来围观。 “发生了什么？” “打架了！是高一的那个宋有余！” “这人是她妈啊，怎么这么显老……” 王红英属于人来疯的性格，手劲儿还贼大，越是有人看，她越骂的响亮。一时间，脏话村骂，混杂着她的拳头，铺天盖地就往下砸。 宋有余被堵在楼梯上，想逃也根本逃不过，结结实实挨了几个。 她脸上剧痛，鼻血都被打出来了。最后还是靠着学校老师的帮助，从王红英的“魔爪”下逃脱。 宋有余的脸上又是淤伤，又是抓痕，好好的容貌都破了相了！ “宋有余，你看看你自己，一手好牌打成了什么样子！” 办公室里，一圈老师围坐着调解矛盾，其中最喜欢宋有余的英语老师，也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王红英的哭骂内容，早就被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大家都没料到，宋有余平日里还挺宽裕的，原来家里已经穷成这样了。 “一个连父母都不会体谅的人，怎么有脸在学校安心学习呢？” “虽然你上次考试还不错，但老师必须批评你！你这么做自己的心里能安生吗？” “一中的学生怎么能当忘恩负义之辈，今年我要取消你的评优资格！” 王红英有了这么多人撑腰，得意洋洋，口气又强硬了起来。 “依我看，这读书也不必读下去了！老师们，我们家的情况都这样了，等不到宋有余读了书赚钱了！” 王红英狠毒地看着宋有余。 “她翅膀硬了，指不定就扔下我们母子跑了呢！还是回村务农好，早点嫁人赚彩礼，这才养得起她的两个弟弟嘛！” “我不回去！” 宋有余尖叫着站了起来。 被剥夺读书的机会，一辈子都被家庭吸血，这就是她上辈子的噩梦，时时刻刻都在缠绕着她！ “我要读书，王红英你别想拦着我出头，我不是你养儿子的工具！” “我是你妈！你不想听也得听！” 王红英也跳了起来，伸手就要拉扯宋有余。 “今天就跟我回去，净在这儿给老师们添麻烦！” 她一向身体强健，刚才还把宋有余打得抱头逃跑，所以动手时也非常自信。 然而，这时候的宋有余却好像发了疯，不管不顾拼命挣扎，手上的力气足足大了好几倍。 这个年头，因为家庭状况退学的学生，说起来是多了去了。要是王红英真的放下脸皮撒泼，老师们很可能就答应了！ 宋有余咬紧牙关。 不，她绝不能退学！谁也不能让她再次失败！ 下定决心，宋有余手上发狠，猛地一撞，居然硬生生地把王红英撞飞了出去。 恰好，前方就是一个木架子，上面摆着好几只大花盆！ “不好！” 几个老师都站了起来，慌张地要去拉住两人。 然而，事情已经太晚了，王红英的身子撞在上面，架子摇晃，轰然倒塌。 花盆跌落。 王红英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当场鲜血四溅。 …… 宋涟回到学校，发现吴橘和其他几个人都在走廊上拖地，累得气喘吁吁的。 “怎么了？现在值日这么辛苦，周日也要干活吗？” 她忙走上前去，把兜子里买的汽水分给大家。 “是健力宝！” “宋涟你是特意去买的吗？谢谢！” 大家看到一罐一罐带着水珠的易拉罐，都高兴地欢呼起来。 这是热天最流行的饮料，可一般人想买，还要掂量半天零用钱呢！ 还是宋涟出手大气，动不动就喜欢请人喝饮料！ 冰凉的气泡下了肚，吴橘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当然不是了！我们都是住得近，才被老师们叫回来干活的！” 她眨了眨眼，神秘又压抑地道：“哎，你听说消息了吗？宋有余的妈来过了，和她一对一打架，打的这条走廊满地都是血！” “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我们刚刚清理完的。” “听说宋有余的妈妈还在抢救，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有这种事？” 宋涟惊讶地挑眉。 她虽然知道王红英出门，可能是来城里找宋有余了。但事情闹得这么严重，听在耳朵里，还是有种荒谬的感觉。 宋涟去问了老师们，得到了全部经过后，她就越发感慨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还真不假！ 原来意外发生后，宋有余也是哭着跟去医院的。但王红英一被推进手术室，她就说要回宿舍拿钱，飞快地离开了。 一直到现在，人都不知所踪！ “医院的费用，在场的老师都垫付了。可这宋有余好像是吓破了胆子，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李老师愁眉苦脸。 “刚才我们还找了警方，让大家沿着这附近呼喊搜寻，一起找人。哎，你说，她该不会是心里太伤心了，要去做傻事吧！” “老师你也别太焦虑了，这不是学校的错。不管能不能找到，大家都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宋涟一面安慰他，一面在心里冷笑。 李老师还是那么善良可靠，把人想的也太好了。 宋有余会因为自己的失手而惭愧痛苦，后悔到去寻短见吗？ 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宋涟隐约有一种确信，宋有余犯下这样的大错，可以说是名声尽毁，受到万人唾弃。 她心里恨死了王红英，又害怕承担后果，这一走，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了宋涟的猜测，李老师和几位学校领导都很震惊，不敢相信。 “你的意思是……宋有余直接远走高飞了，就是为了逃避责任？” 宋涟点头：“对。” 王红英出了这样的事，就算学校里不让宋有余退学，她也不可能继续学习了。因为还有宋有庆和小弟弟，都在等着她这个姐姐照顾！ 宋有余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要是留下来不走，马上就要面临着一边带孩子，一边照顾病人的窘境了。 李老师和黄校长听了，再次被震住。 宋涟索性将他们带到宿舍，指着宋有余的宿舍门说：“她的宿舍检查过了没？” 宋有余的宿舍里，一切东西看似整整齐齐。但两个上锁的小抽屉已经大敞着，锁扣被扔在一边，里面的贵重物品都被拿走了。 李老师等人看到了，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宋有余竟然如此果断，如此狠毒啊！” 他扼腕叹息，连连摇头。 “算了！走了也好，这种害群之马留在一中，未来也只会败坏学校风气！” “可是医院那边怎么处理？” 黄校长面露不满。 这一大笔医药费，原本就是学校出钱垫付的。他们还等着宋有余自己去医院接手呢，没想到人直接就跑了，把王红英和两个小孩，就这样残酷地丢在了医院里。 “这件事情，还是我来负责后续吧！” 宋涟微微一笑。 李老师奇道：“你来？” “对，毕竟是亲戚嘛。” 宋涟笑眯眯的，说的很轻松。 “等到我大婶娘的状况稳定，我就找人把她们三个都送回乡下老家！” 王红英沦落到这个地步，其实宋涟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宋有余把亲娘打成猪头，也算是报了她家里常年受欺辱的仇了。现在同意接手，不过是卖给学校一个面子而已。 她记得王红英的娘家还是有人的，只不过距离有些远，在另外一个镇子上。想必，那些人也会很“乐意”接手这三个拖油瓶吧。 就和宋涟猜测的一样，学校和警方的搜索最后宣告失败，徒劳无功。 四处都找不到人，最后，大家也只能确定宋有余是失踪人士了。 第二天，李老师就在班上解释，说宋有余是家中有事需要休学，以后不来学校上课了。 宋有余平日里人缘就一般，大部分学生都表现的很自然，除了议论一阵，就没几个人关心她到底怎么样。 只有宋涟和吴橘这种知道内幕的，暗地里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宋涟很快就把这事儿扔到了一边。 这几天回家了一趟，她的手上可积压了不少“订单”，急需解决呢。 晚上八点。 悦城最豪华的明珠大酒店里，来了一个打扮时髦，西装革履的男人。 与一般的顾客不同，他显然不是来吃饭应酬的，而是抱着个一大箱子行色匆匆，眉眼左顾右盼。和服务员确认了房间号后，才走进了饭店包间。 “请问是杨小姐本人，对吗？” “对，你就是7号陈先生？” 宋涟推了推滑下来的墨镜，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她看着大箱子微微一笑，显得矜持又高傲。手腕上的小金表和戒指闪闪发光，简直是要炫瞎对面的眼睛。 俗话说人靠衣装，大众的眼光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宋涟这般做派，就是很直白地告诉对方我有钱，我撒币，震得人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就崇敬起来。 “我的规矩你有听说过吗？” “有，有。” 姓陈的男人唯唯诺诺，脸上挂着熟练的笑容，显然是个脑子很灵活的商场中人。 “早就听闻杨小姐大名了，我带来的东西肯定有来头，说的话也是千真万确，一句都不作假！” “那就好。” 宋涟笑意盈盈，用系统扫描了一下，发现那箱子里是一个标注为三星级的小物件。 价值连城啊！ 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在悦城，宋涟的名声传开后，确实也见到了不少流落民间的宝物。可都是些一星级二星级，系统判定的价值超过千万都很难。 其中最为昂贵的，也就是她卧室里的一扇紫檀小屏风，镶嵌着精美的螺钿图案，大约八百多万元。 因为长得太美，宋涟暂时舍不得捐献，就自己留着当做摆设了。 不知道眼前这个三星级的文物，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宋涟见状，立刻伸手拍了拍桌面。 “放下来吧，先让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好的，我这就打开！” 陈杰见她感兴趣，越发殷勤。他立刻就拿出了小刀，在宋涟的眼底打开了大纸箱。 然而，宋涟俯身一看，却发现箱子里面的东西很普通，甚至是毫无亮点。 “一箱铜钱？” 宋涟失望道。 一眼看去，箱子里似乎是有上千枚不同的钱币。 但是，它们都没有单独的盒子或包装袋保护，杂乱的堆叠在一起，品相也不是特别好。 “对，就是一箱钱币，不过这里面不止是铜钱，还有铁钱甚至是欧洲的老银币！” 陈杰连忙介绍道：“这都是我……我岳父以前收藏的，希望杨小姐仔细看看，全都是珍品中的珍品啊！” 宋涟按住自己的好奇心，缓缓回到位置上坐下，嘴角勾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这有什么稀奇的，历代的铜钱除了几种极其罕见的，大多数都是市面随处可买的地摊货。什么秦半两，汉五铢，我手头都有的是。” “我知道杨小姐做的都是大生意，肯定是看不上我这点东西。” 陈杰尴尬地笑道：“但我这不是资金链断了，正缺钱嘛！” 原来，这个陈杰原本是在悦城的肥料厂工作的。可随着改革开放，肥料厂这几年的效益越发差劲，眼看着连薪水都要发不出了。 陈杰年纪轻，心思又活，他不想坐以待毙，就办了个停薪留职，南下到深城去做服装生意。 可人到了深城才发现，小地方里机会少，大城市里套路多……总之，陈杰刚赚了一小笔钱，就被手下的助理给骗了个精光，不得不回到老家筹措资金。 “我妻子还在怀孕，身体很不好，家里也没有余钱能用了。说实话，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找到杨小姐您的头上。” 陈杰喝了一口咖啡，苦兮兮地说：“下个月初再拿不出钱填窟窿，我刚刚起步的事业就要全完了！” “原来是这样。” 宋涟微微沉吟。 悦城的几个国营厂过得一向很安逸，直到最近几年，老厂才逐渐显示出了颓势。陈杰能果断放弃平静生活，选择出门去闯荡，已经算是非常有想法的有识之士了。 不过毕竟是刚刚起步的年代，外面成功的机会大，但社会的漏洞也很多。陈杰被骗这种事，往往也是难以避免，又难以追责的。 宋涟见他说的恳切，心里略微多了一丝同情。 “这箱子钱你卖给我，可以，但我也只出打包价，一斤就算做一万吧！” “一斤一万？” 陈杰被她的话惊到了。 “还有这种算法啊？” “我的算法就是这样，你还想怎么算？” 宋涟一面讨价还价，一面戴着手套，假装心不在焉地翻来翻去。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不值钱的，就算你拿到别人那儿去问吧，人家还不一定给这个价呢。” 这一千多个钱币里，只有一个是宋涟想找的东西。 不过，这可不能让面前的客户知道，否则价格就很难谈了。 她花了好一会儿摸索，系统终于叮的一声，冒出来了提示音。 【三星级文物——这是一枚来自东汉时期的铜钱形青铜装饰物。】 宋涟浑身一震，低头看向手心的这枚特殊钱币。 圆形，方孔，带着点绿色的锈迹。 这玩意儿看起来，和普通铜钱几乎一样！ 但系统居然说，这个不是铜钱，而是一个装饰件？ 宋涟的眉头拧了起来。 很古怪啊，到底是用来装饰什么的？一个小铜片，品级就这么高！ 第29章 一更（红包飞飞） 宋涟还没把这枚铜钱拿出来细看, 一旁的陈杰算完了账，纠结地开口说话了。 “这里的钱币最多就只有十多斤，不过我家里剩余的, 还有足足五大箱呢！” 宋涟“嘶”了一声。 这个数量也太吓人了, 陈杰家里难道是开造币厂的嘛？ “这么多？” “对, 就是这么多！数量很罕见吧！” 陈杰笑了笑。 “这一万一斤的报价……杨小姐, 你干脆都收了，还能再给高点不？” “我的资金缺口虽然不大, 不过既然是卖，当然要追求更高的价格了！” 然而, 宋涟听到他的话, 却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如此大量的钱币收藏, 应该也是圈子内专业的藏家了。 老人花了极大力气收集起来的藏品，怎么可能轻易的拿出来变卖？ 而且, 还是用来给一个不靠谱的女婿做生意, 填补“不大”的资金缺口！ 难道就不怕他再把家业败光吗？ 宋涟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沉吟道：“我猜，你岳父已经去世了吧。” “对, 去年过世的。” 陈杰爽快地回答道。 “那么, 你变卖钱币这件事，有没有经过你太太的同意呢？” 陈杰被问到这句, 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这我太太当然是会同意的！都是为了这个家，她能有什么意见啊！” “而且到底卖不卖，我们自个儿家里商量就行了，和杨小姐没什么关系吧？” 果然。 宋涟心里一咯噔，叹了口气。 她可不想被卷入家庭纠纷啊，但这钱币不是陈杰的, 和他废话，也就等于没用了！ “你说的也对，我就是随便问问，买到合适的东西就行了。” 宋涟眼睛一转，微微笑了一下，很轻松地合上了箱子。 “那么我们明天就在你家谈吧！后面那五箱钱币，我还想现场再验验货。” 宋涟说着，拿出了一个装满的信封。 “这两万块，就算是我的定金了。” 陈杰眼底阴晴不定。 虽然有些怀疑宋涟是不安好心，但出于金钱的诱惑，他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好，那明天八点，一言为定！” 他飞快地写了地址，交给宋涟，又封好那个箱子，急匆匆地走了。 【为什么非要去他家？】 系统冷不丁地问。 【宿主突然变得勤快了，让他和今天一样，把东西都送过来不行么？】 “当然是调查一下他老丈人了，那才是真正的大佬！” 宋涟伸了个懒腰，把口袋里的变装卡拿出来一晃，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她的手指间，已经偷偷把这个三星级小铜板儿夹出来了，翻来覆去地捏着看。 除了表面没有字，形状和材质都很普通。 不过，经历了太平天国的木箱子后，宋涟对这种看起来普通的东西，再也不敢心存大意了。 “陈杰对文物古董一知半解，只想要钱。但那位老收藏家，也许知道这个小铜片到底是哪里来的，做什么用的。” 宋涟道：“装饰物……我有一种直觉，它装饰的那个东西，才是真正的宝物吧！” 【很可惜，这位原主已经去世了。】 系统冷冷地吐槽，【我虽然神通广大，但没有召唤鬼魂的灵异能力哦。】 “……这个我也没指望你会。” 宋涟翻了个白眼。 “就算他已经去世了，可他的女儿呢？” 陈杰的妻子还被瞒在鼓里，宋涟猜测，她一定对这些钱币爱的很深，陈杰是知道她很难说服，这才选择隐瞒的，。 宋涟的眼神微微闪动。 “可能，她还知道些不为人知的线索吧！” 系统呵呵笑道：【宿主思虑深远，还真是让我大为惊奇。】 怎么觉得这话不像在夸我？ 宋涟被它噎住了，硬生生地顿了几秒钟。 系统催促，【还有什么分析，说来听听？】 “我忘了！” 宋涟冷笑了一声，把系统的那点好奇完全憋了回去。 这系统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越来越得寸进尺。 一开始还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现在，闲聊时也不忘夹枪带棒，故意惹她这个宿主生气。 “都怪你整天唠叨，现在宿主记忆力确实下降了！” …… 第二天，宋涟按照时间来到了陈杰的家中。 果不其然，客厅里已经摆好了六个箱子，陈杰又换了一身时髦的衣裳，在一旁等着她了。 “杨小姐，东西都在这里了！” 他一见到宋涟，就笑得灿烂之中有几分谄媚。 “您还需要验验货吗？” 陈杰的家里面积不大，却收拾的很干净。沙发边上的小茶几上，甚至还很有情趣地插了一瓶月季花。 宋涟环视了一圈，默默点头。 看得出来，他妻子高月是一位非常贤惠，又讲究生活情趣的女主人。 然而，她现在却不在家。 宋涟随口一问，陈杰就说她今天去医院产检了没时间，一边还客气地给她端来了茶水。 是品质很不错的茉莉花茶，不过泡的有点过了。 宋涟一喝就明白了，看来，高月本人不久前还在家，现在是被陈杰临时支出去的！ 顿时，她看向陈杰的眼神，也转变为了彻底的怀疑。 陈杰一开始的说辞，是做生意被骗，需要筹钱还债。然而他本人穿衣打扮，看起来却非常的阔气，甚至连脚上的皮鞋，手上的皮包，都是随时闪亮整洁的。 一个欠债累累，整日操心生意的倒霉蛋，可能会这么在意外表吗？ 更别说他偷卖家里的藏品，还偷偷瞒着妻子这件事了。假如真的是家庭和睦，他的妻子应该也会理解他，两人商量好了，一起出面共度难关才对。 见宋涟端着茶杯发了几秒钟的呆，一旁的陈杰就有点着急了。 “杨小姐，您这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急什么急。” 宋涟慢悠悠地一举茶杯。 “我这茶还没喝完呢。” 她打开系统一扫描，发现这些箱子里，还有三个类似的铜钱形状装饰物。 宋涟瞥了一眼六个纸箱子，随便开了两个查看了一下，就装作很满意的样子点头。 “不用细看了，这几箱钱币我都买下了。” 随即，她扔下了自己的手提包。 “钱都在这里，你可以数一数，只多不少！” 这袋子钱，是她刚刚从系统里面取出来的，黑色的包袋砸在地板上，顿时发出“咚”的沉闷响声。 陈杰双眼放光，立刻扑上去拉开了拉链。 一时间，里面的崭新钞票全都挤了出来，在地板上流淌的到处都是。 好多钱啊！ 陈杰看到了，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嗬”了一声。 这笔钱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期待！ “真没想到，老头子留下的这些废铜烂铁，居然会这么值钱！” 这时候的现金交易是最方便的，一方面是不留任何痕迹，另一方面，则是比银行转账快上很多！ 宋涟拿来的全都是现金，还是一次性付清，陈杰顿时喜出望外。 “楼下的车子是您找来的吧？我这就把东西搬好！” 他立刻卷起袖子，迫不及待地把箱子都搬上了小卡车。 宋涟自己不动手，拖拖拉拉，左看右看。等着司机和陈杰装好了货，她才慢悠悠地坐上了副驾驶位。 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分钟，快得和收了一车废纸壳一样。 就连路过的居民也根本看不出来，这辆小卡车上装着的货物，居然会是价值百万的古代钱币。 然而，宋涟正准备让司机开车时，高月却回来了。 她留着一头长直发，不施脂粉，手里拎着一袋子菜从转弯处出现。刚巧，就看到陈杰点头哈腰，送着宋涟上了车。 “你们这是干什么？” 高月瞬间看到了车斗上的纸箱，大惊失色。 这几个箱子那么眼熟，不就是父亲放在阁楼上的那些收藏吗？ 父亲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家人好好保存，不能轻易卖掉这些钱币。然而，现在却被一辆陌生人的车载走了！ “等一等，车上的东西……那不是我的钱吗！你们先别走！” 高月把手上的菜一扔，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 “谁允许你们来的！我还没同意卖它！” 宋涟还没来得及开口，陈杰见状就猛地朝她一抱，拦住了要去拉车门的高月。 “老婆，注意安全！这车要开了！” “陈杰？你这是把东西卖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你听我解释！” 眼前的道路让开了空间，司机唯恐高月挣脱了过来拦车，眼疾手快，油门一踩，就擦着路边的两人开了出去。 扒着窗户的宋涟：…… 【好巧啊，人算不如天算。】 系统嘲讽道：【你这是突然拿上了夺宝跑路的反派剧本？】 宋涟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合适的时候学会闭嘴好么？” 后视镜里，只见陈家夫妻二人扭打在一起，陈杰一个劲儿地拦，高玥急的快哭了，又喊又跳，一个劲儿要追。 但是很快，一切就消失在了宋涟的视线里。 司机有些忐忑不安，“这……这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也是被临时雇来的，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呢。但直觉上，自己干的好像不是一件好事。 “师傅你等会儿自己走吧，这和你没关系。” 宋涟摇头，无奈地扶额。 刚才的场面，她要是直接下车解释倒好，上车跑路的行为嘛……确实容易叫人误会了。 好在，刚才她也不是没有收获。 就在陈杰搬东西的时候，宋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已经找到了高月本人的联系方式。 高月本人，就在悦城化工厂的销售部门里工作。 宋涟回到家，先把那四个特殊的“铜钱”挑出来放在一起。然后第二天一早，她就去给高月的单位打电话，留言让她来明珠饭店见面。 高月假如对价格不满意，宋涟觉得还可以再谈，出于对陈杰的不信任，其实她给的价格还是偏低的。 甚至把大部分钱币还回去也无所谓。 宋涟想，她主要是想问出这几个小物件的真实来历，弄清楚流传的脉络，这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八点，包厢外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宋涟马上调整了一下笑容，拉了拉衬衫的衣襟。 她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桌菜肴，还泡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花草茶。准备以最和气，最礼貌的姿态，来解释一下昨天的插曲。 然而，怒气冲冲的高月就直接破门而入，用看仇人的眼神瞪着她。 “就是你没错！” 高月挺着肚子，愤怒地指着宋涟。 “你这个骗子，用假//币欺骗我丈夫，买走了我家的好几箱藏品！我正准备要报警找你呢！” “□□？” 这发展就有点意外了。 宋涟刚刚站起来，就被她的奇怪发言给吓了一跳。 她挑了挑眉，惊讶地重复道：“你说我给陈杰的钱，都是假的？” 【不可能！】 系统在她脑子里大声争辩。 【说什么假//币，你这也太侮辱我作为系统的能力了！真的，我的钱当然是千真万确的真！】 这一声喊，弄得宋涟的脑子里都是回声，恍惚中都有点嗡嗡作响了。 她立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可能！真的，我的钱当然是千真万确的真！” “六十六万，都是假的！我都拿到银行去验证过了！” 高月脸色青白，坚持自己的说法。 “银行的人总不可能认错，你少来花言巧语！” 她刚刚得知宋涟的邀约，简直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这个无耻的古董贩子，居然用□□骗走了她的传家宝，还敢打电话来找她！ 难道还嫌不够，准备再骗她一次？ 这真是无法无天了，她就不相信，现在的社会还能让这种人横行霸道！ 宋涟这时候才明白，自己给的钱，一定是被陈杰给掉了包了。 毫无疑问，她的直觉起了效果。 陈杰所谓的做生意，就不可能是什么正经生意！否则一般人手里，会有这么大额的假//币吗？ 她摸了摸下巴，沉吟起来。 那真正的那笔钱，他又是拿去做什么了呢？ “高女士，你先坐下。我当时拿给陈先生的钱一定是真的，他给你看的……确定是那一笔吗？” 高月警惕地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 “真钱被他藏起来了。” 宋涟一摊手，“真正欺骗你的人是你老公，不是我。” “我不信！” 高月听了宋涟的说法，一口咬定是她骗人，气呼呼地坐下了。 一个是朝夕相处的丈夫，一个是才见了一次的陌生人。想也不想，她当然是信陈杰的解释。 杨恋这个人听说了她家的传家宝，多次纠缠陈杰要买，价格还越开越高。陈杰被她烦了好几次，实在是支撑不住，昨天是想带她先鉴赏一番。 没想到，对方却直接带来了现金，还有打手。 陈杰这些年在外辛苦打拼，一直都没有见过回头钱。面对这么一大堆现金，他当然是被迷花了眼睛，一时间昏了脑袋。 而杨恋凭借着这些假//币，当场就把几箱子钱“强买”走了！ “这种荒谬的说辞你都信他？” 宋涟听了，目瞪口呆。 这位孕妇女士也太容易骗了吧！ 还是说，陈杰平时鬼话说的太高明，已经把身边的人都忽悠傻了？ “不管你怎么辩解，他是从来都不会骗我的！我们是从小认识，一起走来十多年的夫妻了，难道我不听他的，听你这个骗子的？” 高月细细的眉毛一动，下巴一抬，非常坚定。 这时候，她已经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稳重有力，整整齐齐。 一定是警察！ 其实，刚才高月一进入饭店，就拜托服务员帮忙报警了。算算时间，公安的人也该到了。 高月得意地弯起了嘴角，冷冷地注视着宋涟。 “杨小姐，你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等警察来了，你去和他们说吧！”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门，传来了两声简短的敲门声。 “公安临时检查，你们之中是谁报的警？” 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现场的气氛，顿时就严肃了起来。 “是我！” 高月忙不迭地举手，扶着肚子站了起来。 “我报的警，各位同志，你们快把这个骗子抓起来！” 宋涟无语地看着她。 真是好心没好报！ 她特意安排的一顿酒席，这就成了犯罪现场了？ “请不要着急，我们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领头的一人见高月是个孕妇，忙抬手示意她坐下说话，同时非常严谨地拿出证件核对。 他一抬头，视线就凝固在了宋涟的脸上。 表情从坚如磐石，逐渐转为了不敢置信。 “……杨小姐，还真的是您啊？” “这位警官是？” 听到他的问话，宋涟也微微一怔。 另一边，高月刚刚坐下，就见到了这个场面，马上不安地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惯犯啊！” 警方还认识这个骗子呢！ 电光石火，宋涟看着人脸，也马上认出来了。 眼前的警察，确实有几分眼熟。 不久前孙广安被抓，家附近的派出所，还有专门的人来找她问过话，做了笔录。 眼前这位，就是和她打过交道的一位警察，宋涟依稀记得他是姓毛。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毛警官！辛苦你这时候还要加班了！” 宋涟马上站了起来，微笑着和对方握手。 毛警官见这位富豪杨小姐居然记得自己，也有些受宠若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这就是为人民服务嘛！” “哦，对了！孙广安那小子的程序走完了，不过他没满十八岁，人只能在第二管教所进行劳动教育。” “据说，他刚进去时还大呼小叫，很不安分，但挨了两次其他人的教训，后来就学乖了。 “现在的孙大少爷，已经痛改前非，低调做事，一个屁都不敢多放了！” 骤然听到孙广安的消息，宋涟还觉得挺意外的。 孙广安年龄不到，她还以为是批评教育一段时间就会放回来呢。没想到是她忘记了，现在这个时代，劳改和劳教都是并行于世的。 问题少年，社会无赖，有很多都会被教养所收容，用劳动的方式教育他们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那就好。” 宋涟笑着点头，也给毛警官倒了杯水。 “假如经过劳教，孙广安能真正改变自己，我也算是做了件大好事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高月见他两对答如流，相谈甚欢，一时间都听得愣住了。 她是找警察来抓人的，然而，这警察却笑呵呵地，直接和“犯人”聊起了天？ 还有孙广安，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还有些耳熟啊！ 宋涟见她脑子转不过弯，只能自己出马，耐心地把今天的报警解释了一遍。 “毛警官，是这样的，我和这位高女士之间刚刚有一点纠纷……” 毛警官大致明白了情况，马上就有些不乐意了。 在他看来，这起报警的答案很明显，高月的指控就是在胡说八道嘛！ “高女士，你确定自己手里有证据吗？” “什么证据？” “直接的犯罪证据！” 毛警官板起了脸，严肃道：“杨小姐是我们悦城著名的爱心企业家，还是政府颁过奖的有为青年，她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用假//币来诈骗呢？” 高月这下子傻眼了。 她确实不知道杨小姐的身份，因为陈杰从一开始就在忽悠她，说那是缠着他的江湖骗子。 然而，真相从警察的口中出来，分量顿时就不一样了。 高月再怎么傻，也不觉得警方会在这种事上骗她！ “杨小姐是……爱心企业家？” 她的喉头艰涩，勉强吐出这几个字，连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了。 第30章 二更 “对啊, 刚刚给我们一中捐了五百万呢！都上电视台了！” 毛警官点头，流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感。 他也是一中的老校友了，看到自己的母校得到这么大一笔慈善奖学金, 心里当然是非常高兴的。听说, 一中的不少贫困学生都因此减轻了压力。 不管家里多困难, 只要愿意读书, 杨小姐的慈善助学基金会就会支付各种学杂费，还根据成绩发补贴, 实在是一件大好事啊！ “我想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毛警官道：“高女士，现在能把你丈夫陈杰找来对质吗？” 公安部门的威信还是很够的, 高月被他板着脸一训, 顿时就犹豫起来。 “这个点儿他……他可能正忙着工作呢！去找他他会生气……” “不过我带了□□了, 就在这儿！” 说着，她忙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叠钱, 手指颤抖着递了过去。 毛警官拿起来, 对着光线看了看。 “两面的图案都对不齐，这制假水平实在是很粗陋。” 他看向宋涟，宋涟也点头, 从包里拿了厚厚一叠新钱放在桌上。 “我的钱应该都是这样的。” 毛警官把宋涟的钱拿起来, 很快下了定论。 “这些都是真钱，一点儿没错！” 他目光炯炯, 斩钉截铁道：“高女士，你这是虚报了警情啊！对这钱做手脚的，分明就是你的丈夫本人！” 高月听了，脸上的神情顿时慌乱起来。 “不会的！怎么回是这样！” “高女士你看清楚了。” 宋涟玩弄着手里的钱币，发出哗哗的翻动声。 她认真道：“我随手就能拿出好几万的现金，一捐款就是数百万元, 还有，之前的孙海潮孙老板，其实也是我举报的。” “悦城市内，比我有钱的人会很多吗？” “难道我会因为这几十万的小生意，就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吗？” 在两人的反复解释下，高月渐渐地把话给听进去了。 但认识到真相后，她的脸色越发难看，瞬间没有了一丝血色。 原来真正欺骗了她的人，其实是陈杰？ “那……那钱呢？这么大的一笔钱，这可是我的传家宝换来的啊！” 高月头晕目眩，眼前都晃出了一片白光，几乎要当场晕倒。 她把家里传承的宝物都弄丢了，而且这笔卖东西的钱，她却一分也没捞着！ 陈杰拿了这么多钱，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你先别动气，万一进了医院可就是我的错了！” 宋涟伸手扶住了她，没好气道。 “钱的问题还好，直接交给毛警官他们，去问你老公本人吧！” 毛警官浑身一震，肃立道，“对，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听说陈杰在悦城也有一个固定的办公室，毛警官匆匆告辞，带着一队人马，立刻就赶着去审问陈杰了。 宋涟给晕头转向的高月喂了几口水，总算看她的脸色变好，神志也逐渐清明起来。 “杨小姐……是我脑子糊涂没弄明白，误会你了……” 高月神色哀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但我真的不明白，陈杰为什么要这样骗我！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 “人都是会变的，这道理很难理解吗？就算他之前对你很好，但难保出外闯荡，想法不会产生变化。” 宋涟默默叹了口气。 其实陈杰的演技还真不错，一开始，她也是听信了他的一部分说辞。 不过这里更大的危险，还在于高月是一个体制内的家庭主妇。她习惯了安逸单纯，井井有条的生活，所以意料不到，原来身边人也是会变化的。 在这个剧变的时代里，陈杰离开工厂体制出门在外，接触到的人、事、物，都已经远远超过她的想象了。只要运用一点心机，骗个身边人，简直就是得心应手。 高月还在抽抽搭搭，宋涟递了几张纸巾，渐渐觉得耐心消耗完了。 还是问重点要紧。 “这几个铜币很特殊，都是我从那几箱钱币里挑出来的，你有没有印象？” 宋涟从口袋里拿出四个小铜片，排成一排给高月看。 “这四个东西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假如你还知道什么线索，请务必告诉我！” 然而高月迷糊地看了半天，才慢慢地摇头说：“其实我不懂这个。” 宋涟顿时失望，皱起了眉。 “一点儿都不了解吗？” “完全不了解。” “收藏钱币这是我爷爷和父亲两代人的爱好，我们家人之间……其实也没多少时间交流。” 高月扭了扭手上的纸巾，有些羞愧道：“但自从我父亲得了老年痴呆，他的东西，我就扔在阁楼上没去动过了。” 原来，高月的家庭成分比较“差”，算是有基础的书香门第，爷爷和父亲都是高校的知识分子。所以在特殊年代，她的父亲和爷爷都不得不下乡，到很远的地方去插队。 而高月自己，也被寄养在亲戚家很长时间。 缺失的时间是回不来的，她虽然尊敬长辈，但是相处起来，父女关系也并不是特别亲昵。 即使是后来住在一起，高老先生也沉默寡言，很少对过去的事多做谈论。 “原来是这样啊……” 宋涟眼底的光芒暗了暗。 本以为高月会清楚这些钱币的来历，但这样看来，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世间自古以来，破碎毁坏的文物就是不计其数的。】 系统见她情绪低沉下去，忍不住轻声安慰。 【你想追寻源头，本来就是希望渺茫。】 宋涟摇了摇头。 “总要先尽了人事，再去听天命嘛。” 宝物的踪迹错综复杂，调查不易，但系统找她来，不就是为了做这种事吗？ 听到她的话，系统好像有些震惊，罕见地没有接话，而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要紧。】 它干巴巴地说：【本系统看在眼里，至少宿主算是努力过了。】 “说的也对。” 宋涟呼出一口气，放轻松了紧绷的神经。 她查看了系统内的兑换奖励，这几个小铜钱本身，也能兑换出上百万的钱了。 总之找不到后续的线索，这次收购也不算亏。 眼看着天色不早，宋涟刚想把东西都收起来，高月却突然一僵。 “对了，我想起来了！” 她拍了一下手，如梦初醒。 “我父亲有写日记的习惯，写了二三十年了，阁楼上可能还有他的日记本！” 宋涟微微一怔，转而惊喜。 “那我可以看看吗？” 喜欢写日记的人，往往都是事无巨细的慢性子，谨慎缜密。 高月说不清楚的信息，很可能会躲藏在高老先生的日记本里！ “当然可以了！” 高月连忙用纸巾沾了沾眼眶，擦净了刚才的那点儿眼泪。 她咬咬牙，扶着椅背站起来。 “反正只是一堆旧本子，你想看就看吧，这算是我为自己的行为赔礼道歉了。” …… 高家的阁楼。 宋涟的手边堆了一大叠花花绿绿的笔记本，有的是巴掌大小，有的则是厚厚的十六开大本，加在一起，简直可以堆到天花板上去。 高月本人，已经耐不住困意，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但宋涟翻书的速度，还是没有任何变慢。 她眼神飞速地横扫，几分钟就是一本，飞快地阅读着里面的重要信息。 “高月的父亲高永明是一位语文老师，而爷爷，则是悦城的老政xie委员。” “大约在十七八年前，他们都在暖水镇三棵树乡插队工作，那地方算是悦城下面的著名知青工作地，又穷又偏……” 【不过遗存的文物倒是很多。】 系统提示道：【你看这一页。】 宋涟翻动的手指停下了。 果然，正好看到的这页，记载的就是高永明在稻田里插秧，结果被一个瓷坛扎到脚的事。 破瓷坛里面，居然是满满的一罐子铜钱，还夹杂着几个带花样的金饼。高永明见状，当然是把东西全都交给了生产队。 然而，他建议保留这批窖藏的原状，觉得它们会有研究价值，却被周围的人嘲笑了。 “这一定是以前村里的地主偷藏的，是封资修的坏东西！” 当时的村民反对道：“我们留着它是要干嘛？” 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把瓷坛砸碎了，黄金则熔铸成了一块，直接交给了政府。 而一部分铜钱，则被不舍的高永明偷留了下来。 当然，这只是无数小故事当中的一段罢了。 宋涟看的很仔细，发现这些钱币收藏，几乎都是高永明和他的父亲在田间地头找到，然后默默保存下来的。 别人多是为了避免麻烦往外扔东西，而高家父子，则总是趁着夜色，偷偷去捡一些别人不要的瓶瓶罐罐。 其中有些比较好的器物，回城后，他们都大公无私地选择了捐献，交给悦城市的文保单位看管了。 “很可惜，那时候的普通人都没什么保护文物的意识。” 宋涟有些唏嘘，补充道：“当然，现在的大多数人其实也一样。不然也不会出现刘瞎子这种人了。为了赚钱，就对珍贵墓葬一顿乱挖，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这位高老先生是真的眼界开阔，心胸与常人不同。】 系统也似乎有点感动。 【我现在后悔了，应该把你扔到七十年代，这样对于文物保护意义更为重大！】 “饶了我吧！” 宋涟被吓得浑身一抖。 八十年代没网络没手机，她一个互联网原住民已经觉得非常不适了。 要是再提前一些，到了饭都吃不饱的七十年代，宋涟真是想死的心态都有了。 就说读书基本靠推荐这点吧，她想上好的学校，那就是难上加难。因为河口村里的大户其实不是宋家，而是和隔壁祝家村一样，姓祝的人更多。 “不说这个了，还有两本日记，我要快点看完！” 宋涟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到了半夜十二点。 打扰高月到这个地步，显然就是她不对了。 身后的高月轻轻打着呼噜，宋涟也有些困意，勉强掐了自己一下。 【找到了！】 系统的声音突然加强，猛地把她的哈欠拦腰打断。 【就在这一页，别翻！】 宋涟精神顿时一清，瞌睡虫飞走，忙低头细看起来。 “1972年12月……红泥山南麓挖土取样，预备修筑堤坝……突然见一巨大青铜器，枝干细长，上缀无数装饰，宛如西洋过节所用之圣诞树，琳琅满目，极为惊人。如能全数发掘，应当为考古界一项巨大发现。” “红泥山村人暴躁狭隘，难以托付，和我们这批知青素有矛盾……我只能佯装不知，就地掩埋，期待来日它能重见天光……” “取下四枚铜钱形碎片，时时记得，不要忘记这件事！” 宋涟喃喃念出了声，高兴地一合笔记。 她累的腰酸背痛，总算不是白费力气，浑身上下就好像喝了一口冰可乐一样舒爽通畅。 “红泥山南麓有一个巨型青铜器窖藏，还是东汉时期的，可算是让我们找到了！” 高月也被吵醒了。 “你这是找到什么了？” 她打了个哈欠，疲倦地抬起头来摸了摸脖子。 “有什么消息……这么高兴？陈杰呢，他回来了吗？” 宋涟笑了笑，刚想说话，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黑夜里的宁静。 “高女士，我是刚才的警察毛富良！” 毛警官脸色十分严肃，在手电筒的光线下，简直可以止小儿夜啼。 “接下来说的事情比较严重，你千万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31章 一更 宋涟见状, 顿时预感不祥起来。 她忙把毛警官让进了门，顺便扶住了刚刚站起来的高月。 “是又查出什么其他问题了？” 看这情况，一定是陈杰的案子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否则毛警官也不会露出这幅表情。 “事情是这样的。” 毛警官对着高月, 沉声道：“经过我们的突击, 你丈夫陈杰确实是涉嫌了制造假/币, 他那个‘办公室’，其实就是个放置制假材料的小仓库！” “服装生意只是表面上的掩饰？” “那当然了。” 毛警官道：“他去深城做服装生意, 其实是通过海关进口印刷器材去了！” “现在我们要搜查一下你家，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犯罪材料, 这张是文件, 你可以看一下。” “啊？！” 高月顿时失去了主心骨, 浑身抖如筛糠。 手中的纸张，也随之抖落在地。 “那他……他人呢？” 毛警官一边让两位同事进门搜查, 一边流露出了为难和不忍的神色。 “他人在哪里呢？我要问他, 求求你告诉我吧！” 高月哭了起来，拉着毛警官哀求，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要不是宋涟在边上扶着她, 她好像马上就要哭晕过去了。 “我们兵分两路, 已经去抓了。” 毛警官叹了口气，犹豫道：“他大半夜的不回家, 其实是在……在那个很有名的金色歌舞厅。” 金色歌舞厅是什么地方？那是去年才开的有名声色场所！ 悦城市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平时都对这个地方有所耳闻。 毛警官都没敢细说，陈杰被抓到时，正酩酊大醉和两个女子抱在一起吹牛，说自己最近发大财了，要把这里的美女们都包下来呢！ 高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前她也曾路过歌舞厅门口, 每次都可以看见许多社会青年和衣着暴露的女子进出，乌烟瘴气，灯红酒绿。虽然毛警官没有继续解释，但陈杰背着她去干了什么，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了！ 她瘫在沙发上，呆呆愣愣的只会流泪。 这个消息，宛如一条晴天霹雳，把她平静幸福的生活完全击了个粉碎。 她的丈夫，未出生孩子的父亲，居然真的是个罪犯，而且做的事，还是制造假币这么严重的行为！ 不但如此，就连她所相信的幸福婚姻，居然也是假的。 陈杰这是背叛，是彻头彻尾，把她当做一个傻子！ 见高月遭受打击过大，宋涟担心地把手搭在她肩上。 “你还有别的家人能过来吗？” “没有了！” 高月捂着脸，哭泣道：“我妈改嫁了，哥哥也不在悦城，爸去世后很多亲戚们也不来往了！天哪……我……我该怎么办！” “你父亲可是个英雄，他在天上看着你呢。” 宋涟不会安慰人，只能用力把她扶起来，诚恳道。 “你现在不能只顾着哭，要快点和警方配合调查才行！不要伤心过度害了自己的身体，公安的同志们都会帮你的！” 高月一边抹眼泪，一边被警察们搀扶走了。 “看来今晚，警方还有很多调查手续要办。” 宋涟看向楼道尽头，目送警车离开。 她摸了摸手中的红色塑胶皮笔记本，收进了包里，忍不住感慨。 “没想到高永明做了这么多好事，却好人没有好报！” 通过日记的一些蛛丝马迹，宋涟知道了高老先生晚年得了阿尔茨海默症，记忆逐渐变得不清晰了。 所以，高月只听到他说不能卖那些钱币，完全不了解前因后果。 高永明身后的儿女，不但不知道他的这份财富，而且也没有享受到什么遗泽。 高老先生乐善好施，把钱都拿来买古玩钱币和资助穷苦学生了，势利眼的亲戚们对高月这个从小吃百家饭的，自然也不怎么待见。 【世事还真是无常啊。】 系统轻声说道：【宿主，警方的事我们帮不上忙，还是快点去把宝物取出来，好告慰这位可怜的老先生吧！】 “这是正理。” 宋涟点了点头，强打精神回家查询地图。 虽然她也对渣男恶心无比，但陈杰的案件，还是要看警方的调查结果如何。这下子，宋涟能做的，就是去出找铜钱形装饰物的“正主”本体在哪儿了。 然而，当她打开最新的悦城市地图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三棵树乡红泥村”？ 宋涟拿着地图横看竖看，发现那块地方，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大水库！ 按照位置，整个红泥村都被异地搬迁，原址村庄，早就被淹没在了水库的底下。 …… 两天后。 红泥山水库放掉了一部分水，露出了水库的湖岸。大量的鱼虾因此被露出水面，噼里啪啦地蹦跶着。 有一行人沿着湖边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其中为首的那人身材纤细，脚步轻盈，明显是个女子。 “就是这里了！” 宋涟突然停驻脚步，眼神熠熠生辉。 系统的地图上，已经明确地显示出一件文物位于她的脚底。那个标志箭头一闪一闪，宛如黑夜里的钻石一样耀眼！ 宋涟用树枝画了一个大圈，随手一扔。 “好了，就从这里开始挖吧！下手小心点，注意别碰到下面的东西。” 她身后的几人都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 “杨小姐，你不是说要咱们水库里的鱼吗？这挖地又是干什么来着？” 问话的人是水库管理员老陶。 这水库是去年才修好的，里面养鱼是他们几户村民自己承包的，还根本没多少人知道。眼看着鱼头越养越大，老陶本人正在愁怎么找销路呢。 就在这时，眼前这位女老板坐着崭新的汽车从天而降，气势不凡。她一来，就说要买光红泥山水库里的胖头鱼，叫他们立即开始抽水。 看杨恋这么年轻，老陶原本是觉得不太可靠，正想拒绝。但对方不但给了定金，还拿出了一张正式的采购证明。 “明珠酒店”四个烫金大字，明晃晃地闪瞎了大家的眼。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 “这酒店我听说过，是悦城顶好顶好的大酒店啊！” “那报纸上都登过好几次广告了，确实有这么个地方。” “据说都是外地请来的大厨，按照国宴标准做菜，一顿饭就能吃上千块！” “上千块？！” 老陶听到这个数字，嘴边的烟卷都要惊掉了。 他还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这几条鱼有资格去那么高档的地方呢！本来想着能卖到镇子上，或者做成咸鱼干就很不错了…… 这下子，他看宋涟的眼神也变得积极起来，脸上挂上了笑容。 有些见识的村民喜笑颜开，忙劝道：“老陶，抓紧机会，这下子有大客户要咱们的鱼了！销售问题咱们不用愁了！” “我这是只买一次啊！以后能不能长期供货，还是要看饭店那边的要求。” 宋涟心道不好，忙给自己打了补丁。 其实这张采购证，只是她从明珠酒店的经理手里买来的，本身并不是一种强有力的合同。她真实的目的，还是要从水库里找出高永明所说的神秘宝物。 但愿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在原地没有被发现！ 在宋涟的要求下，老陶等人很快把水库的一部分水放出，露出了岸边的一溜土地。水位浅了之后，抓鱼抓虾就变得更加容易了。 然而宋涟迫不及待，亲自穿上胶靴跳下去走，并不是冲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鱼虾！ 她打开了系统的搜索功能，很快就定位了神秘宝物的位置。 “五星级！” 宋涟看到那个小小的标志箭头，心头简直有一只小猫咪在抓。她恨不得一眼，就能把脚底的烂泥看穿，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件文物。 这一次，系统又会给她什么样的特殊奖励呢？ 见村民们有些担心的样子，宋涟干脆摊了牌了。 “你们都是原本的红泥村人吧？” 几个人点头，都说是。 “大概二十年前，认识一个叫做高永明的知青吗？” “高永明？” 老陶微微一愣。 “这名儿有点耳熟。” “老陶你忘了，这就是隔壁村儿那堆知青的头头嘛！” 另外一人灵机一动，提醒道：“是咱们村的那个恶霸王大胆偷了他们种的瓜，他要打抱不平，带人过来打了一架呢！” “对对，我想起来了！” 老陶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很勇嘛！那时候一个能打三个，嘿，我那小妹子据说还挺喜欢他……” 既然认识，那就容易解释了。 “其实高永明在这儿放了一件东西，我是受他家人之托特意来找。你们不用多问，动手就是了。” 宋涟道：“之前答应的报酬一分都不会少，只希望暂时不要外传。” “每人一百块，这价钱确实是很高了。” “挣这笔钱的机会不多啊！” “对，不过么……” 村民们议论了几句，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来。 这可就麻烦了。 宋涟要挖出这件宝贝，总不可能靠自己的双手，先搞定这几位水库管理员是必经之路。 她耐着性子问，“你们还有别的问题吗？有要求的现在都可以提，我只想快点解决问题！” “那鱼呢？” 老陶一摊手，非常为难。 这杨小姐不是为了买鱼来的，他还是白高兴了一场！ 水库的水已经放了一半，短时间内等待下雨，是绝对下不回来了。 他伸出手指了指眼前的浅滩。 “这么多的鱼虾，又肥又壮，难道就白白放着晒干了？水都没有了，你不捞走，密度就太高了，很多鱼接下来也会死！咱们村里人可干不出这种造孽的事呀！” 宋涟顿时卡了壳。 没想到这几位村民的思路如此简单，啥细节都没想多问，专注于卖出这批胖头鱼！ “呃……这些鱼虾我也是付钱买的，只不过不带走，不会叫它们死掉浪费！” 她苦笑着举起手。 “你们都可以自行处理，价格我再加三成！” “那真是太好了！” 几人听到宋涟的方案，顿时惊喜不已。 这些鱼虾养在清澈的水库里，品质极佳，本来就是等着卖高价的。有些人还是借了钱来合伙的，一家老小都等着用它们来赚钱呢。 平时，他们自己是舍不得捞鱼吃的。 但宋涟现在说不带走，白给钱，不就等于请了所有人吃席吗？ 一想到热腾腾的水煮鱼、鱼肉丸子、铁锅炖鱼头…… 大家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不愧是城里来的老板，出手真大方！” 老陶心里终于抹除了犹豫，笑呵呵地扛起了锄头。 “好了好了，这下没问题了，我们这就开始干活儿！” …… 一行人奋斗了一整天，挥汗如雨，终于在原地挖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快来看，拽出来了！居然是这么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老陶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树杈子”，上面裹满了黑乎乎的泥浆，但本身又是坚硬非常，好像是金属做成的。 这玩意儿足足高达两米多。 “这是个啥？” “老树根？” “不对吧，好像是个铁架子……” 大家围在一起好奇地打量，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天色已晚，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宋涟让司机把自己送回旅店，然后就赶他去红泥村，一起享受今天村里的“全鱼宴”。 而她自己，则是在院子里看着这棵树状青铜器，心头震撼不已。 “系统，这还能修复吗？” 宋涟一边小心翼翼地绕圈，一边在心里问道。 她简直不敢高声说话，整个人的身心都沉浸在这个古怪的“大树”上面。 系统道：【可以。】 一阵光芒闪过后，整棵“大树”显示出了全貌。 不仅是表面的污泥被清除干净，破损锈蚀的地方，也被系统修复补全。 这是一棵二千多年前的东汉摇钱树！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宋涟绕着树转了一圈，把手按在树干上，只觉得脖子都仰的酸痛起来。 “两千年前真的能铸造出这样的器物吗？” 青铜摇钱树分成了好几节，每一节都有精美的花纹装饰。枝枝丫丫上，挂着的正是那种圆形的钱币状装饰物。 其间还有一些复杂的鸟形，兽形挂片，或狰狞或飞扬，散发出一阵阵神秘辽远的气息。 这次，宋涟要求系统不要修的太彻底，保留了青铜文物那种优雅的铜绿色。 【青铜摇钱树是汉代流行的随葬品，它的用途、来源究竟是什么，一直都是众说纷纭的谜团。】 系统补充道：【目前全国各地都有出土，保存的大约有一百件。】 宋涟摸了摸粗糙的树干表面，整棵树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挂着的各种装饰物，也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那听起来还不算太少。” 【但这一棵是特殊的！】 看到眼前的重宝，系统的声音也有些激动。 【宿主，你这次找到的，是现存最大，最精美的一棵摇钱树。它代表着的，是一种冶金铸造史上的文明奇迹！】 “这么厉害啊？” 宋涟震惊了。 “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技术水平如此高超的宝物，不是在铸造地，就是在各种墓葬地宫才对吧！” 【也许是它在历史上早就被多次盗掘转移了，最后一任主人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因为战乱或是意外，不得不把它孤零零地留在了红泥村附近的地里。】 原来是这样。 宋涟看向青铜树的眼神，不由得也多了几分感慨。 真可惜，要是它的“同伴们”也能一齐出现，必然会成为又一个轰动考古界的大发现啊！ 【不过宿主，这件五星级的国家宝藏能顺利拿到手，就已经算不虚此行了。我看你也不必再贪心下去。】 系统又道：【即使是国博也眼馋这种破纪录的大型文物，假如你愿意捐献，他们会很乐意给你颁发奖状的。】 “拿着奖状上人民日报吗？那好像有点太早了吧。” 宋涟挑了挑眉。 再说了，现在这时候跑去国博一趟也挺不容易的，她还要快点回学校上学呢。 【说的也是。】 系统察觉到自己的发言有些激进了，很快也冷静了下来。 【现在还没放假，特意跑去京城也不方便。而且宿主未来还要保护诸多文物，迟早会有名动天下的那一天！】 【还是把机会留给以后吧，否则上新闻太频繁了，也是很累人的！】 “你想的还真远……” 宋涟吐了吐舌头，她自己都没考虑到以后“名动天下”这一步，系统提前给她做梦了。 就在这时，宋涟发现树枝上还有几个空位。 “这就是那四个铜板儿挂的位置！” 她马上就找了一张椅子，垫着脚，小心地把手头那四个小铜片也挂了上去。 十分完美，契合无比。 这么精美巨大的青铜树，不但是铸造上的神奇作品。它能够留存到今天，没破坏，没拆卖，也是一个众人共同努力的奇迹了。 宋涟静静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美。 她突然灵机一动。 “对了，悦城博物馆不是还没开放吗？我觉得那里的中庭，正好需要这么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第32章 二更 郊区的一处私家园林遗址, 就是悦城市的博物馆所在地。这里修补补好几年了，现在还尚未开门，反而又迎来了一个新的装修方案。 中庭的花园位置被临时修改, 变成了一个玻璃房展厅。 正中一个大大的天窗下, 是一颗高到叫人吸气的巨大的青铜树, 安然挺拔地树立着。 “杨小姐, 又是你！这是你第几次帮助我们了？” 悦城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惊喜不已，把宋涟团团围住。 现在的博物馆刚刚设立, 里面根本没有多少东西。最珍贵的一批藏品，就是从青草河里面捞出来的金银锭子和高端瓷器。 而这棵青铜树如此珍贵, 按照常理, 根本不会由他们市级的单位来保存。 可以说, 这家博物馆能顺利建设出来，杨小姐都是一大功臣, 功不可没！ “这件文物实在是太珍贵了, 足以当作镇馆之宝！” “是啊，我看那些上级单位这下都要馋死了！这两天有人听到风声，早早打电话来问我能不能参观！” “杨小姐, 由于你对悦城市文保事业的支持, 我们决定聘你当名誉研究员！” 一份大红色的聘书交到了宋涟手中，众人都齐声叫好, 鼓掌声格外热烈。 “谢谢大家，这也是我作为市民的责任。” 和几位领导握手拍照后，宋涟揉了揉自己笑到僵硬的脸颊。 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人，她就不来亲自送货了。 就应该把青铜树打包好扔在博物馆门口，自己偷偷跑掉才对！ 她刚刚走出了博物馆，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杨小姐请留步！” 这时候, 周编辑也带着摄影师赶到了现场。 “呼……还好赶上了。” 他气喘吁吁，拦着宋涟就急促道。 “我们接到了电视台的合作邀请，这么值得报道的消息，台里想给你拍一个专题采访。” “电视台？是悦城的电视台吗？” “不是，是省城的新闻频道！” 周建设难掩激动，“还是黄金时间的那个访谈节目，《模范面对面》你看过吗？” 宋涟回忆了一下，这个节目确实很有名。 悦城市民家里有电视机的，已经不在少数了，现在正是电视节目快速发展的黄金年代。 《模范面对面》有几期请了人气高的嘉宾，那简直就是万人空巷，大家都赶着回家收看节目。 他们邀请的嘉宾从演员到农民企业家都有，不过标准好像很苛刻，不是那种全国知名的人都不会受邀。 “没想到，我也有机会能上电视了！” 宋涟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但表面上还是一派高冷，见怪不怪的样子。 “看过。” 宋涟停顿了一下，飞速摇头。 “但是我不去！” “为什么？” 周建设和身边的助理都惊呆了。 “这……这不是宣传好人好事吗？” 宋涟微微一笑，含蓄内敛。 “周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淡泊名利，暂时不想过于出名了。” 周建设先是有些不解，但想了想后，又觉得肃然起敬。 “要换做一般的商人，恐怕恨不得马上炒作起来了。杨小姐做了好事也不留名，低调务实，实在是叫人敬佩！” 其实是学业太忙，分身乏术。 宋涟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两天又请了假，李老师看她的目光已经充满了谴责，让她心里感觉做了坏事似的，非常愧疚！ 她回绝的很干脆，周建设也面露遗憾之色。 “那我再采访一个小问题，不过分吧？能不能透露一下，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件宝物的？” “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的。” 宋涟耸了耸肩，买了个关子。 但她越是这样遮遮掩掩，就越是勾起了对方的好奇心。 “不管是什么理由，还请杨小姐不要吝啬告诉我们。” 周建设表情恳切，带着十足的保证。 “假如不合适，这部分我们可以不作报道的！” “对啊对啊，您就说说看吧！” “到底是用了什么技术？还是说那位高老先生留下了什么藏宝图呢？” 面对着几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宋涟无奈极了。 就算有什么技术，她也不可能把系统的存在暴露出来啊！ 她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明显扯淡的说法。 “其实也没什么，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听说了这件藏品后，心里就日思夜想，总是忘不了，睡不着觉。” 宋涟信口胡编道：“然后有一天，这红泥山水库的龙王就来给我托梦……” “托……托梦？” 记者媒体们目瞪口呆。 “对，就是托梦梦见的！” 宋涟一口咬定，表情十分认真严肃，以假乱真。 周建设等人都懵了，彼此看了看对方，都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他们原本以为，杨小姐这么厉害的生意人，可能是有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但万万想不到，她给出的说法居然如此离奇。 简直就是在开玩笑，水库怎么会有龙王！ 发布怪力乱神消息，虽然已不会被抓起来批斗了，但真的有读者会信吗？ 他们要是敢登报，恐怕第二天就会接到一堆群众投诉电话！ “杨小姐，你这……这是逗我们玩儿呢！” 周建设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这属于对方的秘密了，明显他们从杨小姐的嘴里挖不出一句实话，最后，也只能放弃这条新闻了！ “很不可思议吧？说了你们很难相信的嘛！” 宋涟笑嘻嘻地一挥手，绕过众人，从通道离开。 “比起从我身上挖新闻，还是多多宣传博物馆本身吧。下个月这里就要开馆了，你们可不要让悦城第一个博物馆太冷清哦！” …… 摆脱了媒体后，宋涟快步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茶馆。 高月已经提前走出来了，现在就在那里等她。 “看过那棵青铜树了吗？” 宋涟笑着坐下，随手点了一杯龙井茶。 “怎么样，你也想不到吧！高老先生居然把这个秘密隐藏了那么久，直到自己患上老年痴呆症，都没有把这件事说漏嘴！” “嗯……还是要谢谢你，特意告诉我这些事！” 高月眼泪汪汪的，掏出手绢抹了抹眼角。 宋涟一回到悦城，就把事情的全部细节都告诉了她，还整理了一版资料让报社发表了。 高永明本人的名字见诸报端，被不少媒体评论盛赞为“国宝的卫士”。所以，高月今天才会受邀，也来参观了没有正式开放的博物馆。 原本陈杰出了事被抓，高月害怕遭受同事和领导们的白眼，一连好几天都不敢出门。 可以说，全是靠宋涟的好消息，她心里才略微舒服了一点，今天还攒了攒力气，能走出来喝茶了。 宋涟点了点头。 “不用客气，这也是老先生应该得到的荣誉，我只是跑了跑腿而已。” 她又看了一眼高月隆起的肚子，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养吗？” 听毛警官说，陈杰恐怕会坐很久的牢，少则十年，多则无期！ 即使是放在三十年后，单亲妈妈也是很辛苦的，不但经济上压力大，还会遭遇许多生活中的歧视。更别说这个刚刚开始变革的年代了。 宋涟猜测，高月这种软绵绵的性格，恐怕实在是应付不来。 “已经没办法了！” 一说到未来，高月的情绪又绝望了。 陈杰出轨又犯罪，她一开始气得要死，恨不得去医院打掉孩子。但是一番检查过后，医生却说月份太大了不合适，没办法做手术！ “还不知道厂里的工作能不能保留呢，我听别人说，化工厂都要改制了，弄不好明年就要下岗。” 高月道：“我原本是想着生了孩子就辞职的，现在……现在可能还要提前了！”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完蛋了，往后就是一片灰暗，看不到尽头。找不到其他出路，只有忍辱负重地熬下去。 “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在上海吗？” 宋涟叹了口气，建议道：“不如换个环境，去上海开始新生活怎么样？” 上海是各种政策改革的最前线，再过几年，还会有经济特区全面开发。 高月曾经说过，她的哥哥是做外贸方面的工作。 宋涟一听就知道，这行业面临着巨大的机会，将来铁定是要起飞的啊！ “去上海？！” 高月听了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之前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出远门。 “我……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了，迈出第一步就不会那么难了。” 宋涟进一步添了把柴火。 “何况留在悦城，你也同样是无依无靠，甚至可能没有工作。” “老话说的好，穷则变，变则通，不如说现在正是你出去的最好时机！” 得到这样斩钉截铁的鼓励，高月也忍不住跟着点头，认真思考了起来。 悦城就是个熟人社会，陈杰一被抓，她的那些同事朋友第二天就全都听说了。有的同情，有的嘲讽，外人的眼光无时无刻不是围绕着她，连喘气都觉得困难。 但是换个城市，就没有人知道她之前是什么样了。 而且，对于这个没出生的孩子来说，应该也是大城市更好一些吧！ 见高月神态松动，宋涟也放松了神经。 她从包里拿出了那本高永明的日记，放在桌面上递了过去。 里面还夹着一张打印纸。 “这是什么？” 高月呆了呆，把那张纸抽了出来。 话音刚落，她就看清楚了纸张内容，那是一张巨额的汇款单! 这到底是多少钱？ 高月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数了好几次上面的数字，才确定下来。 “一百万？” 她抬起头，哆嗦着问宋涟。 “这是给我的？你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 “这是陈杰弄走的六十六万，公安部门不久前都还给我了。” “不过我做生意是讲究诚信的，给出去的钱，没有收回的道理。否则，就真的变成某些人眼里的骗子了吧！” 宋涟托着下巴，眨了眨眼。 “再凑个整，帮你去开始一段新生活。这本日记本也是你的珍藏，我留着没用，同样返还给你。” 高月一时间说不出话，喉咙口好像塞了一团棉花，又酸又涩。 她抱着那本字迹熟悉日记本，深吸了一口气，好像终于从面前的空气里获得了什么力量，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杨小姐，你这个人……你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说谢才好。” 高月点了点头，感动道：“我一开始……居然那样对你，现在想起来真是很惭愧！” 宋涟想到当时的误会，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了吧，我也不至于和一孕傻三年的记仇。” “可是多出来的这笔钱，我还是不能白拿你的。” “那就算是一种投资怎么样？” 宋涟直起了身子，“你就把它当做我提前给的辛苦费吧！按照现在的情况，上海过不了几年就会大变样的。到时候，也许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帮忙呢！” 按照记忆中的时间，宋涟知道，过不了三四年上海的住房就要逐步改革，后世浦东寸土寸金的地皮也要开发了。 她现在手里有这么多钱，至少可以为家人购置一点产业，坐等升值大赚。 原来，她也能帮得上杨小姐的忙吗？ 高月红着眼眶，用力点了点头。 不过这一次，眼泪里没那么多悲痛绝望了。 “好的，一定要保持联系！” …… 【皆大欢喜的局面，宿主当好人还真是越来越上瘾。】 看着高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系统呵呵一笑，提示道：【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宋涟把最后一口茶水喝下，听到这话，微微一怔。 她做事情一向是很有条理，为了隐瞒双重身份，时间上更是掐的很准时，比现在的火车都准点多了。 她可不记得自己忘了什么。 “是还有物理作业没写完吗？” 宋涟沉吟道：“没想到你越管越宽了，还带作业提醒功能了啊！” 【是奖励！你这次任务的特殊奖励！】 系统气呼呼地把一张卡片丢在宋涟面前，还故意附加了闪闪发光的效果。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不记得问我了？】 “小心点，别让人看见！” 宋涟眼疾手快，忙把这张卡片收了起来。 “我不问你，是知道你迟早会给。” 她快速结了账，走到了无人处拿出一看，卡片上面的图案，是一栋飞檐翘角的中式阁楼，一共有三层。 反面则是三个大字：“基地卡”。 随着系统的解释，宋涟很快就明白了它的用途。 这和上次的“变装卡”一样，属于可以自由设置的一间“基地小屋”。 由于系统的设定，它不会存在任何的法律问题。同时，还可以随意选择地方，随时放置和收起！ “等于一间随身办公室！” 宋涟喜出望外。 原本的系统还只能保存古董文物，但现在，这间“基地”甚至可以收留一切生物了，可以说是方便了不止一个等级！ 【还是免注册免税费的那种办公室。】 系统得意洋洋地炫耀道：【找个地方试试看吧，没见识的宿主！当然，首先你要给它取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 “起名字啊……真叫人头痛。” 宋涟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为难起来。 第33章 三合一 宋涟还真不擅长起名, 就连上辈子养的猫咪，她都是用当天吃的点心命名的，非常不走心。 原本宋小吉改姓, 宋涟还趁着机会, 想撺掇宋玉容起个更好听的学名呢。 结果她提了十来个意见, 都被宋小吉同学亲自摇头否决了。 简直是超级没有面子！ 但这房子的名字, 显然是会被系统刻在门牌上的，可不能取的太难听了。 宋涟苦思冥想, 忽然之间灵光一闪。 “有了，不如就叫它‘还璧楼’吧！” 【不算难听。】 系统表示了认同, 光芒一闪, 卡片上就被刻下了名字。 它好奇道：【不过这里面还有什么说法么？】 “取的是完璧归赵的意思。” 宋涟笑道：“我们的任务不就是这样吗？把每一件遇到的文物, 都送回它们该去的地方，这就是完璧归赵了！” 第二天, 悦城文化广场的旁边, 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高楼。 楼高三层，飞檐翘角，雕梁画栋, 阳光照耀下, 牌匾上还闪动着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 “还璧楼”。 不管是老是少，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路过时都会看上两眼，忍不住赞叹几句。 “真气派！这是什么地方，古董店？” “看着就不是一般人进的起的。” “开在这里真是和文化广场相得益彰，悦城的城建，这两年是越来越好了啊……” 居然没有任何人，对这栋建筑的出现感到不对劲！ 宋涟趴在栏杆上, 惊奇地看着楼下的人群一边议论，一边远离。 【大开眼界吧？】 系统道：【他们心里的违和感，已经被我给彻底消除了。所有人看来，都会觉得这栋高楼是自然的，理所应当的，好像在规划之初就建立好了似的。】 “所以我之前头疼的问题，也都解决了？” 【那是自然。没有人能查出还璧楼的跟脚，和这里相关的一切信息，都会是合理合法的。】 宋涟顿时雀跃起来。 她之前攒着的钱已经超过了两个亿，还在愁自己一个人花不出去，耽误了这笔资金呢。 现在在系统干预下，有了个正式的公司名目，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的建筑水平和忽悠水平，确实都很高，远远比我想的高！” 宋涟真心实意地表示了赞美。 可是下一秒，她就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巨大空房间。 “但为什么房子里面……就是个毛坯？” “喂，你说句话啊？” 系统不说话了，直接开始闭嘴装死，任凭宋涟怎么呼唤都假装听不见。 潜台词：你有钱了，你自己装啊！ 宋涟气得直翻白眼。 她就知道里头还会有坑！ 由于系统的极度偷懒，这个基地虽然大，里头却是什么都没有。 宋涟为了用的舒适，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都只好一心一意扑在了小基地的装修上面。 还璧楼上下三层，每一层的面积，都有足足的三百平米。不过宋涟只是一个人住，用不了太多的位置，她就选择了楼的顶层作为生活区，剩下的，则为办公区域。 一时间，悦城各大商场的经理看到她，就会开心到开花。偶尔有反应慢些的售货员，也会马上就被“教育”要善待大客户。 “这位是杨恋小姐，记得说话礼貌点！上次她刚刚买了最贵的那套黄花梨茶座……” “杨小姐要的中央空调型号我们没有，你别耽误时间，立刻和扶桑那边的总公司沟通，专门为她去进口一套！” 普通人家的标配电器，现在基本上都是刚刚开始国产，还属于日常买不起的奢侈品。光一台进口冰箱，就起码要好几千元。 从宋涟的订单里，售货员们光是拿提成奖金，就比一个月工资还多了！ 对此，宋涟只有一句话，她亏什么也不亏待自己。何况，她手上的钱现在确实太多了，容易给人一种根本花不完的错觉。 而一二层的位置，宋涟则是装满了各种古玩陈设。 前段时间陆续收集到的古董还挺多，一件件放在玻璃基座上摆着，很有私人博物馆那味儿了。 “终于不用在明珠酒店里见客户了！” 房子装修完毕，宋涟只觉得欣慰不已。 这样一来，整个还璧楼的建筑，就变成了一个非常“正规”的古董商店。 宋涟甚至还去打印店里定做了一批名片，烫金大字，亮的晃眼，直接变身成为“还璧楼艺术品投资公司董事长”。 系统大开嘲讽：【笑死，根本没地方发你还印了一千张？】 “你懂什么，名片也要用在刀刃上，给少数懂行的人发就行了。” 宋涟一边给省城的几位专家写信，一边鄙视道。 “我现在只不过是多印一些，以后有备无患！” 后世有不少身家千亿的大佬，都是在这个时候下海，赚到人生第一桶金的。而她也会从这个时候开始，开启一番让人著书立传的大事业。 打印一千张名片，她还觉得太少了呢。 宋涟雄心勃勃，恨不得明天就挂牌上市，直接当全国……不，全球第一的古董收藏大佬！ “宋涟！你清醒一下！” 一句冷冰冰的声音，骤然打断了她的神游。 宋涟浑身一颤，眨了眨眼。 原来说话的是李老师，他正抱着一叠试卷，横眉怒目地瞪着角落里的宋涟。 “我这试卷分析都还没开始呢，怎么，期末考又是第一，你就飘了对吧！” 教室里传出一阵嘘声，同学们都哈哈笑了起来。 “噫——考第一了还不能飘，李老师你这也太严格了吧！” “就是，宋涟偷着乐一会儿都不行？” “我看她就算睡着了，也会比我们考的都好……” 同学们看向宋涟的眼神，几乎都是羡慕和敬佩。 其实期末考试才刚刚结束，总分都没有出。但宋涟的成绩，早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承认。 由于平时测试的稳定性，大家无一例外，都相信她就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 但这话从李老师嘴里出来……怎么就叫人那么酸呢！ “咳咳，谦虚才会使人进步！宋涟同学这次数学退步了，只考了98分，还有努力的空间！” 李老师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 “还有你们，人家正主都没说什么，她考了第一名，和你们有关系吗？” 唉，真是甜蜜的苦恼，学生太优秀了，很损害他这个老师的权威呀！ 他半是警告，半是抱怨地瞪了宋涟一眼。 宋涟心领神会，马上乖乖坐好听讲，下课后第一时间跟上老师，直接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已经有另外四个同学在等着了。 “知道找你们是做什么吗？” 离开讲台，李老师放松下来，笑呵呵地倒了一茶缸热水坐下。 大家都摇头，你看我，我看你，彼此之间都有点拘谨。 “不知道。” 不过，还是有比较机灵的反应了过来，面露期待。 “老师，难道是‘那个’好消息吗？” “看来有的人早就听说了啊。” 李老师含笑点头。 “没错，你们这五个人在期中和期末里表现优异，按照学校的计划，我们寒假里会一起去北京游学！” “哇，是真的吗？” “我等这话好久了！” “是去北京！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大家听到传闻落地，表情瞬间都鲜活跳脱起来。 有两个女生甚至尖叫了一声，开心地抱在了一起。 “好耶！可以去北京看天/安门咯！” 说是游学，其实就是组团出去免费旅游，还有参观一些知名高校。 这些放在后来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在现在还不是很常见，至少学生们自己是很难负担全部费用的。 考虑到安全问题，有老师带领组团去，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但一旁的宋涟没有欢呼雀跃，而是思索了几秒，举手表示自己还有话说。 李老师清了清嗓子。 “宋涟同学，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对老师的安排自然是没意见啦！” 宋涟笑着道：“我只是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这话一出，不仅是李老师，其他四人也都呆住了。 “为什么啊宋涟？” “这么好的机会，完全不用自己出钱，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大家都在一旁叽叽喳喳，劝说起来。 宋涟这是犯傻了吗？ 还是说，她完全就不稀罕？ “这……这放弃了多可惜啊！我们组织这种活动很难得的，以后也不是经常有！” 李老师吃了一惊，差点被茶水呛到。 他看向面前一脸淡定的少女。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 宋涟不紧不慢地点头确认。 其实她也有计划去北京玩儿，不过嘛，为了行事方便，宋涟是不准备和老师同学们一同行动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大方让出名额，提供给其他想去的同学。 “我真的有别的事，不能和大家一起去，而且……我也知道有人比我更加适合参加这次游学。” “谁？” 李老师顿时坐直了，被宋涟的一句话吊起了胃口。 和宋涟差不多，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基本上就是那几个。他一时间根本想不到，还有谁更加适合参加这次活动。 宋涟道：“隔壁七班的雷晨。” “原来是他。” 其他几人听到名字，都很惊讶地互相对视。 七班的雷晨还挺有名的，学校里人人都认得。可惜他出名，不是因为长得很帅或者成绩优秀，而是因为他自幼就因为小儿麻痹症瘫痪了，常年都需要坐轮椅。 有些比较缺德的学生，甚至在背后叫他“小病秧子”。 不过宋涟对雷泽倒是非常看好。原因无他，这个人现在虽然普通，但原作里，他可是厚积薄发的著名科学家，最年轻的科学院院士。 宋有余在校期间帮抬了几次轮椅，雷晨就对她感恩到死心塌地，视她作心目之中的灯塔。甚至多次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助宋有余又是买房，又是升官。 后面的剧情，宋涟已经记不清楚了。 但现在，宋有余都被她这只蝴蝶弄失踪了，她看到雷泽艰难地推轮椅上斜坡，总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个孤独的缺爱少年。 李老师点头，眼里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既然是你自愿让给他的，那我也不说什么了。等会儿我就去和他聊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在他看来，雷晨的成绩虽是中上游不算顶尖，但考虑到身体情况也确实很优秀了。要是学校的游学计划再拓展一些名额，李老师本来就想带上他。 不过，宋涟平时看着冷冷淡淡，不喜欢社交，却在默不作声之中就观察到了同学的困难。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呀！ 另外几个同学，看向宋涟的眼神也越发惊奇、佩服了。 “我记得雷晨和宋涟没什么交情吧？” “是啊，我以为她会送给自己的好朋友吴橘呢……” “学霸的想法真是猜测不到，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有爱心！” …… 一周后，京城火车站。 “好冷啊！这里就是京城？！” 宋涟抖了抖身上的小雪花，打了个喷嚏，好奇地回头看向火车站。 她穿着一件长款的粉色面包羽绒服，鼓鼓囊囊，活像个大粽子。 这年代的科技水平有限，刚开始流行的羽绒服，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保暖。宋涟不得不在里面穿了三件毛衣，走路都不太方便转脖子了。 走出火车站后，冷风还是像刀子一样，把她的脸都吹痛了。 “绿皮火车上没有空调，真的是太遭罪了。” 宋涟一边卷紧了围巾，一边暗暗叹气。她一向身体很好，在悦城的魔法攻击下都不觉得冷，可来到了真正的北方，还是有些扛不住寒风侵袭。 宋涟一边慢慢挪着，一边在出站口的人群里搜寻。 很快，一道眼神就对上了她。 有个戴金框眼镜的高个子男人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纸板。 “请问你是小宋同学吗？” “对，我就是！” 宋涟忙把手从厚厚的棉手套里拿出，和对方握了握，笑得很甜。 “金大哥你来的真早！” “怎么样，这一路上都还算顺利吧？” 金洋就是省城金馆长的儿子，在北京读了大学，毕业后就一直留在了京城工作。 而且很巧，他做的事也勉强和文物古董有关系，是在著名的琉璃厂文化街附近，开二手书店的。 听说宋涟寒假要去京城玩，金馆长也不太放心。 “坐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可不安全，你一个人能行吗？” 虽然宋涟信誓旦旦，在信件里表示没什么问题。但金馆长经过了上次发掘圣库宝藏的事情，心里就是把她看做一个小晚辈，自然要忍不住操心。 于是，他就嘱咐了儿子金洋来接宋涟，当一下向导，带宋涟在京城好好逛一逛。 宋涟则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皇城根儿底下消息灵通，古玩市场极其庞大。宋涟对京城深不可测的民间收藏很感兴趣，正准备在假期里好好“淘金”一番呢。 金洋接到她时，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宋涟长得非常秀气精致，虽然一张小脸缩在帽子里，还被冷风吹的有点发红，但这浑身上下的气质，可真不像是个小城出来的学生。 他甚至觉得，自己以前的大学同学，都没有小宋同学这样落落大方，一点儿不露怯。 “旅馆已经订好了，就在王府井附近。” 金洋很绅士地伸手，帮宋涟把行李箱子拿了。 “咱们先把东西放下，再去吃点好的吧！” “谢谢！” 坐车坐太久了，路上的零食早就吃完了，宋涟的肚子也恰好咕噜了一声。 “吃什么不要紧，我现在就想吃点热乎乎的！” 有了金洋这个本地人的带路，接下来的几天，宋涟白天玩长城、故宫、天/安/门，晚上就在文化街和古玩街上瞎逛。 早年间的京城，和她记忆里没什么差别。但是走街串巷时，又叫人觉得更有老皇城的地方风情。 巷子里的许多老商店还在，街头巷尾的小小窗口里，还贴着不少精美的劳动宣传画。宋涟也趁机收藏了一些喜欢的款式。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废纸”，可能风吹日晒，过几天几月就会被人撕掉了。但放在以后，这类艺术水平很高的宣传画，涨价的空间可大的很呢！ 很快，时间就过了一个礼拜。 这天下午，宋涟刚刚午睡完毕，就听到敲门声。 “请进！” 她打了个哈欠从躺椅上起来，还以为来的人是宾馆服务员。 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金洋，手里还拎着一袋热腾腾的烤栗子。 “好香的味道啊。” 宋涟吸了吸空气里甜蜜的热气。 烤栗子这种小零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受欢迎的。粉粉糯糯的口感，拌上一点点表皮的焦香，吃下去暖心暖胃，非常舒适。 宋涟正饿着呢，拨来拨去，一口气就吃了半袋。 “对了，金大哥。” 她一边嚼着香喷喷的栗子，一边看向了欲言又止的金洋。 “你特意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啊？” “呃……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小宋你眼神是真的好。” 金洋有点尴尬地搓了搓手。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从金馆长那儿知道了宋涟的事迹，明白眼前的少女只是看着年少可爱，脑子却极其老道灵活。 不过这几天，她都是四处玩乐，还专挑本地有名的好饭店，花大钱，吃大餐，好像终于逮着个机会撒钱似的。 这般做派，金洋觉得，她看起来就和普通游客第一次出门玩没什么两样。 他都快忘了宋涟眼光毒辣这个事实了。 有求于人的小心思一下就被看破，金洋也干脆破罐破摔，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的那个姐姐……杨恋小姐，她是不是也在这儿啊？” 宋涟剥离子的手一顿，呼吸也微微一滞。 这两天她晚上出门时，为了方便，确实用过另一个身份，但每次变回来都还挺小心的。 难道这样，也能被人发现了？ 宋涟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是啊，听说她确实在京城有些事情要办……” 她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和金洋各倒了一杯红茶。 “你为什么这么问？是恰好碰到了吗？” “她昨天在得宝斋买了两麻袋的碎瓷片，根本不值钱，别人看到了，都在笑她一个外地游客发暴富梦呢。可谁能想到，她三下五除二，当众就拼出了一个完整的明代青花瓷梅瓶。” 金洋压低声音，比了个手势。 “这可是变废为宝的眼光，一眨眼的功夫，几十块就变成上百万了！圈子里都传开了，很快大家就都知道是她了。” “这么厉害啊！” 宋涟美滋滋地，开始厚着脸皮我夸我自己。 “不愧是杨姐姐，这得宝斋的漏都能捡。难道这碎瓷片里有宝物，别人都是看不出来吗？” “哪有这么容易啊！这种复原水平，我觉得就连故宫博物院的那些老专家，都不一定能做到！” 金洋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消息他一开始听说，也像听故事似的，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不瞒你说，那个梅瓶我老板想要，当场就开价一百一十万。但杨小姐冷着脸，居然听都不听，转身就走了！” 听到这里，宋涟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回忆起来了。 得宝斋是京城著名的古玩店，有将近两百年的历史了，号称是童叟无欺，真品率非常非常的高。所以，宋涟前两天特意抽时间去那儿逛了逛。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赚钱不用动脑。 完整的古董，系统判定是处于“保护状态”，不让她买，但她可以买破的呀！ 得宝斋的后院里，堆着的一些别处收来的碎瓷片，宋涟打开搜索地图一看，就发现里面有一件不错的二星级文物。 所以她看都没看柜子上的古董珍玩，直接走进去，用80块一袋的价格收了两大袋子碎瓷片。 当然，这个很外行的行为，马上就被一些客人们耻笑了。 “这都是店员挑剩下的垃圾！准备拿来铺地的！” “就算有好一些的残件，也早被人捡完了……” 但那时宋涟专注于“拼图”，都没注意店里还有其他的客人在说话，更没注意那些人的脸色，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变化起来。 从迷惑，到震惊，最后定格为彻底的呆滞。 至于有人开价……呃，宋涟猜测，可能确实是被她无视了吧。 看来那群人里面，就有金洋书店的投资人，也就是他的大老板了。 “那你老板是有什么问题，他是想了又想，还找杨姐姐买那个瓶子吗？” 宋涟咳嗽了一声，压下回忆时的尴尬。 她眨了眨眼睛，认真地说，“那要舍得开高价才行，一百多万的价格看着虽然不错，但要叫别人轻易割爱，可能还是不够的！” “这倒不是。” 金洋连忙摇头否认。 “我们王总家中收藏也很丰富，不至于非要夺人所爱。” “他就是想请杨小姐吃饭，顺便炫耀——呃，是展示一下自己的新藏品，以文物会友罢了！” 这倒是一个挺有意思的邀约。 宋涟一边思索，一边摸了摸下巴上的栗子粉。 现在的古董交易，还没有迎来正规的拍卖行时代。一些大城市里，也是多用这种小圈子半地下的形式。 没想到，自己才刚刚来到京城，就有机会参加这种自带门槛的活动了。 当然，金洋刚才说漏了嘴，宋涟也从中品出了一丝拉微妙的羡慕嫉妒。 这位姓王的老板，恐怕请客是假，炫耀是真！ 看来，他实际上还是很不爽，自己居然被一个半路出现的外来者抢走了心爱之物。 这次请客吃饭，只是要找回场子，用别的藏品给她一个下马威。让“杨小姐”不要不识好歹，最好主动结交他这位京城的古董圈大佬。 “怎么样？你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吗？” 金洋见宋涟不说话，也有点失望起来。 老板的要求他找人，这是他必须执行的任务。可这附近的旅馆少说也有几十家，难道他还要一一去找吗？ “没问题。” 宋涟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道。 金洋眼神一亮，希望复燃。 “你……你刚刚说没问题？” “这是能结识生意伙伴的好事情嘛，我想她即使再忙，也一定可以抽出时间来的。” 宋涟微微笑着，手上剥开了最后一个栗子。 “杨姐姐住的地址我好像还记得，等会儿出去吃晚饭，就替你送上一次信吧！” “那是最好了！” 金洋舒了一口气，脸色也温和了很多。 他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封信函。 “时间地址都在这里，我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多说了。过两天有时间，我再带你去吃护国寺的点心，也买点土特产教你回去送人！” 送走了金洋，宋涟拆开了信封细细阅读。 这时候，系统却说话了。 【长城大饭店是京城最好的国际酒店之一，在那里摆宴席请客，这位王老板听起来财大气粗，实力不俗。】 【宿主，你该不会是想坑他一笔吧？】 “那倒不是。” 宋涟笑了笑，“这个梅瓶造型优雅，器型又大，图案还是挺难得的仕女图，我要摆在还璧楼里当做装饰的，怎么会随便卖给别人？” 【那你还一脸若有所思的笑……】 宋涟挑了挑眉，“我笑了吗？” 【笑了哦，而且是在算计什么的坏笑！】 这个系统越来越灵性了，居然还能看出她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我只是在想，他打算对我展示些什么宝贝来炫富打脸。” 宋涟用手摸了摸嘴角，严肃地摆正了表情。 “你说，要是我当场砸下海量的金钱，说我要买光他的珍宝，王老板的脸色会不会很难看啊？” 两日后，长城大酒店。 宋涟今天特地穿了西装高跟鞋，拉卷了头发，脚下生风地来到了约好的包厢。 大门一开，里面的人们就都听到了脚步声，纷纷朝着入口处望过来。 然后全都看得呆住了。 “这……小姐，你不会是走错门了吧？” 宋涟看了一眼带路的服务生，“没错。” “老王，我们请过这位美女赴宴吗？” 为首穿格子西服的胖子，就是金洋嘴里的那个王老板了。 他看到宋涟后也猛地一愣，用力眨了眨眼。 原来这位杨小姐本尊，长得和画报封面女郎似的，这么好看。 不但好看，还一个眼神就犀利无比，显然很不好惹！ “原来这就是杨小姐，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王老板脸上立刻露出大笑，上前来引路，请宋涟入座。 “来，我先给各位介绍两句……” 他一一介绍了在座的几个朋友，都是些京城本地的生意人，又说起自己是通过了金洋家里的关系才请到的杨大师，多么多么的不容易。 宋涟脸上挂着一丝不远不近的笑容，细听王老板天花乱坠。 然而听到一半，她却突然发现，这帮人并不是她想象之中的“古董圈大佬”。 王老板虽然投资了一堆书店、印厂，但他其实是个普通工人出身，还是靠十来年前闯荡江湖当“倒爷”发家的。 而他凑来的这帮朋友，自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们对于古董收藏有纯粹的爱好，但只会一个劲儿的买，啥也不懂！ 换句话说，这是一群早早摆脱了金钱困扰，急着附庸风雅的……暴发户。 宋涟坐在位置上，亲眼看到他们摆出了一件件“宝贝”，满脸陶醉地开始商业互吹，整个人就是目瞪口呆。 化学药品泡出来的铜爵，绿的宛如荧光棒转世。 姿态风/骚的“唐伯虎避火图”，不小心露出了印刷的边边。 还有那个人面鱼纹陶盆，真货明明就在博物馆待着，这么粗劣的模仿应该是菜市场买来的吧！ 宋涟的心里几乎要惨叫起来了。 老天爷，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她一眼就能察觉的不对劲儿，为什么这帮冤大头就觉得自己的眼神儿没问题？ 为了掩饰住嘴角的抽动，宋涟只能一杯又一杯，靠着不断喝茶来挡住自己憋不住的笑容。 其实今天王老板邀请宋涟，就是想让她来当气氛组的。看到宋涟一直在旁边喝茶，对席面上的宝物看得目不转睛，王老板心里顿时骄傲了起来。 “我听小金说，杨小姐在Z省的生意做得很大，眼界也开阔。什么好东西都不放在眼里，说捐就捐，真是叫人佩服！” 他笑呵呵地典着啤酒肚子，转了转手上的蜜蜡串珠。 “今天这几位老友拿来的东西怎么样，可还看得上眼啊？” “挺不错的。” 宋涟放下茶杯，虚假地笑了笑。 “可以说是大开眼界，京城不愧是京城，好古董就是多！” 她话说的客气，但王老板还是感觉到了，宋涟这就是客套一下，其实对面前的这几件东西都没什么兴趣。 这下子，王老板又是惊讶，又是憋屈，表情又耷拉了下去。 今天的这几件藏品，都是他的朋友们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只展示不卖。其中价格最低的，起码也要五六十万。 五六十万是什么概念。 放在那东北的边境，就是几十辆大卡车的水果罐头，几火车皮的大白菜！ 哼，这小丫头片子眼光倒是高，这都看不上。 王老板暗中腹诽。 幸亏他今天组织这个聚会，早就攒好了一个大招，现在就是压轴上场的时候了。 这件宝物，要是展示出来，一定能吓得所有人都说不出话！ “既然大家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那老哥我就献丑了！” 王老板哈哈大笑，站了起来，拍了一下宽大的手掌。 “叫大家也看看我上个月收到的好东西，这可是传世之宝，可以记在历史书上的好宝贝！” 这话一出，坐席里的所有人都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王老板的财力，算是他们这帮人之中顶尖的。而且他早些年走南闯北，结交的人物也多，否则大家也不会默默地以他为首来吃饭喝酒了。 他说有个大宝贝，那八成还真不错！ “哦，那倒要看看了！” “什么藏品啊，老王你说得这么威风，是吹牛不花钱吧？” “赶紧的，我就不信，你的藏品还能比我这新石器的盆儿还牛逼！” 王老板被吹捧的飘飘然，再次用力拍了拍手，这下子总算把门口的一位年轻服务员叫了进来。 只见一位身穿红旗袍礼服的服务员手捧托盘，脚步快速地近了包厢。 她脸上的表情紧绷，似乎有一丝消除不掉的恐慌，手里的托板上面，则是一卷画轴。 画轴上，还被人用一块闪亮亮的黄色丝绸好好包裹着。 “这排场还真不差。难道这件东西是真货吗？” 宋涟心思一动，轻声把系统叫了出来，用搜索功能来查看这个画轴的真伪。 果然，地图上就出现了一个小箭头，上面标注的是“三星级”。 但也只有一个箭头。 宋涟轻轻叹了口气。 这说明她刚才的判断没错！其他人拿来的古董，真的都是现代工业的残次品。这充分证明了客户钱多人傻的情况下，某些江湖骗子的小日子是多么好过。 “唐代的怀素大师你们知道不？” 王老板一把揭开了黄色丝绸，脸上的肉都在微笑里颤抖。 “那是老有名气的大书法家，人都叫他草圣！我的这一卷书法作品叫做《自叙帖》，就是他老人家亲笔所写，到现在，已经有整整一千二百年啦！” 众人一听，全都面露震惊地“哇”了出来。 “老王，你可太厉害了啊！这东西都能收得到？” 有一人举起大拇指，惊叹不已。 “唐代书法存世的寥寥无几，你这是怎么来的？” “这卷是故宫旧藏，嘿嘿嘿……刚刚从海外回流过来。” 王老板神神秘秘地眨了下眼，一副不愿多说的捡漏表情。 “哎，你们要看都给我带上手套看，小心点！别碰坏了！” 宋涟坐的位置比较近，听王老板说这是怀素的草书，她也忍不住有些心动起来。 古书画保存不易，这种名家名作要是后世被拿出来卖，必然会起到轰动一时的效果。 王老板虽然有些眼神不好，但只要拥有了这件真货，他冤大头的印象就瞬间洗清了。不但洗清，甚至还可以叫一声正儿八经的收藏家，会有一堆专家教授上门奉承的那种！ 所以服务员刚把托盘放下，宋涟就第一个带上薄薄的白色手套，伸手触碰了上去。 然而，系统传来的消息，却让她忍不住挑了一下眉。 “假的。” “你说什么？” 王老板呆了一秒钟，瞬间暴跳如雷。 “胡说八道，这可是我从归国华侨手里得来的，流传过程也是清楚明白，一共花了五百多万！你凭什么说是假？” 第34章 一更 这一变故就像一道晴天霹雳, 把场内其乐融融的和谐氛围全都破坏了。 旁边的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个刚来的女子什么毛病，莫不是脑子坏了？ 王老板展示压箱底的宝物，又故意透露所花巨资, 本就是要大家一起欣赏吹捧的。这种情况下, 她却说这是一件赝品, 那不就等于是当众打了他的脸吗？ 众所周知, 王老板看着是个笑呵呵的胖子，弥勒佛一般憨厚, 但实际上他靠闯荡国门当“倒爷”起家，那年轻时的脾气, 可一点儿也算不上好！ “杨小姐, 你这话可不能没有证据就乱说！” 众人纷纷告诫起来。 “这幅字潇洒狂放, 气度非凡，边上的裱纸还有一些水迹和虫眼, 不可能是假的吧！” “就是！王老板都说了是海外回流, 来历可查，你看都没看，何必要故意扫大家的兴啊！” 所有人的表现, 都在宋涟的意料之中。 毕竟这件书法作品从外表看来, 确实比其他人的收藏品都有古意，又有如此唬人的来历, 一出场就把众人都震撼的不轻了。 不过，她在系统的提醒下，已经把眼前的这个画轴看了个透彻。 “抱歉让大家误会了，是我的表达不太准确。” 宋涟笑了笑，在王老板恶狠狠的目光下，微微坐直了身体。 “我的意思是, 这幅《自叙帖》假，但又不是完全假！” “杨小姐如果有看法，不妨摊开了明说。我老王不是什么文化人，可玩不了这种文字游戏！” 王老板的表情更加阴沉了。 什么完全不完全的，这话弯弯绕绕，莫不是在耍他？ 这女人要是给不出一个说法，他可要当场发怒，给她一点颜色看看了！ 一时间包厢里气氛压抑，仿佛刮起了一阵森冷无比的寒风。不过，宋涟也丝毫不慌，她敢下这样的判断，靠的当然是系统给出的标准答案。 这幅书法水平极其高超，颇有狂草神韵，而且，整个卷轴上，还有不少之前的收藏家留下的印章和题跋。 一拉出来，题字的人不是苏轼，就是文征明，看看这些星光熠熠的名字，再无知的人，也要当场被这深厚的底蕴给惊呆了。 然而，在系统本身的标注之中，它就不是传世国宝《自叙帖》，而是一件三星级文物，叫做《明代仿怀素自叙帖》！ 多了那么几个字，意义可就有了巨大不同了。 这就是一件后世的仿造品，只不过因为年代久，水平高，同样具有了不错的收藏价值。 宋涟相信系统的判断不会有错，而且这幅字假如是真货，那可是号称“天下第一草书”，必定是国宝中的国宝，等级也不应该是区区的三星级。 见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宋涟咳嗽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指了指摊开的书卷，指尖就点在了主体部分的边角。 “看这里——我的意思就是，它确实是《自叙帖》，但不是你想象中的唐代书法家怀素亲笔，而是后人所临摹的仿写作品！” 王老板沉声道：“证据呢？” “纸张。” 宋涟高深地往后一靠，摊了摊手。 “古书画的装裱是神乎其技的学问，造假的方法日新月异，但改不了的，是书法本身用的纸张，材质和老化程度都会有所不同。” “其实放在书画界，这种仿写的现象也没什么奇怪的。” 宋涟停顿了一秒，又补充道。 “正如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本体并未流传于世，直接就被痴迷书法的唐太宗拿去殉葬了。反而是历朝历代出现了多个后世书法家摹本，东一卷，西一卷，各自体现出了原作的一部分优点……” 宋涟结合自己的知识和系统的提醒，现场给大家上了一节课，神态毫无胆怯心慌，侃侃而谈，一副十拿九稳的表情。 其他人也被她的寥寥几句话给彻底弄懵了。 从怀疑，到沉默，再到被说服开始动摇。 好家伙，这看纸张就能辨出年代的本事，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别说是什么唐代的纸了，就连上周的纸，放在大家面前，恐怕在场的也没几个人能认得。 这个杨小姐不愧是Z省考古界大佬的关系户，嗅觉灵敏，眼光毒辣，真的就是厉害极了！ 但王老板心态崩了就是崩了。 唐代和清代，差的可是上千年。 假如宋涟说的没有错，那这笔买卖，他花的钱肯定是亏大了！ 王老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变化起来。 原来，王老板有个邻居叫崔国耀，是两年前才从美国回国来探亲的华侨。这人衣着谈吐很是不俗，且一回国，就住进了老城区的大四合院儿，和王老板成了邻居。 这个时代的商人多半有那么点崇洋媚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想象。王老板对这个崔国耀的身份很好奇，老找人喝酒聊天，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变得很熟了，甚至还称兄道弟起来。 这幅《自叙帖》，其实就是崔国耀挂在家里的墙上，后来才卖给王老板的。 “这不应该啊！” 一旁，也有人惶惶然地说：“崔先生是老王的邻居，关系可好了，他俩的来往我们这些朋友都知道。怎么会故意在这种事情上骗人？” “是啊，我这越想越不明白！” 王老板还是半信半疑，痛苦地用手搓着脸。 “老崔这个老王八犊子，拍着胸脯说这是真的，是他太爷爷当年从老太监手中买的！” “主体部分是假的，但这后面的几个清代名人题跋和印章都是真的。” 宋涟忍住了笑意，对脑子乱成浆糊的王老板道。 “要是说的好听些，这也可以叫做半真半假，一般的古董商确实看不太出来。不过，假如你那邻居说出了全套的‘流传历史’，我还是倾向于是他故意欺瞒，为了忽悠你临时编的。” 宋涟从小就在学校和家人那里接受反诈骗教育，对这类招摇撞骗的套路有着天生的警觉。 不过，她可不觉得王老板被骗是因为太蠢，他最多只不过是限于眼界狭窄，又被打了感情牌罢了。 这种骗局，一直到后世都很常见，只不过上当的人变了一批。 饭局匆匆解散，所有人都没心思吃喝了。王老板拉着宋涟回家，打算让两边对上一对，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一进入四合院，王老板的老婆就迎了出来。 “崔国耀和我们家老王是老朋友了，他家抽的进口烟，喝的都是那大瓶子洋酒，装修也比别人讲究……他老婆花钱也是大手大脚，天天在外面玩，之前好几次约我去打桥牌呢！” 王太太有些惶然。 虽然她一看王老板回到家，脸色灰暗无神，就觉得今天的“宝友会”大概率是出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但听了他的一番解释后，王太太还是震惊地半天回不过神。 “你说老崔是个骗子？” 宋涟踮了踮脚，从窗户往崔家里面看了一眼。 院子打理的很整齐，有十来种草花，玻璃锃亮，内饰摆设也很有那种富贵人家的风格。 崔国耀多半是靠着“华侨”，“有钱人”，“神秘贵胄子弟”的光环，让王家这些邻居都放松了警惕。 “目前看来，就是这样。” 宋涟松下了劲儿，回头对王家夫妻道。 “他们家似乎没什么问题，条件是挺好的，但谁不喜欢顺手多赚点儿钱呢？不过是仗着两边有信息差，觉得你们没本事发现！” “我看崔家的博古架上，也摆着好几个古董花瓶香炉，看来他同样是精通此道，眼光审美还很高。只不过不像你们，喜欢显摆，喜欢展示自己罢了。” 王太太颤抖起来，叫了一声“老王”，就整个人挂在了王老板的身上。而王老板的表情也更加难看了，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了手绢，来擦脸上的冷汗。 五百多万哪！ 理智上，王老板差不多已经相信了宋涟说的是真话，可他情感上就是不想认，心上好像开了个口子，在滴滴答答地滴着血! 即使是对于他来讲，这个数字也不是一笔可有可无的小钱，当初买下这个二环四合院儿，他也就花了八十来万！ 而且，这还是被自己认为的“朋友”给欺骗了，他的感觉上就更加难受了。 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好像都被茫然和痛苦给打晕了，宋涟也只能叹了口气。 “假如你们还是难以接受，那下次见面再套他的话吧。这种事情有一就会有二，他尝到甜头了，可能未来还要拿你当冤大头赚钱。” 宋涟正准备离开，身后恰好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崔国耀本人溜达回来了。 他脚步闲适，身形松垮，手里还提着一个八哥笼子，慢悠悠地哼着歌。 “哟，老王你也在啊，这姑娘是你家里亲戚？” 一看到院子外面站了几个人，崔国耀就习惯性地举了举鸟笼，高声打起了招呼。 “你今天不是和老朋友们吃饭去了吗，回来这么早啊！” 他们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基本上早上出门都可以碰到。王老板今天要办“宝友会”，请客吃饭，这件事儿也从来没瞒过其他邻居，都是聊天时随口就说出去了。 王老板勉强动了动嘴角。 “对，不过我有点事儿就先回了。” 他还沉浸在震惊和失望的情绪里，一看到崔国耀，这胃里就翻江倒海，浑身不适。 以前他还挺乐意有崔国耀这种邻居，随时笑脸迎人，相处起来很是痛快舒适。可现在，崔国耀越是笑，他就越是觉得那笑里藏着一把刀，随时是要割他的肉！ 崔国耀还没察觉出什么异常，又看向陌生的宋涟。 他记得王老板是有好几个侄女的，所以随口说了句，“今天得了空，特意到你叔叔家玩啊？” 然而宋涟却不想让他糊弄过去了，这种骗子既然能碰的上，她总不会在崔国耀面前默默低头走掉。 让他多逍遥几天，又有什么意义？ 宋涟直接定住了脚步，眼神冷冽。 “崔先生你搞错了，我不是王总的侄女。” 她把下巴一抬，微微一笑。 “我是王家特意请来的鉴定专家。” “专家？” 崔国耀当场呆了一瞬。 宋涟的眼神紧盯着他，果然捕捉到了一丝慌乱。 “没想到吧？你卖给王老板的《自叙帖》是一件仿造的赝作，这事儿只要你办了，就迟早有暴露的一天，别以为这古玩界里无人！” “老王，你听听看，她在说什么疯话！” 崔国耀震惊极了，把鸟笼子一扔，指着宋涟。 “那副书法我一开始就不想卖，是你求我，我才看在朋友交情上卖给你的！没想到你还信不过我，要找别人来看，这小姑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鉴定专家啊！” 崔国耀一套贼喊捉贼，还以为王家人会心虚。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王老板听了这话却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只是看向宋涟，明显是等她来表态。 宋涟笑道：“看来你是不会承认了？” 看到她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崔国耀的心里突然一突，好像有一丝心慌的感觉似的。 可他还是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嘴硬道：“承认什么啊，我可听不懂你的胡说八道。老王，你要是信了这种鬼话，那才是真的大傻子啊！” 王老板铁青着脸，“为什么这么说？” 崔国耀见他变了脸色，还以为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由得暗自得意。 以他对王老板的了解，这个人刚愎自用，明明没有眼光还喜欢吹牛装样，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觊觎他的宝贝。 这么一挑拨，王老板一定会心生疑虑把这个“小专家”赶走的。 “她一个劲儿贬低这幅作品，只不过是想打击你的信心，压低价格，然后自己把宝物买下来罢了！” 崔国耀啧啧了两声，一脸失望。 “哎呀，你怎么这么糊涂呀！” 说着，他就要拿起鸟笼自己回家，表面上一副“爱谁谁，我不管”的淡然模样。 宋涟笑了。 这人虚张声势的本事还挺厉害的，好在王老板对自己的信任度还是很高。 崔国耀虽然口头上一番刺激，但他其实根本没有认出杨恋这个身份。 她真的是货真价实，颇有人脉的“古董专家”！ “那也没关系，我今天正是来向王老板买这幅字的，这么珍贵的作品怎么能够流落民间呢？” 眼看着崔国耀就要走进自家院门了，宋涟清了清嗓子，对王家夫妻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提醒王太太“快去报警”。 她伸手从王老板手里，接过了装着卷轴的袋子。 “不就是五百万嘛，谁拿不出似的！王老板现在是交朋友，打算原价卖给我，而我呢，要把它捐献给故宫博物院！” “啊？” 崔国耀浑身一震，脚步顿时踉跄。 他虽然卖的是假货，但不过是仗着王老板眼光差不识货罢了。这幅作品上的漏洞再怎么逼真，也瞒不过真正的大佬！ 假如它真的被捐献到故宫，赝品的本质可就瞒不过去了！ 他惊慌地扭过头。 “老王，这么贵的字画你真的卖了？” “你管我卖不卖，这叫做格局懂吗？” 王老板生硬道：“我看捐献也挺好的，反正我不差钱，现在差的就是名声！别人都说我是十件宝贝八件假。嘿，正好找故宫拿张奖状，证明一下我老王也是有好宝贝的！” “说得对，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 宋涟在一旁连连点头，拿着字扭头就要离开。 崔国耀顿时着急上火了，整个人都手足无措了。 这可不行，绝对不能叫这东西被专家看到！否则他和王老板的关系可就全毁了，以后还怎么骗他的钱？ “等一等，你先别走！” “别走？干什么？” 宋涟脚步一顿，唇边含笑。 崔国耀心里发憷，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从王家这边来劝。 “老王，你拼命赚钱，不就是为了给儿女攒点传家的基业吗？现在有现成的传家宝，你再拿几年，偷偷的不做声，这幅字铁定是水涨船高，下次拿出来，可能就是五百万美金了！干什么非要现在卖呢？” “奇了怪了，这《自叙帖》你都卖了，那就是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让捐？” 崔国耀舌头打结，“我……呃，我这是为你着想啊！” “还在撒谎！” 王老板再也压不住火了。 “我看你就是心虚了，这副字就是假的！来，把我的钱全都还来！” 说着，王老板就猛地扑上去，要伸手掐崔国耀的脖子，崔国耀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架住。 可王老板的体量，又哪里是他能扛得住的？ 崔国耀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压下来，脚底下顿时站不稳了，忙后退几步，试图稳住自己的下盘。 只要逃回院子里，把门锁上就行了！ 崔国耀慌乱之下，心念电转。 反正他的院子不止一个门，现在王老板明显是要追究自己，那趁机收拾东西，离开避避风头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宋涟看到他有后退的动作，趁机就伸出脚在他身后一踢。 “哎哟！” 崔国耀膝盖一软，就摔了个狗啃泥，刚好把自己的鸟笼子给砸破了。 “真的呀，你们看了就知道了！姓崔的人模狗样不干人事，这种民族败类就不该叫他回国……” 这时候，王太太脚步飞快，扯着两个片儿警就风风火火跑回来了。 刚一拐过弯，就看到崔国耀扑通一下，腿软地摔倒在地。 王太太惊叫道：“警察同志你们看，他都跪下给我老公道歉了！” 崔国耀头上一个大包，牙也掉了一颗，脸上顿时扭曲成一片。 第35章 第二更 两个片儿警都是街坊邻居, 认识王家和崔家的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表情顿时不是很好。 “这……甭管到底有没有纠纷, 你们刚才还打他了？” “怎么可能啊！” 宋涟惊讶地捂着嘴, 面露委屈。 “我一个小姑娘能打得动他吗？再说了, 王老板可是他的好朋友, 犯得着打他吗？这是崔先生自己情绪激动，刚才踢到了门槛上摔的。” 反正刚才那一脚没人看见, 现在又没有监控，死无对证。宋涟说起谎来根本不带怕的, 欺骗性极强。 两个警察将信将疑, 对视一眼。 “好好的为什么这样……那老崔, 我们先进去坐下慢慢聊，了解一下情况再看。” 说着, 这两个人就扶起了崔国耀, 自然而然地跨进了崔家的院子，打算帮他先处理一下伤势。 然而这时候的崔国耀，却好像被踩到了痛脚一样, 猛地跳了起来。 “不行！里们不能到我家！” 他满口鲜血, 眼神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有事咱到……到王家去说！” “哦，那到隔壁说？” 其他人都是微微一愣, 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宋涟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按照常理说，崔国耀的伤势急需处理，当然是回自己家中更加方便，王老板家都不一定有伤药呢。另外，这两个警察看起来和他关系很熟悉, 那进个院子喝杯茶，应该是没什么好介意的，弄不好以前就来往过。 所以崔国耀这么紧张，不让别人进他家，一定是家里有什么问题！ 宋涟马上就拦住了他。 “王老板家里乱糟糟的，我们刚才用的桌子都还没收拾，不方便待客。还是到你家去吧！你也把那五百万拿出来，让两位警官做个见证！” 崔国耀气得指着她浑身颤抖，“你，你——” 宋涟步步紧逼，“假如这《自叙帖》是真的，那你的五百万来源正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系私闯民宅，不能进！” “几杯茶水而已，不要这么小气！” 宋涟直接抬起胳膊推开了他，一闪身就进入了崔家的院子。身后的王家夫妻对视一眼，也快步跟随了上去。 崔国耀的书房里，还有没做完的假书画放着呢！ 崔国耀眼睛一翻，差点儿浑身瘫软地晕过去。两边的警察忙问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事，可还没来得及找人送他去医院，屋里就传来了宋涟的声音。 “证据已经找到了，崔国耀就是个制作赝品的惯犯！” 宋涟一进入崔家，马上就打开了系统的搜索地图，找到了书房的位置。崔国耀的书房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籍纸张，一般人可看不出什么头绪来，但这里杂乱的一切，放在宋涟的眼睛里却是一清二楚，井井有条。 书房里的桌子上，还摆着几幅摊开的古画。宋涟快步上前一看，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这位崔先生确实是个归国华侨，在国内外都搜集购买了不少古书画，可他还是一位祖传的“手艺人”，精通剪裁和装裱的本事。 崔国耀书房里充满了材料，都是一些旧的背纸、绢片，加上后人的一些精妙仿作，经过他的拼接就会变成完整的书画。 这一类字画半真半假，极为唬人，虽然在专业人士眼里不算什么，但骗骗王老板这样的邻居，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很显然，崔国耀从王老板那里得到了五百万的天价资金，心痒难耐，已经克制不住地开始安排下一次的骗局了。 “这可不行，老崔有这种本事，居然不去做点正经工作，专骗自己人！” 两个片儿警听着宋涟的解释，也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想把崔国耀给送到派出所里去审问调查。 崔国耀见情况对自己不妙，脸色苍白，头脑急速转动起来。 对了，他一直以来都有心脏病，正好拿来当做借口！ 灵光一闪，崔国耀干脆捂着胸口，大叫一声。 “哎哟，喘不上气了！” 他话音刚落，就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躺倒在地，两腿一蹬，开始装晕。 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尤其是王太太，忙抓紧了王老板的手臂。 “不好，我忘了老崔有心脏病！人还没受罚就倒了，那我们的钱……可能就拿不回来了！” “啊？” 王老板一愣，随即跳脚。 “那千万不能让他死！我这就去找医生来救人！” “他这是装的。” 宋涟见状，立刻拦住他。 崔国耀早不晕，晚不晕，偏要这时候晕倒，八成是借着去医院的机会想要逃跑，可不能叫他顺心如意！ 两位警察无奈极了，对视一眼。 就算崔国耀有问题，但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死掉吧？ “怎么可能，杨小姐，我们理解你嫉恶如仇的心情，可调查至少要活人，延误了病情就不好了！” “对啊，先去医院，其他内容就等他醒来再讲吧！” 宋涟恶劣地一笑，立刻从桌子上倒了一杯凉茶。 “他这病看似厉害，但到了医院反而治不好。” 王老板迷惑不解，“这话怎么说？” 宋涟胜券在握地晃了晃杯子。 “不信你们看我的，我有办法。” 宋涟拿着杯子，这是打算给崔国耀先喂水。 但这……应该对晕倒的人没什么用处吧？ 大家都没看懂她要干什么，都是一脸担心。然而宋涟不给他们讨论的机会，马上就在崔国耀面前蹲下身，把他的脑袋扶了起来。 然后，她直接把茶水对着崔国耀的鼻孔，“哗啦”一下倒了下去！ “咳咳咳咳！” 苦涩的水流一瞬间灌入鼻腔，崔国耀被迫睁开了赤红的眼睛，翻身起来呛个不停。 一下子，水和口腔里的血都咳了出来，身上的衣服都染红了，凄惨无比。 “你……你实在是太恶毒了！” 崔国耀门牙漏风，怨恨地瞪着宋涟，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这姑娘看着漂亮，心思却如此毒辣，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 “让我去医院治病！那这件事情咱们还可以私了，不然，那五百万我就不退！” “你一个造假犯都被抓了现行了，还敢和我谈条件？” 宋涟毫不在意他的眼神，反倒手拿空茶杯，结结实实地对着他头上的大包又是狠狠的一下。 崔国耀一声惨叫，整个人都卷在了一起。 这一次，他只有滚来滚去哼哼的份儿了。 “看到了吧警察同志，不要相信骗子的任何一句话。” 宋涟把茶杯一扔，对着目瞪口呆的警察们微笑道。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把人捉拿归案了！” 崔国耀被抓了，医生和警察一起到的。小小的巷口外，一下子就都是看热闹的邻居，有的熟人还兴致勃勃，拉着王太太问个不停。 “哎，翠芬，那不是你们家的好邻居吗？这犯了什么事儿了？” “我怎么听说他是骗老王的钱啊，多少？你大概透露个数儿？” “老王那性子什么破烂都要，老实说，也怪不得有人动了坏心眼子骗他……嘿嘿，我看他那一屋子宝贝本来就有八成是假的！” 邻居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王太太听了脸上火辣辣的，怨愤地拧了王老板的肥肉一把，气急败坏地关上了院门儿。 “这都怪你！明明是崔家人犯法，我们家也跟着受别人的笑话！” “这次多亏了杨小姐，不，杨大师！” 王老板终于把事情解决了，心情爽快，也不还老婆的嘴。只拿出了一捆现金，当场就要谢谢宋涟。 然而宋涟却摇头拒绝了。 “不必破费了，对我来说这是举手之劳，可你们的损失是真的蛮大的。我看崔国耀有恃无恐的模样，你们的五百万可能早就被他转移，讨要不回来了。” “啊？” 王老板脸颊一抽，顿时心碎，手上的五万块钱马上就沉甸甸的，有点给不出去了。 那副《自叙帖》已经被警方当做证物拿走了，大概率就是上缴国库，王老板对此是没什么意见可说的。 不过虽然说是恶有恶报，但这抓邻居的代价假如是五百万，未免也太沉重了吧！ “你不用心急，其实这也不是全无收获。” 宋涟看出他的肉痛了，笑了笑，从身后拿出了几样东西。 “崔国耀的书房里倒是有几样好东西。你看，这块绢布是民国时期的好料子，这两根是紫檀木料，崔国耀用来做画轴的，单卖也值好几千块……” 王家夫妻都惊呆了，连连点头。 “没想到杨小姐这么细心，还替我们着想，拿了这些宝物回来填坑！” 王太太抹了抹泪花，“要是叫我们老王看，这些东西他都认不得，最后可能当垃圾扔了呢……” “是啊，这五万块钱，实在是难表我的谢意！” 王老板也涨红了脸。 他抱着宋涟拿出来的几件小物件，越看越爱，根本就舍不得撒手了。 “要不这样，老婆，这地方接下来也不能住了。不但是你我惹人闲话，还可能有崔家的亲友来问东问西，看着就讨厌。不如这套四合院，我们就送给杨大师吧！” “送我？” 宋涟被他的提议吓了一跳，忍不住挑了挑眉。 不是开玩笑吧……这可是一套二环内的四合院！ 王老板没察觉她的异样，反而摸了摸肚子，嘿嘿一笑。 “我早看出来了，您也不嫌它破，刚进来时那眼神，不是挺喜欢的么！” 宋涟点了点头。 这套四合院她确实是很喜欢，一走进来，就能看到保存完好的砖瓦，合理又宽敞的格局。而且，这儿的地理位置在二环之内，简直就是核心里的核心！ 这房子的价格……将来必定是一个天文数字。 只是现在的主人多半没有意识到，反而嫌弃它们设施老旧不便，很多都想搬到新修的高楼里去。看来王老板也是这类人之一，料想不到未来的疯狂房价，只觉得它破旧，不够舒适体面。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 宋涟听说过一个传闻。 八十年代后期，有个人卖了祖产的四合院，换了80万块跑去欧洲生活。然而，他年纪大了又思念家乡，想要回到京城。 这人口袋里揣着置换房屋的200万欧元，回来后，满心以为还能买到差不多的老房子。结果呢，他却发现自己的那套老四合院，价格已经飙升到了离谱的2个亿！ 国家的发展，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迅速，还要强劲！ “您别多想，这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王太太还以为她沉默不语，是高风亮节不想要礼物，也连忙帮腔道。 “其实这里我们也只待了两年，是为了等城西的新房修好，现在那边的房子也已经差不多了，不如直接搬过去住。” “对，对。” 王老板也点头不迭。 “杨大师，这四合院虽然老土，洗漱还有点不方便，但也是个不错的落脚地。现在留存的数量可不多了呢！” “呵呵……既然你们这样盛情难却，那我也就收下吧！” 宋涟笑得非常灿烂，一把握住了王太太的手。 “不过我虽然帮了你们，也不能太占你们便宜，还是按照市价的八折来买吧！” 这个安排皆大欢喜，王老板当即就同意了下来。 第二天，他就把金洋给指派过来，帮忙收拾院子，没过几天，王家人手脚极其快速，就从这里完全搬了出去。 宋涟拿到了钥匙，终于有时间细细研究眼前的建筑物了。 “不愧是老宅子，雕梁画栋，连这个架着柱子的石墩都刻画精细。” 宋涟问系统：“能不能看出年代？” 【年代倒不算特别久远。】 系统的态度，显得兴趣缺缺。 【这院子是清末才修的，而且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潜邸、王府，作为文物的价值也就一般般吧。】 “你要求还真高……” 宋涟忍不住吐槽。 系统的眼里，这钱根本就不值钱，管她到手的是几个亿的豪宅，系统考虑的永远是保护的价值和意义。 隔壁的人家，已经飘来了做午饭的香味了，宋涟站了起来，慢慢地伸了个懒腰。 “算了，今天太晚了，我还是先去吃饭吧！” 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系统的搜索地图上，居然还有一个标记。 “这是什么？” 宋涟对比了一下位置，发现就在院子里。 “不会吧！” 她倒抽一口冷气。 “王家有个四星级宝物，还忘记搬家时带走了？” 第36章 一更 宋涟好奇地拿着一根小树枝, 左戳戳，右戳戳，又用一把小铲子挖了一会儿土, 这才确定了这件四星级的宝物的状态。 它还深深地埋藏在花园的角落里。 宋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无奈地直起了身子。 这件东西应该是本来就存在, 只不过, 宋涟把它当做是崔家或者王家的东西了，一开始就没有注意！ “埋的太深了, 这种力气活儿我一个人可做不下去。” 宋涟心里想道：“反正现在连房子带院子都是我的了，它也不可能长脚溜掉, 还是明天找金洋过来一起挖吧！” 第二天, 金洋照样来到了四合院里帮忙, 还带了两个下属一起协助，搬运走了王家剩下的几件大型家具。宋涟等两个下属上车走远了, 才出声把金洋留了下来, 告诉了他院子里有一件文物的事儿。 “这不可能吧！这些地方在解放以前，那就是好几户人家混居的大杂院，还能有文物遗存？” 金洋一听, 就半信半疑地摘下了眼镜。他干脆也蹲了下来, 百思不得其解地研究脚下的泥地。 “杨小姐，您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哪有透视眼的本事啊, 就是最近听别人闲聊时说的，这院子里以前不是花园而是一个大鱼池，后来有一房主要藏什么东西，这才把鱼池给填成了现在这样。” 金洋好奇道：“还有这事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那当然了！” 宋涟一脸堂皇，严肃道：“这里的住客来来往往上百年了，也不是没有过富贵人家栖身, 有地下窖藏挺合理的，这就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 原来是根据传言猜的…… 金洋摇了摇头，皱着眉，心里颇觉得这样很不靠谱。 他来京城读书的这几年，可是充分感受到了“老北京”到底有多少故事。住在这儿的人们闲着没事，都有些爱侃大山爱吹牛，随便哪个大妈大爷扒拉一下族谱，什么皇亲国戚，简直就是满地乱跑。 不夸张地说，在大街上用砖头砸，都能砸出一堆民间传说了！ “这话信不得，谁知道他们闲极无聊编出了几个版本。明天去问，可能宝贝又飞去别家了呢。” 他心里不以为意，然而还没直起身，眼前就直接递过来一个锄头。 宋涟淡然地抬了抬下巴。 “不过勇于尝试并不是什么坏事吧？到底有没有，我觉得挖一挖就知道了！” 金洋顿时无语。 看来杨小姐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就是要看看这个地方是不是藏了东西的鱼塘。那他一个来帮忙的工具人还能咋办，帮着一起挖呗！ 金洋无奈地接过了锄头开始挖，这一挖，就是挥汗如雨的一个多小时。 被抛出来的泥土，渐渐在一旁堆积成了小山。 宋涟手拿竹筐一筐一筐地抬，两人合作，在院子里面弄出了一个一米多深，两米宽的大坑。 金洋停下来用毛巾擦了把汗，揉了揉酸痛的手臂。 “我好久没干过这么累的力气活儿了……这什么也没有，要不还是算了吧？” 宋涟看了看面前的小地图，摇头拒绝。 “再坚持一下，就一会儿！” 金洋吸了口气。 “那好吧，咱们再弄五分钟！这天都快黑了，做的太迟了看不清。” 他再次用力挥出了锄头，不过这一回，宋涟说的“一会儿”马上就起了效果。 锄头底下，突然“咔”的发出了一声响动。 这明显是碰到了一个东西，而且是大块的硬物！ 金洋浑身一震，顿时来了精神。 这一路挖下来，他觉得院子里的泥土都很细腻柔软，就算有一些石子，其中最大的，也只不过指甲那么大。 难道这个大东西，真的是个藏在花园底下的古董？ 金洋立马把锄头扔到一旁，兴奋不已，手忙脚乱地戴上了自己的眼镜。 “不会吧，还真的有！这是让你猜对了！” “让我来看看！” 宋涟总算松了一口气，凑过去细看。 再挖下去天都要黑了，金洋要是看不到具体的结果，恐怕还会暗地里觉得她听风就是雨，脑洞开太大！ 幸亏这东西藏得还不算太离谱，否则她又要多耗费一天时间了。 【还是要谢谢本系统。】 系统得意洋洋：【是幸亏本系统的数据准确，定位也没有什么偏差！】 “是是是，你说的都是！” 宋涟连忙凑近深坑底部，发现那是一个黑不溜秋的陶罐。 “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愿刚才没有磕碰坏……” 她伸手一摸，满心期待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系统静悄悄的，完全没啥反应。 宋涟：？？？ 【满头问号了吧？】 系统故态复萌，再次呵呵嘲讽。 【完全不对，这个陶罐又不是你要找的文物本体！世界上有那么寒酸的四星级宝物吗？】 “那文物到底在哪儿？” 【里面咯！】 陶罐又大又厚实，还埋在土里面根本就打不破。 宋涟只能拿过了锄头，又挖了几下，小心翼翼地沿着边缘把整个陶罐拿了出来。 金洋上前来帮忙扶着，陶罐被两人合力倒扣，哗啦一下子，里面的砂石泥土都纷纷洒落。 随之掉出来的，还有一个黑乎乎的沉重物体！ 宋涟再次伸手一摸。 “这个触感……是绸布！” 宋涟一挑眉，在衣角上擦了擦小脏手。 多年的布料直接接触泥土，已经差不多朽坏了，她干脆双手都用上，使劲儿地一撕。 刹那间，手底下的东西，绽放出了一抹细腻柔美的雪白！ 金洋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宋涟的呼吸甚至都停止了一秒。 她眼神发光，三下五除二把外面的包装撕碎。 这块纯度惊人，颜色莹白如同凝固油脂的玉石，彻底暴露在了两个人的眼前。 “老天爷，这是个白玉印章啊！” 金洋惊呼道：“个头方方正正的，还真不小，我看这是块和田白玉吧！” 挖出宝贝的激动感，一瞬间就把疲惫给一扫而空了。 金洋顿时替王老板可惜了起来。 王老板还真是不走运，这块玉石的价值，恐怕就比这个房子还要珍贵了！ 他看向捧着白玉印章的杨小姐，暗暗羡慕，同时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差劲了。 要不是杨小姐坚持，他早就半途而废不挖了。看来有些人就是和宝贝有缘分，旁人是学也学不来啊！ “玉石印章……你还是说的太保守了！” 宋涟捧着沉甸甸的一大块，喜笑颜开。就连脸上被蹭上了泥土的污迹，她也丝毫不介意。 “这可不是普通的印章，而是一块宫里御用的印章！” “你说什么？” 金洋一听“御用”，更加受到惊吓了，嘴都快合不拢了。 宋涟随手递过来给他看，金洋连伸手接都不敢接，直接把脸凑到了印章前面。 借着不太亮堂的光线，金洋毕竟是个开书店的文化人，基本的篆书，他还是能够认得的。 这个印章方方正正的下方，刻着的是“十全老人”四个字。 “十全老人……这是乾隆皇帝的御用印章啊！” 金洋思索了两秒，大为震惊。 然而这个结果，在离奇之中，居然又叫人隐约觉得有一丝合理。 众所周知，清朝的几个皇帝之中，唯有乾隆皇帝活得又长又悠闲，虽然本人的艺术水平不怎么样，但他平日最喜欢欣赏文物字画，刻了一大堆印章到处去盖。 这也导致了几乎所有的故宫传世宝物，都可以找到他的印章和打油诗。 根据资料的统计，他的印章数量，起码有172枚！ “各类大型玉玺早就被故宫保护起来，传承有序，一件未少，除了被外国侵略者抢夺的一些，也只有他的印章可能流传在外了。” 宋涟笑嘻嘻地讲解了一番，把玩着玉石的动作也变得活泼了一些，不再战战兢兢了。 “我猜啊，这块印章是书画闲章，从一开始就不怎么起眼。所以清朝后期，它是被宫女太监带出来偷卖的。当然，也有可能还是民国时期流落出来的，是末代皇帝监守自盗也说不定哦！” “那个崔国耀吹牛说《自叙帖》是从一个老太监手里买的，没想到应在了这里。他要是知道一墙之隔真的有件清宫宝物，恐怕在牢房里都要气得半死了。” 金洋摇了摇头，忍不住感叹道。 “不过这块印章质量上乘，虽然样式简单，价值却是难以估量啊！” 宋涟的眼神看向了他，“那你觉得它价值多少？” “这我不清楚，怎么说也要几百万吧！可能上千万？” 金洋微微一怔，忙摆手表示自己不想掺和，也没有觊觎宝物的意思。 “不过杨小姐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王老板的！今天的事情我一个字也不往外透露，这样大家相安无事，都不会觉得不痛快！”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又不是要封你的嘴！” 宋涟哭笑不得。 这该说是金洋太自觉，还是自己的眼神太凶恶叫人误会了？ 不过这件事情不透露给王老板，倒是一件好事。免得两边不错的关系再蒙上一层隔阂。 “不管多少钱，我都不打算卖，也不在乎你要不要透露出去。” 宋涟摊牌道：“这件东西，我是想托付给你来上交的。” “我？我又不懂古董，难以担当大任啊！” 金洋连忙摇头拒绝，然而摇头摇到一半，他就马上反应了过来。 杨小姐刚刚说了什么？ 金洋呆呆地看着宋涟，一副梦游般的表情。 “你说……这个印章要拿来上交？” 第37章 二更 “是啊, 上交给国家机构。” 宋涟非常平静，甚至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系统给的奖励已经够多了，这东西既然是因为事故流传出来的, 现在就应该回到它该去的地方。这是宋涟一向的办事宗旨, 不可能因为一个四星级文物, 这就自己破坏了诺言。 然而, 这样的行为在金洋眼里，那可是见所未见, 闻所未闻。他拿着宋涟给出的“还璧楼”名片，久久沉浸在吃惊当中。 “杨小姐, 普通人面对这样的宝物别说捐了, 能保持基本的冷静都不容易, 你这……不就等于是做慈善吗？” 虽然名片上印着的业务范围，从收购文物到修复古董, 乃至于是典当古董, 什么都有。但做生意的，她就算再怎么样厉害，也没法一口气赚回这个白玉印章的价值吧！ “做慈善就做慈善咯。” 宋涟耸了耸肩。 “不过这次不是我在做, 而是咱两一起。你拿锄头挖的这么拼命, 这块御玺当然也有你的一份了！” 其实，宋涟是时间不够用了。因为王老板的事, 她在京城的日期不得不延迟了两天，已经超过了和家人约好的期限。而且假期本身也快要到头了，宋涟觉得再不回去悦城，恐怕会有很多意料不到的麻烦。 所以，她准备把这件光荣的任务，交给金洋去办。 金洋听了不由得沉吟。 “原来是急着回Z省……啊, 也对！毕竟是快要过年了嘛！” 金洋本人是不回家和父母团聚的，这件事他早就提过，反而是金馆长夫妇会北上过来找他，全家人一起在京城过年。 宋涟笑了笑，“年底了，所以你也没有时间吗？” “不不不，我很乐意帮忙！” 金洋连忙摆手，脸色微微发红。 他并不是不想帮杨小姐办事，而是心里还有点惭愧。 杨小姐做事如此大气豪迈，金洋一想到自己刚才大惊小怪的模样，脸上都有点火辣辣的，面子上受损严重。 “瞧我这没出息的样儿，刚才还忙着算这宝贝价值几何呢，没想到你根本就不想贪它的钱，是我的眼界太狭隘了！” 金洋挠了挠脸颊，赧然道：“不过就是去故宫跑个腿嘛，这事儿当然简单。之后国家发的奖金和荣誉下来，我会及时通知寄给你的！” “不，这笔奖金不用给我了，你自己留着吧。” 宋涟摇了摇头。 她估计这笔钱多不了，毕竟故宫博物院一直都很忙，每年都接收不少文物需要修复，现在这个年代，他们能够使用的经费也很有限。 既然这样，干脆就留给金洋当个顺水人情。 “你也不用这么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不就是几百块几千块嘛，对于我来说是很小的一笔数字。” 她语带调侃，安慰金洋道。 “而且，我这里还有另一件事要你帮忙呢！” 金洋对她的慷慨，简直就有点诚惶诚恐的感觉了。 宋涟不怪他就已经够好了，还让他去出风头，白送一大笔钱给她。这天底下掉馅饼的事儿，他居然也能分一块？ “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涟等的就是这句话。 金洋的学校虽然不是北大清华，但在京城也颇有名气，校友都可以说是人中龙凤了。 考虑到自己并不能时刻蹲在还璧楼开店，宋涟当然是想找几个可靠的员工、助理，来帮助自己完成一些普通的业务，节省时间和力气。 未来，只有级别很高，判断很难的大case，她才会亲自出马。 “是这样的，其实我的还璧楼刚刚开张，目前还需要招几个新员工……” …… 晚上，路边一处小酒馆。 “来了，这是孜然烤肉，还有羊肉串儿！” 金洋换了一身衣服，笑呵呵地把两大盘肉端到了一个年轻人面前。 “这天真冷啊……小常，你最近太辛苦了，今天是我请客，不要客气，多吃一点！” “谢谢师兄，那我可就放开肚子吃了哈！” 烤肉的香气滋滋冒油，对面坐着的年轻人看了一眼，就双眼放光，马上就搓了搓手动手开吃。 常恒是今年刚刚毕业的学生，还正好就是Z省人，和金洋早就认识。他在本科读的是经济，原本是准备赶着这趟热潮出国读研的，连资料都筹备好了。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临门一脚，这公派留学的名额却被导师的一个关系户给占了！ 等常恒回头想找工作，好的单位早就轮不到他了。 常恒心高气傲，觉得混不出头回到家乡会很丢面子，所以一气之下，干脆掉头留在了京城，干起了一份完全没接触过的新职业——在中关村一带推销CD光盘。 不过现在，正是CD机刚刚开始流行的时候，这份活儿听着时髦，客户却还很有限。眼看着常恒孤零零地在京城飘着，手头的钱都快花光了，生意还是没什么大起色。 “眼看着快过年了，你在京城不回老家了吗？” “回什么家呀！我当初非要来京城上学，家里人都不同意，我就是和我爹妈发誓赚不到大钱不回去，这才跑出来的，现在……呵呵。” 常恒摇了摇头，苦笑着喝了一口二锅头。 “回去了看到家人，心里会更加难受，还不如不回去算了，就留在这儿再拼一段时间呗！” “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生意不是说做起来，马上就能有成效的。” 金洋笑了笑，给他倒上满杯。 “要是我这儿有个工作不但高薪，还能离家近，你感不感兴趣？” 金洋今天找到他，就是为了介绍还璧楼的工作。 他把宋涟给出的条件一摆，常恒越听越是惊奇，最后甚至连香喷喷的肉串都放下了，拉着金洋咽口水。 “一千元还加提成，真有这么高啊？” “那当然了。你知道我一向说话算话，从来不是乱传谣言的那种人，怎么会坑你？” “我当然不是怀疑师兄你了！” 常恒感叹道：“就是觉得这出手真大方。一千块啊……比我没日没夜这么努力，赚的还要多，不愧是那位杨小姐开的公司！” 这下子轮到金洋吃惊了。 “你也知道杨小姐啊？” “那怎么会不知道啊！” 常恒还记得，前段时间Z省的头等大报就刊载了一篇文章，说到了悦城市博物馆的开放参观，还特别提了这位热心家乡建设的女企业家。 他拍了拍胸口，“别看我身在京城，其实也是事事都看家乡报的！” “那就太好了，我还担心这不是你的理想中的‘赚大钱’呢！这么说来，你是同意了？” “那当然同意了，我是求之不得啊！” 常恒喜笑颜开，一开始那种忧郁的神情一扫而空，眉眼都变得活泼了起来。 背井离乡基本上都是迫不得已，要是有更好的条件，谁不想回家乡呢？ 有了这份工作，他就能挺直腰板回老家见父母了。不出国又怎么样，还璧楼才刚刚创立，他一进去，那就是公司元老级别的员工了。 常恒的胸口顿时热络了起来。 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可能真的是他翻身的机会。 他想证明，自己哪怕出不了国，留不了学，在国内工作，未来也不比那抢他出国名额的混蛋差！ “职业不分贵贱，站柜台当掌柜有什么，钱多就行！再说了，这给杨小姐工作，我也觉得特别有面子，她可是咱们那儿有名的爱心企业家！” 常恒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老板不嫌我笨，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马上学！” 第二天，金洋就拉着常恒，还有另外一个叫李孝明的师弟，在火车站送别了宋涟。 宋涟一趟北京之行，不但收获一堆奖励和小件古董，还找了两“高层次人才”回到还璧楼当业务员，可以说是收获满满了。 她也不觉得自己找大学生干杂活有什么浪费之处，这样找到的人可能专业不对口，但学习能力强，有金洋的介绍人品也可靠，现阶段差不多就够用了。 为了方便日常接待，宋涟又在悦城本地张贴广告，找了两个女孩儿来还璧楼当了前台。 悦城还璧楼初具规模，终于可以正式开张了！ 宋涟印了一大堆宣传页，几乎找人洒遍了大街小巷。全城的人们后知后觉，好像这一刻才察觉到，文化广场的边上，居然开了如此豪华，如此气派的一家商店。 还璧楼既是古董店，又是典当行，还兼具小博物馆的展览功能。一时间，吸引了许多人前往闲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时候，宋涟的一家人也来到了悦城。 “这楼房可真漂亮，就是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丁如兰摸着路边拿到的广告纸，羡慕又好奇地看着上面的还璧楼图象，抠门的小毛病又犯了。 “哎，这个印刷的画可真鲜艳，比你特地买的那烫金挂历都好。一张就该不少钱吧！” “你一进城就唠唠叨叨，话都没停过，先歇会儿吧！” 宋和平抬手遮挡阳光，远远地看了一眼还璧楼的飞檐翘角。 其实他也很好奇，这栋高楼古色古香，雕梁画栋，外面还排了老长的队伍，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呢？ 不过，这毕竟和他们来悦城的目的不相关，宋和平只是想了想，就先无视身边一群群往还璧楼走的人了。 “等会儿见到小涟，话该怎么说，你是想好了吗？我们是临时跑来的，她还不知道，怕是要吓一大跳呢！” “哎呀，你少说两句。” 丁如兰被他一提，心里顿时打起了鼓。 “你说的也是，我们这是自作主张，小涟知道了会不会不开心啊？” 宋和平手上还拿着一个大包，催促着丁如兰快点走。 临近过年了，宋涟还在学校忙，说是有什么补习班脱不开身。他们两人都很想女儿，嘴上说着好好好，学习要紧，其实还是很放不下心。 几乎是一搁下了电话，丁如兰就变了主意，决定偷偷跑过来，直接找宋涟在悦城吃饭过年算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件大好事。 宋玉容在祝家村兢兢业业，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加上教育局一些复杂的人事变动，她联系过的那位领导终于当上了局长，所以，宋玉容也因此有了机会，获得了一次非常大的升职。 年后，她马上就要调进悦城三中工作了！ 第38章 三更 “是吗？三中还挺不错的, 虽然现在的地方小了一些，但它位于市中心，这两年学生越来越多, 我估计很快就会扩建的！” 宋涟在校门口碰到了宋和平夫妇, 听到了他们报喜的这些话, 同样也很为宋玉容高兴。 宋玉容今年都没到四十, 放在教师里也算不上年纪大，正是努力拼搏, 教出好成绩的时候。按照这个路线，三中未来还会空出不少位置, 她还很有可能当上校领导呢！ “那小姑姑人呢？是和你们一起来了吗？” “她还在收拾东西, 明天才来。” 丁如兰和宋和平对视一眼, 同时感到松了一口气。 他们找到宋涟的学校时，不但是门口的门卫客客气气, 一听他们是来找孩子的, 就连宋和平递来的烟也没拿，很热情地打了电话通知。 宋和平一开始有点心虚，总觉得这干净漂亮的校园, 不是自己这类粗人出入的地方, 四处张望都有点拘谨。然而，李老师原本就在拉着宋涟讲题, 这下听说她父母来了，干脆自己把宋涟送下了楼。 李老师亲切和蔼，甚至邀请他们过年来家里做客，这让丁如兰和宋和平都非常兴奋，倍觉脸上有光。 然而，当他们跟着宋涟来到了住处时, 一开房门，眼前的场面让他们整个人都惊呆了。 宋涟不住校的事，宋和平早就听她讲过几次了。孩子现在心思沉稳，做事有数，很多事情根本用不着他来操心，所以他和丁如兰都没有在意，只是嘱咐了几句出门要锁好门，电灯要记得关。 可是他们再怎么也没想到，宋涟现在住的“家”，看起来如此开阔和豪华！ “你这个房子，差不多得有百十来平吧！” 丁如兰摸了摸身下坐着的沙发，凉凉的皮质感触手细腻，一看就十分高档。 “差不多，不过我没花多少钱，这些东西都是老房东暂时借给我的。她也是一中的老教师嘛。” 宋涟端来了热茶，一家人紧挨在一起坐着，难得享受片刻的温馨。 面对父母两人，她笑着说了个小小的谎言。 “谁让我是三好学生呢！这一片的教师家属都认识我，对我可好了哦！” “那是要谢谢街坊邻居。” 丁如兰被她一提醒，浑身一颤，就要伸手去翻那个大包。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平时你过的这么安逸，也多亏了社区里的大家照顾。妈带了很多火腿和熏鱼，赶快拿一些分给邻居朋友们……” “你别着急啊，这时候大家多半不在。” 宋涟忙拦住了她。 “东西就先放在冰箱里吧，这儿的冰箱大着呢！” 丁如兰一想，这才反应过来。 现在正是吃完晚饭遛弯的时候，刚刚路过文化广场时，那一块儿就都是市民在散步，还有去排队看那个什么“还璧楼”的热闹。 据说，晚上在广场，还有露天电影可以看呢！ “哎，我都没想到，这个点儿你还没吃饭吧？我和你爸在车上吃了饼了，现在赶紧给你做点汤面！” 丁如兰羞赧地摸了一下脖子，站起来转身就进了厨房。 “看看你妈，今天太高兴了，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了。不过，这悦城的城市建设确实越来越好，这两年的变化太大了，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宋和平也点了点头，十分感叹地道。 “除了那新开的博物馆，什么杨老板开的还璧楼，我路上看到江湾大厦也差不多修好了，就在三中的对面！” “三中附近哪儿来的大厦？” 宋涟随手扯过茶几上的地图，低头一看，眼神就被宋和平指出的地块给吸引住了。 她这才回忆起来，好像不少媒体是报道过，三中对面的一大块空地被高价卖出，据说是被一个粤省老板买去了。 他要修建一栋三十多层高的大厦作为豪华酒店，就是这个江湾大厦！ 很久没启动的记忆缓慢激活，宋涟逐渐把人和事情对上号了。 这个酒店老板姓鲍，虽然不是什么全国知名的大富商，但也算是很有实力的一方土豪了。 按照原本的剧情，他修建了江湾大厦后还不知足，干脆借着和悦城市政府合作的东风，一口气又在附近接了好几个项目。 比如江湾附近的老码头被他买走，修成了水上乐园，又比如说，悦城最古老的东街也被他买走开发，变成了人声鼎沸的美食一条街。 原作里面，对此只是提了一句。说是宋有余意外认识了这个鲍老板，低价买下了美食一条街的一个商铺，后来从中赚了一大笔钱。 这本来只是一个小插曲，宋涟并没有在意，然而现在她拿着地图，逐渐把人事物一一对应，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的江湾大厦还没完全建成，但是悦城老东街，恐怕已经快要被拆了！ 宋涟平时很喜欢逛这条街道，悦城的许多古建筑，都在战争年代被破坏了，建国之后重建的寥寥无几，然而，老东街的风貌保留的很完整。 窄窄的青石板路，两边前店后家的明清木制建筑，看起来有些邋遢的特色小吃店……都是传统活生生的模样，延续着悦城独特的一方风土人情。 可是这个鲍老板，有着同时代很多老板一样的毛病。那就是喜欢现代而又浮夸的风格，尤其是崇拜港台地区的那种纸醉金迷！ 江湾大厦那冉冉升起的巨大金字霓虹招牌，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了。 宋涟一想到这未来的变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也没什么心情和家人愉快谈笑了。 悦城的发展，必须是以破坏这珍贵的老街为代价吗？ 其实没有必要！ 现在的宋涟已经有了一定的资本了，她数了数系统里面的钱，暗暗决定，自己要去改变这一切。 第二天，宋玉容带着宋小吉到了悦城，宋涟一家特地在明珠酒店开了一桌饭菜，一家人凑在一起过小年夜。 宋涟特地跑去百货商场，买了整整一箱子茅台酒，拿了两瓶带到了饭桌上。 宋玉容今天穿了一件喜气洋洋的大红外套，看得出还化了一个淡妆，整个人很有精神，显得神采奕奕，顾盼神飞。 然而，她一看到宋涟手里拿着的酒瓶子，那训诫的口吻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小涟，你这怎么还带酒来呢！别忘了你才十六，小朋友喝酒对大脑的成长不好！” “我平时不喝，今天的酒是给大家准备的嘛！” 宋涟知道她这是关心，只不过话说的生硬了一些，所以脸上还是笑呵呵的，全无拘谨。 “今天又是小年夜，又是小姑你调职进城。这是难得的喜事啊！就喝两口助助兴吧！” “这酒好像很贵。” 宋小吉趴在桌边，好奇地摸着酒瓶子。 “我上次看到有人给校长伯伯送了这个当礼物，他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这个就不用小吉担心了，姐姐有奖学金哦！” 宋涟揉了揉宋小吉的脑袋。 “奖学金？是什么？” 宋小吉瞪大了眼睛，有些迷糊的样子。 宋涟顿时一顿。 宋小吉也挺可怜的，一直就是在乡下小学读书，之前也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人拿奖学金。身为教师子女，对这个词汇居然没什么概念。 “因为学习刻苦努力，所以学校的老师会给姐姐发零用钱。” 宋涟笑了笑，选择了一个更加简单的说法。 “由于这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奖励，所以你二舅，二舅妈不会管姐姐怎么用，当然啦，给小吉买吃的玩的也没问题！” “买摔摔炮可以吗？” “可以。” “买棒棒糖？” “也可以。” 宋小吉高兴地嗯嗯点头，只觉得宋涟这个姐姐有求必应，真是太厉害了。 “那我过了年，很快就会转学到城里了，我也要好好学习拿奖学金！” 一旁，宋玉容等人看到两个孩子一本正经地互动，纷纷笑开了。 刚刚的那一丝尴尬，也在笑声之中很快化消不见，所有人都落了座开始吃饭。 酒过三巡，宋玉容脸色红润，话匣子也打开了。 “三中新修了几栋福利房，听说格局都是江湾大厦的那个老板设计的，很时髦的！领导说我一过来工作，就可以自己选一套，价格很便宜，不过我这忙着交接工作，一连几天都是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去细看。” 她对宋涟道：“小涟对悦城已经很熟了吧？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挑一下，看看哪一栋哪一层更好吧！” “妈妈喜欢安静一点的，要最靠里的那几排。” 宋小吉拉过宋涟，闷闷地说：“可是我喜欢靠马路，楼下就是超市和商店！” “小孩子心态就是爱吃爱玩。” 宋玉容脸色一板，教育他道：“就是靠着大路的不行！你别只看这个热闹方便，那里规划了一条美食街呢！过两年你要考高中了，天天被吃饭的做饭的，吵的睡不着觉了怎么办？” 宋小吉讷讷的不敢说话了，马上抱起可乐喝，可怜巴巴地给宋涟使了个眼色。 ——看吧，我妈妈就是这样，说是让你选，其实心里早就有打算了！ “不会的姑姑。” 宋涟笑眯眯地拍了拍委屈的宋小吉，插嘴道。 “这美食街只是传闻而已，依我看啊，根本就建不起来。小吉说的也没错，靠马路的门面房也很好，那为什么不能两个都要呢？” 第39章 一更 “两个都要？” 宋玉容微微一怔, 整个人都被宋涟的大口气给惊到了。 然而，她沉下心来细细一想，越想就越是觉得动心。 放在十年前, 这种事情是绝对行不通的。但是悦城现在的风气就是大搞建设, 发展经济, 在房子的问题上, 政策已经有些松动了。 她早就听说了，大城市里虽然还不能随意买卖房子, 但老百姓中还是会存在住房困难，也渐渐催生了一些私下里的交易。 比如说, 上海就非常流行换房、调房, 甚至是好几户人家根据不同需求, 你换我的，我换你的, 最后大家都住到合适的房子！ “我看这批房子数量还挺多的, 三中根本没那么多新老师吧？这说明原本的教职工也有很多人能分到，但其中一定有人早就有地方住了，没那么需要这批住房。” 宋涟看到她动心了, 再接再厉地添了把火。 “再说了, 两套房子一套你们自己住，一套给奶奶住不是很好吗？钱就让我们来出, 这样也算是给长辈的孝心了。” “小涟说的有道理！这多出来的钱就让我们来出吧！” 宋和平和丁如兰听了，也都跟着连连点头，心里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次宋老太太是去亲戚家玩了，所以没跟着一起来悦城，他们光顾着看女儿了，竟然也没想到宋玉容进了城, 宋老太太就不得不独居在祝家村的旧房子里了。 宋老太太有些风湿的老毛病，腿脚总是这里痛，那里痛，又很爱找人聊天抱怨。要是子女们没有一个人和她一起住，宋和平恐怕是会被村民们说不孝顺的！ 这么一想，大家看向宋涟的眼光就更加赞许，甚至是感动了。 “好耶，叫奶奶也一起来悦城！” 宋小吉听到自己的话居然被采纳了，高兴地连连拍手。 “我们以后就和柱子奶奶一样，在街边开一个装满零食的小卖部！” 新年的几天很快过去了，宋和平两人在悦城玩了三四天就急着回家，说是自家的食品厂的很忙，年后还有工人要来上班。 宋涟见状，也不强留他们，相反很乐意地去买了车票。 现在的丁如兰和宋和平，因为有了一份随时要看顾的事业，说话做事都不像以往那么胆怯懦弱了，精神风貌也好了很多。 尤其是丁如兰，气色肉眼可见的比以前好了，连说话容易口吃的老毛病，都已经不药而愈了。 宋涟觉得，让他们趁着年轻好好忙一忙，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把两人送上了回河口村的车，一转头，就扎进了刚刚开门的还璧楼。 “老板你总算来了，新年快乐！” 李孝明正在贴“开门见财”的横幅，看到了宋涟，连忙就从梯子上跳下来问好。 “小兰，老板来了，快点泡茶！” “你们都来的这么早啊！新年快乐！” 看到员工都在，宋涟笑着点了点头，发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开业红包，每个里面都是两张大钞。 室内到处都挂着喜庆的福字和中国结，两个女孩还种了不少发财竹之类的绿色植物，看起来喜气洋洋，充满了热闹的氛围。 常恒很快拿了好几个文件夹过来。 “杨总，这是我们这段时间的账本，还有一些整理好的行业信息。虽然还璧楼才刚刚开业，但来卖东西的已经有上千人了！” 虽然知道现在的广告效应很厉害，但宋涟听到上千件古董，还是有点出乎意料地吸了一口气。 “这么多？全都收下来，那我们的地方很快就不够用了哦！” “这怎么可能呢，真的要收购，也是百里挑一罢了！” 常恒笑道：“这上千人里面，大多数的都是来碰运气的，一眼看出手里拿的就算假货，不值一提。比较可信的那些，我们都按照您的吩咐买下来了，全都分类存在二楼仓库里。” 宋涟坐在自己的预留扶手椅内，一边看文件，一边暗暗点头。 看来这几天她把事情都交给常恒安排，他处理的还是挺好的，不愧是这个年代的大学生。 当然，还璧楼目前的业务还不算太困难，大多数时候就是宋涟出钱，叫手下的人努力买买买。她基本的宗旨，就是宁可买错百件，不要错过一件！ 宋涟的计划是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地聚拢悦城的民间财宝，然后再把还璧楼的影响力逐渐推向全国。 这样一来，她做任务的效率就大大提升了。 俗话说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与其到处漫无目的地搜索文物信息，不如打响名气，再坐等别人送宝贝上门！ 宋涟看完文件，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二楼仓库，里面的货架上，已经有不少堆满了瓶瓶罐罐。 “这里一共有186件物品，都是当场结清款项，做好了登记的。” 李孝明打开了库门，把两人带进了面积宽阔的仓库。 面对一大堆装满的货架，就算已经看了好几次，他还是不由得感到咋舌。 来卖东西的顾客开价不一，但既然打着“传家宝”的旗号，那就便宜不了。这几天，常恒拿着宋涟给的资金，花钱速度简直就如同水库泄洪，流水哗啦啦地往上涨。 李孝明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一颗小心脏七上八下的。这一仓库的东西，要是老板都不喜欢，他们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啊！ 看到宋涟走入货架之间，他就忍不住捅了捅常恒。 “常哥，你觉得咱们弄来的这些破烂，老板能看上眼吗……” “我们这是听命办事，老板自己说过，不管多少，账上的钱随便花，瞎猫总有碰到死耗子的时候。” 常恒瞪了他一眼，“你担心什么，天塌了还有我顶着呢。” 说着，他自己也紧张起来，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支烟，叼在嘴里时才想起来仓库里不能抽，又把它拿下来捏在手里把玩。 其实常恒也紧张啊，他以为是公司草创，自己是来悦城筚路蓝缕吃苦头的，都已经做好了艰苦奋斗的准备。然而一落地，这位杨总就迫不及待地带他到了还璧楼，当着他的面，直接打开了公司的保险柜。 “以后你就是还璧楼的经理了，我不在的时候，这笔钱你可以随便用，只管放开手脚买古董就行！” “买错了也没关系，只要账本上一笔一笔计算清晰就好。看东西的经验嘛，以后可以在实践里慢慢学！” 常恒当时都呆住了，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钱山钱海。 他这辈子别说没见过这么多钱了，就连读过的书，垒起来恐怕也没这么多！ 所以这一刻，宋涟头一次来检查工作，常恒表面上冷静，其实还是在提心吊胆的。 自己买的这些古董真的有好货吗？会不会是一件合适的都没有，辜负了新老板的信任？ 宋涟可不知道身后的两人正在纠结什么，她打开了系统的搜索功能，细看之下，这批古董里居然有四个在闪动的小标签，两件一星级，两件两星级。 “回本了，还有的小赚！” 她拿起最近的一件青花寿桃大瓷盘，满意地点头。 “常恒你做的很好，才花了二百多万，就买到了不错的宝贝！” “真……真的吗？” 直到看到宋涟的笑容，常恒整个人紧绷的情绪才松弛下来。 太好了，他的第一次出师，还可以说是一切顺利！ 常恒虚弱地呼出一口气，忙叫李孝明去拿放大镜，自己则递上了一双手套，方便宋涟能仔细查看物品。 然而宋涟并没有在仓库里花多少时间，她就是按照地图上的示意，飞快地把四件文物一摸，领到了系统的奖励，然后就不再关心仓库里的东西了。 “剩下的东西作为工艺品卖掉回款，这件事情以后就由李孝明处理。” 宋涟来到休息室里，舒舒服服地坐进了大沙发。 “常恒，今天我找你，其实还有一个更加重大的任务。” “您就吩咐吧！这几天我除了回家过年，几乎都在外面活动，已经把悦城的很多部门混了个脸熟。” 常恒已经闯过了第一关，自信心爆棚，一听到后面的安排接踵而至，甚至有一点跃跃欲试的感觉了。 他骄傲地抬着下巴，拍着胸口。 “杨总你的口碑可好了，我敢说在悦城，就没什么还璧楼不能办的事儿！” “你知道那个江湾大厦的主人，鲍老板吗？” “这我刚好知道。” 常恒一听这个话题，马上就来了精神。 “年前我去找悦城商业银行的行长送礼，刚好就在饭桌上碰到了这人。他好像是遇到了资金问题，正在和银行谈贷款的事儿呢！” 这还真是巧合。 宋涟眼神一亮，忍不住感叹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运气还真是好。 鲍老板有困难找银行干嘛，弄贷款手续可烦了，她这边就有的是钱啊！ 这种时候，就是她趁虚而入，入股对方公司的好机会，成为了大股东，那未来开发的地产项目，宋涟不就有了具体的决定权吗？ “正好，他的天鸿建设前途远大，手上的项目都很有前景，我正打算找他合作呢。” 宋涟一拍扶手，笑容灿烂。 “你抓紧时间，快点去联系他吧！” 第40章 二更 听说还璧楼背后的主人要投资给自己, 那位鲍老板当然没有拒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简直就是着急上火，马上就亲自约见了宋涟。 明珠酒店内, 两人相对而坐, 鲍国清用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先开了口。 “杨小姐, 你下属说的话当真吗？你真的决定要投资我们天鸿建设？” 他的语气很怀疑, 同时又隐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其实以他的看法，还璧楼虽然最近名气很大, 却完全没有同行业的经验，本来不是什么合适的合作对象。但他现在已经没得挑了, 要知道, 过年前的员工工资, 他还有一部分根本没钱发呢！ 要不是现在时间太紧，鲍国清也不会这样病急乱投医。 “没错, 希望鲍老板能给个机会。” 宋涟爽快地点了点头。 “听说天鸿现在有点资金困难, 我刚好还有一部分闲钱，正愁没地方用呢！” “那好办，只是不知道杨小姐能出多少钱？维持资金链不断, 我估计还差这个数。” 鲍国清伸出一根手指, 眉宇之间尽是严肃。 宋涟看到了，心里不由得一跳。 她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 实际上忙在心里问系统。 “完了，他这是狮子大开口准备要十个亿！咱们现在到底还有多少钱能用？” 系统把余额调出来，宋涟数了数，发现还不到报价的一半。 她的手里是四个多亿，加上放在还璧楼的现金，凑一下估计勉强可以到五亿。 “这不够啊。” 宋涟计算了一下, 顿时苦恼了起来。 根据之前的检查来看，还璧楼的效率已经算很高了。但这收古董的业务起码还要开展一个月，她才能凑上这笔钱。 该怎么办？ 【我的建议就是凉拌。】 系统冷笑道：【你大手大脚习惯了，连杀价的传统美德也忘记了？】 “这我承认，我确实不太擅长……” 宋涟尴尬地认同了系统的嘲讽。 这当然不能全都怪她，毕竟有一个不断掉钱钱的外挂，谁能忍得住不花呢？ 况且她生怕压价太过，让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所以吩咐常恒等人，都说看到合适的古董千万不要吝啬，口头上随便还两句价就可以了。 【既然都当上了投资人，干脆就强势一点，把他的报价一点一点砍下来。本来鲍国清就是在试探你，他不可能一开始就说真话的。】 “有道理。” 宋涟精神一震，被系统的一番话给彻底说服了。 砍价，她一定可以的！ 在鲍国清看来，宋涟根本不着急，不但看着自己的手指发了一会儿呆，还慢悠悠地抬起手，喝了一口杯里的绿茶，一副把握十足的样子。 “鲍老板不妨直说，这是多少？” 鲍国清咳嗽一声，大声道：“一个亿！你现在拿得出来吗？” 听到这句话，宋涟顿时“噗”的一声，差点把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她立马抽出纸巾擦了擦脸，自嘲地笑了起来。 完全意会错了！ 还是她的思路不对，现在哪里有后世那么通货膨胀，动不动就有好几个亿的融资。 鲍国清的企业虽然大，但说开口要十个亿，是宋涟自己的脑洞太大了！ 鲍国清见她脸色突变，还以为杨小姐根本没有这个实力。 想想也对，她的还璧楼才刚开业，分明就是在赔本赚吆喝的阶段。传闻中这个人又乐善好施，这里捐钱那里捐物的，估计手里也没有什么流动资金。 “这个数字太大了吗？” 鲍国清面露不屑，低头看了看表。 “很对不起咯，那我就不得不失陪了。还有两家银行有贷款的意向，我这边马上要去见面呢！” “怎么可能让你白跑一趟！” 宋涟终于调整好了表情，微笑着道：“鲍老板何必着急，我只是觉得你的问法错了。” 鲍国清皱眉不解，“这话怎么说呢？” 宋涟的眼神锐利，双手在桌面上交错，嘴角弯起了一个自信的弧度。 “应该是我来问，买下天鸿51%的股份需要多少钱！” “什么？！” 鲍国清双眼圆睁，心脏顿时被拉扯着飞上了天。 这杨小姐提出的要求，简直就是离谱！ “你……你这不是合作，是要来当我的老板啊？” 不过事实证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宋涟最后还是说服了手头没钱而英雄气短的鲍老板，拿下了天鸿建设的大部分股份。当然，鲍国清还是信不过她的能力，和她约好了除了重大决策，平日里不能随意干预天鸿的业务。 这就已经足够了。 宋涟当上了大股东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了鲍国安一份完整的计划书，内容是关于东街改造的。 她的主张，是保留东街完整的历史风貌，修旧如旧，绝不随意拆毁房屋。所谓的美食街，也应该是基于本地特色的小吃店、点心铺，而不是那种烂大街的啤酒炒菜大排档。 这份计划书详细到令人发指，连地上的青砖要去哪个厂烧，价格几何，宋涟都一一策划好了。 鲍国清看到这儿，才觉得真心钦佩起这个合伙人来。 “老实说，美食街项目上也遇到了一些困难，老一辈的钉子户很多，都说舍不得自己的老房子老家。杨小姐的这份计划书，他们的态度是一定会欢迎的！” 鲍国安欣喜不已，第二天和公司里的人开了会。 他的手下很多都是从粤省跟着他来这儿的，哪里见过这么详细的改造计划，简直就是完美贴合悦城本地的现实。 大家都对宋涟的安排十分赞同，颇有耳目一新的感受。所以，天鸿建设很快就以这份计划书为蓝本，重新开展了东街的改造项目。 “杨小姐才华横溢，心思又细腻无比，真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做大生意的。这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鲍国安眼前豁然开朗，人逢喜事精神爽，亲自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这下问题都解决了，还是你的脑子好使，东街项目还被市长问起了，直说改的不错呢！” “好说，好说。” 宋涟得到了这个回复，好几天以来的不安也总算得到了缓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东街就不必面临彻底被拆的困境了。虽然还是会有变化，但她一开始的计划已经实现了，又为这个世界保留下了一批文化遗产！ 鲍国清拿来的东西，除了一些常见的烟酒吃食，还有一张卡片。 “对了，这是我特地准备的一点心意！” 他亲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递给宋涟。卡片看起来像是银行卡似的，但又不太一样。 “这是什么？” 宋涟好奇地接过来。 看清楚了磨砂卡片上的字，她手头不由得一震，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佳德集团春拍——内场贵宾邀请卡。 这张卡片，居然是国际著名拍卖公司的vip卡！ “这可是好东西啊！” 宋涟顿时兴奋了起来。 这年头，各大国际艺术品交易公司都还没有进驻大陆，然而，在尚未回归的港岛，很多盛会却是如火如荼，独树一帜。 据说每年都有大拍卖行，固定春秋两季，在那里举行好几场的大型拍卖会。参与拍卖的，无一不是各国文化下的精品古董，会吸引整个东亚地区的巨富壕商参与宝物的争夺。 系统早就规定过了，把流失在国外的藏品买回华夏，让它们能够游子归乡，同样也是宋涟的任务！ “凭借这张卡，可以进入等级最高的内场参与竞拍，同时还有中介费用的贵宾折扣。” 鲍国安见她眉眼带笑，自己也觉得这份礼物送的很对头。 他笑呵呵道：“这也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可惜我现在根本没有这个闲钱，也看不了这份热闹了。送给杨小姐这个专家，我看正合适！” “多谢鲍老板了，要是有什么好收获，我一定再请你吃饭！” 宋涟送走了鲍老板，转头就吩咐常恒查一查这场拍卖会到底在什么时间。 “没想到咱们还璧楼的业务拓展的这么快啊，都要去港岛了！” 常恒翻出了商务资讯报，又打电话问了好几个信息来源，最后告诉宋涟。 “还早着呢，佳德拍卖会是在4月10号。” “那还有一个多月。” 宋涟点了点头，暗中计算了一下时间。 她这段时间好好表现，应该可以从李老师那儿请出一段假期吧？ “到时候还是要麻烦你看店了。” 她笑嘻嘻地点了点两位女员工，“小兰，桂花，你们两个和我一起去吧！” “带我去港岛？！” 叫做梁桂花的圆脸女孩扔了抹布，激动地捧着脸尖叫起来。 “老板你太好了吧！” “对啊，开开眼界，也学习一下怎么和外面的人打交道。” 内向的陈兰香也听到了，连连点头，脸颊上都飞起了一片红晕。 由于经济和信息上的差距，千里之外港岛的一切，简直就像梦幻一样吸引人的目光。 虽然中英两边已经签了声明，确定港岛未来会回归了，可是在普通人的眼里，那儿还是自带神秘光环，好像是时尚绚烂的一个新世界！ “我早就想着以后能去港岛玩就好了，这辈子还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呢！” 梁桂花整个人都雀跃起来，叽叽喳喳道。 “小兰姐你觉得怎么样，机会难得，我们去看刘德华的演唱会吗？” “好啊，假如老板同意我们就去。” 陈兰香不像梁桂花那么疯，但也用期待的眼神，默默看向了宋涟。 原来是这个年代的追星女孩。 宋涟揉了揉耳朵，迟钝地回忆起了一大堆“年代金曲”，发现最近这段时间，还真是港台之风大行其道的日子。 许多港台地区的歌手明星都还年轻，正在各自的领域内引领一时风骚呢！ 怎么觉得自己突然变老了？ 宋涟自言自语地嘀咕，自从她跑来这个时代后，不是在读书就是在赚钱，还真没什么时间关注娱乐方面的话题！ 看着上了发条一样满屋子乱跑的梁桂花，宋涟咳嗽一声，拍了拍手。 “这样吧，反正时间还早，你们认真工作这一个月，我来给你们买票！” 第41章 三更 既然决定了要在下个月去港岛, 宋涟日常就开始加倍努力，认真学习，力求早点把学校里的知识练习到手熟, 融会贯通。 一时间, 她在上课时懒洋洋打瞌睡的状况都变少了, 李老师看她的眼神, 也变得尤其欣慰和温柔。 “宋涟，这学期才刚刚开始, 你后面多得是时间学。老师知道你一向勤恳，但也不要过于用功了。” 有天下午, 所有人都已经下自修去吃晚饭了, 宋涟却还留在教室里默默看书。 李老师路过看到这一幕, 再也忍不住了，他背着手晃到宋涟旁边, 破天荒地劝说起来。 “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你这样做题，对眼睛不好啊！” “啊？谢谢老师提醒。” 宋涟浑身一震，这才从书本里抬起了头, 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 好像刚刚做了个梦似的。 “我看完这两页马上就回家吃饭了。” 李老师点了点头，这时候, 他才看到宋涟手上的书根本不是什么教辅材料，而是一本旅行手册！ 李老师：…… 白高兴一场了，还以为宋涟终于不搞特殊，能认真当个普普通通优等生了，这家伙居然是在全神贯注看闲书！ 李老师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不快地哼了一声。 “怎么, 你这是刚刚回学校就想放假了，想得真美！” “怎么可能啊，我假期到处走亲戚，早就已经玩够了！” 宋涟也察觉到了李老师的情绪，马上把书本一收，笑嘻嘻地回答。 “这是图书室新进来的书，我好奇随便借一本看看而已。” 原来，悦城一中一直有一个藏书量很不错的图书室，里面起码有七八万本学校历年积攒的书籍。这两年学校更是重视这方面，陆续拨款买了很多新书。 这些书里面，除了世界名著、教辅材料外，还有一些开始流行的狗血言情小说和武侠小说，备受同学们的欢迎。 但在很多班主任的眼里，看这些闲书无异于是亲自投喂洪水猛兽，一般都不许班里的同学平时借阅。李老师不至于这样刻板，但也在班级里规定了，同学们只有每周五才能去借书还书。 宋涟这属于是违反规定了。 好在，她违反的常识也实在太多，李老师有点把她当特例，居然说了几句，轻易地就放过了她。 宋涟走出教室舒了口气，后怕地摸了摸包里的书本。 “还好你没被没收，否则图书室的管理阿姨又要嫌弃我了。” 她借来的这本书，其实主要内容就是港澳台地区的一些情况介绍。时隔多年，宋涟根本弄不清这时代的港岛是什么样的，有什么不同的规矩和风俗，所以特地借来做做功课。 好在她看书速度也很快，争分夺秒，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 看了一下手表，这个时间点，图书室还没有关门。 宋涟抓紧时间小跑过去，打算今天就把书给还掉算了。 “下次别来的这么晚！我都下班了，你这孩子每次都喜欢踩点过来……” 管理员果然又在絮絮叨叨，宋涟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口头道歉。然而，一转身，她的腿就碰到了身后的硬物。 “嘶——” 宋涟倒抽了一口冷气，吃痛地揉着自己磕碰到的膝盖。 怎么除了她之外，这儿还有别的人踩点还书？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身后排队的人是七班的雷晨，刚才膝盖撞到的，其实是他的轮椅边。 而且，随着宋涟的一撞，雷晨膝盖上堆着的几本书都“哗啦”一下滑落在地上，到处散落。 “呃——对不起，我没注意身后还有别人。” 宋涟忙俯下身去帮他捡起来，捡书的时候，她的眼神轻轻一瞥封面，顿时被雷晨看的书给惊到了。 “大学物理？” 宋涟的声调扬了起来。 “你才高一，就看得动这个大部头啊？” 雷晨看到宋涟的正脸，眼神里也闪过了一丝惊讶。 他当然认识宋涟是谁，而且他还听说了，自己排在年级第十二名，还能够被选去参加寒假游学，其实是宋涟把自己的名额让了出来给他。 过年前，雷泽有幸跟着李老师带的“旅游团”去了一趟北京，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对将来去京城读书充满了向往。尤其是参观大学校园的旅途上，他们还遇到了科学院的一位年轻老师，陪着说了不少话。 雷晨鼓起勇气问了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对方还夸赞他脑子灵活，很有思辨能力，和照本宣科的思路不一样。 这位老师本身是科大的，得知雷晨年纪本来就小，还在读高一时，告诉了他一个意外的消息。 “科大少年班今年全国招生，Z省也有对应的招生老师。” 他鼓励雷晨道：“你如果对理科的基础科学感兴趣，不如来挑战一下自我！” “我这样的成绩也可以吗？” 雷晨心情激动，回来后久久睡不着觉。要是换做之前，他自己严重偏科，身体条件也不行，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然而，这次北京之行却让他多了几分自信，因为同行的几个同学里，对方只承认了他一个人！ 感受到老师的鼓励，同学的羡慕，他的脑海里，参加少年班选拔的这个念头，也变得越来越旺盛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图书室里借了一堆高难度的大学教材。 “你是八班的宋涟。” 雷晨说话的声音有点变声期的沙哑，还非常小声。 “谢谢你帮我。”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宋涟笑了笑，对这种画风与众不同的学霸，她心里是怀抱着很大敬意的。 雷晨可不是像她，本来就有读过高中的优势，还储备了一大堆超纲的知识。他是完全靠着自己的热爱和天赋，后来才成为拿国家级科技奖项的学者的。 宋涟把几本书垒在一起，一同递给了管理员。 然而，身后的雷晨却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件事谢你，是上次奖励的事……” “哦，你说的是游学的名额，这个你已经知道啦？” 宋涟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脸。 “我还特地告诉李老师不要透露呢，没想到其他人还是传播出去了……这也没什么，用不着的东西拿来帮助同学也挺好的，你这次的收获应该很大吧？” “对，京城挺好的……不过你不要总是打断我说话。” 雷晨脸颊一红，点了点头。 他想认真道谢，但这种场合下面对宋涟，却觉得口舌打结，根本没什么词汇可以用。宋涟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也让他感觉轻松了很多。 对方性格直率爽利，对于他这种社恐内向的性格，沟通起来再好不过了。 思来想去，雷晨还是把少年班相关的事情告诉了宋涟。 “少年班？” 听到这个词汇，宋涟的大脑微微卡顿了一下。 这个特殊的教育模式，在国内确实是从80年代开始进行的。一共就只有几所大学会开设少年班，专门给那些天赋超群的特殊小天才提供教育，帮助培养科研方面的人才。 这三个字横空出世，仿佛自带魔力，一开始就受到了媒体热议，群众追捧。 然而，宋涟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资格去考少年班的试。 “Z省这里的选拔，是两周后在省城举行。” 雷晨认真地看着她说：“我和其他人说过了，可是没人想去……” “大概是大家都不觉得自己很有信心吧！而且按照年龄，十六岁以上就不能参加少年班了呀！” 宋涟哈哈一笑，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然而，雷晨抿唇看着她，眼神里好像还有点期待。 宋涟反应过来了。 她指着自己，惊讶道：“你……你说这个，意思是想让我去参加？” “你是跳级来的，和我一样不到十六。” 雷泽老实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你比我还优秀，应该是可以的！” 宋涟：…… 这份信任还真是叫人倍感沉重啊！ 一想到雷晨未来是个全国知名的科研界大佬，宋涟就被夸的，背后冷汗直冒。 太夸张了，我的智商说我不可以！ “多谢你的好意，呃……可是我不想去北京上学。” 宋涟一咬牙，果断地表示了拒绝。 “为什么？” 雷晨很迷惑，他现在觉得京城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比省城还好，一门心思想要去那边的学校。 但是宋涟，怎么好像还看不上眼似的？ “科大少年班学的都是理科的基础科学，将来要做国家栋梁的。我觉得那有点太难了，将来还是要去考上海的学校，那里搞钱方便。” 宋涟觉得没必要和雷晨说假话，干脆把自己的计划透露出来了。 考虑到距离和便利性，她这辈子还是不去京城考北大了，选择一条新的道路，可能会更适合身上的系统发挥作用。 “连你也不去啊……” 雷晨大为失望的样子，叹了口气，心口涌动的热潮似乎也消退了一些。 每次都考第一的宋涟都不参加，觉得困难，那他去参加了，可能也拿不到什么好结果吧？ “等等，你千万别把我的意见当回事！” 宋涟见他调转轮椅，耷拉着脑袋就要走，忙快步拉住了轮椅的靠背。 “总之你想去就去，试试也不亏，万一呢？” “可是……” “别可是了，你和李老师聊聊，这种好事情，路费学校都给你报销了。万一考上了，咱们整个一中都会沾你的光的！” 宋涟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诚恳地劝说道：“要是你没信心，就把这件事当做我的要求吧！就像你觉得我可以去参加考试一样，我觉得你也可以。” 总算说服雷晨去参加选拔考试，宋涟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心惊肉跳地离开了。 有点得意忘形了，刚才说错了话，差点就让大佬失去了一个好机会！ 这件事情也提示了宋涟，虽然她有熟知剧情背景的优势，但日常还是不能太飘。否则，影响了其他无辜之人的路，那她不就和宋有余这种缺德货色一样了？ 也不知道宋有余失踪这么久，人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宋涟在街口吃了一碗牛肉面，溜溜达达地回家休息。然而，她才躺下看电视，就突然接到了从常恒那里打过来的电话。 常恒的声音罕见的没了沉稳，反倒是有点手足无措。 “杨总，今天有个很棘手的客人，我们几个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抽时间来还璧楼看一看？” “怎么个棘手法儿？” 宋涟有点好奇，翻了个身。 能让常恒这么着急找她，难道是黑恶势力上门抢劫，收保护费？ 不可能吧！悦城的治安没那么差。 “是个方言听不太懂的大婶儿。” 常恒无奈道：“她非要找你帮忙，好像是找什么东西，我让她留个号码先等通知，但她坚持等着不走，那我也实在没办法了！” “方言听不懂，看来是很远的地方特地找来的。” 宋涟略微沉吟，还是决定翻身起床，换上杨老板的专用“皮肤”。 “好吧，你等十分钟，我马上就到！” 第42章 一更（红包飞飞） 十分钟后, 宋涟亲自赶到了还璧楼，值班的梁桂花一路小跑着把她带到了二楼的会客室。 她这才看到常恒和客人面对面坐着，气氛很有些尴尬的样子。 看到宋涟本人终于来了, 常恒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们的老板, 您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和她来聊吧, 我这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宋涟定睛一看, 这位客人居然是一位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的老奶奶, 年纪可能都和宋老太差不多了。她自称是姓白，精神头儿倒是很好, 等了宋涟这么久也还是脸上带着笑, 看起来十分慈祥。 宋涟一听到她讲话的口音就明白了, 这位白奶奶，应该是青山县那边的山区人。 那地方距离悦城有三百多里路, 自古就非常崎岖难行, 所以方言听起来和周边都不一样，常恒等人没一个能听清楚的。 “杨老板，我是看到这个广告, 才特意跑来找你的！有个困难事情, 现在是非要你这种神通广大的来帮忙不可。” 白奶奶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张纸，叠的方方正正。宋涟一看, 那正是她前段时间四处散发的彩色广告。 “想不到青山县都能听说我们这家公司了，消息可真够快的。” 宋涟没想到她还是慕名而来的，顿时笑容满面，站起来亲自给白奶奶换了一杯热茶。 她看得出来，白奶奶家中的条件也并不好，外面穿着的蓝色布衣洗的都有些褪色了。 这一类的客人, 来到还璧楼卖东西的可能性最大。假如是典当，除了急用钱的有钱人，也没几个人能再花钱把宝贝给赎回去。 “您老人家这么远赶来还璧楼，是打算卖什么东西吗？” 然而，白奶奶却摇了头。 “不卖不卖，我不是来卖东西的。” “你先看看这个照片吧！先看你认不认得这是什么？” 这关子卖的还真大，还要考验她呢。 宋涟挑了挑眉头，感觉胃口也被吊起来了。白奶奶给出的是一张黑白的老照片，年代久远，拍摄的技术有限，保存的也不好，画面已经很模糊了。 宋涟伸了伸手，“桂花，把放大镜拿来。” 她倒要仔细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让她牺牲了宝贵的休息时间自己来接单。 梁桂花在外面应了一声，很快把工具都拿了过来。 宋涟伏在桌面上看了一会儿，系统就悠悠开口了。 【好像是一组联珠灯。】 “不用好像，它就是。” 宋涟全神贯注，“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 为什么说是一“组”灯呢？ 因为这灯的形态非常繁复，根本不是农村传统的纸糊灯笼，也不是那种有棱有角，带着装饰流苏的宫灯。 它看起来，好像是由很多盏灯串在一起的，就好像是巨大的璎珞一般，从房顶垂下来，一嘟噜一嘟噜盛开着。除了一共九盏大灯拼成花朵状，旁边还带着很多串珠组成的枝条、字牌。 左边是一溜儿的“仁义礼智”，右边是一串的“琴棋书画”。 “这么大的珠灯很罕见啊！联珠灯算是青山县附近的民间艺术代表，可体量这么大的，我还根本没听说过！” 宋涟的表情立马活泼起来。 她估算了一下珠灯的体积，发现按照比例，这组珠灯起码有三人高。和后世一些大商场里的装饰灯比，那华丽灿烂的模样，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是民间工匠们用简单工具，一点一点用珠子串起来的！ “虽然看不清，但这些装饰性的串珠，不是水晶就是玻璃对吧？” “对，都是天然的彩色水晶。” 白奶奶忙接口道：“杨老板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你这儿果然很有见识！” 她居然认得这件东西！ 白奶奶看向宋涟的眼神里，顿时闪动着激动的光芒。 原来，她本人就是一个做串珠的手艺人，这门技艺，也是家里祖传下来的。早年间，白奶奶的父亲是一等一的制作大师，带着一帮徒弟包圆了十里八乡的祠堂宅院，制作了很多盏大珠灯，非常有声望。 然而现在，知道这个手艺的人可不多了！ 这组照片上的珠灯，正是白家祠堂里面的那一组，最为华丽巨大，点亮起来，几乎能照亮半个村子的夜空。 白奶奶和宋涟回忆往昔，脸上都挂着梦幻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观看迎神会的热闹场景。 然而说到现状，她又忍不住眼泪汪汪，潸然泪下。 “可是现在，它这照片上的模样咱们已经看不到了！” 宋涟心头一颤，不由得惊讶道：“为什么？是已经被别人贩卖了吗？” “那倒没有，可也差不多。” 白奶奶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盏灯是专门用于迎神会和各种祭祖活动的。建国之后，青山县的各大村镇都致力于发展生产，一波一波的劳动和运动，导致村里的迎神会停滞了二三十年。 老一辈的工匠们都已经去世，而白奶奶这仅存的几个手艺人，蓦然回首才发现，他们的大珠灯封存在祠堂里，已经变的破败不堪了。 “二月二花朝节，按照白家村这片的风俗，是要举办迎接十二花神的大庙会的。这种兴师动众的庙会开销巨大，以前都没钱来办，可今年县里说要恢复这个传统，重新开始组织迎神会。” 白奶奶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继续道：“但我们从库房里找到这珠灯……它的丝线都断了，水晶珠子也被人偷走了不少！” 话说到了这一步，宋涟总算弄明白了这位客户特殊在哪里。 这个项目也太难了！ 她也托着下巴，苦恼地皱起了眉。 看得出来，白奶奶要追求的，就是修旧如旧的完美效果。纯天然的水晶珠，还是颜色不同大批量的，甚至连加工方式也要和两三百年前完全一样。 距离二月二很近了，事态紧急，这可不太好弄啊！ “所以你跑这么远来找我，就是为了修复这盏大珠灯？” “材料要是不难找，我一个老太婆也不会到处求人了。” 白奶奶不好意思道：“青山县本来也有个人能做珠子，可他家也老了，和儿女们搬走去城里享福了……” 她也知道这个要求很高，而且自己拿出的钱也不多，只有三千块，这还是和村里的一些老人们努力凑出来的。 这位杨老板假如嫌弃麻烦，不想帮忙，白奶奶也觉得很正常。 只不过她看向宋涟的眼光，还是带着浓厚的期待之色，好像一个人在江河里挣扎，无奈地漂浮着时，手上突然抓到了一块浮木！ 宋涟很不忍心看她这样，悄悄地询问系统。 “这种也算是珍贵文物了吧？你能不能修好？” 系统一听就知道了，宋涟这是打算直接跑去用修复功能来修，不由得相当不爽地啧了一声。 【虽然本系统神通广大，可是修复文物可没那么简单。】 “这话怎么说？” 宋涟不解道：“之前都修好了那么多文物了！” 她可是多次感受到“一键修复”是多么便利爽快，要是借助系统能帮到白奶奶，宋涟是毫不犹豫就会同意下来的。 【你想一下，之前我修好的文物，都是一些什么类型？】 宋涟回忆了一下。 “嗯，有木头、青铜、书画……” 【对啊，就是这些！】 系统没好气道：【不管是木头还是青铜，起码要材料上没有严重缺失，才能考虑修复吧！】 “原来是这样。” 宋涟恍然。 系统虽然有着神奇的能力，但是无中生有这件事，好像还是很困难的。 看起来，她还是要先去一趟白家村，看看珠灯的损坏情况了。 一旁的白奶奶看到宋涟沉默不语，脸色变化不定，心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哎……看来这家还璧楼和其他古董店差不多，没钱赚又时间紧，都没法子接下这个单！ 她失望极了，摇了摇头就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宋涟突然“唰”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拦住了她。 “白奶奶您先留步，单子我接下了！” 白奶奶浑身一震，脚步顿时停住了，一双皱纹里的细眼睛也惊喜地睁大。 “你……你真的可以帮忙？” “对啊，我会尽我所能的。” 宋涟笑着看了看自己，“等我五分钟，我这就换双鞋子，和您一起去白家村看看这珠灯。” …… 由于几个员工还是没人会开车，宋涟干脆就把在红泥山水库认识的司机给聘请了下来，变成了公司的专用司机。 刚好在两天之前，她买了一辆现在流行的黑色桑塔纳，现在刚刚到货。 “这青山县的路可真是难开啊！” 从车上下来，不但是白奶奶脸色难看，宋涟也觉得头脑有些晕乎乎的。然而一看到山坳里的白家村，清新的景色就让人眼前一亮。 白家村是个很大的村落，村民散布在附近的四五座小丘陵之内。宋涟从村外眺望过去，白色的房子星星点点，村庄外围都是森森古树，看起来格外的清幽美丽。 她回过头，“白奶奶，你不要紧吧？” “没事儿，虽然我年纪是大了点儿，可身体到底是比你们城里人强！” 白奶奶短短两分钟，已经喘匀了气，神情也放松了很多。 “这山路我是走习惯了的，一下车马上就舒服了。你们跟着我来，这里外人第一次走，很容易走错路！” 说着，白奶奶就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面带路。 宋涟和司机亦步亦趋，跟着她往村落里面走。然而这走着走着，宋涟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这村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完全不像河口村那么散漫友善，碰到陌生人大家都会乐呵呵的打招呼。白家村的不少村人在路边偶遇，看向他们这两个外来客时，甚至都露出了警惕的眼神。 “白大姑，你这又是去哪里找人了？” 有个年轻的农妇胆子比较大，见别人不注意忙凑过来嘀咕。 “村长都说了，这珠灯不要修不要修，弄个塑料的糊弄一下就完事儿了！你这说了不听，还要多管闲事，当心晚上又吵架了！” 第43章 二更 “这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别听其他人瞎说，反正也不叫村里出钱！” 想来是前两天家里吵闹，都被村民们听见了, 所以现在大家都等着看笑话。白奶奶一听这农妇的告诫, 脸色就有点赌气似的, 挥了挥手就把人赶走了。 “不识好人心, 我这是担心大姑你受委屈，不然我才不说呢！” 对方自讨没趣, 呵呵了两声，看向宋涟两人的目光也带着嘲讽, 摇了摇头掉头离开了。 一行人很快地又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吵架？难道这件事情村长还会不同意吗？” 宋涟不解地看向白奶奶。 这修补一件村里的传承宝物, 用途也是为了顺利举办庙会, 当然称得上是大好事了。为什么听别人说起来，好像白奶奶还因为这个事情, 受到了一些人的排挤？ 白奶奶听见她问的这么直接, 也不好意思隐瞒下去了。 “其实这白家村的现任村长就是我的亲侄子，小时候还是我给带大的呢！上礼拜我就说要来悦城，找你问问该怎么办。可他不同意, 还说我这是操错了心, 纯属瞎忙活。” “因为这个，家里就吵了一架, 摔盆子打碗的，平白惹人笑话！” “既然是一家人，他就更不应该阻拦你想办法了。” 宋涟冷淡地哼了一声。 听到这层关系，心里就更加看不上这个未曾谋面的村长了。 南方村子里面，所有村民都沾亲带故也是很常见的事。可这位村长和白奶奶的关系如此亲近，显然是和一般亲戚不一样的。 白奶奶为了这个珠灯东奔西跑, 七十来岁的人了，还要风吹日晒走这么远的路，他能不知道这份辛苦吗？ “不帮忙就算了，居然还阻拦，可见真是个糊涂蛋！” 司机老马也挺不屑的。 “这白家村里上千人呢，难道就找不到一个更明事理的人来做村长吗？” 白奶奶有些讷讷的。 这话怎么说呢？ 村里的习惯就是谁的嗓门大，性格强，父辈祖辈声望高，谁就当村长。然而这一套方式，确实有些跟不上时代发展了。 白奶奶隐约觉得老马的这话挺有道理，但心里又说不上来的有些别扭。 她还真不知道，村长居然是可以换的！ 白家村的村长白建民，正好在祠堂里面和村民打牌闲聊。一看到白奶奶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就把手上的纸牌全都丢下了。 他的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扫来，眉宇之间皱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大姑，你还真去悦城找那个什么楼了？！” “去了啊！我什么本事你不知道吗？杨老板同意帮我们想办法了！” 白奶奶挺直了腰板，把宋涟拉到廊檐下的座位上坐下。 “就你一个劲儿地说丧气话，还拿塑料灯糊弄呢。这迎神会一共是四个村子参加举办，别人都有各自的花灯，就咱们白家没有？” 她拉了张小板凳坐下，横眉冷对。 “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白建民焦躁地站了起来，叉着腰转圈，简直是恨透了这个姑姑脑子极端固执。 “这是给村里争面子的时候嘛？迎神会就是个面子，但咱们村里缺的东西多了去了，哪里顾得上去买这种虚热闹！” 他伸手指了指宋涟，眼神充满了怀疑。 “你请人家到山里来，那是要钱的！” 白奶奶还没说话，宋涟就抬手拦住了她。 “白先生，我们还璧楼又不是黑店，上门看看就收费。再说了，能不能修，贵不贵，看到珠灯的状况我还可以酌情打折。” “那也不行。” 白建民干脆道：“村里的钱要留着修路，杨老板，我们拿不出钱来修珠灯！” “那我放在家里的三千块呢？” 白奶奶立刻跳了起来，十分光火。 “我又用不着你的钱！” “那点钱我作为村长征用了！” 白建民脾气也上来了，一梗脖子，大声道。 “要想富先修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一个老太婆已经听不懂了？我也是为了白家村好，想让大家早点过上好日子！”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吵架，牌桌上的几个村民忙站起来，一边一个给他们拉开安抚。 “好了好了，建民不要这么大火气！” “外人面前吵成这样，看看多丢人啊！” “我总算是弄明白了。” 老马看的热闹，凑到宋涟身边，悄悄地说：“其实都是穷惹出来的！” 宋涟点了点头。 她一开始是偏向白奶奶的，可现在一听，矛盾完全不在白建民是不是混蛋上面。 先发展还是先保护，对于这种犄角旮旯的山村来说，确实是会发生冲突的大难题。 虽然宋涟知道，一直等下去，一定会等到青山县全体通路，或者未来的某一天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保护。但现在的人们可想不到这么多，他们面临的，就是眼下迫在眉睫的生活问题！ “老板你也看见了，这个村子路途难走，就一条土路连接四方，下了雨后还都是泥泞。我冷眼看着，这附近的土质都是些紫砂土、红土，也不够肥，种瓜果是不好种的，水稻也没有，最多就是点土豆番薯。” 老马感叹着，把话都说出来了。 “这一处钱，不能往两处花啊！” “办庙会，哼，说的容易！” 坐回去的白建民听到了老马的说法，越发来了诉苦的劲头。 “按照惯例，迎神会都是四个村子一同出钱来举办，但其他村这两年发展的都好，手有余钱，咱们白家村最穷苦最偏僻，拿出分摊的那份费用已经很困难了！” 白奶奶阴沉着脸，气闷地坐着。 “那珠灯不修了？” 白建民斩钉截铁：“不修。” 他看向宋涟二人。 “杨老板，你就回去吧！算我这村长做的不是，大姑的话你听听就算了，不要作真！” “那我死了怎么办？咱们村里……以后就没人会串珠灯了！” 白奶奶心灰意冷，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和珠子似的哗啦啦往下掉。 祠堂里一阵压抑的气氛。 大家都哑巴了似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互相看看对方，报以苦笑。 白奶奶抽泣道：“我就想活着的时候能把它修好，让它再亮一次光，这样死了也不怕去面见爹妈！” “好了好了，奶奶你先别心急。” 宋涟忍不下去了，拿出纸巾给白奶奶擦眼泪。 白家村的问题其实也挺简单的，就是资金和传承。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宋涟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腹稿。 她让老马留下来看顾着白奶奶，自己则站了起来。 “白先生，仓库的钥匙在你的手上吧？” “对。” 白建民警惕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这来都来了，不让我看一眼大珠灯，这总说不过去吧！” 宋涟摊了摊手，笑道：“白奶奶诚心诚意，对这个珠灯这么有感情，我们看的也非常感动。要不这样，这修理费呢我就不收了，免费给修复怎么样？” “免费？” “不要钱啊？” 周围的村民都吓了一大跳。 这珠灯耗材不菲，早年是村里出了个二品大官，才花了大价钱，耗费了十多年才创造出来的。 现在，村里有些无赖偷了珠子去卖，只需要几颗就挥霍好一阵子了，可见这珠灯的奢侈豪华。 想要修复整个结构，不知道还要花上多少经费！ 这位杨老板怎么如此大方，说免费就免费？ 白奶奶和白建民都被她的话惊呆了，张口结舌，忘了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这……免费修复，你是说真的吗？” “有一个小条件。” 宋涟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白奶奶连连点头，冲过去一把按住了白建民。 这属于天降喜事天上掉馅饼，只要杨老板愿意修就行了！ 她抢先道：“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大姑！” 白建民恼火地吼道：“你激动个啥，先听人家到底怎么说！” 他到底还是留下了两分理智，非常担心宋涟会说出什么狮子大开口的要求。 虽然白家村还真没什么能交换的东西，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都说城里人心肠坏，白建民从小到大都没出过村，总觉得宋涟这人一看就不好惹，不得不防！ 宋涟深吸一口气。 “我的要求，就是白奶奶必须收徒，把这份手艺给稳稳的传下去！” “就这样？” 白建民瞪大了眼睛。 “对，就这样。” 宋涟笑着看向白奶奶。 “不要分心干农活儿了，专心在剩下的时光里带几个徒弟出来，这样您老也可以早点退休，多活上二三十年！” “可是……” “村里没人愿意学？” 白奶奶尴尬地点头。 这话不用宋涟要求，其实要是有年轻人愿意学，她早就收徒弟了。 “那是因为大家看不到传统手艺的好处，所以宁愿去塑料灯厂打工吧？” 宋涟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来出学费就行了！愿意拜你为师的，还璧楼一年直接给两千赞助！” 这价格可不低啊，没想到当学徒也这么赚钱了！ 白家村人又惊又喜，一转眼都散开了，纷纷去家里聊这份八卦。 白建民被宋涟的壕气彻底堵住了嘴，乖乖交出了钥匙。 “既然杨老板这样安排，那我也没话讲了。你们自己去看吧！修不修得好都不要紧，先试试看罢了！” “这还用你说，一定没问题！” 白奶奶也站了起来，带着宋涟去库房里面看灯。 尘封的木门门锁打开，吱嘎一声，掉下不少灰尘。 灰不溜秋的灯盏，终于呈现在了宋涟的面前。 “虽然已经破损了很多，但剩下的还是好大！” 宋涟眼神发光，顾不上灰尘咳嗽了两声，快步跑向了灯座。 【你刚才答应的也太快了！】 系统在她心里小声抱怨。 【这我要是修不了怎么办？】 “神奇的系统无所不能哦，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宋涟喜滋滋地，飞快把手按在了木质的灯座柱子上。 “要是真的做不到，下次就别提前在宿主面前吹牛！” 第44章 三更 【三星级文物——清代水晶琉璃珠灯。整体的损坏程度已经达到了25%, 缺乏材料包括了白水晶、紫水晶、粉水晶、发晶、白色珍珠、紫色珍珠，还有浅白色琉璃，丝线也需要大约四五斤。】 系统的播报声一连串地袭来, 宛如点菜。 “要这么多种？” 宋涟皱着眉头一一记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知道吗？只有宿主备齐了这些东西, 我才能设法修复。】 系统没好气道：【再说了,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件文物的保护奖励高达一千二百余万，你买这些材料也用不了一个零头吧？】 这倒也是。 宋涟默默点头。 反正采购这种事情她是不可能亲自跑出去做了, 不如写个纸条让老马带出去，安排常恒尽快完成, 明天就把材料都送进山村里。 这么一想, 宋涟连忙找白建民要来了纸张, 从口袋里拿出笔快速写下了清单。 长长的一串文字排列在一起，不断延长, 每一种材料都标注了具体需要的量。 一旁的白奶奶目不转睛, 一时间都看呆了。 宋涟才刚刚进入仓库，围着珠灯转了一圈，居然就看出了具体的修复需求！ “你这是一眼就看出了缺哪些玩意儿？” “我是专业的嘛——来, 老马, 这份清单你就尽快送回还璧楼，让常恒尽快购买, 今天之内哪怕是买空悦城的商店也一定要找齐。” 宋涟晃了晃笔杆子，眼神从纸张上快速扫过，笑着搁下了笔。 “所有人都要帮忙，加班加点，不要有任何的拖延。” 老马立刻整了整神色，把纸张叠好了, 小心地塞进上衣口袋。 “好，我马上就去！” “这二月二就剩五天时间了。现在找来了材料，真的还来得及吗？” 白建民看着老马跑去的背影，心里还是有些沉重。 根据族谱里面的记载，这珠灯上的各种珠子，都是用丝线编起来的，过程可繁琐了。 当初做出来时，动用的手艺工匠就超过了二十人。 可现在，白奶奶本人，再加上村里最心灵手巧的妇女，满打满算，恐怕也找不出这么多人来做修复！ “这个事情你放心，我在纸上都写了，珠子的式样虽然有些不同，但都会在悦城加工完了再送过来。” 白奶奶怀疑道：“加工？” 这盏灯的水晶串珠并不是简单的圆形，还有葫芦形，莲花形等很多规格 “这机器做出来的，能用吗？” “当然能了，不要小看现代科技，绝对给你做的一模一样！” 宋涟信誓旦旦的点头。 系统的科技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也算是现代科技嘛！ 其实她让常恒买的就只有原材料，不过到时候，自己趁没人看的机会摸一摸就可以了。反正系统会把整块的水晶原石，都制作成一模一样的水晶珠，保证真假难辨，穿起来和原作毫无差别。 “这样一来只用简单修整就可以了，剩下编织的工作，白奶奶先画出简单的图纸给大家学习，很快就能完成。” 宋涟转过身，让白建民去拿一些水和布片过来。 白奶奶也激动地搓手，跃跃欲试。 “我去叫人来帮忙，白家村的村民们只要有空，都来祠堂一起干，大家先把这个破珠灯都擦洗干净！” 宋涟当即撸起袖子开始做事，一直忙到了夜里十一点才去白奶奶家里休息。很多村民听说了这件事，都纷纷踊跃报名，说自己可以帮忙出力。 到了第二天中午，老马和常恒就抬着一个个箱子回到了白家村，越发引起了轰动。 白家祠堂外，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人。 “东西就在这里了，看看够不够。” 宋涟把箱子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各种水晶石、琉璃瓦、大珍珠，就好像会闪光一样，把众人的眼珠子都要晃花了。 “哇——这么多！” “到底是真货，看起来和塑料的太不一样了！” “这么多珠宝也太有钱了……我是说我们老祖宗，怎么做得起这么精美的珠灯呀！” 白奶奶都快哭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爱不释手。 她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这些东西组合到一起的灿烂模样。 高高的花灯悬挂着，庙会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其中白家村的珠灯是最大最亮的那一盏，点亮了无数孩子小时候的梦。 “太好了，我们的珠灯终于有救了！” 几乎没任何停顿，她马上就拉着几个比较熟悉的村民，一起进入祠堂的院子开始动手编织了。 宋涟看到这一幕，总算是放下了心。 她转过身看向两个员工。 “常恒，老马，你们这次也辛苦了，回悦城多放两天假好好休息吧!” “说不上辛苦。” 常恒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整个人松弛下来，顿时就有点摇摇欲坠的样子。所以，他也根本没看到宋涟“动手脚”的样子，早就在一边坐着马扎等了。 悦城的珠宝店能卖水晶的，其实就那么几家，宋涟要求的种类又很多。他和李孝明搜集到一小半，觉得不够，甚至把很多成品水晶手链、水晶摆件都拿了过来。 好在有惊无险，总算是按时赶上了需求。 “休不休假倒是其次的，还璧楼呆习惯了和自己家一样，我没事做还不如留在公司里呢。” 常恒苦笑道：“只是这路实在太差，胃里的午饭都在山上吐完了，我现在饿的快晕了……” “什么？没……没吃饭？到……到我家吃！”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宋涟和常恒都是一怔。 说话的人。原来是白家村最德高望重的老太爷。他须发皆白，年过九十，今天是被人从床上扶着出来，三步一喘，五步一停地来祠堂看热闹的。 老人心情激动，浑浊的双眼看向宋涟，眼角似乎有泪。 “杨小姐，你帮助我们白家的大……大恩大德……我们简直是……没齿难忘！” 他说话不但带口音，还没牙齿漏风，实在是太难懂了。在场的人里也只有宋涟猜了个七七八八。 总之……这应该是在谢她。 “您言重了，我也是想为保护地方文化尽自己的一份力。” 宋涟客客气气地站起来，把自己还没坐热的小板凳分给老人。 “至于钱嘛——只是身外之物，现在我有，将来大家也有。这点奉献不算什么大问题。” 这么大年纪的老祖宗，要是一不留神摔倒了，今天的喜事可就变成惨剧了！ 她的这个举动，让村民们的好感更深。 这两天来，杨老板不但慷慨解囊，帮他们修复宝物。私下里还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和小朋友交谈，她甚至会弯下腰来发糖！ 好几个人都跑回自己家去，重新搬椅子过来给她坐。而坐下的白老太爷更是满脸红光，兴奋地宣布了自己刚刚决定的事情。 “好一个将来大家都有！” 他用弯头拐杖戳了戳地，笑着问道：“二月二的迎神会……迎来的是十二花神。这个你晓得的嘛？” “知道，我听说过。” 宋涟点了点头。 这类风俗也不算独家，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庙会游行，迎接春天，庆祝接下来的时节花开富贵，草木繁盛。 之前她听村民闲聊，已经知道了这个“十二花神”，其实是各村出一支队伍，打扮自己村里的年轻女孩，坐着神轿去争奇斗艳的。 然而，接下来白老太爷的话，就让她大吃一惊，差点儿跳了起来。 “杨小姐帮了我们这么多，实在是无……无以为报！所以村里已经决定了，今年的庙会，你……你来当牡丹花，排第一个！” 白老太爷呵呵大笑，露出了豁口的牙。 他回头叫自己的孙子。 “小六，我说什么来着？快把扮神仙的行头……全都拿出来！” “祖爷爷，都在这里！” 宋涟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哗啦”一声，他的孙辈们就扛出了一个大包。 包袱皮抖落开来，一件件花样繁多，彩绣辉煌的绣花裙装、头冠、绣鞋……全都展示在了村民们的面前。 阳光之下，宛如百花盛开，亮眼无比。 常恒和老马都啧啧称奇。 这么好看的戏服，他们以前也没近距离看过。又是红又是绿，各种彩条碰撞在一起，真是鲜艳无比。 可以想象，庙会上穿起来一定是极热闹的！ “这是给我穿的？” 宋涟怔了一秒，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对啊，这是我们村独一份的荣誉！” 白建民见状，唯恐宋涟不同意参加，忙把那件彩衣举了起来递给她。 “这衣服虽然旧，但前两天已经叫人洗过晒过了，很干净的！杨老板，你就穿吧，你这么好看，一定能把其他三个村子的美女都比下去！” 庙会上的仙女……宋涟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了以前看到的民俗照片。 那不就是大红大绿，大浓妆大飘带，脸颊还红的像个猴儿屁股吗？ 她顿时龇牙咧嘴，肉麻无比。 然而，这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手上的衣服就触动了系统的提示。 【一星级文物——清代百花福字通琇戏服。】 系统也充满了看好戏的兴奋。 【真的挺美的，不但美，还特珍贵，穿文物的机会可不多啊，宿主为什么不穿穿看呢？】 第45章 一更 宋涟一抬头, 发现周围的村民众目睽睽的，都在期待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同意下来。 “杨老板你就别推辞了！” “是啊, 看老太爷这么诚心, 你就同意了吧！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嘛！” “以后你再来白家村, 可就是咱们自己人了！” 而系统本身, 好像也乐于看她尴尬的样子，一个劲儿地撺掇着, 吵闹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 宋涟：…… 她看了看手上拿着的衣物，又看了看地上成套的鞋子和头冠, 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既然衣服是文物, 那其他的几件东西应该也是。 要是拒绝了, 可就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看在系统奖励的面子上, 那她还是勉为其难, 穿一下吧！ 宋涟一咬牙，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大家这么热情, 那我盛情难却下也只好遵命咯！” …… 青山县的迎神会时隔多年再次“复活”, 消息传播出去，周边的地区一时间也热闹非凡。 有热闹谁不爱看啊, 尤其是花神迎神会，这可是属于春天的大节日！光是想一想，就知道庙会上必然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会有许多漂亮小姐姐扮演仙女散花的华丽场面。 交通不便，生活贫乏的青山县里, 可是很少有这么大型的热闹可以看的！ 庙会举行的当天，原定的场地简直称得上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挤满了人。甚至连当地的报纸、电视台也派人来报道了。 宋涟一大早就被村里的婶婶和阿姨们打扮一新，塞上了木头神轿。一路上颠簸的，她只觉得脑子都快晃晕了，才在中午时分赶到了事先规定的会场。 后面的锣鼓队滴滴哒哒地吹着乐曲，人群自动让了一条路，好奇地抬头打量。扛轿子的村民喜笑颜开，甚至还越行越快了！ 喜庆的气氛之下，宋涟也只能配合地露出笑容，心里却在惨叫。 “拜托——快点结束吧！” 在这么晃到晚上，她连看灯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然而这时候，宋涟往人群中一眼扫去，却发现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熟人。 《悦城日报》的周建设等人，正扛着相机，伸着脖子乐呵呵地拍她呢！ 其实周主编这次出门，原本是打算自己休假的。可刚到青山县周围就听说了这样的盛会，一时间职业病又犯了，连忙拉扯着两个同事出来加班。 他用自己的相机拍了几张远景，肚子里已经把新闻稿编了一大半。抬头看去，专业的摄影师小唐更加兴奋，人都已经窜到了树上。 “小唐你好了么？” 周主编忙跑过去劝道：“今天人太多了，咱们不要强求拍特写，这树都快被你压断了！” “没事儿，我爬树翻墙都是老行家了！” 摄影小唐从树上下来，激动地挥舞着镜头。 “周老师，这队‘花神’的头一个最好看，那扮相既有秀气，又显得端庄，真是和古画上面的仙女一样！” “青山县这几个村的迎神会，那都是明清就有的老风俗了，看起来当然颇有古风！” 周主编满不在乎地一笑，好像是笑他眼皮太浅。 “你现在就高兴，未免也太早了！” “这话怎么说？” 小唐听到他的话，眼神又是一亮。 “等会儿还有本地的方言戏，晚上还有花灯会呢！” 周主编背着手，摇头晃脑地看向远处。 “你知道这场庙会的压轴是什么吗？那可是一件谁都没见过的大宝贝——” 传闻白家村里有一盏数米高的大珠灯，是两百余年前的古物，现在经过复杂的修复已经重现光彩，马上就要在今晚亮灯了。 一路走来，本地的一些老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他这个外来人更是被吊起了胃口，期待度直接拉满。 就在周主编讲古时，远处的路口传来了一阵波浪似的骚动。 “快看，前面被人围着的就是那盏灯！” “老天爷——这么多珠子是玻璃吗？别给碰碎了！” “这你不懂了，这里的珠灯只有灯罩是琉璃瓦，其他的部分都是水晶和珍珠编在一起！这是白家村那一片才有的手艺，你这毛头小子还没见过吧！” “快看，白家村的人——他们过来了！” 人群涌动欢呼，一阵阵惊叹声从远处传来。 周主编心里顿时一喜，拉着小唐和另一位助理，猛地就朝人流冲过去。 “快走，我们也过去看，晚了就找不到位置了！” 然而小唐的心思还不在灯上，他摆弄着手上的摄像机，心里不住地嘀咕。 “白家村的花神好看是好看，可我怎么觉得她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啊？” “我这记性肯定没错，应该她长得是像一个认识的人！” 一抬头，小唐才发现只剩自己站在原地。而周建设两人已经等不住他的发呆，自己火急火燎地先走了。 他心里一惊，忙快步追上背影。 “哎，周老师你慢点儿！冲那么急，当心被人踩啊！” …… 花神迎神会十分成功，来往的人流大的出乎意料。各种小摊贩见有利可图，干脆在原地接着办起了庙会集市，买卖做的时间又延长了两天。 两天后，《悦城日报》除了两页增刊，特别报道了《青山旧俗齐贺春来，古老珠灯再放光明》。 报道里面，记者们不但盛赞了白家村在庙会上的精彩表现，还详细采访了参与活动的村民们，得到了很多一手信息。 “还璧楼”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了公众的视线里！ “看到没有，你们两虽然受苦又受累，可这珠灯修好了，就是我们还璧楼的活广告！” 梁桂花拿着一页报纸，哗啦哗啦地挥动着手腕。 她对李孝明道：“这最大的一张照片，就是老板在扮演花神撒花。你这人就是爱犯懒，路过楼下报刊亭怎么不多买几份，就一份哪里够啊！我们要人手一份！” 宋涟还靠在沙发上算账，肉眼可见，她经过了这次庙会的“折磨”，现在还焉了吧唧的没什么精神。 外人看着热闹有趣，可参加庙会的人，从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一整天都没能休息片刻! 那张照片拍的是很不错，她腮红灿烂眼神灵动，笑得如同一个年画娃娃，基本上就是当天的最佳状态了。 宋涟根本不想细看那个糊了半斤粉底的“牡丹花神”，毕竟用的是第二身份的脸，还严重被化妆品扭曲了，就算好看，那感觉也完全不像是看自己。 只是一听到梁桂花这话，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买这么多报纸干嘛啊？” “那当然是收藏啊！” 梁桂花一叉腰，理直气壮道。 “往大了说收藏是历史，往小了说收藏就是记忆。所以要想玩收藏不必很有钱，学会珍惜现在就是迈出第一步了——这句话是你教我们的，不是吗？” 她这么回答，宋涟倒是意外地挑了挑眉。 没想到梁桂花平时咋咋呼呼的，记忆力却这么好，这点倒是像张飞绣花，粗中还有细了。 李孝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忙开口邀功。 “其实不止是桂花，老板说的话，我们大家都有记的！我看常哥还有个小本子，上面除了日程，还写满了你平时说的一些道理呢！” “得了，我再去买几张分给大家。恐怕去太晚了，报刊亭的报纸就要卖光了！” “买报纸的地方到处都有，不必非得在楼下的报刊亭买。” 宋涟想了想，扔出了车钥匙给李孝明。 “你和老马一起去吧，顺便帮我送点东西去这个地址。” 宋涟给的地址，其实就是李老师的家。 李老师这几天根本没管宋涟缺课的事儿，宋涟本来还有点忐忑不安。可她回到悦城后才知道，其实是因为李老师生病了。 生病的原因倒是很正常，雷晨一家人去车站准备前往省城考试，好几位老师都去相送了。结果回来时大家淋了一场急雨，一向体格健康的李老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生病了。 也许是平时不生小病，他这次一病倒，情况居然还挺严重，很快发展成了肺炎。 所以宋涟安排李孝明过去，就是特意送一些名贵补品给他。否则以学生的身份，送了礼李老师也不可能会收。 “这位代课老师也太宽松了，李老师不在，我突然还挺想他的。” 课间休息，吴橘悄悄地回头对宋涟咬耳朵。 学校考虑到李老师需要好好休息，特地找了另一位新来的女老师给8班代课。 这位姓乔的年轻女老师是名校毕业，刚刚分配来到一中，看得出人又和善又聪明。但是她对课堂经验不足，讲课只会照本宣科，听一天还好，两天三天就觉得非常无趣了。 两相对比，吴橘竟然觉得还是李老师更好。 凶是凶，严格是严格，但李老师上课至少不叫人打哈欠！ “宋涟，你消息比较灵通，知不知道她要带我们上多久的课啊？” “不会很久的。” 宋涟看了一眼正在讲台上批改作业的乔老师，压低了声音回复道。 “我估计李老师回来后，她在一中也呆的不久，最多几个月就会走了。” “为什么这么说啊？” 吴橘顿时来了兴趣。 宋涟这个人没有依据，是不会随便对别人下判断的。吴橘对自己的聪明小伙伴很有这个信心，她现在的语气又是那么确定，好像和这个乔老师很熟悉似的。 吴橘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好奇地看着她。 “告诉我呗，你是怎么看出她马上就会走的？” 第46章 二更 “当然是用眼睛看咯。” 宋涟用手里的书本挡住了脸, 笑意盈盈。 她这幅表情，明显就是知道什么内幕，吴橘心里痒痒的, 趁此机会从课桌底下塞过来一块牛奶糖。 宋涟超爱吃这种软软粘粘的奶糖, 常常在学校门口买来吃。吴橘本来一向节俭, 也没有爱吃零食的习惯, 这段时间都是被她带出来的。 可见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是相当有道理的一句话。 宋涟开玩笑道：“这是在贿赂我啊？” 讲台上的乔老师摸了摸天然卷的短发, 眉头紧皱，显然是被某位同学的糟糕作业给气到心肌梗塞了。 宋涟见她没有心情观察学生, 悄悄一笑, 飞快地把糖塞进了抽屉。 上课吃零食这种事, 她已经在李老师的“压迫”下很久不敢做了，乔老师一点儿也管不了, 真刺激！ “刚才你去办公室送作业了, 对吧？那应该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吴橘悄声道：“快给我说说，这位老师是什么来历？我听她是北方口音，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 才会千里迢迢来我们这儿当老师吧！” “猜的不错, 小橘子你变聪明了！” 宋涟被她的思路惊到了一下，没想到吴橘观察还挺细心的。 看来是最近这段时间, 吴妈妈的肺病终于有了好转，吴橘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都有闲工夫来好奇刚到的新老师了。 其实乔老师的背景也不算太复杂，她确实是被空降来一中教书的，实际上老家是在京城。大学本科，也是在京城师范学院读的。 而导致她来到悦城的原因, 还是因为她的爷爷。 “乔老师的爷爷是我们悦城人吗？” 吴橘好奇地问。 “差不多，他应该是某位领导干部吧，说是告老还乡，从京城的某个部门退下来的。” 宋涟想了想，“我就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没听清楚细节。” 办公室的老师们讨论起八卦，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这也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乔老师并没有教学经验，学校领导却直接叫她带班，连个实习期都没有设置。 宋涟心里琢磨。 这多半又是那个黄校长，一看人选履历不差就在犯懒，忙着去讨好上级了。 这也幸亏一中的学生自觉，家长配合学校的安排。否则，要是放在几十年后，这种临时找不靠谱代课老师的行为，可能都让好多家长气到爆炸了！ 宋涟和吴橘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声音虽然很小，但讲台上的乔老师其实是可以听见一些动静的。 手上的作业良莠不齐，错的错一大片，对的寥寥无几。 乔老师越改，心里就越担心。 “我的教学水平真有这么差么？还是因为这一课，对他们来说真的很难？” 笔下的勾和叉叉越画越快，而学生堆里淅淅索索的响动，更是叫她有些心烦。 是后排的两个女生在说话吧？ 乔老师眼神一抬，一边给自己鼓气，一边把手上的钢笔“啪”地一搁。 这种情况，还是要威吓她们一次比较好！ “纪律委员！自习课的纪律怎么管理，你要约束一下了！” 全班寂静无声。 乔老师卡了两秒，顿时尴尬了。 她本以为这样一喊，马上就会有学生站起来表示配合。而自己则威慑一下被记名的同学要扣品德分，要写检讨，这阵小小的反叛就会被压下去了。 然而，乔老师的目光在下面转了一圈，同学们都瞪着眼睛看着她，一脸迷茫。 八班有纪律委员这种职位吗？ 好像是有，但平时都是李老师铁血压场亲自管纪律。一时半会儿的，居然没人想起来纪律委员是谁！ 就在这时，宋涟举手，缓缓地站了起来。 “呃……纪律委员是我。” 她暗暗惭愧，正是因为这个职位非常透明，可有可无，李老师才让宋涟当的。 本来按照惯例，成绩最好的学生应该是学习委员。可李老师极其嫌弃宋涟时不时请假的“不良作风”，坚决不让她担任这种“重要岗位”，于是宋涟就莫名其妙地成了纪律委员。 “你就是？那还直接带头违反纪律！” 乔老师一时语塞，很慌乱地拿笔戳了戳作业本，有些色厉内荏。 “叫什么名字？下课来办公室，先写一千字检讨！” “我是宋涟。” 宋涟…… 乔老师微微一怔。 这个名字她早就听说过了，是入职的第一天，李老师就打电话叮嘱她特别关注的几个学生之一。 本来她以为被特别嘱咐，这个学生应该是个很难办的刺儿头。然而，在问过其他任课老师后，乔老师对宋涟这个名字的印象已经完全改变了。 李老师要求对她特别关注，其实是期待很高的意思！ 乔老师不但没有什么讨厌的歧视眼光，反而在看向宋涟时，带上了一点好奇和佩服的情绪。 年纪小小就跳级入学，一来到学校，就敢于反抗校园暴力的欺压。家中情况复杂，身体不好还常常请假，可她不但没有消沉下去，还越挫越勇，每次成绩都名列前茅。 这样的一个“小怪物”，原来也会有普通学生的坏毛病啊！ 宋涟要是知道李老师严肃的脸下，居然对自己有这么厚的滤镜，恐怕能当场笑出声来。 不过她看到乔老师看着自己，眼光居然不怒反喜，也很机灵地赶紧找台阶下。 “乔老师我知道错了，检讨能不能不写啊？” 乔老师咳嗽一声，“理由呢？” 吴橘慌张地瞪大了眼，眼巴巴地抬头看着宋涟。 这句话要怎么圆上？ 宋涟一句话就想要转危为安，这张嘴未免也太能说了吧！ 宋涟背着双手，挺胸抬头，语气冷静。 “刚才我和吴橘同学聊天，其实是看见你改作业很慢，对这份教材还不是很熟，就想帮你一起处理一下。我们是一时间忘记了场合，并不是故意想扰乱课堂秩序的！” 对啊，还可以这样！ 乔老师浑身一颤。 她看向手边剩下很多的作业本，眼神微微动容。 李老师带着的三个班都交到了她的手上，这么多作业，不熟练的情况下怕是要批改到猴年马月了。 找学生一起批，这种方法，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你们李老师……平时都找学生帮忙吗？” 她勉强维持着面上的认真严肃，不想一开始就给人偷懒的印象，还特地问了学生们一句。 其他人也忙不迭地点头。 宋涟这么说，是想把这坐在讲台上的老师弄回办公室，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了。否则光听着她长吁短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咂嘴，前排的几位学生都快要受不了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心态上的折磨！ “李老师带着三个班呢，压力很大的，也不是次次来得及细细批改！” 有人大声道：“乔老师，其实我们互批会更加快的！” “对啊，互批也不是不行！” “你可以节约时间早点备明天的新课……” 乔老师一听这样的回复，简直就是求之不得。 宋涟这句提醒也太贴心了吧！ 她看向宋涟和吴橘的眼神，马上就变得十分和蔼可亲，距离无形之间拉进了不少。 原来刚刚她们聊天，是在讨论怎么帮老师减轻负担。怪不得李老师对这些孩子们都充满了爱，躺在病床上都想念着他们呢！ 宋涟成功变身为乔老师小助手，捧着作业本出了教室。等她把作业批改完之后，马上就找到了乔老师，暴露出了真实的目的。 “乔老师，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该不该问！” 宋涟揪了揪衣角，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态。 “但现在只有你才能帮我了！” 乔老师叠好作业本，舒了口气。 一听到这个要求，她心里就不禁咯噔一声，忙问道：“有什么事遇到麻烦了，你先说说看？” “我老家在河口村，最近经常下雨，出了点事儿。” “据说是大雨把家里的房子冲坏了，我想请假回去帮忙！” 乔老师哪里知道河口村在哪儿，只能猜测出一片荒郊野岭的破败景象，一听房子坏了，那事情是挺严重的，搞不好影响到一家人的基本生活！ “那你要请假多久？” 宋涟长吁短叹道：“大概需要两个礼拜吧！唉，真是倒霉，这件事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您能帮我签一下请假条的字吗？” “我明白你的心情！” 乔老师同情地点点头。 家里遭灾了是挺倒霉的，宋涟这么聪明优秀的孩子，想必也不会喜欢别人同情她吧！ 就这样，宋涟软磨硬泡，硬生生地从学校里请出了半个月的假期。赶在李老师回学校之前，她赶紧拿着请假条跑了。 带着两个助理，宋涟加急办好了前往港岛的手续，连夜赶到了省城去坐飞机。 “原来这就是飞机呀！” 梁桂花和陈兰香都是第一次来机场，坐上了飞机之后，两人还凑在窗户之前激动地往下看。 “这样看起来，地上的汽车都像甲虫一样小！” “小兰姐，你看那条河，那就是青草河的下游吧！” 高空噪音呼啸，远远没有后世那么舒适的乘坐体验。 不同于两人第一次出远门的兴奋，宋涟一上飞机就带上了耳塞，打开了手里的拍卖手册。 这本书是不久前，鲍老板才想起来寄给她的。 书上面的内容满满当当，足足有七八十页，印刷图片十分精美，内容也无比的详实。 说是相当于拍卖会的广告，其实已经达到了一本资料书的厚度。 “不愧是国际知名的拍卖公司，一次性拿出的好东西，简直就是一场顶尖的国际博览会了。” 宋涟看到不少明显带有中国背景的文物，手指忍不住微微握紧。 本次佳德春季拍卖，涉及到了十三个国家的三百多件古董，分为十多个大类进行专场拍卖。 而宋涟提前背熟这套资料，就是为了能把心仪的文物全部一网打尽，统统带回国内，一件也不遗漏！ 第47章 三更（红包飞飞） 一下飞机, 宋涟就直接带着两个助理，来到了维港附近的一家高层国际酒店。在这里，她早就委托鲍老板提前预定订好了房间。 电梯缓缓上升, 朝外一眼看去, 视线里全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时间正是傍晚, 夜间的灯光逐次亮起, 星星点点地照亮整个维港，夜景如梦似幻。 “喔——这样看风景真不错！” 梁桂花整个人都快贴到玻璃上了, 眼睛亮闪闪的，只看着这片风景连眨眼都忘了。 “小兰姐把相机拿出来, 快点快点, 我现在就要拍照！” “别那么丢人了！” 陈兰香忍不住红了红脸, 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梁桂花。 她看了一眼负责开电梯的门童。 对方刚才一听到梁桂花的叽叽喳喳，就立刻甩了个白眼, 露出了一副非常不屑的样子。 陈兰香小声提醒道, “你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倒让人家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人了。” “啊？” 梁桂花被她一推才反应过来，这还是在观光电梯上, 马上用手捂住了嘴。 “呃……嗯！那我们到酒店房间里拍吧！” 陈兰香点了点头。 她们预定了两间房间, 都在高处，自带一个观景的阳台。这样关起门来拍照片玩, 就没人会注意得到了。 不同于梁桂花纯粹的开心，其实飞机一落在这片特殊的土地上，内向敏感的陈兰香就已经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差距。 这些年，虽然内地改开后气氛为之一变，大家对于港岛不再是完全隔绝的状态了。但港岛的经济蓬勃发展，陆陆续续来港打工谋生, 甚至是偷渡留下的客人依然不少。 她们的内地口音，从一进入这家大酒店开始，似乎就很受人瞩目。 刚刚和前台确认的时候，对方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看着也分明是个黑头发黑眼睛。可她一开口时，居然说的是一板一眼的英文！ 陈兰香很快察觉，这家豪华酒店里出入的，都是一些外国人的面孔居多。像她们这样的内地客人，似乎非常、非常的罕见。 好在老板也会说英文，否则陈梁两个人，可能一时间都要愣在当场了！ “小兰，你不用拦着桂花说话，第一次出来玩难免有点大惊小怪的，这不是开心的事情吗？” 宋涟倒是表现的很淡定。 “内陆客又不等于偷渡客，都是客人，就应该得到一样的尊重。假如服务人员假如对你们不好，我自然要去投诉他们。”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用英文说的，眼神还淡淡瞥了一眼那个门童，警告示意。 现在的港岛还处于英方直接管辖，各种制度都有很大的不同。比如她们要来港岛旅游，需要的证件不是到公安局办理就行的，而是要经过英大使馆的同意，类似于出国用的签证。 这个“签证”非常难拿，每年都会卡死很多想来港捞金的人。宋涟要不是手上有巨额财富，也不会很容易地就能过来。 正因为如此，港人多少有些微妙的优越感，很容易轻视从内地城市跑来的“穷亲戚”。 宋涟想到这里，心口颇觉郁闷。 她当然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她，还有谁能想到三十年后，两方地位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大概这就是时代带来的culture shock吧。】 也许是受到了环境影响，系统居然也开始拽英文单词了。 【宿主不用因此失落，正因为这个时代如此特殊，两边的社会存在巨大差别，你的存在才有特殊价值嘛！】 系统的这句话，倒是说的很有道理。 宋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她听着系统的话，还从中捕捉到了一丝隐藏的安慰。 在飞机上的几个小时，她除了吃点心，就是在忙着看那本春季拍卖资料册。上面的内容可以称得上是惊心动魄，许多文物的经历，都让宋涟好好地捏了一把冷汗。 梁桂花还以为她是恐高了才紧张出汗，甚至还嘻嘻哈哈地开她玩笑。可只有宋涟自己知道，她当时根本没想到飞机，心中涌动的，都是无名之火的憋屈和愤怒！ 这次的佳德拍品，竟然有二十多件都是从大陆流失的文物。而它们的卖家，有好几位都是来自扶桑、港岛等地的著名收藏家。 毫无疑问，假如宋涟不参与，拍走这些东西的可能不会是任何一个内地商人！ 宋涟只能自我安慰。 这种事情放在国际上，简直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的景象。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文化交流，相反，之前的一百多年，多的是互相攻伐侵略的历史。 欧美日等国持有的东方文物，本来就有大量来源不正，到底是何时流落出去的都不知道。 可是宋涟还属于头一次直接面对，心态上难免就波动起来，一会儿激动无比，一会儿患得患失。 她越是重视这次拍卖会，心里就越是多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考虑到拍卖会还有两天，宋涟回到房间内把行李一扔，就转头去敲另外两人的房门。 梁桂花匆忙开了门。 “老板，你这是突然忘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丢三落四还是看看你自己吧！” 宋涟笑着摇头。 心情不顺时，买买买就是一种最好的解压阀！ “你们先别急着收拾，外面夜景这么美，我们不如直接出去逛街买东西吧！” 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我来请客。” “啊——” 梁桂花惊喜地大叫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回去拉陈兰香。 “小兰姐别擦了，你听到了没啊，老板是要请我们吃饭呢！” 三人火速换上衣服，找到了一家人气颇高的老牌粤式茶楼。宋涟直接把菜单递给两人，让她们各自点爱吃的菜，自己则专门挑着海鲜来点。 悦城本地不临海，受限于运输，要吃海鲜只有冰冻的，种类也很少。然而港岛是数一数二的海港，各类食品、货物，什么都不缺，菜单上的种类也肉眼可见更多。 宋涟尝了尝自己喜爱的清蒸海鲈鱼和佛跳墙，鲜味直接在舌尖上流动，细腻爽滑，美味无比。 果然，这味道要比明珠酒楼还好上不少！ 吃饱喝足后，三个人又沿着商业街闲逛。陈兰香路过了一家大型珠宝店，马上就走不动路了。 “桂花，你快看这个项链！” 橱窗里的首饰们闪闪发光，被霓虹灯映照的五光十色，简直晃花了人的眼。 宋涟一抬头，商店门口的巨幅广告画，还是一位著名的电影港星，身穿旗袍雍容华贵，手上耳上披金戴银。 “进去看看吧！” 她对陈兰香点头。 “这会不会很贵？” 陈兰香有点心动，数了数吸引自己的那串项链，后面有三个零。 是她平时两个月的工资呢！ “发你们的工资不就是这个时候用的吗？” 宋涟把她一推，“进去试试！买不起这个还有别的，年轻人爱打扮有什么不好的？” “这话说的好怪啊！” 梁桂花高声道：“明明老板也不老，你和我们差不多年纪嘛！” 宋涟顿时脸上一红，眉尖微微一动。 不管怎么算，她的年纪都比这两个下属小好几岁呢！ 不过这个信息目前属于机密，宋涟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她只是扮演老板角色当久了，有时候克制不住，会有点父母一样的心态。 “少废话，你们两个快点进去！” 三个人终于一前一后，说笑着进入了珠宝店。陈兰香和梁桂花一看到整排的柜台，就激动无比，手挽着手跑过去看首饰了。 宋涟则是习惯性地打开系统查看。 耳边“滴”了一声，系统的提醒，似乎比平时更加响亮了。 小地图上标示出了一个非常近的点。 “三星级文物！” 宋涟眼神一凝，立刻朝四周看去。 “这门店里面不是卖现代工艺首饰的吗？居然还有这么珍贵的文物？” 视线尽头，有个大的玻璃展示柜特别明显，就放置在店铺的最里侧。 宋涟凑近了一看，面前的宝物，是一对镶着红宝石的累丝龙凤金镯。 【隔着玻璃摸不到，但这个器型很容易辨认吧？】 系统道：【宿主认不认识这是什么时代的东西？】 “看款式和镶嵌工艺，我觉得像是明代珠宝。” 宋涟努力回忆了一下，觉得很有既视感。 她虽然不爱奢侈，但毕竟女孩天生容易被闪亮亮的东西吸引。所以在各种文博杂志上，宋涟都会优先注意到珠宝玉石的部分。 “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 发现她站在那里，凝视着玻璃罩子里面的手镯，一动也不动。有一个销售员见状，立刻迈动了脚步朝着宋涟走来。 她的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可说出的话语却是劝退。 “这件东西放在魏氏珠宝快要五十年了，规定只展不卖，小姐如果喜欢黄金手镯，不如来看看我们新出的永生花系列！” “不卖吗？” 宋涟略微有些不爽。 她才刚刚看到东西，什么话都没有说呢。对方就急着表示这是收藏品，要拉她看别的货，这未免也太讨人嫌了。 第48章 一更 这对龙凤金镯确实精美华丽, 每只镯子上各有一龙一凤相对环绕，细节羽毛纤毫毕现。五颗镶嵌的圆形红宝石质量极高，艳丽夺目。 虽然这些宝石没有现代的多面切割, 故意制造出反光, 然而看起来, 却自然有了一种温润大气的气质。 宋涟其实第一眼看到, 就觉得十分心动。 虽然这对镯子保存完好，目前是完全不需要修复的样子。可她还是很想拿出来摸一摸, 好认真查看一下细节，饱饱眼福！ 这种级别的珠宝, 只要一件, 就已经盖过了整个珠宝店柜台里的商品了。 然而店员的态度却很坚决, 说是不卖你，那就是不卖。除了她之外, 另外几个人对待梁桂花两人也是爱答不理的。 虽然也帮着拿首饰试用, 可推荐的很不走心，都是一些款式难看的低价货。 “算了，这个吊坠看起来太笨重了。” 陈兰香把手里的链子放下, “请帮我拿左边的那条——” 面前的店员没了反应, 她一抬头，顺着对方的眼神, 才看到角落里的宋涟和另一位店员在说什么。 梁桂花也注意到了宋涟面前的镯子，忙放下了手里的项链走过去。 “既然都拿出来展示了，说明这也不是什么珍贵到不能卖的东西，否则，你们早拿保险柜锁起来了，干嘛又放在大厅里给人看？” 她挺胸抬头, 对那个店员说：“让你拿你就拿，这么大的店一点服务精神都没有！难道是觉得我老板买不起吗？” “告诉你们，顾客能进你这扇门，说明每个人都有在这里花钱的可能，就看你的服务到不到位，有没有本事赚这个钱罢了！” 梁桂花“救场及时”，一番现学现卖，要求对方发扬服务精神。宋涟听了，差点儿笑出声来。 今天她为了旅行方便，穿的就是简单的白色长袖运动服，确实不像个有钱人。 听到梁桂花叫她“老板”，这名店员才略微改变了脸色。 珠宝店的店员都是要赚业绩的，平时经常碰到看了一圈，最后什么都不买的普通游客。所以一开始，她确实没把这三个年轻女性看在眼里。 然而听梁桂花的语气，好像口气又大的很。眼前喜欢龙凤镯的女子，难道真的是一位外地来港办事的大老板吗？ 察觉到她疑惑的眼神，宋涟干脆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严格来说也是同行，我也做古董珠宝的生意，想瞻仰一下贵店的镇店之宝都不行吗？” 店员接下了烫金名片，仔细一看，脸上就流露出了一抹尴尬之色。 这“还璧楼”她是没听说过，但这么正儿八经地印了名片，还有两位下属陪同……看起来，眼前这位美女，还真的是Z省的一位商人。 居然这么年轻就自己开公司了！ 店员暗暗惊叹，脑子一动，很快就松了口。 “杨小姐想看一看龙凤镯，我们自然是愿意奉陪的，只是这镯子护理起来比较娇贵，还请先戴上手套。” “这我当然知道。” 宋涟点了点头，看着她拿钥匙打开了玻璃罩。 戴手套是为了防止手上的汗水和皮肤油脂，意外留在珠宝表面上，时间长了，这些微量的物质都容易污染氧化珠宝，使其失去正常的颜色和光泽。 这种常识性的条件，宋涟其实根本不用人提醒，她自己的口袋里就有准备一次性的薄手套用来以防万一。 这店员忍不住多嘴，说明潜意识里还当她是外行罢了。 龙凤金镯出了玻璃罩，在灯光下，一层金光流转闪动，耀眼无比。 陈兰香和梁桂花都凑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 “这种技艺看起来真精美啊！两只镯子都是实心的吗？” “对，镯子内部是实心的。” 宋涟轻轻拿起一只捧在手里，只觉得沉甸甸的，十分压手。 这一只镯子，光重量就起码有七八十克了！ 梁桂花惊呼了一声，把宋涟内心想吐槽的都说出来了。 “这么重！那假如时常戴着，不是手腕都压断了吗？什么达官贵人的女眷还需要天天举哑铃啊！” 南方，尤其是闽粤等地，很多地方都有用金手镯、金项链陪嫁的风俗。富贵人家嫁女，甚至要用金镯穿成一大串挂在新娘身上，用来展示自己不凡的财力。 宋涟记忆里，这类新闻似乎还挺多。 但那种常见的金手镯，实际上不过三四十克，还有特意做薄了、镂空了的款式更加轻。否则一串子下去，新娘婚还没结，脖子恐怕就会先压出颈椎病。 不过这对手镯可不一样，一只就能顶别人三只。这种不计一切用黄金堆的壕气，让她也克制不住地幻想，好奇这原主人，到底会是怎样有钱的一位贵妇了。 宋涟一触碰到镯子，系统也给出了更加详细的信息。 【三星级文物——明代晚期镶红宝石龙凤镯。】 它似乎看出了宋涟的眼神带着探寻，还补充了一句提醒。 【这件藏品内有铭文，为藩王妃级别的礼仪性金饰，我估计这只是其中的一件！】 “藩王妃？怪不得这么华丽，克重也如此之高。” 宋涟得到这个消息，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她拿过另外一只手镯，翻到内侧一看，果然找到了几个阴刻的小字。 “鲁王府造。” 宋涟浑身一震。 明代藩王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群体，他们没有高官，但一般世袭稳定就能得享厚禄，在封地上是个顶个的有钱。自然，家族里的女眷会有很多头面首饰，珠光宝气，用的技艺和材料也是时代最高超的。 但“鲁王”，“明代晚期”，“其中一件”……这几个关键字在同时串联，一下子就唤醒了许多细节！ “鲁王墓葬在内地没有发掘，但明朝晚期的那位末代鲁王，是面临清军威胁后全家渡海，投靠了对面的郑成功的。” “虽然明朝亡国了，他继位的谋划也彻底失败，但最后肯定是安葬在了那里。世人对这个墓葬的情况，现在还不得而知。” 在她看来，这对手镯极有可能是被盗后几经辗转，最终流落民间！ 宋涟看向那位店员，眼神瞬间凌厉了不少。 “这对手镯是不是来自宝岛？” 被宋涟这样一盯，空气里的温度，仿佛也顿时下降了几度。 店员心口一跳，有些忐忑。 不知道这位杨小姐突然变了脸色，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手镯来自哪里，她当然回答不来。反正在几个店员的记忆里，起码二三十年前，这家珠宝店刚刚开业时，这对龙凤金镯好像就有了！ “本店所有的珠宝首饰皆为魏兆福先生所有，至于来源，我一个普通员工怎么可能知道。” 店员勉强笑了笑，就要把托盘收起来。 “既然杨小姐很中意这样的大手镯，那本店五年前还仿造过类似的纪念款，也是一龙一凤，富贵华丽。我……我现在就去仓库里拿给你试！” “等一下。” 宋涟面无表情，只是伸出一手，轻轻按住了面前的托盘。 她虽然只用了一只手，但力道却极大，那对手镯顿时就动不了了，牢牢地被钉在了台面上。 店员也不敢争执，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您……您还有什么需求？” “既然如此，你去通知那个魏先生吧。” 宋涟另一只手勾了勾，叫梁桂花把旁边的椅子搬过来，自己就施施然坐下了。 她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另一只手，还按着装金镯的托盘不放，整个人流露出一副十分笃定的神色。 “你就说这对镯子我看上了要买，让他赶紧开个价。” 宋涟的话犹如一道响雷，轰然落地。 买下这对龙凤镯？ 要是宋涟一开始就这么说，店员们一定只会报之冷笑。可她现在对手镯看了又看，甚至还能把背景分析的头头是道，大家就不由自主，都有了一个深深确信的感觉。 她看起来是认真的！ 店员们一听宋涟的要求，都非常震惊，连连摆手。 “魏先生是不可能卖的，这是我们的镇店之宝！” “几年前有位英国贵族看到这对龙凤镯，开价两百万港币想买，魏总都给拒绝了！” “对啊杨小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龙凤镯是魏总一家的心爱之物，放在这里其实是为了风水而已，真的不能卖！” “又没叫你们做主，是叫你们去传个话。” 陈兰香忍不住道：“我看到你们收银台有电话了，打电话问一下那个魏先生，难道很困难吗？” 众人一时失去了声响，你看我，我看你，心里明白眼前的客人不被直接回绝，恐怕是不会甘休了。 为首的店员只能拨通了魏兆福的电话，祈祷自己这次顺利过关，不要被喜怒无常的魏老板开除。 这个卖珠宝的魏家，其实也是从内地来到港岛的商人之后，不过到了魏兆福这一代，珠宝生意才越做越大。 魏兆福本人上无父母，下无妻儿，有钱后就越来越膨胀了，这个点儿还在夜/总会里泡着澡喝酒。 “什么，有人买那对龙凤金镯？还是个内地来的古董商？” 魏兆福接到电话，酒气未散晕头转向的，身边还粘着好几位娇滴滴的美女。 他沙哑着嗓门儿喊道：“叫什么名字啊！这内地人好啊，我正要结交几个友商方便去上海开店呢，你不要废话，赶紧请他来郁金香会所洗脚！” 第49章 二更 想和别人拉近关系, 请吃喝请娱乐，是这位魏老板一种惯用的套路了。 当然，宋涟听到了这句话, 只是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这年头内地的夜生活到底不如港岛丰富, 很多商人一下飞机, 来到这个纸醉金迷的“资本世界”, 首先就是安排奢侈玩乐一把。 不过，魏兆福的邀请她, 那完全就是弄错了对象！ 宋涟可对这个魏老板没兴趣，从一开始, 她就根本不打算找这人见面。用脚指头想一想都知道, 对方干这行是专业的, 经手的古董珠宝可能不计其数，私底下的商业航道, 是一种严格保守的机密。 再怎么样合作, 魏氏珠宝也不可能把手镯的来源告诉她的。 所以这对龙凤金镯，只能是散件孤品，大概率永远也找不到配套的其他首饰了。 店员听到自家老板的轻浮发言, 脸色一阵发白。 “魏总, 杨小姐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恐怕来不了会所这边。” “什么, 是个女的？” 魏兆福呆了一呆，终于清醒了几分酒意。他听清楚了店员的汇报，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龙凤镯的价值不菲，愿意购买的人很少，这个内地商人出手这么壕气，他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呢。 什么环比楼, 还是个没听过的女老板！ 魏兆福打了个哈欠，一瞬间兴趣缺缺。 “你就说五百万好了，一分不少，还要现金，让她自己知难而退吧！” 店员犹犹豫豫，“那……那假如她同意了呢？” “那就说不要港币，要美元！” 魏兆福烦躁地挥了挥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给自己倒酒的烟花女子，心情已经完全不在电话上了。 “五百万美元！这都是我们一个季度的利润了，我看这港岛上除了那几家大户，也没谁能拿的出来！” 港元的汇率是和美元挂钩的，规定为7.8比1，而现在的内地人民币和港币差距不大。 这一下子提价，等于把手镯的价格拉高了七八倍。 魏兆福心想，这个什么杨小姐肯定只是头脑发热，一听就不会再买了。 港岛一直就是四方来往，鱼龙混杂的大商业都市。亚洲地区的古董商人，魏兆福自认为是见过不少了。 一个什么名气都没有的古董商，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现钱？ 更何况，这对龙凤金镯美则美矣，论起珍贵程度，还远远配不上这个价格。 就算对方真的要买，那他还赚到了一笔呢！ “她要有本事就拿走，没本事就给我滚！” 魏兆福呵呵两声，没等店员说话，就咔嚓一下挂断了电话。 “杨小姐，你也听到了，魏总想卖五百万。” 宋涟点头。 “五百万么，不贵。” “而且是要美元！” “我耳朵没有聋。” 宋涟的嘴角微微抿了抿，眼神里一片漆黑。 这个魏兆福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按照系统的估算，这对手镯的奖励价值在一千五百万左右，要是折算到现在的物价，本来不应该超过那个“两百万港币”才对。 魏兆福嚣张狂妄，还故意报了一个离谱的价格，明显是耍她呢！ “桂花，你现在就回去酒店拿钱。” “老板，我们没有带这么多钱吧？” 梁桂花悄悄地在后面轻声道。 “常哥给的汇票好像就五百多万美元，他说想再多准备点，可是金额过大，鲍老板那里手续也不好搞。” 这笔钱，本来就是准备在拍卖会上用的。 她们手上也带了一些现金，可是加起来也不够一个零头。要是在这里买镯子就花光了，那过两天的拍卖会可怎么办啊！ 宋涟倒是不在意这个，她在系统里面还存了不少钱，根本就不会不够用。让常恒他们拿一些钱过明面，只是习惯性的伪装一下罢了。 几名店员幸灾乐祸地对视一眼。 魏老板说的不错，她手上果然没那么多钱！ “既然交易无法达成，那只能请杨小姐离开了。” 一开始拿钥匙的店员尤其笑得开心，微微弯腰，摆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她巴不得宋涟这种捣乱的客人赶快滚，不买东西拉倒，不要影响她们招待别的顾客。 “我已经说了这是镇店之宝，魏总特别钟爱，价格绝对是便宜不了的！” “慢着，我有说我不要了吗？” 宋涟喝了一口的热茶，斜了梁桂花一眼。 “让你拿你就去拿，我的那只黑色密码箱里还有不少呢，用不着在这里省。” 梁桂花和陈兰香都呆了，她们是怎么也不明白宋涟为什么非要这对手镯不可。 花这么多钱来打这些店员的脸，好像不太合算呀！ 然而宋涟的命令，在还璧楼里一向是很绝对的。两人早就习惯默默执行安排了，这时候梁桂花也只能点了点头，飞快地回去酒店里拿了箱子。 宋涟摸了摸箱子，让系统在里面装满了五百万美金。 “好了，钱就在这里。” 宋涟在店员们吃惊的眼神里打开了箱子。只听见“砰”的一声，被压得满满的纸钞就炸了开来，一叠一叠滚落。 她……他真的有五百万美金？！ 几个店员眼珠子都睁圆了，甚至有人毫无形象地张大了嘴。 这一刻，大家都忘了商店还在营业，有别的顾客还正在后面等。 这么一大笔钱，都是真的吗？ 为首的店员在原地和冻住了一样，呆了几秒，才忙不迭地弯腰捡钱。 “快，快去拿验钞机！” “Jenny和娜娜，你们快来帮忙数！” “你们慢慢数吧，我就不奉陪了。” 宋涟这才起身，把托盘上的手镯一拿，简单地朝口袋里面一塞。 那动作利索的，好像她拿的不是什么千万级别的珍宝，而是菜市场的一个蒜头，一块面包！ 店员们还从来没收到过这么多的现钞，光是清点明白，都要花费很多时间。而宋涟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再留在这儿，恐怕晚上睡觉都睡不好了。 “钱的话多退少补，写个酒店地址给她们，方便找。” 宋涟吩咐陈兰香写了便条，转头笑嘻嘻地挥手告别。 “东西我这就带走咯！” 刚刚进入店门的顾客都看傻了，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路，目送着宋涟三人走了出去。 等到她们打车消失，这些人才兴奋地议论起来。 “还以为是哪家电视台的演员拍戏，刚才的美女真是好犀利哦！” “五百万，是买了什么神仙宝贝啊？” “我还以为听错了！这家魏氏珠宝最贵的是哪样呀？要这么多钱吗……” 不只是其他顾客感觉做梦，就连宋涟身后的梁陈两个人，感觉也好像误入了电视剧片场一样。 “老板，你就这么大方地给钱了？” 梁桂兰走了一段路，终于忍不住喃喃自语。 “那个姓魏的这么侮辱人，按我的看法，咱们就不该顺着他！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想要金手镯而已，哪里又买不到了！” 陈兰香也点头，脸色苍白。 “他们真的太过分了！” 魏兆福居然因为老板是女性就这么轻视，连谈一谈价格都不愿意，还故意用高价来逼迫。 陈兰香脾气虽然好，但一想到刚才的场景，还是替宋涟感觉到憋闷，委屈！ 宋涟呵呵一笑，察觉到了两人的不满。 “放心吧，这钱他们拿不安生！我虽然好心，却也不是随便人宰的傻子。” 她拦住了一辆车，把两个气鼓鼓的下属拉了上去。 “司机，快点开车，到麻油街！” 听到宋涟报出的地址，两个人更是一愣。 麻油街这个地名，她们在出门玩耍前就已经做过功课了，这个地方非常有名，可以称得上是港岛充满特色，也充满矛盾的一条街道。 但是不同于高楼大厦和金融区，这个名声，其实是臭名昭著的那种有名！ “不回酒店休息吗？” 宋涟说：“不回。” 几分钟后，道路两边的灯光渐渐稀稀拉拉，开店的店铺也变得更破旧，更小了。 这下，不只是陈兰香，就连梁桂花也开始发憷了。 她咽了口唾沫。 “呃……麻油街好像没什么好玩的，晚上也不安全……” “不安全是因为人多，且鱼龙混杂，这条街上生存着蛇/头、赌/场、地下钱庄、江洋大/盗等大量黑/产，做什么的都有。” 宋涟微微一笑，对这条街道的靠近还充满了兴奋感。 “相对的，在这里也有很多早年黑下来的内地人。Z我们说普通话，也不用看人的脸色了。” 这种极端复杂的生存环境，和港岛的繁荣富裕形成了极端的对比。可以说这个时期的港岛，除了经济飞涨，各种矛盾也在暗处滋生不断。 麻油街这个地方的毒瘤，要等到十几年后港岛回归，才会被清理铲除，变成普通的居民区。 然而现在，宋涟来的正是它如日中天的时候。 “惩罚魏家这种嚣张的本地土豪，就该找一些精于此道的人。” 宋涟让司机靠边停车，戴上了帽子，还从手袋里拿出了一份报纸。 “快点来啊！” 她微微一摆头，笑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儿。 “你们不是很气魏兆福坑钱吗？我有个办法让他付出代价，跟我来吧！” 第50章 一更 梁桂花和陈兰香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和害怕。 虽然这片街区的名声叫人闻风丧胆，可她们一看到宋涟胸有成竹，似乎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心里又止不住地有些好奇。 难道她在这麻油街上, 还有什么认识的熟人不成？ 三人下了车, 宋涟拿着手中的报纸, 对照着门牌号一步一步地开始找。 港岛是一座“自由”之城，新闻媒体行业一向没有什么监管。 恰好□□十年代, 又是娱乐圈影响力爆炸的一段时期，各路媒体追名逐利, 犹如一群疯狂的苍蝇般, 时时刻刻都在搅风搅雨, 传播着真假难辨的市井流言。 而宋涟手上拿着的这份报纸，恰好就是一张小报。上面刊登的不是专业的商务信息, 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时政新闻, 而是本地一些富豪、名流的八卦。 这种团队，就好像后来的自媒体营销号一样，专门以挑拨离间, 造谣生事为业。左一个“人伦惨剧”, 又一个“血腥秘闻”，言辞夸张, 叫人一看就肾上腺素狂飙，克制不住猎奇心态往下看。 宋涟是在酒店的楼下捡到这张报纸的，原本只是觉得好玩，在车上随意翻了一下。然而，这上面有一条小字注明了联系方式，马上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如您还有私家爆料, 请联络飓风工作室，地址麻油街108号楼四楼走廊末尾406房钱宇风，必有重谢！” 这倒是有意思。 宋涟挑了挑眉。 这个飓风工作室她不知道，可钱宇风这个名字，未来可是会如雷贯耳的。 来到了目的地的楼下，短短几分钟内，宋涟已经简单解释了自己来麻油街的目的。 自然，两位下属听得云里雾里，好像懂了，又没有全懂。 “这有什么稀奇的，报纸上不都会有这种征集信息的话吗？我以前也看到过，这是每份报纸角落里都有的。” 梁桂花拿着报纸，在昏暗的路灯下翻来覆去地看，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 她是弄不懂自家老板到底在想些什么，手里的这份报纸印刷很差，摸起来毛毛糙糙的，一看就没什么质量。 就算是要通过媒体曝光魏氏的行为，找这种小报会有用吗？ “别看这份《飓风娱乐》很粗糙很没格调，偏偏是港岛发行量最大的八卦小报之一，每期发行数十万份，关注度轻易就超过《港岛日报》和《香江新闻》这种官方报纸。” 眼看着楼道附近的灯都坏了，宋涟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就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小手电拧开。 “就算它发行量很大吧。” 陈兰香也还是不太理解，紧紧跟着她的脚步问道。 “可这飓风工作室的新闻都是编造的，娱乐性这么强，对普通人又有能有多大的影响力呢？我想大部分人都是穷人，根本买不起魏氏的那些首饰吧！” “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宋涟非但没有嫌弃反应慢，甚至还赞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过我的想法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你们两人只需要等着看就行了。” 宋涟清楚的记得，她看过后世的不少深度报道，一提到港岛的传媒界，钱宇风这个姓名就和无处不在的鬼魂一样，争议不断。 有传闻他出身麻油街，家里就是地下社会的地头蛇，身兼黑白两道势力。只不过钱宇风本人热爱舞文弄墨，对好勇斗狠没兴趣，所以直接被家里人踢出门自谋生路了。 然而后来，也正是因为他这个异类，钱家的一干亲友才有机会洗白上岸，甚至一个个都混成了港岛各大行业的顶尖大亨。 钱宇风现在还年轻，相当没有牌面，亲自蹲在麻油地的出租屋内写着三流八卦。 宋涟本着可堪一用的想法，随手就把这份报纸塞进了包里。只不过她原本是想等拍卖的事情结束，自己再跑去当一下天使投资人的。没想到马上就出了魏兆福这档子事情，宋涟就改变了想法，立刻来找钱宇风了。 “找到了，就是这里。” 宋涟终于上了楼，敲响了紧闭的房间门。 “是谁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内层的木门被打开了。一道瘦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几人的视线之中。 “收清洁费？” 钱宇风是个脸色青白的年轻人，只不过形象颇为邋遢，双眼眯缝，嘴里还叼着半根烟。 他看清了宋涟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好像突然就睡醒了。 “不对，你们……你们是来找我谈生意的？” “是钱先生本人对吗？” 宋涟点了点头，微笑道：“我这里想卖一条重大新闻给你。” 要换做普通的报社，大半夜上门肯定没人在干活儿。 但钱宇风这里本来就日夜颠倒十分严重，当下就打开了门，领着几人进了工作室。 狭窄的办公区里挤了五六个人，烟味缭绕，陈兰香和梁桂花小心翼翼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还不断地皱眉咳嗽。 这真的是一个工作室吗？ 两人身体紧绷，眼神里都是慌乱。 怎么看起来……和一些舞厅录像厅一样，都是乌烟瘴气的！ 只有宋涟踏入这个地方，神情坦然，甚至像是闲庭信步来到自己家一样冷静。 “这地方还不错，虽然破旧，但不算难找。” 宋涟环顾四周，煞有介事地点头。 “不过你们这么晚了都在工作，看来创业确实是很艰辛呀！” “我们是日刊早报，印刷排版要赶在早上五点之前。” 钱宇风递上一杯水，对这个神秘女子甚至有点敬佩了。 这么晚了，走在麻油街上的行人都没有几个，唯恐被偷被抢。这个姓杨的女子还不是本地人，来到他们一看就不正规的办公处，眉宇之间居然毫无惧色。 到底是人傻，还是背后真的有什么大倚仗？ “长话短说，魏兆福的花边我们报过不少了，市场对这个反应不太热情，还不如多写点明星拍拖的报道呢。杨小姐，快点讲一讲你那有价值的新闻吧！这么晚了，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钱宇风打起精神，拿着纸笔来坐到对面。宋涟大致把刚才在魏氏珠宝的事情一说，梁桂花等人则在一旁补充。 听着她的叙述，钱宇风的脸色渐渐就变了。 他怀疑地看着宋涟。 “所以你真的按照要求，给了五百万美元现金？” 这听着就离谱，和街头胡侃讲故事似的。 他虽然没这么多钱。但五百万垒起来有多高还是知道的，正常人谁会拿这么些现钱在身上，还就买了一对金镯子！ 这样的冤大头行为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抽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算事情真的是这样，听着也太离奇了。没有一点证据，我也难以下笔啊！” “要证据是吗？证据也还在我身上。” 宋涟把龙凤金镯拿出来，大方地招手让钱宇风拿着看。 “你可以拍照证明我说的是真的，这对镯子放在店里很多年了，相信不少市民都认识！” 钱宇风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眼神都快被闪瞎了。 龙凤双镯金光闪耀，上面的累丝装饰纤毫毕现。拿着也是沉甸甸的压手！ 东西一出现，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神。 “这就是魏氏总店的镇店之宝？” “这么大个的宝石，真的假的啊？” “别废话了，先给我相机！” 钱宇风直接站了起来，浑身颤抖。 他万万没想到这还说着话呢，宋涟就把手镯给拍出来了。刚才的半信半疑，也顿时化作了十二分的确定。 这么贵重的珠宝，他还是头一次近距离看见。 “老天，这可是价值五百万美金的珍宝！杨老板，你……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事到如今，宋涟说的话都有了证据，钱宇风的语气也变得更加恭敬了。 他拍完了一整个新的胶卷，这才放下相机开玩笑道；“万一我心生歹念，把这东西抢了怎么办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宋涟笑眯眯道：“我有种直觉，钱老板你是要做大事的，爱惜羽毛就不可能干这种自毁长城的举动，对吧？” “确实是个好素材。” 钱宇风暗暗发笑。 不止是魏兆福这个混球值得一骂，眼前的杨小姐如此大胆，也是个叫人大跌眼镜的奇人啊！ “这件事情我明天就可以刊发，你打算要多少信息费？” “一分不要。”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钱宇风一听她不要爆料的信息费，情绪顿时沉了下去。 “杨小姐最好明着开价，我不喜欢白白占人便宜，欠别人的人情！” 这说法倒是新鲜。 宋涟摸了摸下巴。 一般来说，八卦小报为了赚钱什么都能做，被有钱人收买发通稿也是常有的事。甚至很多不入流的报纸，本来就是靠两头吃赚钱维生的。 然而钱宇风却不走这条路，坚持写自己的稿子，格调虽然低，居然也神奇地保持住了公司的主体性。 “那就你这工作室的一成股份吧！” “老实说，你这条消息不值这么多。” “真的是这样吗？” 宋涟微微一笑。 “那再加上一个小建议。魏氏珠宝的安保系统很差，魏兆福人在花天酒地，根本管不上手下的人，预约银行需要时间，五百万现金大概率今晚都在店里放着。” 她话没有说破，唇边已经露出了似笑非笑的一个弧度。 钱宇风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一听宋涟的话，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细节。 五百万美金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极其惹人觊觎的。即使是一些小的银行，这段时间也常常被不法分子威胁抢/劫！ 眼前的杨小姐深不可测，她甚至知道自己的身世背景。 钱宇风心跳如雷。 “你的意思是——” 第51章 二更 “我没有任何鼓励犯罪的意思哦。” 宋涟摊了摊手, 无辜地眨了眨眼。 “只不过钱老板不肯答应我的条件，所以另外出点提醒罢了。你那些散落在麻油街各个角落的‘亲戚朋友’，对这个消息感不感兴趣呢？” 钱宇风的神色阴晴不定, 大概思索了半分钟, 最后才终于点了点头。 他刚刚还暗讽杨小姐冤大头, 现在一想, 却发现对方根本就是在下套，准备一口气给魏兆福来个大惊喜。 这份心机, 还真是了不得啊！ “好吧，我这就把消息散播出去, 不过不保证后续的任何后果。” 钱宇风点了点头。 “我也相信能在这条新闻上大赚一笔, 但百分之十的股份还是太多了, 就算我们飓风小门小户，但股份也不是随意就能送人的。我个人就先给杨小姐百分之三吧！” “成交。” 宋涟心头一喜, 百分之三也不差啊！ 飓风工作室过不了十年, 就会膨胀成覆盖两岸三地，辐射到东南亚地区的大型传媒集团。 这点股份虽然不多，且还会被稀释, 可未来上涨的空间几乎是直线上升的, 至少也能上亿！ 这波啊，这波等于是空手套白狼！ 宋涟满意极了, 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地微笑，和钱宇风握了握手。 “等你们发展壮大后，我也会逐步增加投资的，希望合作愉快！” …… 第二天，宋涟还在吃早餐，梁桂花就尖叫着挥舞着报纸, 跑进了她的套房。 “老板你快来看，这是最新的《港岛日报》！” “魏氏珠宝昨天凌晨被盗了！店里所有柜台都被砸坏，损失惨重！据说嫌疑人都是一些麻油街一带的黑户，得手后跑的飞快，警方正在全城通缉——” “哦。” 宋涟慢吞吞地切了一块培根煎蛋。 这酒店的英式早餐还挺好吃的，服务员直接送到床边，完美服务了她不想下楼的起床低血压。 梁桂花见她这么冷漠，整个人都惊了。 “魏兆福得了现世报，老板你不觉得惊讶吗？” 陈兰香从后面追上来，轻轻打了她的脑袋一下。 她的脸上也挂着笑容，比昨天看起来轻松愉快多了。 “笨蛋，老板把消息卖到钱宇风那里，恐怕是早就预料到了！” 消息一传出去，事情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控制的了。麻油街上下大约有二三十万流动人口，其中一些人闻风而动，一听说有这么详细的一笔情报，自然会去铤而走险。 “我昨晚上在麻油街，听的是云里雾里，稀里糊涂。” 梁桂花想起昨晚的经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原来惩罚魏兆福是这个意思……” “假如你只是想说这个，早上的新闻频道已经放了。” 宋涟一边吃早饭，一边愉快地打开了电视机。 简陋的电视画面上，随便一换，都是在报道这个惊天盗窃案。 据说涉案金额已经达到了七八千万港币，这一批犯罪分子手段简直绝了，打晕了最后一个值班店员，甚至连店铺里的保险柜，都一同拖上板车拉走了。 警察赶到时，只找到了半个被撬坏的保险柜残骸，里面的定制珠宝全都不翼而飞。 抓人尚且有几分可能，可失去的珠宝，恐怕会直接流入了港岛的黑/市，甚至会在极短时间内被卖出国！ 魏兆福酒意一醒就听闻噩耗，宛如晴天霹雳直接打在脑门上，整个人都气疯了。 新闻报道里，他被记者们团团围住，甚至悲痛到痛哭流涕。 “希望警方重视魏氏的损失，尽快破案抓到主谋！这种败类藏身在港岛，我真是吃不下饭夜不能寐，要是让我知道了是谁，我绝对饶不了他！要他们全都坐牢坐到死！” “我看是他先气死吧！” 梁桂花看见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胸口的一股气终于被放了个干净。 “让你嚣张，让你看不起人！恶人自有恶人磨，魏氏珠宝趁着这次机会直接破产才好呢！” 听着这份有些幼稚的言语，宋涟也觉得非常舒适。 “话虽然如此，一次盗窃案让魏氏破产是不太可能的。” “为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不敢置信。 魏家损失的几千万，在她们看来已经是天文数字了。难道魏氏资本这么雄厚，就承受了这样的损失也不痛不痒，打不倒魏兆福本人吗？ “恰恰相反，这段时间魏兆福可能还会抓紧时间炒作，尽可能虚张声势，大肆砸钱买入昂贵珠宝。只有这样，他才能挽回自己在业内的口碑和颜面。” 宋涟分析道：“否则那些大客户都要怀疑他无能，纷纷撤单子跑路了。” 陈兰香眼神一动，紧张道：“这么说来，明天的春季拍卖会他也可能参加？” 宋涟点了点头，“不是可能，是一定！” 梁桂花顿时又“啊”地惊呼了一声。 魏兆福要是也在拍卖会，那两边遇上，情况不是糟糕了吗？ 她心虚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这话说的有趣。” 宋涟伸了个懒腰，笑意盈盈地斜了她一眼。 “魏氏珠宝被抢，那是港岛自己的地痞流氓干的，和我们有关系吗？” 考虑到梁桂花的演技实在不佳，第二天，宋涟干脆就放她出去玩了，只带了更加沉稳的陈兰香一起出席拍卖会。 佳德春季拍卖的场所，安排在了刚刚修建成的国际会展中心举行。 一下车，宋涟和陈兰香就被中心前方的一排排豪车给惊到了，平时看不到的保时捷、宾利、奔驰就和流水一样驶入小广场。从上面下来的人们西装革履，步履匆匆，一看就有大半不是东方面孔。 这就是各路特地来参加活动的外国富豪了。 “好像只有我们是做出租车来的！” 陈兰香看了几秒，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扼腕叹息。 “早知道该找租车公司，先租一辆豪车再过来！否则看着和这场所不匹配呀！” “我们今天不够高端吗？” 宋涟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 她们两人今天一大早就起来，还特意精心打扮过了呢。尤其是宋涟本人，身上的西服、手表、小挎包，都是在昂贵的奢侈品店铺里临时置办的，从外表上来看，绝对是人群之中闪闪发亮的人形磁铁。 当然了，考虑两人过于年轻的面容，与其说是富婆，更像是明星艺人之类的身份。所以刚一出现在会展中心门口，就被几个记者咔嚓咔嚓拍照，闪光灯连出了一大片白光。 “不要太在乎别人的眼神了，还是快点确认入场吧！” 宋涟拉了拉衣襟，视若无睹，大步走向了佳德公司的临时前台。 “我们今天的时间紧，任务重，要买的东西也太多了！” 这里竖着一块大公告牌，上面详细地公布了不同场次的拍卖信息。一共分为三天，八场。 宋涟心里早就有了一份完整的计划，她先交了保证金，进入了第一场展品比较普通的拍卖会。 宋涟一落座，就拿着那本手册对陈兰香低声吩咐。 “举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就根据我们昨天商量的，你看这个5号青花瓷小碗，还有14号的玛瑙杯，都是必须拍下的，无论别人出价多少都跟……” “那压轴的这件博山铜炉呢？” 陈兰香指了指手册上占比最大的一副照片。 这段时间，她也和宋涟学习了不少知识，这种汉晋时期流行的香炉款式造型优雅，存世量也不多，所以保留完好品相的尤其珍贵。否则，也不会安排在第一场的压轴位置了。 “可买可不买，到三倍溢价我们就放弃。” 宋涟摇头道。 “这件藏品虽然是本场最为珍贵的，但我看着却觉得有些诡异，不一定像手册介绍的那样……” 她的这句话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刚好被一个路过的中年人听到了。 这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得阴冷了下来。 他停下脚步，拔高了声音问。 “这位小姐，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佳德拍卖会卖假货吗？” 宋涟微微一怔，扭过头去看对方。 “那怎么可能，这里的每一件拍卖品都是有专人鉴定的。我可没有这么说！” “那你解释一下。” 中年男人的位置就在宋涟的前面，他坐了下来，还是不依不饶地回头要一个说法。 “这个博山炉器型完整，云气和山峦的姿态十分典型，铜锈也没什么问题，它到底哪里诡异了？” 这也是一个参加拍卖会的顾客，不是工作人员。 宋涟和陈兰香对视一眼，隐约知道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 弄不好，他就是这只博山炉的真正主人。 否则第一次见面，何必因为意见看法不同而开杠呢！ “我既然不想要，自然有我的理由。没必要和你交代清楚吧？” 宋涟冷笑了一声，合上手里的书本。 “这位先生，你是想刻意给这件拍品抬价吗？这虽然不违反拍卖的规定，但你最好自己解决，别想绑架会场里的其他人！” 第52章 三更（红包飞飞） 宋涟的声音清亮动听, 说话的语气也比较直接。 她这句话一出来，周围的好几位顾客就都听到了，眼神好奇地看了过来。 “怎么了？拍卖还没开始就这么大的火药味……” “不知道, 今天有好几个生面孔来了, 难免会比较热闹。不过看起来拍品里也出了一些争议啊！” “我倒是没看出来, 不知道哪件拍品的成交价格最高……” 中年男人大小也算个圈内名人, 一时间，有好几个熟人都过来和他寒暄。他被看得脸色不虞, 大庭广众下，也只好硬生生地把嘴边的话按了回去。 “真的假不了, 假的真不了。一介外行说的什么大话！” 他冷哼了一声就转过去不说话了。拍卖会也在主持人的出场后, 宣布了正式开始。 陈兰香舒了一口气。 对方没有继续吵下去就好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老板的看法从何而来，只是一向很准确犀利, 从来不出错。 还璧楼里的那些古董, 她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判断出真假，甚至连详细的背景都能出口成章。 这般实力，总是让常恒等人战战兢兢, 后悔自己这趟又买错了。 作为普通员工, 陈兰香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知识还很多，目前, 她盲目地觉得老板不要的东西，其中必有一番道理罢了。 见一件件拍品上台，陈兰香也握紧了手里的号码牌，重新打起了精神。 前面几件古董都是国外藏品，属于宋涟不感兴趣的类型。因此她只用欣赏的眼光看了一会，东西很快就都被拍走了。 终于等到了宋涟要求的5号拍品。 “5号拍品是一件清代青花小碗, 碗底款识清晰可见，属于景德镇在乾隆年间上贡的一件精品……” 拍卖行工作人员看了看手里的题词卡，介绍了一长串内容，最后才热情洋溢道：“起拍价50万，每次加价不低于2万！” 青花瓷小碗不过十来公分宽，上面还绘着吉祥如意的“福”“寿”等字样。这个模样放在讲究意头的商人们眼里，不但精致可爱，其中又自带了一层吉利的玄学光环。 所以拍卖一开始，这件小碗加价的速度就很快。 陈兰香按照宋涟的吩咐，每次都是压着底线两万两万地加，坚持到了后期的106万。场面上，已经只剩下她和另外一位胖胖的外籍女士在竞争了。 然而这个时候，前排的那位中年男人却故意抬起了手。 “120万！” 陈兰香心里一惊，本来眼看着就要拿下了，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胖女士远远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应声加价。 “130万！” 陈兰香抿着唇，手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宋涟对她点了点头，示意继续跟下去。 陈兰香又加了几次价，可小碗的价格在中年男子这儿急速飞涨，直接到了200万开外。那位胖胖的白人女士很快放弃了，陈兰香却被架了起来，花费比原定计划还多一半的价格买下了它。 “250万第一次……第三次！恭喜609号的女士，成交！” 随着拍卖槌的落下，宋涟皱着眉摸了摸下巴。 她的眼神盯着前方的背影，要是能够化为实质，恐怕早就把对方给扎穿了。 这个中年人就是看出了她很想要，故意大幅度加价的！ 果然，后续的过程也是一样，在面对其他藏品时，中年男人只是意思意思随便喊几次，好像对什么都有点兴趣，又对争夺到最后可有可无。然而，一到陈兰香开始举牌，他必然会开始大幅度地加价抬杠。 14号的玛瑙杯也是如此，价格直接原地起飞翻出了六倍多。整个拍卖场的人都眼神不对了，幸灾乐祸地看向了她们所在的角落。 一般这种情况，不是某个人得罪人了，就是拍的热血上头，故意斗气呢！ 宋涟拍下了玛瑙杯后，中年男人还呵呵地笑了一声，满是嘲讽。 “老板，对不起……” 陈兰香非常愧疚，“我刚才是不是表现的不太专业，还是让别人看出来目的太明确了？” “没关系，你不用过于在意多花了点钱。” 宋涟斜眼看了中年男人一眼。 “是对方耿耿于怀，几句口角就要挟私报复，太过小心眼儿。” 她身怀系统，早就看出后台的15件拍品里面，有一件名不副实。就是压轴的这件博山铜炉，从起拍价到资料，就没有一处是对应的上的。 资料里面声称是魏晋时期，其实按照系统的判断，这件压轴品虽然不是假货，却不折不扣有了很多水分。 它是明朝后期的仿古作品，根本不值起拍价的三百万港币！ 东晋到明朝，这里面可是隔了几百年呢，珍贵程度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别上。无非是佳德的鉴定师在这块不太仔细，虽然真假能分，可还是把年代给鉴定错了。 博山铜炉一出场，就点燃了最后一波竞拍的热情。有了之前几件东西的高价铺垫，众人心里的预期价位显然是一路上扬的。 玛瑙杯都能翻出六倍的价格，那这件罕见的千年古董，不是更应该得到一个匹配的身价吗？ 中年男人十分得意，眼神中都流露出了胜利的光芒。 他再次出声喊了一个高价。 “600万！” “600万港币，601号先生一口气就加价了100多万！” 主持人惊呼着伸手一抬，作势要敲。 “那么600万第一次，还有人想要这件优雅古朴的香炉吗？” 空气中的紧张感都爆炸了，中年男人的报价一出来，整个大厅就响起了各国不同的语言和口音。 无论如何，这可是本场的最后一件拍卖品了，还是有很多人不想空手而归！ “650万！” “700万！” “我出780万！” 陈兰香放下了手里的号码牌，和宋涟一起彻底成为了旁观者。最后，还是那位胖女士得到了这件铜炉。可她站起来鼓掌时，脸上的表情除了开心，还明显地出现了一丝肉疼。 998万，确实有些高了。 宋涟摇了摇头，叹息道：“这还是第一场拍卖会呢！不知道消息传出去，后面的藏品会不会应声涨价，坐地起飞。” 这种古玩拍卖变动是很快的，毕竟，能参与的大佬都不怎么差钱，玩的就是一个刺激。而且圈子里还随时有浑水摸鱼的人，故意要炒作消息，扰乱市场。 比如说这个坐在自己前面的中年男人。 宋涟当然知道对方的行为不算违规，可这么针对她来抬价，要是不处理一下，就显得她太容易欺负了！ 散场后，马上就有工作人员把几位拍到的客人，请到后台，办理交接物品的手续。宋涟非常直接，一看到那位买下了博山铜炉的胖女士还在，就径直走了过去打招呼。 “这位女士，恭喜你获得了心仪的珍宝。” 她微笑着上前和对方握手，胖女士一看是位年轻的小姐，脸上的神色也少了几分警惕。 “这件古代铜器确实很不错，只不过价格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原来，这位胖女士是位保险公司的大股东，同样是第一次参加佳德公司的拍卖会。她会出现在这里竞拍中国风格的收藏品，纯粹是因为自家有位长辈喜欢，想买一件作为老人的生日礼物。 其实她本人对于古董，并不算是很在行。 这样就更好办了。 宋涟眼神一亮，保险公司么，对于这类真真假假的纠纷最为擅长，一旦咬住了证据，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关于这件拍品，其实我有一点自己的看法想要提醒您。” 她伸手示意，“如果您现在有时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呢？” 宋涟把博山炉的问题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对方果然十分惊讶，紧接着就是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杨小姐，你说的专业知识听起来很复杂，但我选择相信你！” 她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对一旁的工作人员发射子弹。 “在我找第三方的专家鉴定以前，这件东西的接收手续我不会继续办了！你们都给我注意，作为中介平台却欺骗客人，是必须付出相应代价的！” 佳德拍卖行的经理一听，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这绝对不可能！我们的古董鉴定证书是很有公信力的。” 她狠狠地瞪了宋涟一眼。 “莱特女士，您和这位小姐也是刚刚认识，不能随意听信对方的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 宋涟冷笑道：“你们见过多少来自中国的宝物，世界上又有哪位专家，敢于声称自己绝不走眼？” 她见对方神态动摇，再次拿出了自己的名片。 “我们还璧楼虽然只是在内地发展，但和不少博物馆，研究所都有联系。你们应该也知道，古董的鉴别早就可以利用科技手段测定碳14了，那么，你敢把这件古董送到专业机构做测试吗？” “假如我说的是真的，不但你们要公开道歉，甚至还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这……” 女经理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她维护自家公司的声誉，当然是一句话都不能认输的，然而宋涟这样信誓旦旦地指责她们鉴定失败，还拿出了自家的名片，她同样没办法打出包票！ “杨小姐，莱特女士，这件事情请两位先不要声张。我们可以约上那位委托人，私下里把这件事沟通解决！” 第53章 一更 “私下沟通？” 宋涟抱着手臂, 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对，不管两位对拍品有什么问题，春拍本身都还没有结束。” 女经理急忙放低了姿态。 “其实我们的条款里也规定了一些突发状况, 我这就去找博山炉的主人, 让他也坐下来, 大家一起商量协调！” 宋涟挑了挑眉, 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 现在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她还记得, 按照拍卖会时间表，今天晚上七点还会有两场拍卖。 这样算来, 她们能吃饭休息的空闲也不是很多了。 宋涟直率地怼道：“你觉得谁都有这个时间配合你是吗？接下来我还有其他行程, 并不想和那位先生坐下来协调。” 对方冷汗都快从额头滴下来了。 宋涟的强硬态度出乎她的意料, 居然不接受调解的方案。女经理入行也好多年了，很少碰见这么不给佳德公司面子的客户！ 做古董生意的和做拍卖生意的, 多少也算是同行。这个姓杨的小商贩……她怎么敢这么不给面子！ “那, 那就另外约一个时间吧！等到拍卖会结束我们再谈？” “我觉得你好像搞错了重点，一个劲儿地说服我，并不能掩盖你们的任何问题。” 宋涟冷冷地看着她。 “博山炉又不是我拍下的, 真正受到损害的是这位莱特女士！” “人家也是特地抽空飞来参加拍卖会的, 为了这场拍卖，抽出几天时间已经很不容易。而你们佳德公司, 就这么随意地耽误她的精力吗？” 这段话宋涟换了英文说，胖女士投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面前的女经理分明是想要软化，甚至是动用手段收买一下宋涟。然而宋涟回绝的很直接，连坐下来商量的机会都不给。 这恰好证明了她说话很可信。 宋涟揭露出博山炉可能存在的资料造假，不是想要哗众取宠，另外骗取什么好处, 而是出于一种简单的正义感！ 见此情况，女经理也只能无奈松口，同意了交易暂停，隔日就安排专人向莱特女士道歉，并且退还保证金。 宋涟从另一位工作人员那里领取了两件古董，正准备离开，却意外地在中心门口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刚才那位不怀好意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则是脸色灰暗，眉头紧皱的魏兆福！ 宋涟见状，马上拉着陈兰香停住了脚步。 魏兆福还真的出现在这里了，看样子，他和这个博山炉的主人还很熟悉。 两人很亲切地说了几句话，中年男子又拍了拍魏兆福的肩膀，好像是在表示安慰的样子。 然而，魏兆福和手下人快步离开后，他一转身，就注意到了站在拐角处的宋涟两人。 “原来你就是那位买走魏氏龙凤镯的杨小姐，我真是孤陋寡闻，不知道港岛最近来了这么一尊大佛。” 中年男人眼神阴冷，对着宋涟冷笑一声。 刚才的几句交谈，他已经从表弟魏兆福那儿得知了宋涟的身份。中年男人气得牙根痒，越发看她不顺眼了。 魏家刚和她做了生意就倒大霉，弄得家业遭遇严重危机。而博山炉的交易，几分钟前还被拍卖行临时冻结了。 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自己的心爱之物卖不出高价，和面前的这人脱不开关系！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叫人倒霉的扫把星！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宋涟微微一笑，丝毫不把他威胁的眼神看在眼里。 “以前不知道不要紧，以后见到我绕远点就行了！你们业界内幕太乱，自欺欺人的猫腻太多了，要是下次还被我发现类似的事，还璧楼很高兴能声张一下正义！” “你别太过得意，这里是港岛！” 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她，刚开始人模狗样，现在已经是姿态全无。要不是现在还在会展中心范围里，宋涟都觉得他可能扑上来，和流氓打架一般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虽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魏家和萧家都是我皮老三的姻亲。” 中年男人丢下最后一句狠话。 “走着瞧吧！你以后在港岛做不成生意，一定会寸步难行！” “魏家就算了，他说的萧家……是不是那个最有名的萧家啊？” 对方终于走了，陈兰香却对他留下的话耿耿余怀，面露担忧之色。 港岛的萧氏远洋，是国际著名的物流和船舶制造集团，体量庞大，资产雄厚。掌门人号称是“南海船王”，资产遍布整个东南亚，在港岛本地很有声望。 港岛毕竟是靠海聚集起来的大都会，据说政府制定个相关法规，都需要先参考到萧氏的意见。 陈兰香不自觉地代入到了还璧楼的立场。 要是这个中年男人真的从中作梗，还璧楼的未来，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相比之下，宋涟则是一派轻松的神色。 “还是先去吃饭吧，想那么多没用！我估计他就是随口一说，萧氏管不到我们的闲事。” 虽然现在萧氏集团还如日中天，但宋涟对他们却没什么具体的印象。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十年后的港岛和整个东南亚，遭遇了一波史无前例的金融危机。 萧氏集团不但正面赶上了危机，而且恰逢创始人去世，家族内斗得厉害，就在那时候直接破产了。 所以，在她眼中，不管是魏家还是萧家，都属于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宋涟和陈兰香吃了晚饭，晚上就分头参加了两场拍卖会，火力全开地拍下了两件藏品。 宋涟这边是一块沁了色的汉代玉璧，虽然系统评价为二星级，不过她个人还挺喜欢造型古朴的玉器的。整个过程虽然有很多人参与争夺，但最后有惊无险，还是由宋涟的高价收入囊中。 而陈兰香那边则更加惊心动魄，她刚一进入大厅，就直接在会场内撞到了魏兆福本人。 “后来你是怎么应对的？” 回到了酒店内，宋涟让餐厅煮了热腾腾的姜汤送来，在小客厅内把玩着今日收获的几件东西。 她虽然知道每场拍卖会的拍品是什么，可不知道魏兆福会参加哪一场。要是早就知道，宋涟恐怕就和陈兰香换一下顺序了。 她也很想多看看魏兆福胃疼的表情，亏了那么多钱还要来打肿脸充胖子，滋味不好受吧！ “我不想堵住过道，就先道歉说对不起，然后绕开他走了。” 陈兰香惊魂未定地捧着姜茶，回忆了一番不久前的细节。 很显然，魏兆福知道宋涟，大概是手底下的店员告诉他的。可是人的记忆力有限，魏兆福一照面下，根本就不记得陈兰香这号跟班小人物。 “魏兆福当时心不在焉的，脸拉的老长老长了，身边的助理骂了我一句就走了。后来他想拍的几件珠宝，还有一半都被别人截了胡！” 一旁的梁桂花“呸”了一声。 “活该！” 魏兆福一件东西都拿不到才好呢！ “不过今天我运气不差，最后也顺利拍下了你要的那两卷敦煌文书，只花了二百多万，还比想象的要便宜一些。” 陈兰香把不快抛到脑后，喝了一口姜茶，笑着道：“我们拍东西下手稳准狠，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散场时还有好几个人来和我搭话，想打探清楚我的底细。” “哦？” 宋涟换了一下坐姿，感兴趣道：“那你回复了吗？” “没有，不过给了几张老板事先准备的名片。” 陈兰香摇头。 “我花了十几分钟才从小路逃出来，还差点被一个摄影师偷拍了！” 宋涟颔首，算是表示了赞许。 陈兰香的性格果然沉稳多了，这样能避免一些没必要的风言风语。有合作意愿的人，也会在之后挑选时间联系他们。 要是换做梁桂花，很可能就得意忘形，在众人面前先吹一波自家老板多么英明神武了。 “假如有人冒犯你，你就该骂回去才对。” 梁桂花撇了撇嘴，有些心疼陈兰香的遭遇。 “这些人没咱们还璧楼有钱，东问西问，肯定是心里发酸！” “这样就好了，你不用多说什么，有能力的人也自然会查到我们。” 宋涟忍不住失笑。 “桂花，你也该学学。我们的目标是快点收集到合适的古董，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就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了！” 她把两人赶回去早些休息，自己则坐在沙发上，逐一梳理目前所掌握的情报。 “今天是拍卖会的头一天，总体来说收获颇丰，花出去的钱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宋涟领取了系统的奖励，满意地放下了手上的兽首玛瑙杯。 她转而看向了一个小木盒子。 装着敦煌经卷文书的木匣，才是本次最叫人期待的拍卖品。 陈兰香参与的那场拍卖会上，也只有这一件比较值得宋涟关心。其他的多数是欧美地区的藏品，比如说版画、油画，还有魏兆福勒紧裤腰带抢下的中世纪福音祈祷书。 那些东西虽然好，但宋涟也只是眼馋一下没有打算买，毕竟她现在的资金，还没到这种可以随意挥洒的地步。 钱要用在刀刃上，才对得起她特意来一次港岛的不容易！ 就在宋涟摸上小盒子的那一刻，系统突然出声。 【这是一件四星级文物，用非常精致的帛书写成，不过现在破损有些严重。】 “破损严重？” 宋涟顿时不敢动手了。 【是因为上一任主人保存不当！】 系统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现在直接打开，看到的就只有一块块碎布片罢了，可能手轻轻一摸，帛书就会变成粉末！】 第54章 二更 宋涟微微一怔, 顿时感到一阵惋惜。 敦煌经卷，或者说敦煌遗书是非常著名的历史遗存，据说这批文物被封存在敦煌的千佛洞内长达900余年, 总计有8000余卷。 可其中的大部分经卷, 都是在20世纪初, 就被国外的一些冒险家、文物贩子偷运出国了, 后来几经辗转，散落在各地。 这也就是说, 近千年来都在干燥气候下的丝制品，骤然离开了稳定的环境, 已经超过八十年了！ 如果贸然打开, 发生什么意外都不算意外。 “落在我的手里, 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不过你还是要小心。” 钱宇风眼看时间快到了，正了正脸色, 告诫她道。 “这两天下来, 你对国内文物的偏好已经被大家看透了。今天晚上这里群星云集，首富、总督的家人都在，还有一个花钱极其随性的萧二公子, 想要收获到好的拍品, 可不容易！” “感谢提醒。” 宋涟听到这么多人参与，心里也是微微一沉。 “不过我既然来了, 就一定是要有所收获的。” 她早就关注到了，这最后一场拍卖会上，所有的拍品的价格明显都高出之前的一个档次。 这批拍品里，许多资料的细节都是不对外公开的，手册上也是语焉不详，到处都是人工打码的痕迹。 而且其中, 还有一件极其特殊的文物，还没出场，就已经被许多眼睛热切关注到了。 宋涟走进了拍卖大厅，只觉得身边的人们神情压抑，彼此之间暗流涌动，就连说话时的姿态，都对周围充满了观察和警惕。 宋涟注意到了，这间大厅与众不同，好像戏剧剧场一般，分为了上下两层。 上面的部分显然是贵宾席，座位被隔断隔得很远，而且还有专门的沙发和小桌，摆满了各色饮料酒水。 “杨小姐，为表歉意，我们经理特地给您换了高级包厢。” 一位服务人员快步迎上来，抬手朝前示意。 “请您跟我往二楼走吧！” 宋涟摸了摸盒子光亮的表面，微微叹气。 这两卷文书是从美国人手上买下来的，对方也不是专业藏家，而是一个家族破败的公子哥在变卖祖产。 所以，就连宣传手册上，这两卷文书的照片都很敷衍。只有一个卷在一起放在盒子里的远景，根本没有拍出什么细节。 四星级，这已经是价值极高的宝物了！ 宋涟真的很想知道，里面的内容究竟有什么。 “可以修复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么……】 “还有不过？” 宋涟听到这话，顿时一惊。 这还是第一次，系统在修复时居然说出这样的词汇。这段时间太顺利了，她还以为系统对自己是有求必应的呢。 没想到，它的修复还有限制！ 【不过我不建议修复！你那种怀疑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不能修！】 系统的声音顿时拔高了。 【是假如修的太新了，反而不太好吧！】 “为什么？” 系统果断道，【因为这份经卷，你是绝对要交给专业保护机构用于研究的。】 修复能力过于优秀，这时候反而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累赘。 因为不管是纸张还是丝绸，都快一千年了，加上氧化的作用，本来就是不能翻阅的。 “原来是这样。” 宋涟苦恼地托着下巴，把刚刚打开的锁扣又合上了。然而想来想去，仍然觉得很不甘心。 “可我真的很想看一看嘛，就这样送去博物馆也太可惜了，这种级别的资料将来也未必会公开展出。” 宋涟委屈巴巴地说：“系统，你手段这么高超，难道就不能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 “就是刚好修复到可以翻阅，然后又不会破损，也不会显得纹路和结构太新了，影响到专家们的断代。” 她的这一长串要求，让系统瞠目结舌。 【你……你这是强人所难了吧！这种薛定谔的平衡状态，我怎么知道该怎么修？】 宋涟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提出要求。 “我不管，总之你肯定知道。” 她流露出一副难得的小任性，眼睛微微合上，只有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在抖动。 “这样吧，我数一二三，然后你就得把它修到刚刚好！” 【……】 系统那头仿佛沉默了很久，似乎经历了好长的一段天人交战，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后，它还是为了宋涟，小小地破坏了一下自己文物优先的原则。 【好吧好吧，这次就听你的，只不过下不为例了。真是的，我就没听说过还有你这种宿主……】 “好啊，那等到下次再说！” 宋涟这才笑着睁开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系统的态度里，居然有一丝微妙的……宠溺？ 她一开始时，觉得系统多少有点公事公办的态度，仿佛是一个被设定好的精密程序，虽然有些“人设”，但没多少人情味。 然而相处的时间越久，宋涟仔细观察后，逐渐觉得情况有了一些差别。 与其说系统是“程序”，不如说，它更像一个假装自己是程序的管理员。 比如说这种情况，居然还有耍赖说情的余地…… 她揉了揉眼睛，把杂念挥开，系统随即就修复了这两卷文书。 宋涟这才打开了木匣子，用戴着手套的手，缓缓展开了古老的丝绸。 这两件文书里，一卷是带着明显印刷痕迹的《释迦摩尼说法图》，线条细腻流畅，墨色清晰无比。 宋涟一拿到手中，就觉得眼前一亮。 这种感觉，就是非常直观的惊艳！ “原来是唐代的雕版印刷件！” 她拿着放大镜细细观察，连感叹的声音都非常轻，生怕自己吹动了眼前的脆弱作品似的。 “这么大块的雕版可不好制作，人物、水波都纤毫毕现，简直就是艺术品级别的雕工了！” 唐代是雕版印刷的起点，宋涟还记得，这个时期的木雕板制作不易，只能用在发行量极大的书，比如说启蒙课本，宗教经书上面。 这卷印刷画就非常的典型，显然，是值得被博物馆摆出来当做案例的那种！ 看了这一卷，宋涟就对第二卷 更加期待了。然而，她展开了第二卷帛书后，直接看傻了眼。 这卷文书上没有任何图案，而是文字密布，好像是一大群密密麻麻的蝌蚪！ “这是什么字？！” 宋涟努力辨认了半天，震惊道：“这也太抽象了吧！是西夏文、回鹘文，还是传说中的吐火罗文？” 【很可惜，本系统目前没有翻译方面的功能。】 宋涟本意不是问系统，然而系统还是呵呵了两声，似乎是因为自己帮不上忙略显尴尬。 【两卷都打开了，你现在对内容满意了吗？】 “不满意，我居然看不懂。” 宋涟痛苦地捏了捏鼻梁。 她一向对自己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非常自信，尤其是在这个年代，能够买到的专业书很少。宋涟平时都有注意收集书本，没有一天放弃过学习专业知识。 然而知识和书本浩如烟海，她今天才有了被打醒的感觉 自己会的那点儿东西，虽然足以吊打普通人和造假骗子了，可是在许多细分领域，还是根本不够用啊！ 【你——宿主也不用太过纠结了。学海无涯么，未来还有的是时间。】 系统见她神色有点低落，忍不住又轻声安慰。 【提前剧透一下好了，等到你找出下一件五星级文物，我给出的奖励，会和你自身的能力有关！】 “能力？” 宋涟顿时起身，来了精神。 第一次的战国水晶杯是身份，上次的青铜摇钱树是基地，都给了她很大的便利。原来第三件特殊奖励，系统早就已经备好了！ “能力”，会是什么特殊的能力呢？ 【这个等到下周再说吧。】 然而，这下子，系统不管怎么被问，也不愿意继续往下透露了。 【反正本次春拍是有五星级国宝的，它的照片你早就看到过，就在拍卖会的最后一场！】 第二天拍卖会照常举行，前一天被宋涟帮助的莱特女士为表感谢，还特意请她吃了午饭，然后才启程飞向英国。 第三天时，宋涟一到了会展中心，就觉得气氛似乎不太一样了。 要说哪里不一样么……是周围的媒体记者，看她的人更多，眼神也更加热烈了！ “好久不见了，杨小姐！” 钱宇风也背着相机，笑嘻嘻地出现在了宋涟的面前。 宋涟略微有点惊讶，看了一眼他今天的打扮，非常商务，非常正经，和那天邋里邋遢的颓废形象完全不符。 “你怎么也在这儿？” “按照惯例，最后一天的拍卖会是重头戏。据说今年，港岛总督夫人和好几位大佬，都会亲自来出席今晚的最后一场。” 钱宇风笑着眨了眨眼。 “神秘的大陆客人出手利落，短短两天内砸下上亿重金，收入了春拍上的六件宝物！你的关注度最近也高的很呢！大家都在猜你的身份，传闻也变得越来越离谱了。” 宋涟极其年轻，出手又极端阔绰。港岛的一些有心人越看，脑洞就开得越大。 甚至有的人怀疑，宋涟是不是某位上层大人物的私生女之类的，专门来港岛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这些消息，宋涟原本都不得而知。然而耳听八方的钱宇风却清楚的很，边说边笑。 “魏老板刚拍了一颗世界第三的黄钻，到处找人写文章吹嘘，试图多霸占几个头条。” 他眼神有点嘲讽，讥笑道：“没想到这钱都白花了，你才是圈子里的最大热点！怎么样，要我去帮你辟谣吗？” “真真假假的消息，混在一起才是正常的。” 宋涟被这些谣言弄得哭笑不得，不过钱宇风想掺和，她考虑了一秒钟还是直接拒绝了。 有一些□□作为保护也不错，至少别人有了忌惮之心，就不会轻易地下手来害她了。 第55章 三更 听到这个安排, 宋涟有些意外。 “二楼的位置入场费不一样吧？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升级？” “是的，杨小姐的眼神令人惊奇，佳德拍卖想和您交个朋友, 希望您享受这场史无前例的拍卖会。” 服务员维持着“请”的手势。脸上的神态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还是笑得那么温和无害。 “请两位随我来。” 说着, 她就率先在前面引路, 走进了通往二楼的大理石豪华楼梯。宋涟和陈兰香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讶。 “看来莱特女士的维权非常及时，估计是找其他专家看过那件博山炉了, 确定那是一件明代的香炉, 而不是魏晋时期的。” 陈兰香高兴道：“现在那位经理一定是后怕死了, 要不是老板及时揭露，她也被不专业的鉴定师给忽悠了。” “所以这是对我们的示好, 佳德知道了我的本事, 急着用这种方式来修复关系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宋涟一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种跨国的大平台并不是不会出错, 恰恰相反, 每一场拍卖会上，有水分的拍品都有极大可能出现。只不过这些纠纷, 一般都被私下调解了。 佳德绝对不会允许丑闻传播出去，否则名声会很不好听。 宋涟那天的行为，虽然是得罪了那个姓皮的中年人，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何尝不是帮佳德提前挖出了一颗地/雷呢？ 这样一来，宋涟两人心态就都放平了。 她们帮了拍卖行这么大的忙, 对方只不过是给了个方便的小福利，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二楼的视野虽然有点高，但设施确实顶尖，宋涟舒舒服服地一坐下，身体就陷在了柔软的沙发座上。 “还是这地方舒坦。” 她见大多数贵宾都姗姗来迟，就先打了个响指，示意一旁的服务员过来。 “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这些气泡水和软饮我不喜欢喝，还有别的吗？” “今晚贵宾席的餐饮都是由万提斯国际酒店提供的，应有尽有。” 服务人员超级专业，立马就从身后掏出了一大本装帧精美的厚本子。 “这是酒单和菜单，您可以在法国菜、西班牙菜和中式点心里面选择……” “这么奢华！” 陈兰香吸了一口气，小声道：“老板你来点吧，我随便吃点什么都行。” “那不用麻烦了，菜单我不看。” 宋涟直接把本子递了回去。 “要两杯橙汁，再拿点薯条松饼之类的小吃好了。” 服务员显然没想到她这么随意，介绍的词都在嘴里卡了一半，最后考虑到职业素养，还是笑着弯腰下去准备了。然而她才走开，宋涟的身旁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非常古怪的笑声。 是谁在笑她？ 宋涟微微一扭头，看向来源。 那个位置上是一位打扮颇为“艺术”的年轻人，留着相当摇滚的半长发，身上穿着的不是常见的西服，而是一件画风相当狂野的皮衣。 宋涟一瞬间就认出来了。 这人就是萧氏集团的那个二少爷，传闻中除了吃喝玩乐赌啥也不会，一个人养活了半个赌马场的神奇纨绔子弟。 也是今天晚上最大的变数之一。 她咳嗽了一声。 “萧少刚才为什么发笑？” “万提斯的雪莉酒和冷盘都是港岛一绝，平时预约都时常来不及，你却叫他们的大厨炸薯条吃。” 萧家裕矫情兮兮地晃了晃酒杯，眼神平视着前方，嘲讽道：“不懂欣赏，真是乡下来的。” 萧家裕从小锦衣玉食，是个精细到头发丝儿的讲究人。刚才他一听宋涟等人的口音，心里就开始冷笑了。 佳德拍卖行的贵宾席是什么意思？那就是本地富豪和外国权贵们的专属位置。这两个北边来的女人不知什么来历，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还发表了极其低俗的品味，真是有够叫人不爽的。 佳德公司近年堕落的厉害，居然连贵宾席位都开始乱发了。 宋涟顿时一怔，头顶挂出了一排问号。 ……这什么优越感十足的弱智发言。 宋涟还以为他笑的冷酷，胸中必有高论，很可能就是替那个什么皮老三来针对自己的。没想到，对方好像完全不认得她，就是因为听见了“炸薯条”，才替那个什么酒店打抱不平。 “吃什么都不过是在开始前杀时间。” 见此人没什么特殊威胁性，宋涟也舒了口气，重新放松了下来。 她不咸不淡地回道。 “今天晚上的拍品，才是值得细细品味的主菜。可惜有的人舍本逐末了，既然选择来这里，为什么还要用嘴吃晚饭呢？” 萧家裕被不硬不软地怼了一句，顿时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难受感，心头火起。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难道就是那个什么还璧楼的古董商？ “萧少，她就是杨恋，买了我们龙凤双镯的那个女的。” 魏兆福也来到了现场，一听到这角落里的动静，眼神就恨不得喷火。 他酒醒后才知道，宋涟原来是真的买走了龙凤镯，心里很不痛快，好像自己被人小看了似的。虽然五百万是他自己说的吧，但这属于酒后失言，其实醒着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打算卖！ 魏兆福前脚刚听说镯子被买了，后脚就得知这钱被抢了，差点被气了个半死。一转眼的时候，又听说这姓杨的“欺负”自家亲戚，不由得恶向胆边生。 萧家裕向来是个没脑子的，很容易就被煽动和人起矛盾，因此得罪人无数。 魏兆福干脆停下脚步，就在一边压低了嗓门煽风点火。 “您也不必和她争，她五百万美金都随便拿，说明身后的后台硬的很，压根不把您放在眼里呢！” “什么古董生意，在我看来就是收破烂的而已。” 萧家裕果然被激将到了，愤愤不平地把酒杯一按。 “居然敢对萧家人这么说话，她以为她是谁！” 说着，他这才按捺不住，扭了扭身子朝宋涟的方向看去。 其实从进场开始，萧家裕都忙着自己的事，没朝那个角落里看过一眼，而这一看，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猛地瞪大眼睛僵住了。 是不是很生气？ 魏兆福心头窃喜，转身就去自己的位置落座。 总督夫人就在楼下了，眼看着就要上楼了。 他暗暗在心里冷笑，要是这两人能当场打起来，那就好玩了！ 萧家出丑的画面，魏兆福这种后来才发迹的新富豪最喜欢看。这位萧家二少越是不知轻重，越是糊里糊涂，给他们的安慰和野心，也就越大。 首富家后代如此废物，他们这些人又何愁没有取而代之的一天呢？ 然而，那萧家裕瞪了宋涟一会儿，不但没有什么过激举动，甚至还神思恍惚，脸上露出了呆笑。 弄得后者都开始皱眉了，萧家裕才笑嘻嘻地把脸转了回来。 “是美女啊，那没事了！” 美女做什么都是对的，几句刻薄点的话算什么，那叫做没礼貌吗？那明明叫做有个性！ 魏兆福：？？？ 萧家裕居然比他想的更没用，好没原则的一个花痴！ 出于愤怒，魏兆福在拍卖一开场，就下了狠手花钱。他盯准了一条帝王绿翡翠佛珠不断抬价，然而萧家裕吃吃喝喝之余，居然也举牌表示自己想要这件翡翠珍品。 “帝王绿对吧，我加30万！一共880万，听着多吉利！” “萧二少！” 魏兆福深吸一口气，手上用力握住了号码牌，几乎气得眼睛发红。 “萧家不缺这些珠宝首饰，也不是这行当内的人吧！” 他朝着萧家裕疯狂暗示。 “我们魏氏才是正经做珠宝生意的，这件翡翠极其罕见，刚好能和现存的一件翡翠镯子凑上，你为什么非要寸步不让地和我抢？” “若是想要点好货送给亲友，我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类型的存货！” “骗鬼吧魏老板！你们最值钱的珠宝都连盒子带保险箱全被偷了，当我不知道呢？” 萧家裕切了一声，鄙视道：“我萧家裕是体面人，能拿一般的次品来追女仔吗？” 远处的台子上，拍卖师高昂地落下了一锤。 “帝王绿翡翠佛珠，由我们贵宾区的6号萧先生获得！恭喜您！” 清脆的声音，就好像直接砸在了魏兆福的脑壳子上，嗡嗡作响！ “好！好！感谢大家！” 周围的客人礼节性地鼓掌，然而萧家裕还站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跟着鼓掌。 他呵呵乐了一会儿，直接抓过一位送茶水的服务员。 “喂，快点告诉你们的后台，这件东西包好了就给杨小姐送去，算是我给她的见面礼了！” “我并不想要，也没有理由收。” 宋涟听到了，顿时深感头痛。 萧家裕发神经，带来的异样眼光，也同时射向了她的位置！ 虽然这张脸确实捏的很好看吧。 宋涟忍不住苦笑起来。 可如果成为了众矢之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就对了！ 今天是属于夜路走多了看见鬼，怎么遇上了这么个奇葩！ 宋涟冷着脸，用警告的语气说道：“拍卖会上请遵守秩序，萧少还是先坐下，不要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吧！” 萧家裕愣了一下，居然缓缓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很难理解地坐了下来，小声地朝宋涟问道。 “怎么了，你居然不喜欢钱吗？” 第56章 一更 世界上有人会不喜欢钱吗？ 宋涟听到这话, 简直要当场气笑了。 这位萧少爷的脑回沟，显然是和普通人有着马里亚纳海沟般的巨大差别。 在港岛这块地皮上，没什么人会不给萧家面子。也许是以往的生活太过顺风顺水了, 萧家裕竟然产生了可以在拍卖会上撩妹的错觉。 她这分明是不喜欢傻X！ 【我都快忍不下去了。】 系统阴沉地表示：【宿主难道对这种人坐视不管吗？】 “你倒是帮我想一想怎么管？” 宋涟以为系统只会对文物相关的话题发表意见, 然而, 出乎她的意料, 这次系统还真给她出了个思路。 【你熟知接下来几年的经济形势，或许可以给萧家一些商务上的打击。】 系统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杀气腾腾。 【比如酒店业和房地产业, 萧氏集团最近也有进军内地的打算，上海地区就是他们的第一站。】 怎么听起来比她本人还生气？ 宋涟忍不住摇了摇头。 萧家裕毕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她又何必多此一举。结束后, 她把东西退回去就得了。 宋涟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喝了一口橙汁。 她对萧家裕道：“也许萧少并不相信，仅仅算个人资产, 我本人比你要有钱的多了。” “这串帝王绿翡翠确实很昂贵, 在某些人眼里，甚至可以算是无价之宝。” 宋涟略带嘲讽地举了举杯子。 “可是嘛……在我这个乡下土包子的眼里，那只不过是好看一点的石头罢了。” 宋涟虽然看着萧家裕, 手指方向却朝着远处, 一黑黑俩。远处的魏兆福看到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成功地被气白了脸。 萧家裕可看不到身后的魏老板怎么样了, 他全心关注的，现在只有宋涟的声音，宋涟的小表情。 听到她说，自己根本没把顶尖珠宝放在眼里，萧家裕整个人都被震惊到了。 这和一般的情况不一样啊！ 虽然他能动的资产在萧家内也不算很多，但起码也有好几个亿。怪不得这位杨小姐不把自己的示好当回事, 原来她出现在这儿，确实是有对应的理由的。 怎么，内地新来的富婆都是这么年轻的么？ 萧家裕讪讪地笑，“怪不得别人都说杨小姐实力强大，出手不凡……” “你刚才还不认识我。” 对方毫不留情地揭露，萧家裕委屈地“呃”了一声。 宋涟继续追问：“你听谁说到我的？那个什么皮老三吗？” “那是谁啊，感觉不熟。” 萧家裕想了想，纠结道：“是娶了我家保姆的那个吗？” 好像是听说过这么个人，不过他根本不记得长什么样儿了。毕竟，萧家在明月山的大宅里，足足有二三十个保姆呢！ 宋涟微微颔首，和陈兰香对视一眼。 这下就可以放心了，那天的中年男人果然是在虚张声势，其实萧家根本就不认识他。 世界上有的人就是这样，别说抱大腿了，抱上一根大佬的头发，都能当做自己作威作福的鸡毛令箭来使。 想问的问题得到了回答，宋涟就再次把视线投向了楼下。 就在说话的功夫，又有一件拍品被卖出去了。 不过，那是国外某位歌星的一张限量黑胶，宋涟对这方面完全不熟悉。周围的大佬们，似乎也是兴趣缺缺。 萧家裕又在位置上扭了扭，往宋涟的方向凑了过来。可惜再怎么挪，两边的位置还是差了好长的一段距离。 “杨小姐，既然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礼物，我要怎么才能约你吃饭？” 结果还没放弃啊？ 宋涟被问得一愣，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了看过的俗套偶像剧。 这位萧少爷是不是有受虐倾向，越是被人嫌弃，就越是浑身舒坦，兴致大发？ 【虽然本系统不包含读心功能，但我劝你不要再想奇怪的东西！】 系统恶狠狠地道：【不然我拳头硬了！】 宋涟忍不住失笑。 她一直觉得系统就是个ai程序，原来还有拳头一说吗？ 萧家裕这么上赶着被拒，不利用一下好像也怪可惜的。 宋涟想了想，对方不过是想约她吃一顿饭，这也不是什么很难以接受的事。 反正按照计划，她明天很快就会返回悦城，到时候一走了之，萧家裕隔着上千里路连人都找不到影子，自然也就烦不到她了。 “假如你诚心认识我这个人——那就帮我一个小忙好了。” 萧家裕眼神一亮。 “你说说看，要我帮什么忙？” “很简单啊。” 宋涟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甜蜜又迷人。 她低声道：“翡翠我不需要，但是今天的8号、11号和18号拍品，你不能出手和我竞争。” 萧家裕大为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想——” 话说了一半，他猛地捂住了嘴，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宋涟，好像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怎么会这样！ 萧家裕心里打起了鼓。 他可是一句话都没透露，这个人竟然把他的计划都看透了！ “怎么，萧家二少酷爱的是音乐、酒精和赌/博，这件事情不是港岛人人皆知吗？按照常理，你根本就不会来参加这样的拍卖会。” 宋涟笑眯眯地道出了更多信息。 “所以我猜你是替家里的其他人来的，比如说……传闻很喜欢瓷器的船王先生本人。” 她所报出的三件藏品里，8号和最后的18号就是瓷器类别的。尤其是18号，是本场最为珍贵的拍品之一，起拍价就不会低于一千万。 “你猜的没错。” 萧家裕冷汗都快流出来了，完全垮下了脸。 “但是真的一件都不能要吗？我回去会挨骂的！” “那随便你了，吃饭免谈。” 宋涟瞬间神情降温，冷冷地一笑就扭过头去。 萧家裕见她变了脸，脑子一热就抛弃了原则，点头如啄米。 “行行行！我听你的！” 不就是一次拍卖会嘛。 这种买东西的机会，港岛上每年都有好几趟，让了就让了！ 他还很为自己的决定陶醉。 什么叫做千金轻一笑啊，挨几句老爹的骂算什么！ 缺少了一个潜在的强力竞争者，宋涟拍下8号景泰蓝花瓶和11号辽代鎏金提壶，过程都很顺利，几乎是立刻入手了这两件珍宝。 然而，到了拍卖会的末尾，变化却突然发生了。 宋涟没有注意到，在二楼的另外一个角落，有人正在窃窃私语。 “斯坦利先生，今天的拍卖超出之前的预期了。” 一位助理模样的男人压低了声音，一脸紧张。 他对身边的老人道：“我们先前猜测，这次的大玩家只有港岛内的区区几位，不会有其他人和我们大都会博物馆竞争。可是那位杨小姐的钱好像用不到底一样，连续拍下了两件过二千万的拍品。” “这18号拍品，我们到底还要不要？” 这老人一张长了鹰钩鼻的长脸，须发皆白，一看外表就是久居上位，显得气势非凡。 然而，现在他的嘴角紧紧地抿着，脸色十分难看。 拍卖会上的顾客除了收藏家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群体，就是世界各国博物馆的代表。 很多博物馆都有专门的基金会，固定接受大量的国家拨款来收购文物。其中，就属灯塔的资金最为充裕，许多大型博物馆都是拍卖会的常客。 这些代表在世界各地搜罗，想尽办法收购各国文物，当然，手段上么……合法的非法的都有。 斯坦利就是大都会博物馆旗下基金会的理事，同时，也是被派来参加这次春拍的代表。 这次拍卖他的运气很不好，几件看中的藏品，有一半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放弃了。而就在刚才，斯坦利竞争到最后的一件大师级胡桃木酒柜，也被沉默已久的总督夫人出手夺下。 “18号拍品是非常罕见的瓷器珍品，怎么能这样轻易放弃？你立即打电话回去，和上面说我需要加大预算，至少再提升20%！” 助理忍不住咋舌。 “需要这么多吗？” “当然需要。” 斯坦利冷眼旁观，手指用力地握了握沙发扶手。 他是打算拉长战线，看谁先扛不住加价的压力，最终导致崩盘！ “个人藏家实力有限，本来就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况且她之前已经花出去大量资金了，只要我们咬住价格不放，最后她肯定会承受不住！” 舞台中央，18号拍品正被两位工作人员一同端上来。 那一抹清新动人的雨过天青色，一出现就引发了一阵感慨和议论。周围的嗡嗡声不断，让斯坦利忍不住挺直了脊背朝前方倾倒，眼神里流露出了贪婪的神采。 这是一件世所罕见的“柴窑”！系统鉴定为五星级的国宝瓷器！ 宋涟也拿出了小望远镜，努力从二楼看着这件双耳小花瓶的细节，内心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传闻中，柴窑烧造在五代时期，是宋代汝窑瓷器的前身。这种瓷器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仅供当时的皇家小范围使用。 周世宗柴荣对柴窑的要求极其苛刻，稍有缺陷的柴窑，几乎是一被挑选剩下，就由工匠们当场砸成碎片。 所以流传到后世，柴窑器型完整的几乎不存在了，在很多人眼里，它甚至变为了一个神话传说般的故事。 就连欧阳修的记载里，也说它极其罕见，世间所希，要知道，那可是距离现在数百年的宋代！ 宋涟等了一个晚上，其实就是在等着它的出场。 “系统，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钱？” 第57章 二更（红包飞飞）…… 不出所料, 拍卖师多方位展示了这件瓷器的细节后，报出了18号的起拍价，正是之前推断的1000万港币。 宋涟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在系统内的余额。 由于前几天的买买买, 现在她的资金不降反升, 又多出了2亿。其实这笔钱是足够的, 可她还是有些紧张感, 生怕这件五星级的国宝，会被半路杀出来的其他藏家买走。 要是被港岛内部的人拍下, 事情倒也还算好办，她可以再私下加价买回来, 或者等合适的机会做一些交易。 但是, 假如这件东西被国外的藏家带走, 人海茫茫，未来能不能回归祖国, 可就是一个彻底的未知数了！ “这么高的价格, 闻所未闻，这件花瓶恐怕是要破纪录了！” “通高21公分，这么袖珍的器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简直比黄金……不, 比钻石还贵，我可看不出来这有什么稀奇的。” “那是我们不懂欣赏吧！贵宾区的大藏家们可能会感兴趣。” “也许是佳德史上最昂贵的中国瓷器……” 在一片惊叹声之中, 报价开始了。宋涟还是采取了一贯的保守方式，压着底线时不时报个价，同时，她开始仔细观察二楼贵宾区的其他人。 一楼的普通客人资金有限，估计到了后期就会偃旗息鼓了。不过这二楼，除了她之外还有3个人, 都很积极地参与了这次竞争。 一位是今天晚上身份最高的总督夫人。 宋涟看到她举了两次牌，从容不迫，很快把2000万的门槛给突破了。 不过按照宋涟的估计，她只是真的很喜欢这件瓷器，试图给它凑个热闹，并不是真的想要买下。否则这种行为太过惹人眼球，就算这笔资金她能够自己解决，对她的丈夫的名声也会产生风险。 第二位就是魏兆福。 这属于纯粹的恶意，针对宋涟本人来的。 魏兆福现在就是在玩火，虽然他已经拿不出这么多资金了，可他赌的就是宋涟一定会继续加码，直到买下这件拍品为止。 到时候宋涟花的冤枉钱越多，他就越高兴！ 最后的一位，就是那个大都会基金的代表了。 宋涟刚才在入口处，隐约和这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当时她没在意这个为首的老头，可钱宇风的雷达马上就滴滴作响，很紧张地拉住她把这人的身份都说了。 “我知道你眼光不凡，可也别以为世界上只有你识货。” 钱宇风悄声道：“这个老头叫托马斯斯坦利，他可是收藏界著名的中国通，一直很看好东方艺术和古董。假如你是要拍压轴的那件18号，他背后的大都会博物馆基金会是最大的对手！” “2850万！” 远处传来了新的报价声，宋涟猛地一惊。 这个报价，和前面十万二十万慢慢加的趋势相比，一下子就拉开了差距。 果然，是那个斯坦利开始发力了！ 她朝总督夫人的方向去看，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对方的牌子已经放了下来，正在和身边的陪客们聊天说笑。 “少了一个。” 陈兰香道：“总督夫人已经放弃了！” “嗯，那我们直接报2900万吧。” 宋涟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她咳嗽了一声试图缓解疼痛，把手里的牌子给了陈兰香。 可是，陈兰香还没来得及伸手，魏兆福就大声举起了手里的牌子。 “2900万！” “被他抢先了！” 陈兰香咬了咬牙，愤愤地捶了一下椅子。 “魏先生出价2900万！” 拍卖师伸手示意二楼，高声道：“我个人认为，这件柴窑瓷器的价格还远远没到巅峰，还有没有人再加？” “2920万。” 远处的斯坦利双手交叉紧握，点了点头，让助理举牌报价。 魏兆福一看对方加的不多，还以为是承受不了，马上就要退出了，脸上就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了宋涟。 “杨小姐，你觉得这件小花瓶值多少呢？” “没想到魏老板就像一座冰山，露出来的少，藏起来的多啊！” 宋涟看了他一眼，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 “魏氏珠宝不是都要破产了吗？你还有心思拍一件用处不大的瓷器，真是叫人猜不到呢！” 宋涟的阴阳怪气全藏在眼神里，那斜斜的一瞥，魏兆福就好像被小刀扎了一下，马上笑不出来了。 “呵呵，魏氏的事情不用你来揣摩。可惜这件花瓶你是买不着了，它马上就要落入我手中了！” 拍卖师的催促声不断，魏兆福挑衅地看了宋涟一眼。 让你装！ 他就不信宋涟的心里不着急，看她刚才一口气把第二杯橙汁都喝完了，就知道她一定很紧张！ 魏兆福故意报价，一口气又加了数百万。 “3200万！” 然而他话音刚落，宋涟居然把就手里的牌子放下了。 不但放下了，她还转而翘起了二郎腿，慢悠悠地打了个响指，让服务员把杯子都撤下去。 “怎么不继续报了啊？你不是很喜欢这个18号吗？” 萧家裕特殷勤地凑上去，好奇道。 “是手头没钱了吧？其实我这里还可以借给你——” “没必要借钱。” 宋涟摇了摇头，打断了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差不多了，我看这个瓶子就值这么多。” 魏兆福一听，人就呆住了。 怎么了？宋涟为什么不跟着继续报价！ 真的是觉得价格太高了吗？ 舞台上，拍卖师听到这里，情绪高涨，已经开始举起了木槌。 “好，看来魏先生对这件拍品势在必得了！3020万第一次——” 声音回荡在大厅里，魏兆福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心跳如同擂鼓。 他整个人的身躯，都开始微微颤抖。 姓杨的不要这个瓶子了，那个斯坦利呢？ 魏兆福匆忙看去，发现对方居然也没继续报价，而是在和助理交头接耳，脸色非常严肃！ “3200万第二次——” 完蛋了。 魏兆福天旋地转，这时候才觉得可能玩脱了。 看来他加价一下子太猛，把其他人都给吓跑了！ 那按照规定，拍卖师的槌子落下，他岂不是要真的买下这个花瓶了？ 魏兆福当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佳德对风险控制是很严格的，假如他到期无法交接货款和上百万的中介费，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拍卖行将他拉进黑名单。 这件事要是传播开来，甚至会让他成为整个业界的笑柄，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他是彻底没钱了！ 一时间，魏兆福直接瘫软在了座位上，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了。 “魏先生身体不适，快叫救护车！” 几位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纷纷上前把他抬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是见过不少突发情况了。而贵宾席上面一阵骚乱，许多人都站了起来，看向魏兆福的方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魏先生身体不好……” “这还没拍到东西呢，怎么就高兴成了这个样子！” 众人一言一语，议论纷纷。而斯坦利这时候才哈哈一笑，再次举起了牌子，压着点加上了价格。 “4000万！” 所有人听到这个报价，刚刚反应过来，就都吸了一口冷气。 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这个价格比起起拍价，已经翻了整整四倍。很多人听在耳朵里都觉得十分扯淡，好像自己是在做一场梦。 一般的拍卖，越到后面出价者就会越谨慎，商量也会越来越艰难，哪里有今天这样越加越猛的？ 看得出来，斯坦利对这件花瓶才是不惜血本，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愿意出多少钱！ “4000万，目前的这个价格，已经破了中国古董的最高拍卖纪录！” 拍卖师摇摇晃晃地擦了擦汗，再次哆嗦着说：“4000万第一次！” “请等一下。” 宋涟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大厅里的空气，为之一凝。 “我奉劝斯坦利先生不要作无谓的竞争了，18号花瓶对我们还璧楼很重要，但对馆藏文物数十万件的大都会博物馆，它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回去翻翻仓库吧，那么多来自东亚的文物都没得到保存，为什么还执着于这一件呢？” “你不觉得中国瓷器，还是由中国人来保存会更加合适吗？” 宋涟的声音有些沙哑了，可神情出奇的冷静，坚定，叫人看了就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大厅之内，嗡嗡的说话声更加响了。 一时间大家都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宋涟两人，包括那位总督夫人，脸色都是变幻莫测，十分尴尬。 文物的流失是个普遍现象，大家都知道外面的中国瓷器多半来路不正，是在特殊年代才被各国藏家所得的。 但是，在座的人们心知肚明，早就习惯了这个圈子里的浑水摸鱼，谁都不会把这种话放在台面上说！ “还璧楼……” 斯坦利气得胡子直抖，一双眼睛恨不得把她烧出一个窟窿。 宋涟坐了下来，把牌子递给了陈兰香。 陈兰香忙接了过来，高高地举起。 “我们出5000万！” 第58章 一更 斯坦利听见了, 顿时头皮发麻，胸口之中难得地生出了一股冲动。 他怎么能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看扁了？ 无视了身边助手的担忧，老头子一掌拍在了桌面上, 咬着牙根往上加。 “5500万！” “6500万。” 宋涟面无表情地迅速接上。 “6800万！” “7300万。” 贵宾区内, 所有人都已经鸦雀无声了, 都在沉默着旁观这次一对一的竞争。像萧家裕等人, 更是开始用全新的眼神看待宋涟，一副不小心踩到了高压电的震惊表情。 无论斯坦利怎么加价, 宋涟多出来的出价都是他的两倍，好像一台精密冷酷的机器！ “8200万——” “斯坦利先生, 这个价已经太超过了！” 助理焦急地耳语。 “总部不同意8000万之外的报价, 就算能买到, 多出来的金额也需要我们自己补上！” 斯坦利脸色发白，嘴唇颤抖, 整个人都被前所未有的挫败包围了。他的一连串报价确实就像宋涟所说, 属于是无谓的挣扎，完全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 最后，柴窑双耳小花瓶的价格, 落在了非常吉利的8888万上。随着拍卖槌的落下, 清脆的响声好像是敲在了每个人的耳边，叫人精神为之一震。 斯坦利拄着拐杖, 神情狼狈地哼哼了两声。下一秒钟，他竟然直接站起来，摇晃着身子提前退场了。 而宋涟则端坐不动，接受身边人们迟来的掌声。 “恭喜杨小姐。” “和大都会基金竞争同一件拍品，居然还顺利得偿所愿了，真不错啊！” “请问贵公司还璧楼在内地的哪个城市？希望未来能有合作的机会……” “谢谢大家, 珍宝不能独享，未来我会把它交给国家机构，想必还有公开展出的一天。” 不管这掌声里到底是礼节更多，还是伪装更多，至少东西，是确确实实被她拿到了。 宋涟面带微笑，应付着上前来交流的贵宾们，一番热闹的寒暄之后，她丢下身后的萧少爷，很快就和陈兰香跑出了包围圈。 …… 两天后，机场。 “这就是破纪录的柴窑双耳花瓶？好看是好看，怎么只有这么小！” 钱宇风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瓷器光滑的表面，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不小心磕碰到了这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文物的珍贵又不在大小上面。” 宋涟抖了抖面前的报纸，低头看起了飓风写的特别报道。 佳德拍卖会上的事情，据说是在港岛的富人圈子里传了个遍。但新闻上面却很统一地保持了一致，只寥寥无几地说，春拍上的压轴拍品拍出了天价，打破了中国瓷器类的拍卖纪录。 几家大型报刊杂志，都一个字没提到宋涟本人，反而是对魏兆福心脏病入院的事情津津乐道，编出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流言。 对于这个情况，宋涟倒是无所谓，反正未来出名的机会还多得很，人不能一口气就指望自己吃成了胖子。 而梁桂花和陈兰香，却是肉眼可见的有点失望。 毫无疑问，这是她们的表现过于突出，被港岛的“某些人”给排挤了！ 怎么能这样！ 两个下属都是宋涟本人的铁杆粉丝，第二天一早就让酒店拿了所有报纸，找了半天。 她们恨不得每份报纸上，头版头条最好都是自家老板力压全场，然而结果却叫人大跌眼镜，啥也没找到。 只有钱宇风手下的报纸，把宋涟在拍卖会上的所做所为都写了出来，算是给还璧楼打了软广。 这篇报道一出来，就引发了一阵小范围的讨论，飓风工作室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据说，还收到了上千封读者的来信。 “原来拍卖会上还有这么多的内幕！钱生巨笔如椽，真是什么都敢写呀！” “我觉得这位杨老板说的很好！港岛这么多的大富豪，真心热爱古董文物的却没有几个，平时不是买衫就是买珠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多看看我们传统的艺术作品？” “从大都会基金里抢下拍卖品，这段内容写的太生动了，看了真是解气……” 虽然两边算是合作关系，但钱宇风这次，确实也帮到了自己不少。宋涟觉得在港岛布局一下传媒业，未来也是很有价值的。 所以临别之前，她特意安排了今天的下午茶，请钱宇风过来欣赏一下这件柴窑本尊。顺便，两人还谈论了一番未来投资电视台和电影行业的可能性。 “确实，古董行业的水太深了，我这个外行再怎么学习也是死记硬背，一知半解。” 钱宇风啧啧赞叹了一会儿，很快把花瓶放进了盒子里。 “还是快些收起来吧，我现在对钱的兴趣，比对这类瓶瓶罐罐要大得多了！” “电视台的事情我不懂，所以我会另外派人来和你商量。” 宋涟爽快地点了点头，不就是开新公司嘛，这种事情钱宇风心里有数，只是还缺乏一些资金上的支持。 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把后续的工作都交给常恒来跑就行了。 “我的副手更加擅长这类琐事，第一笔投资，可能下个月就能到了吧！” “这样就太好了！” 钱宇风喜笑颜开，立刻端起了面前的小茶杯。 “那我就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就在这时，陈兰香和梁桂花也手提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从远处快步跑来。 “老板，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看着这两个宋涟的下属，钱宇风不由得微微一怔。 “怎么，你马上就要回去内地了？” “对啊，离开太久了，想家。” “这也是人之常情。” 钱宇风看了几眼宋涟的行李，发现她买的各类礼品还真不少，而且挑选的品牌和产品都很有眼光，价值不菲。 本来还想由自己准备一些的，没想到人家完全用不着。 钱宇风轻叹了一口气，竟然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位杨小姐突如其来地出现，不但给他送了新闻，还大大改变了他缺钱的现状。现在闪电一般，她闹出了一番大动静，居然马上就要离开了！ “那萧家裕的事情怎么办？” 钱宇风好奇地问道：“他不是说过要请你吃饭吗？这人可不太好对付，据说很多GVB的女演员、女主持，都私下里说他烦得很。”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总之我说到做到，没有毁约哦！” 宋涟和两位下属对视一笑，神秘至极，弄得钱宇风又是迷惑，又是心痒难耐。 萧家裕不是想要请她吃饭吗？ 那还不简单！ 宋涟当然会满足他这个小愿望了。 昨天晚上，她们三个人在酒店吃了一顿最贵的豪华晚餐，然后把一张长长的餐厅账单留下，直接给萧家寄了过去。 算算时间，就算萧家裕收得再快，反应过来时，她们都已经回到悦城了！ …… 一周多的港岛之行告一段落，宋涟带着好几件拍卖回来的珍贵文物返回了悦城。 然而，也许是天气变化，也许是这几天来的过度紧张，她一落地就“顺利”地感冒了。 “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自己注意添减衣服的吗？” 跑来家访的李老师，原本是满肚子的气，正想责备宋涟对乔老师撒谎请假的事。 可是，一看到宋涟脸颊红红的，眼神也有些涣散，他满肚子的怨气就顿时发不出来了。 这个总是请假的顽皮学生，真是不知道叫他说什么好！ “多谢老师关心，其实我已经比原来好多了。” 宋涟见他脸上闪过了一丝心疼，顿时演了起来。 虽然她只是有点发烧，完全没到意识不清的地步，可李老师嘴硬心软，就是吃这套啊！ 宋涟虚弱蹒跚，脚步拖沓，缓慢地走到书房里捧出来一堆作业。 “这是什么？” 李老师狐疑地问道。 “咳咳咳，其实……我请假不是偷懒，完全是不得已的！” “乔老师讲课的内容和你对不上号，我是怎么学，怎么觉得不得劲。偏偏她才刚来学校工作，我又不敢提她的意见……” 宋涟道：“在家的这几天，我其实是自己找了一些作业来写……李老师您看，都在这里了。” 有这么多！ 李老师看着那几本习题册，惊讶到瞪大了眼睛。 宋涟拿出来的都是高三的习题。现在市面上的教学辅导书根本就没那么多，所以李老师一看，里面几乎每一本他自己都是用过的。 这个难度，比高三的教学标准还要高上很多！ “这些数学、物理题，你全都会做了？” “是。” 宋涟点了点头。 这些题目其实是杨教授从省城寄过来的，没什么难的，她大概上个月就一口气刷完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又在忽悠李老师上派上了用场。 李老师翻了翻书页，突然长叹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宋涟吓了一跳。 李老师很少这么一惊一乍的，看到她的习题，这又是突然怎么了？ “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老师苦着脸摇头。 “你知道雷晨被科大少年班录取的事情了吗？我原本觉得他能力不够，只是鼓励他挑战自我，尝试一下没见过的难度，其实心里没怎么当一回事。” 他看向了面前聪慧灵秀的少女，简直就是后悔非常。 “早知道他能上，你也应该能上啊！我当时到底为什么犹豫了，没有强迫你也一起去呢？” 第59章 二更 雷晨真的被少年班录取了？ 听了李老师的话, 宋涟忍不住挑了挑眉，露出一丝惊喜。 果然，事情就像她所料的一样, 雷晨确实是有些“偏才”在身上的。虽然在学校里他不是第一名, 可少年班的考试本就比较综合, 除了灵活的笔试之外, 还有不同专业的教授来参加面试，考查的并不仅仅是学校里面的纸面成绩。 能帮助到这位同学, 宋涟也觉得与有荣焉。 悦城一中很久没出过这种大喜事了，想必黄校长早早地就贴海报拉横幅, 在学校里庆祝起来了吧！ 然而, 李老师“他行你也行”的说辞, 还是让她有一些哭笑不得。 “老师，您这想法也太一厢情愿了！” “难道你对自己很没信心吗？” “这倒也不是。” 宋涟想了想, “科大少年班确实很好, 但我还从来没接触过更深层次的本科内容，课外学习的知识也不像雷晨那么多。再者说，少年班能选择的专业是很有限的, 可能还是高考更加适合我吧。” “说的也是。” 被她一顿分析, 李老师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能有一个学生被少年班录取，在整个悦城里, 他都已经是独一份了。这段时间，连领导们的慰问电话，李老师都不知在课间休息时接到了多少，怎么还敢期盼着两个呢？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李老师喝了口茶水，自嘲地摇了摇头。 “不过宋涟，你的成绩远超同班同学, 这是大家众所周知的。少年班什么的不用想了，可是跳级怎么样呢？” “你现在去跟高二，实力是完全跟得上了。高二的邵老师也是非常资深的老师，她会很乐意接收你这个新学生的……” 宋涟微微一怔。 李老师居然主动提出让她跳级，这她可从来没有想到过！ 目前，一中的高二高三都没有李老师的班，跳级也就意味着，宋涟以后不再是他教出来的学生了。 这倒不是说在情感上有什么影响，只不过现在跳级，就算将来宋涟得到了很多荣誉，学校和教育局的奖励，大概率也不会给到李老师本人！ 想到这里，宋涟有点感动，鼻子都开始发酸了。 李老师的这个建议，很显然只是为她的前程考虑，并没有掺杂任何的私心。 一中的竞争激烈，有很多老师的好胜心也同样强烈，每次考试都会在暗中较劲。像这样只为学生考虑，能够爽快地主动提出放手的老师，真不辜负学生们的爱戴和信任。 “你的想法是怎么样的呢？” 李老师放轻了声音，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谢谢老师这么看重我。” 宋涟深吸了一口气。 “但是我不想跳级，现在的班级就挺好的，同学之间的关系很和谐，也有我的朋友在。” 李老师没想到她很干脆地拒绝了，顿时有点意外。 “别说的这么果决啊，我又不是马上叫你去办手续。这件事不是小事，要不要和你父母商量一下再决定？” “在学习问题上，他们是绝对听我本人的。” 宋涟笑了笑。 “想必上次见面，老师你也了解到我爸妈是什么样的人了。” 李老师被她一提醒，这才想到了宋和平和丁如兰。这夫妻二人给他的印象就是温和、朴实，很爱自己的孩子，就和大部分农村地区的家长一样，没什么特殊的出众之处。 也不知道宋涟是什么基因变异的产物，聪明犀利，主见强的可怕，简直不像这夫妻二人亲生的。 “那就先这样吧！” 李老师摇了摇头，“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快点吃药，完了就去房间里躺着吧！什么时候身体好全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学校报道。” 眼看着李老师起身要走，宋涟忙站起来伸手一拦。 “等一等，老师，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事？” “虽然我不想跳级，但我想参加高考。” 宋涟一开口，就直接对着李老师丢下了一个炸/弹。 “今年的高考快开始报名了吧！过两天您一定提醒我，我和高三的学生们一起把名报上！” “你说什么？” 李老师一听这话，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置信。 刚才宋涟拒绝跳级，他还以为是留恋班级里面的轻松氛围，害怕太早面对残酷的高考呢。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快乐的少年时期是很短的。高一的学习轻松，宋涟正好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读自己喜欢的书，也享受一下一中里面难得的青春时光。只要不影响平时的考试成绩，李老师其实是很能理解这种想法的。 结果，宋涟并不是害怕太早高考，而是说她今年就要去考！ 这时间安排的，也太离谱了吧！ 李老师好一会儿，才晕晕乎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 他的声带都有些哆嗦了，“你不去高三……高一就直接参加高考？” 宋涟今年，可才十五周岁啊！ “老师，你是觉得我说胡话吗？” 宋涟一手捂着发烫的额头，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李老师显然是没见过这种操作，被她吓得不轻。 宋涟很有几分幼稚的幸灾乐祸。 嘿嘿，叫你刚才吓唬我！ 她调皮地冲李老师眨了眨眼。 “虽然我现在确实在发烧，但这可不是一句糊涂话，我不但要考，还一定会考出不输于科大的好成绩！再过两个月，你就好好等着看我表现吧！” …… 第二天，宋涟的烧就退了，很快回到了学校之中。虽然才过去了一个多礼拜，但同学们就好像隔了一个暑假一般，看宋涟的眼神都带上了惊奇！ “喂，大家看，是宋涟回来了！” “哪儿呢哪儿呢！她的病终于好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宋涟是出什么大事故了……昨天还去悄悄问了医院的亲戚……” “你们也太夸张了吧！” 宋涟坐回了位置上，苦笑着放下了书包。 “怎么弄得我好像是得了不治之症一样，其实就是个小感冒而已。” “感冒也可能不是小事啊！小病能拖上一个多礼拜吗？昨天李老师往你家方向走了，我都看到了！” 吴橘摇了摇头，非常认真地告诫道。 “以后可要注意锻炼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她说着话，还把杯子里的茶倒了一小杯出来。 “给，菊花茶，清热解毒的！” 宋涟从善如流地答应着，心里感到一阵软绵绵的暖意。 吴橘因为吴妈妈的病情，在健康问题上都快成了一个小专家了。她之前还说过，自己的梦想是大学读医学类的院校，毕业后最好能就近在悦城的人民医院工作，当一位救死扶伤的医生。 吴橘能有这个理想，宋涟自然是十二万分的支持。当然她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健康，似乎就是一个短板。 上次在白家村的修复工作，就已经叫她精疲力尽了。回到悦城后，宋涟可是直接倒头就睡，足足躺了十二个小时才从腰酸背痛里爬起来。 而这次的感冒，也是因为旅途劳累，身体承受不了才弄出来的。 宋涟深深感觉到，做文物保护工作，还是个力气活儿！ 将来要东奔西跑，不知道还会面临什么样的问题呢。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听课，一边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卡片。 系统因为柴窑双耳瓶的回归，给出了一张特殊奖励卡。宋涟之前一直摇摆不定，还没有选择使用呢。 这是一张“技能卡”，反面是空白的一个横线，根据系统的解释，只要宋涟在横线上写上自己想要的能力，系统就会赋予她这项能力。 当然了，还是有一些限制条件的，比如不能是恶意伤害他人的能力，也不能是“把一张技能卡变成十张”这样的钻空子行为，不老不死这种明显违背宇宙法则的，也不可能。 “这么多的条条框框？那这张卡可以作用的范围，不就缩小到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吗？” 宋涟听完了长篇大论的规定后，整个人从兴奋到纠结。 【这样你还不知足啊？你假如想要穿墙透视吃不胖，这种不离谱的要求我都可以实现了啊！】 系统哼了一声，不满道：【任何卡片的后面都有一句统一的名言，不知道宿主有没有听说过？】 “不知道。” 宋涟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最终解释权归本公司所有。】 宋涟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还真是！ 什么会员卡贵宾卡，发放的公司都会补充上这一句，是用来后期免责的。 这么一想，系统本身不就相当于黑心老板嘛？强行捆绑着她穿过来打工干活，只不过给出的薪水确实很可观罢了。 “穿墙，透视，瞬间移动，听起来都很厉害，但正常生活里能用到的场合并不多。这里是普普通通八十年代，又不是什么奇幻武侠世界，主人公随时随地面临生命危险。” “那就来个简单点的，你试试看，怎么把这几个字做到极致吧！” 宋涟抽出一支钢笔，在卡片上写下了几个大字。 “增强体质！” 【就这？】 系统看了之后，语气非常震惊。 【这点技能就浪费了一张技能卡，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它的话音刚落，整张卡片就飞了起来，化作一道亮晶晶的流光融入了宋涟的额头。一瞬间，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就流淌遍了全身。 “这样就行了？” 宋涟一阵惊喜，手上微微一用力。 那支钢笔就“咔嚓”一声，应声而断。 宋涟看着满手爆开的墨水：…… 我这是变成金刚芭比了吗？ 第60章 三更 卡片融入身体后, 宋涟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盈了很多，精神好像也变得特别充足。就如同刚刚吃饱喝足，从一场没有梦境的深度睡眠里醒来似的。 可系统的改变到底有多明显, 她还是没法从这种状态下看到具体的效果。 所以, 宋涟选择在放学后, 到学校的篮球场上做一些测试。 “给, 这是你要的铅球和篮球。” 吴橘和体育委员借了钥匙，费力地拉着一个大筐子走到了场边。 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 好奇地看着宋涟。 今天宋涟上课时非常兴奋，肉眼可见心情不错, 最后一节课还好几次看向了窗外。 吴橘早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了。 难道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为什么要我拿这个过来？” “突然想活动一下而已。” 宋涟笑了笑, 弯腰拿起了一个铅球, 一点儿都不费力。 “你应该知道我打算参加高考了吧？” “啊，我以为是大家乱说的, 原来那是真的？！” 吴橘惊讶地捂住了嘴。 从昨天起, 班里就有人在私下里讨论开了，“宋涟想高考”这个消息，几乎是一眨眼就传遍了。 不过吴橘没怎么在意, 她还和其他人说, 这一定是“大嘴猴”们编出来的谣言，宋涟还在感冒休息, 没有回学校呢！ 然而现在，宋涟却亲口承认了这是真的！ 吴橘既觉得惊讶，同时又很佩服。 宋涟一直是第一名，她羡慕的不得了，每次都会借对方的试卷和笔记来学习，觉得比老师发的材料都强。然而吴橘再怎么佩服她, 也没想到她居然敢直接去参加高考。 说起来，宋涟才在一中待了半年多，她真的能和高三的学生们竞争吗？ “抱歉没早点告诉你。” 宋涟诚恳道：“其实这件事我很早就决定了，只不过之前觉得没什么把握，就没公开说出来。” “没事没事。” 吴橘飞快摇头，像个小拨浪鼓。 宋涟做事情想的很缜密，她早就习惯了对方不和她分享细节。只要两个人是好朋友就够了。 “考试时间是七月初。” 她喃喃自语，掰着指头算道。 “那复习的时间最多只剩下两个月了，你胆子真的好大啊！可是高考又不会考体育，干嘛还要在这上面花费时间呢？”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你自己说的，这么快就忘了？” 宋涟微微一笑，转身发力，手臂随意地一甩。 她手里的铅球飞快消失，划出一道特别长的弧线，“咚”的落在了远处。 “哇，好远！” 吴橘立刻被铅球吸引了目光，飞跑过去。 “我来量一下！” 吴橘拿着皮尺量，居然一口气把皮尺用完了，还没量到头。 “我没看错吧……差不多二十米了？！” 她目瞪口呆地站起来，看向远处开始投篮的宋涟。 只见几个篮球和长了眼睛一样，咻咻几声，稳稳当当地飞入了篮筐，连一个边都没有擦到！ 吴橘睁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在看电视剧。 几年前热播的《排球女将》，里面的运动员都没有宋涟这么厉害！ 这还是人么？ 【现在你的身体素质，和世界上最顶尖的运动员处于同一水平。】 系统见宋涟跑来跳去，把学校能试的体育运动都试了个遍，居然气也不喘，汗也没出，终于开始邀功。 【虽然不会和武侠剧一样，飞檐走壁那么离谱。但力量、耐力、反应力等都被拉到了正常人的极端水平。以后你随便练练武术，一个人也能打十个了！】 “这样就很好！” 宋涟坐在高高的围墙上面，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她还真有假期练习武术的打算，有了这样的身体素质，以后她一个人去更远的地方走南闯北，再也不用担心什么安全问题了！ 宋涟刚刚从墙头上跳下来，吴橘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原来是另一位同学突然出现，说老师在找宋涟，让她快点去办公室。 “不是都下课了吗？” 宋涟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快步跑到了高一年级的大办公室里。然而今天，等着她的不只是李老师，还有高三年级的年级主任，甚至连黄校长也在。 黄校长问：“宋涟同学到了，我问你，你是真的打算参加高考？” “当然了。” 宋涟点了点头，“校长，这手续不难办吧？我记得其他地方也有过先例，本来就是允许报名的。” “呵呵……当然没什么不可以。” 黄校长可是在宋涟面前吃过瘪的，以前他就看着这个小孩犯怵，现在就越发不敢直视了。 宋涟的眼睛又黑又亮，一对上，黄校长就莫名觉得心发慌，好像自己有些抬不起头来似的。 他咳嗽一声，看向高三的年级主任。 “老范，还是你来说吧！” “是这样的，小宋同学，你想参加高考的想法很好，但我认为你应该转入高三——比如我的班级，和大家一起进行最后的学习！” 范老师摸了摸没几根头发的秃顶，看了一眼李老师。 “这样更有利于调整学习的节奏，查漏补缺，但是你的班主任却不同意。” “这不是李老师不同意，是我要求的。” 宋涟动了动嘴角，皮笑肉不笑。 李老师之前也是年年带高三的，只不过这一届，才因为人手问题改成了带高一。 她看得出来，这位范老师和李老师的关系不是很好。两个人的年纪相仿，估计是很多年的老对头了。 “范老师，我知道你是想负责任，可宋涟不是一般的学生。她自主性很强，心里对学习有自己的看法。” 李老师冷冷地说：“我个人尊重她的选择，考不好又怎么样呢？这只不过是一次尝试罢了！” “那看来我们的想法有冲突了。” 范老师呵呵了一声，看向了宋涟。 “你可是咱们一中的小名人，提前参加高考的事情，别的学校也有很多人知道了。要是折戟沉沙，最后考了一个没名气的普通学校，那丢的可是一中的面子！” “所以范老师你想怎么样呢？” “先来一场模拟考好了，就拿你的成绩和我们班里最好的学生比一比，看看你和学长学姐们有多大差距！” 宋涟一秒都没有犹豫。 “太浪费时间了，我不干。” “什么？” 范老师一听她脆生生的嗓音，直接就呆住了。 他连试卷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宋涟居然还能拒绝！ 范老师的眉宇之间，瞬间恼怒地皱了起来。 这个小神童真是没素质，懂不懂什么叫做尊师重教啊？ “我有信心不叫一中丢人，到时候也会叫你大吃一惊。你们心里没底，也用不着以这种方式来试探我的能力。” 宋涟冷淡地朝黄校长点了点头，黄校长一脸尴尬。 “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宋涟走了之后，黄校长才长出一口气。 “看到了吧老范，这年轻人就是脾气大，咱们根本料不到她会怎么想哇！” “我就不信了，这跳级跳的和青蛙过河一样，难道还能考清北吗？” 范老师冷哼了一声，斜眼看向李老师。 “我们班里的崔安娜，那可是稳稳的第一，到时候能竞争悦城乃至省状元的！那就走着瞧呗，看看最后她能考几分。” 说着，范老师就气鼓鼓地离开了，李老师也觉得被挑衅了，干劲十足，干脆坐在位置上加班，一口气把明天后天的工作都准备好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他才收拾东西离开了学校回家，顺便在路上的小杂货店里买了瓶酱油。 “李老师，才准备回家啊？” “对啊，今天晚了一点。” 店主婆婆笑呵呵地，打开抽屉给他硬币。 “一个，两个……找您两毛！” 李老师正准备离开，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叫他。 “李老师，你终于下班了！我在这里等了好久！” 这个女声莫名的有些耳熟，好像是个认识的人！ 李老师浑身一震，差点掉了手里的酱油瓶，连忙转过身去。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吓死。 出现在面前的年轻女子，居然是失踪已久的宋有余！ “宋有余！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老师用力眨了眨眼，上下打量着她。 宋有余今天的衣着非常时髦，大垫肩的风衣，长长的高跟靴子，甚至还做了一个刘海上翻的夸张发型。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好像一下子成熟了十来岁。 而且她这一身打扮，看起来就非常有钱！ “哼，丢下亲生母亲不管逃避责任，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李老师想到宋有余把王红英等人扔在医院，自己拿了钱逃走的事情，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他鄙视地瞪着宋有余。 “别叫我老师，我没有你这么差劲的学生！” “老师，我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 宋有余摘下墨镜，直接冲上来，满脸委屈地抱住了李老师的手臂。 “我知道医院的钱都是学校垫付的，所以在外地发了财，这不是马上就回来还钱了吗？我妈妈到底在哪里，拜托你告诉我吧！” 第61章 大章 宋有余坚持声称自己认错, 这次回来，只不过是想补偿当初的一时糊涂。 李老师听到之后非常惊讶，半信半疑。 宋有余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会一下子就变了这么多？ 虽然李老师心里不解, 但宋有余这次回到悦城, 果真带了不少钱, 在她的一再要求下，李老师还是给她带了路, 把学校当初在医院里垫付的钱都还给了财务处。 连本带利，居然还多出了好几十块。 宋有余遇到的每个人, 一开始都震惊不已, 对她横眉冷目。但她却骂不还口, 一直红着眼眶点头称是，顺手还送了不少礼物给学校里的领导和老师。 一套操作, 看起来相当的真诚大方。 渐渐地, 就有人开始为她说话了。 “宋有余怎么回来了？她就不怕自己在悦城人人喊打？” “别这么说吧！我看她这回这是想改邪归正了，本来十多岁的年轻人就容易脑子不清醒，愿意浪子回头就很好。” “据说是在外地打工赚大钱了……回来后首先就去了人民医院。所以她对家人也不是没有感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嘛！” 这天, 范老师刚好闲着没事，也溜达到了办公室门口。 他对宋有余可不怎么熟悉, 也没看见过王红英一家人在医院里的惨状。反正这次宋有余拿来的好茶叶，范老师喝的特别舒坦，乐得出来装一把好人。 听了一耳朵八卦后，他脸上笑眯眯的。 “李老师，你也体谅一下她的悔改之心，王红英的下落, 我记得不是宋涟安排的吗？” “真的是这样吗？” 宋有余惊讶地看向李老师，眼睛里有怨恨微微一闪。 原来，宋有余当初“一时冲动”离开，并没有漫无目的地在周边游荡，而是直接坐火车去了深城。 深城距离港岛，不过只有短短的一道边境距离。这地方人口流动极大，各种工厂和商店正在拔地而起，存在着巨大的用人缺口。宋有余一进入这个环境，就觉得目不暇接，热血沸腾。 整个新天地都没人认识她，而她却对深城未来的一些变化了如指掌！ 宋有余毫不犹豫，拿一大半钱买了假身份，去一家电子厂应聘了。 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她瞅准机会，在领导视察车间时果断碰瓷，很快借机获得了赏识，又升级成了老板的一个秘书！ 这个时间点是如此的恰到好处，宋有余一上位，就碰到该电子厂开始生产一种随身听产品，广告打出去后风靡全国，销售额暴增上亿。 电子厂开始从半死不活，翻身为大赚特赚，而宋有余么，身价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俗话说，富贵不归乡，犹如锦衣夜行。宋有余人生第一次赚到了两三千元的工资，激动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她这时候想到要回家。 这么大的事，必须在王红英等人面前炫耀炫耀，她宋有余就算不读书，也可以赚大钱，过的比任何人都好！ 可王红英呢？ 宋有余有一种报复了的快乐。 光是想想她会被赶出医院，带着两个孩子在街头流浪，她心里就快要爽翻天了！ 说真话，她这次回到老家，可不是来弥补什么过错的。 宋有余好不容易占尽了优势，获得了属于自己的资本和自由，不狠狠踩上王红英几脚，怎么能解得了胸中之气？ 然而，她回到悦城，却四处找不到王红英，来到学校里一打听，听到的名字却又是宋涟。 李老师给她指了一条路，那就是王红英的娘家。 “多管闲事！” 宋有余一听，就觉得牙根恨得发痒。 宋涟真是太虚伪，太恶心了，看她们走投无路了，才出来装作不计前嫌的样子。 谁不知道这丫头心里多么阴暗小气，就会暗中对她使绊子！ 她居然踩着自己骗到了老师们的好感，还把王红英等人的后路都安排了，这不是比流落街头好多了吗？ 新仇旧恨一块儿上涌，宋涟的模样，在脑海里开始翻腾不休。 宋有余当即决定了，她要借题发挥，先去找宋和平一家的麻烦！ …… 周末的时间，宋涟现在是一天都空不出来了。 一方面她有还璧楼的事务必须处理，另外一方面，准备高考的事情也不能放松，所有的空闲都安排的满满当当。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打电话给河口村，让村长一家照看好父母，另外派手下的人送了一些吃用的东西回去。 所以，丁如兰是自己跑来悦城看她的。 “小涟！总算回来了，你这是出去印材料了吗？” 这天宋涟刚走到楼梯口，就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 丁如兰居然就坐在家门口，身边堆了好几个满满的大箱子，满脸是笑。 “妈，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也不说一声！” 宋涟飞快地把手里的单据一塞，换上了标准的好孩子笑容。 她抱怨道：“我不在家，你就不能先去小姑家里玩一会儿吗？” “我猜你也走不远，很快就会回来了。” 宋玉容上班，宋小吉上学，其实丁如兰也不愿意和宋老太太单独待在一起。与其过去那边，还不如在这等一会儿宋涟呢。 这周边的邻居也挺友好的，每个人都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宋涟开门回家，差点出了一身虚汗。 她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一进小区门就把“马甲”给扒了，否则让丁如兰碰到杨小姐，这场面要解释就变得麻烦了! 今天，宋涟是去邮局安排了托运，把手上的几件国宝包裹的严严实实，各自送去不同的地方。 要是丁如兰早来一步，这客厅里都还乱糟糟的，堆满了各种包装材料和文物古董。 两人坐下，宋涟把丁如兰带来的吃食整理好放进冰箱，又做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汤面作为晚饭。 两个人吃的非常开心，丁如兰一个劲儿地夸她手巧，自学的做饭比大厨还好吃。 “对了，我听村里人说，有余好像回来了。昨天有人在白水镇上看到她来着，那样貌据说是大变样，叫人都不敢认了！” 闲聊了一会儿家常，丁如兰突然提到了意想不到的事。 宋和平的副食品工厂开得热闹，村里还特别划出了一小块地，盖出了一间正儿八经的厂房。两人最近天天为了事业奔波劳碌，宋有余一家，似乎消失在他们视线里很久了。 丁如兰提起宋有余，就好像提起一个陌生人，既没有什么恨意，也不存在多余的关注。 然而宋涟却一皱眉，放下了筷子。 宋有余居然回来了？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事，早就成了河口村的笑柄吗？ 宋有余殴打亲妈导致对方偏瘫，“不孝”这个罪名，当初可是被村民们骂了好几个礼拜。 据说，村长宋繁荣听说了事情的原委，甚至公开宣布，宋有余这个小畜生就是宋大平遗留下来的犯罪基因，不配当宋家人，把他们从族谱里面全都给抹除了。 然而，宋有余现在却来到了白水镇，显然是不怀好意！ 宋涟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好，家里可能有危险了！” “为什么？” 丁如兰看她突然站起，完全不知道宋涟为什么这么激动，神态还有些懵。 “有余就算回来，她在村里也肯定待不下去了，这能有啥危险啊？” “你想想，宋有余他们家一直嫉妒我们，这段时间我们又过的太好，想必是更加招她眼红了。” “她不去山沟里看王红英，在白水镇上又无亲无故，溜达什么呢？” 被宋涟一问，丁如兰也觉得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 好像有点道理啊！ 前段时间，宋家的生意就被白水镇上的恶人嫉妒，专门在晚上过来撬门，导致仓库里的面粉米粮都被投放了农药。多亏了宋和平检查细心，派出所的几位同志火速抓捕了坏人，工厂的生产才能顺利开展。 宋有余既然是个连亲妈都能打瘫痪的狠人，那就不可能做什么好事，多半是想着什么坏主意！ 宋涟二话不说，直接拉着丁如兰赶回了河口村。 果不其然，她们赶到河口村时，宋有余正带了十几条大汉，凶神恶煞地冲进了宋家□□呢！ 各种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噼里啪啦砸了满地。 “住手！不要再摔了！” 宋家雇的两个工人听到动静赶来了，大吼着就要上前阻拦。然而很快就挡不住人多势众，被宋有余带来的人给压趴下了。 “都给我扔，这里的一件东西都不能放过！” 宋有余卷起了袖子，高声喊道：“宋涟不安好心，居然把我妈和弟弟送回娘家，娘家人哪里有好的？害的她现在面黄肌瘦，没人照看还得了褥疮，宋和平欺负孤儿寡母，真不是人！” 宋和平此时也急匆匆赶来，拖着一条不方便的腿，满头是汗。 电视机被“哐当”一声，正好砸在了他的面前。 即使宋和平是个老好人，这时候也出离愤怒了。 “宋有余，你这人有没有良心，这种丧尽天良的话都说的出来！” 王红英母子在娘家确实不受待见，但这情况还不是她们自己作的？宋和平还付钱给她买过药呢！ 说实在话，要不是他偶尔叫人去探望一下，王红英一个话都说不出来的瘫子，被娘家那些人折磨死了都有可能。 宋有余这属于强词夺理，倒打一耙！ “快停下，信不信我马上去报警！” 宋有余哈哈大笑。 “你们报警吧！等警察过来，这里早就被我砸个稀巴烂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敢说自己对我家仁至义尽，警察就会听你的吗？我呸！” 她身后的十几个人可不是吃素的，都是白水镇上的流氓无赖，论起打架最为在行了。 宋家的家具摆设，如今每件都看起来不凡，她砸完了就走人，肯定会赔死宋和平一家子。 而公安部门那边，有钱能使鬼推磨，宋有余觉得自己见多识广了，完全可以靠钱来打动这些乡下的穷人！ “宋有余，你以为警察来不了，我就拿你没办法？” 宋涟和丁如兰跨入院子，听到这样的叫嚣，嘴角顿时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让丁如兰去宋繁荣家找人顺便报警，自己的脚步就稳稳地钉在了门口，看向一片狼藉。 这里是宋和平的“办公室”，平时是用作接待客户，喝茶算账用的。这下连门窗都被打砸坏了，必然会影响到宋家食品厂的后续工作！ 宋涟的眼底好像结了一块冰。 “来我家撒泼，你外出逃命一趟，本事还真是见长啊！” “小涟，你怎么回来了？” 宋和平一惊，马上就条件反射地要上前，挡住她的身影。 “你躲开点，小心这些人碰伤了你！” “爸你先让开，我不要紧。” 宋涟却摇了摇头，微微伸手一推。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传来，宋和平被她很轻松地挤开了，反而护在了一旁。 他顿时震了一下，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宋和平原本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是个父亲，在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大汉面前，保护宋涟是理所当然的。 宋涟虽然比原先高了一些，却还是那么细细瘦瘦的一条。可是刚才……怎么她手上的力气，突然变得这么大了？ “我数三下，你赶紧带着人给我滚出去，否则这里的账我就要翻倍和你算了。” “你还叫我滚？” 宋有余眼睛里，几乎射出一排排的毒针。 宋涟都死到临头了，还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好像在看的是一群蟑螂蚂蚁之类的虫豸。 宋有余就不明白了，凭什么自己努力拼搏了，却还是感觉低人一等。被宋涟一瞪，她心底就飞速渗出一阵自惭形秽的恼怒感，好像身上的血液都在倒着流。 在宋涟的眼里，她好像一直就什么也不是！ 这种轻蔑的表情，真是可恶至极了！ “你们几个，给我按住她！” 宋有余大声尖叫，叫两个大汉上前抓住了宋涟，准备给她一点教训看看。 要是换做从前，宋涟可能会被抓住动弹不得。然而，经过了系统的改造后，她眼中这两人的动作好像都是放慢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楚。 甚至，连脸上每块肌肉的抽动，都逃不过她的审视。 脚下轻轻一挪动，宋涟就侧身闪过了对方的扑击，顺便巧妙地踢向一人的膝盖。 只听见嗷的一声，跌倒在地的居然不是宋涟，而是这两个身高一米八，体格壮硕的大男人！ 宋有余心里一惊。 她刚才是眼花了吗。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这两个人就自己跌倒了？宋涟就是轻轻碰了他们一下啊！ “快起来，你们这是脚软了吗？” 宋有余紧握拳头，狠狠地咬牙。 “废物，我花了大价钱请你们，怎么连一个小女孩都抓不住！” “小涟！和平！” 这时候，宋繁荣终于带着本家的几个村民赶来，杀气腾腾，手里还拿着一把柴刀。 他高声喊道：“我们来给你撑腰了！看谁还敢继续动手？” “繁荣叔，不用了！” 宋涟一个箭步上前，直接伸手一巴掌。 这个动作看似绵软无力，宋有余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 直到一阵凌厉的掌风刮来，她才觉得，脸上的皮肤似乎有点痛！ “啪！” 一声脆响，在众人的惊愕之中，宋涟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 这一巴掌，硬生生地把宋有余给打飞了出去，一头栽倒在了瓷砖地上。 第62章 二更 宋繁荣本来在地里干活, 听到有人报信，这才匆忙赶回来帮忙。 宋有余带着一大队人冲进村子，据说河口村沿路, 敢探头探脑看情况的人, 有好几个都无辜被打了。 宋繁荣一听就知道这情况不对。 这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架势, 十几个人杀上门来, 摆明了就是要宋和平一家人见见血的。 宋有余这是打算来真的了！ 宋繁荣一刻都不敢耽误，飞快地拉了几个村民赶来助阵。 原本这种聚众斗殴的事, 河口村已经多年没有发生过了。宋繁荣是鼓足了勇气，给自己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 这才说话大声, 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派头来的。 他都做好了要受伤入院的准备了, 没想到，宋涟自己就出手把人给打飞了？ 嘈杂混乱的现场, 突然之间出现了一秒钟的空白。 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 宋有余带来的那些流氓也张大了嘴，一副被天雷突然劈中了的表情。 宋有余挣扎着爬起来，神经末梢这才传来了迟到的剧痛。 她一摸脸, 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 尖锐地叫出了声。 宋涟的一巴掌，刚好让她摔在了一堆碎瓷片上。宋有余是脸着地的, 瓷片直接把脸颊划破了好几道。 宋有余根本不敢想象，她现在的面容皮肉翻卷，鲜血直流，看起来有多么可怕！ 她一眼看见呆傻在一旁的几个流氓，立即扯着嗓门吼：“你们都是死了吗？为什么不动手！” 屋子里的众人都是浑身一震，好像现在才被她的一嗓子叫醒过来。 宋有余好像快气疯了, 一张白皙的脸上血流纵横，狰狞如同恶鬼，看得人心里直打哆嗦！ “这些人就是农民，又比不上你们身强力壮，有什么好怕的！” 宋繁荣担心宋涟吃亏，忙抄着家伙就带人冲了上去，和剩下的几个人打成了一团。 宋有余爬起来，扯着袖子就要冲过去跟宋涟干架。 宋涟：……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头铁的，宋有余看来真的是气晕头了。 刚才她的一巴掌下去，虽然看着不吓人，可手腕上是用足了力气的。 以宋涟现在的手劲儿，宋有余的牙齿都被打松了，当场就吐出来一颗，可她自己居然还没发现！ 宋涟也不废话，看着她要伸手掐自己，就再次抓住了宋有余的手，用力朝外一掰。 大力出奇迹，只听见“咔”的一声骨头错位声，宋有余就杀猪一般嚎叫了起来。 “啊——手，我的手断了！” 这时候，宋家的院子里，跑来围观的村民更多了。 房子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有的热心人还握着自家扁担，准备帮着打人，可就是挤不进战圈里面来。 这还得了！ 宋有余见状，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河口村里人虽然不多，要是都合在一起来帮宋家打她，那这一队流氓无赖一定是抗不过的。 电光石火间，她脑子一热，干脆直接躺下打滚。 “老天呀，宋涟杀人了！不讲道理就打人，我的脸都被她毁容了！” 宋涟什么时候变得特别能打，她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再不认怂，宋涟可能会活活地把她给拆了！ 大部分人来的晚了，看到的画面就是两边大混战。 宋涟没什么事，而宋有余被打的满脸是血，一张好好的漂亮脸蛋都花了，惨烈无比。 丁如兰也气急了。 这不就是王红英的经典做派，大哭大闹颠倒黑白吗？ 王红英霸道蛮横，她以前受气是因为自己窝囊，性格软弱才会人善被人欺。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她习惯了被人尊重，被人夸奖的好日子，再也不能忍受宋涟被宋有余欺负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是想着要害人！小涟难道是故意打你吗，分明就是你自己找打！” 丁如兰气得牙痒，也跑过去用力踢了宋有余一脚。 “我叫你装模作样！” 比起气得哆嗦的父母，宋涟可就冷静的多了。 “你继续喊吧，最好把十里八乡的人都引过来，让他们看看你多么忘恩负义，多么卑鄙无耻，犯罪和撒泼都像极了你的亲爹妈。” 她双手抱胸，淡淡地对宋有余说。 宋有余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怨毒的表情。 “你们就是抱团，欺负我一个人无权无势！宋涟你别得意，要不是我爸被你害进了劳改场，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河口这里的人都被你收买了，你有本事就把我弄死吧！否则我们这就没完！”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起来真是委屈又可怜。 四周的村民们骚动起来。 “还在演戏，谁不知道你们宋大平一家都是坏种！” “我们还以为你读书明理呢，没想到越读书越心黑，我们河口村没你这种人！” “就是，当初我还喝了状元的喜酒，现在想想，真是恨不得吐出来……” 宋繁荣也怕真的出人命，刚想维持一下只需，一时没注意，就被人打了一拳头。 “啊哟！” 他大叫一声跌倒了，其他人都去扶他。 剩下的几个小流氓一看，这正好是个脱身的机会啊！ 他们才不在乎宋有余怎么样呢，一看河口村这么多人围了过来，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为首的一个人干脆倒打一耙，直接抢过了宋有余手上挂着的钱包。 “拿来吧你！” “我的钱！” 宋有余根本拉扯不过，瞬间被抢夺了钱包，她目眦欲裂，跌跌撞撞地扑到了窗前。 宋有余心头滴血。 那个小包里放着她绝大部分的收入，足足有五千多块钱啊！ 几个人飞快地爬窗逃走了，连个衣角都没给宋有余留下。 就在这个时候，警方终于赶到了现场。 “哪里有人打架？” 三位民警排开了人群，好不容易才挤入了宋和平家的院子。 一看到屋内的狼藉，他们也忍不住咋舌。 “这么严重！有人受伤了吗？” “有。” 宋涟让开位置，露出了身后奄奄一息的宋有余。 宋有余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眼神涣散，恍惚的脸上，还有好几道大伤口在流血。 看起来和一具尸体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警察一看到宋有余的惨状，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态。 听到周围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居然都是指着宋有余说不好，为宋涟打人做辩解，他们更是觉得惊奇不已。 这宋有余，在村里的人缘也太差了吧！ 是干出了多少不做人的事，才会这么被人讨厌？ “见死不救是肯定不行的，先找医生，我们等会儿再调查细节！” 他们挥手让村民们走开，不要干扰到屋子里的检查工作。 “大家都别围着看了，快点去卫生所找医生，没事的就自己回家吧！” 宋有余很快被放上担架，村里出了一辆破平板车把她拉走了，就好像拉着一头猪或者羊送去卖一样。 这当然是宋繁荣故意的，他被人打了一拳，额头上都肿了一大块，痛的半边脑袋疼。 说起来，还不都是宋有余这个疯子闹的？ 宋繁荣家里是有一辆好的小面包车的，但他就是不给宋有余用。 这一路上到白水镇卫生所，路还颠簸着呢，就是要叫她吃点苦头！ “宋涟同学，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对，事情的经过，我记得宋有余不是报失踪了么？怎么会回来的？” 警察们对宋涟一家的态度都不错，宋涟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和盘托出，大家都对宋有余的所作所为十分厌恶。 一介中考状元，居然一步一步堕落到这种地步，真是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也许这就是人事无常吧！” 宋涟耸了耸肩，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 “就好像我也不知道我会这么能打一样，今天真是被她气出潜力来了，以前我都是柔弱不能自理，连猪草都打不好的！” 警察们哈哈大笑，听闻还有一些流氓闹事，说保证会把人都一一抓到。 等到人都散尽了，宋和平才长叹一声，看向屋里被砸坏的家具和摆设。 “咱们家这次真是飞来横祸，损失也太大了！” “没关系的，人没受伤就好，东西可以再买嘛！到时候都让那几个跑掉的人赔钱，他们都是白水镇上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宋涟安慰着两人，随手帮忙收拾了一块地方，方便走动和落脚。 然而，在打扫地面时，她却捡起来了一张小小的收据。 “这个好像是宋有余掉的。” 丁如兰走过来看了看，确认道：“我们家里也没有这个纸。” 看清了上面的一行字迹，宋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深城财通电器有限公司……很耳熟啊！” 她仔细一想，这不就是高月哥哥办的电子企业吗？ 第63章 一更 高月自从去了上海, 心情似乎就好多了。从她给宋涟的一些书信里就能看出来，换了个环境后，这位新手妈妈也找到了新的平衡点。 “财通电器”这个名字, 宋涟从她那里听说了好几次, 似乎就是她那位哥哥创办的企业, 也是高月本人现在工作的公司。 想到这里, 宋涟忍不住惊讶地吸了口气。 她刚才还在嘀咕呢，宋有余回来闹事的勇气, 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按照宋涟的理解，宋有余本人虽然脾气差, 小心眼, 却也不是什么傻子。 她能这么趾高气昂地回到悦城, 一定是背后有什么大靠山才对。 高月家的公司给她开了收据，难道两边, 会是业务上面的合作方吗？ 可惜, 收据上的其他内容模糊不清了，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货物，也看不出有没有本人签字。 宋涟只能先把它收了起来, 准备有时间再继续调查。 然而, 宋有余似乎比她想的还要心虚，第二天, 她就趁人不备，从白水镇的卫生所里逃跑了。 “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丁如兰马上就拔高了嗓音。 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在椅子上一跳，差点儿站了起来。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能跑？”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不由得苦笑。 这件事情, 他们也是满脑子的疑惑，想不通啊！ 这宋有余进医院时，还是个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样子。谁能想到她伤势这么重，恢复了一晚就有力气逃跑了？ “昨晚上医生才给她上了夹板，说是手臂骨折严重。我们原定今天要带她回所里做笔录的，可是就几句话的功夫，病房里面人就不见了！” 警方连夜在白水镇上搜查，找到了好几个在宋家打闹的流氓无赖，把人都扣了起来，一番行动，堪称如闪电般迅速。 甚至，今天他们上门拜访，还把宋有余的钱包给带了回来。 然而，更该受到惩罚的主谋却没有抓到，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现在的追踪手段有限，白水镇附近也不是闹市区，想找到人，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警察严肃地问：“所以我们今天来，也是想问问，对于宋有余可能去哪里，你们有没有什么头绪？” 宋和平和丁如兰对视一眼，心里都郁闷极了。 宋有余的行踪鬼鬼祟祟的，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 要是知道就好办了，也不用麻烦警方每次上门，他们一定会自己去找宋有余赔钱的。 宋涟在一旁听了，忙补充了一句。 “她应该是在深城有一份工作，而且老板非常有钱有势。” 宋和平呆了呆，“你怎么会知道？” “早上我和李老师联系过了。” 宋涟笑了笑，她坚持给自己家安装的电话，果然还是带来了很多方便。 昨天的打/砸抢，很多东西都损毁了，好在电话放在二楼房间里，所以没被破坏。 “李老师说，宋有余就是这样对他吹嘘的，只不过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如果宋有余走了，落脚的地方还是深城，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是在深城啊？” 两位警察听了，顿时有些为难。 这样的话，本次寻衅滋事的案件就是跨省了，恐怕不是很容易查。毕竟，宋家人只是损失了一些财物，除了宋繁荣挨了一拳头，也没有一个人受什么严重的伤。 相反，宋有余这个犯人，倒是直接得到了一些惩罚。 省级的大案子太多了，就算他们去申请调查，估计也很难得到上头的回应。 “但是我们会尽力而为的。” 两个人见问清楚了信息，已经没什么能说的了，都站起来准备告辞。 “假如有什么新的消息，一定会及时通知你们！” 宋涟把他们送走了，直接电话联系了高月。 “不可能吧！” 宋涟少见地打电话给自己，高月听见了十分高兴。然而弄清楚了宋涟为什么找自己，她也觉得非常震惊。 “深城是有个分公司没错，可我们的内部名单里没有宋有余这个名字。” “假如不是你们公司，是合作方的公司呢？” 宋涟把那张收据拿了出来，和对方细细描述了一番。 “宋有余也未必会用这个名字，可能有别的假名也说不定。现在她脸上有伤，看起来还挺好认的，你能不能帮忙排查一下？” “那范围可就很大了，我们的合作公司上下游都有，起码有十几家呢。” 高月在心里数了一数，说：“我起码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多久都行。” 宋涟果断道：“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虽然两人已经很久没见了，可高月一听，杨小姐的语气还是那么亲切，对她充满了信任，不由得心头一暖。 “放心吧，我一定是尽我所能帮忙去找！” 高月笑着转了个话题。 “对了，我家女儿都快满百日了，你这个大忙人，什么时候有空来上海玩？我想叫她认你当干妈！” 原来，高月的女儿小豆子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好，小病时常反复。算命的师父说是孩子的命太轻了，要身边有个大福气的人才能压得住。 高月听了，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悦城的杨小姐。 说起来，当初杨小姐给她的钱，她都拿去给哥哥的新工厂投资了，现在赚了好几倍。高月觉得，也是时候去回报一下对方的恩情了！ 宋涟被她的说法吓了一跳。 虽然她积累了两辈子的经验，平时也会尽力表现的成熟点，可突然给一个小婴儿当干妈？ 这升级程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她忙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好啊，下次吧！等我的行程空出来时间！” 宋涟把高月那边的事，也简单告诉了宋和平等人。同时，她觉得这次的事情，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 河口村的位置，还是太偏远了。除了认识的几个村民，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一时半会都找不到人来帮忙。 宋涟道：“你们最好还是搬到人多的地方去住，距离公安部门近些，我想起来也更安全一些。” “你的意思，是让我俩搬去白水镇？” 丁如兰琢磨过来了，惊讶的环顾四周。 “那这个房子……就空着不要了？” 虽然居住的时间不久，但丁如兰对这里还是很有感情的。 这处房子，就是在宋家原本的老屋基础上扩建的。不但是她呆了快二十年的地方，也是一砖一瓦看着修建的心血！ “我又没说不要，只是镇上的条件更好些罢了。” 宋涟当然知道两人的不舍，只不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白水镇上正在快速发展，住到那里去，好处肯定比村子里更多。 那附近还有一条国道在规划，天鸿建设的蓝图里，白水镇未来很可能是一个商业重镇呢！ 她笑着拍了拍丁如兰。 “这地方不会空着的，村里的食品厂也需要人看守呀！不如多雇佣几个工人来这里，把这个地方当做办公室和宿舍，你们呢就省点力气，偶尔过来视察就行了。” “哎呀，还视察！” 丁如兰听了她的用词，忍俊不禁。 “你这么一说，我们倒像是什么大老板了！” “难道不是吗？” 宋涟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现在万元户的标准，用在她家都已经太落后了。只不过河口村的生活简单纯朴，宋和平夫妻二人还没这个自觉罢了。 解决完了这场闹剧，宋涟就很快回到了一中，一边学习一边等待高月那边的回复。 而丁如兰和宋和平也飞快地忙碌起来，很快，他们就在白水镇上觅得了一处房子，还开了一间小店铺。 “这阁楼上的墙面，要用粉红色的墙纸贴，这个位置的天窗用白色的框！” 这天，新房子装修到了末尾阶段，丁如兰一边打转，一边和工人一一吩咐。 她满意地看着崭新的小屋，正在一点一点变成现实。 听说多了新邻居，不少街道上的小镇居民也上门来看。 宋涟一家的名声，很多白水镇的人早就听说过了。不过这条街道是镇子上最繁华的街，开满了各种饭店、食品店、服装店，所以陌生人的到来，还是让大家既兴奋，又有点微妙的警惕。 然而，人们一走进这栋房子，眼前就是一亮。 这栋小楼本来就是乡下的自建房，没讲究什么格局标准。上一任主人把它当做存放农具和化肥的仓库，弄得又脏又乱，甚至连墙面都没有好好刷过。 然而，被丁如兰一整修，整个房子已经是焕然一新了。 不但地面上都是大理石铺就，连上楼的楼梯，都是带雕花的铁艺扶手。天花板上还挂着一盏大水晶灯，一打开，光芒闪耀让人不能直视！ 邻居们都看得目瞪口呆，先前的打量，都化作了震惊。 “你家这装修漂亮，一看就很洋气！” “装修的这么好，一楼居然拿来当粮油店？我看镇上的海鲜大酒楼也不过如此，太浪费了吧！” “老宋，下次我家装修房子，让你老婆也帮忙看看……” “人家家里的孩子读一中，有眼光！” 还有的人看他们有钱，又是买房又是开店，说话就酸溜溜的。 这人背着手，看着房子不断啧啧做声。 “宋涟这孩子聪明，将来是有大出息的，弄不好这地方还是个名人故居，参观景点呢！” 这话就有点说过了。 丁如兰脸色一红。 宋涟对她的装修品味有点嫌弃，虽然没说出来，但她早就从眼神里面读懂了。 上次在河口村的马赛克设计，貌似宋涟就颇有微词，每次看到外墙，都会悄悄拧一下眉头。 丁如兰不知道，其实未来的十几年，贴马赛克方格的设计主要用在厕所上。但宋涟不喜欢，她当然也就不弄了。 这次装修，她琢磨着在悦城看过的豪华酒店，选了个相当“奢侈”的风格。只不过装出的效果出乎意料的浮夸，根本不适合粮油店的定位。 当然了，锅最后都扣在宋涟的头上。 “对啊，这么装气派，粮油店怎么了，宋氏粮油就是白水镇最好的粮油店！” 丁如兰和宋和平对视一眼，骄傲地说：“这都是我女儿要求的！” “和平，你在家吗？” 这时候，楼下传来了一声大吼，把在场的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宋繁荣气喘吁吁地赶来了，手拄着膝盖，脸上都是急出来的汗水。 “我……我有急事找你们！” 宋繁荣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着急的模样。 宋和平和丁如兰都吓坏了，还以为他突然离开河口村，是家里又出了什么坏事。 “难不成是有人寻仇？” 丁如兰的脸色铁青，眼前一片白光。 大热的天，没装好的屋子里本身就很闷。她光是想象一下坏事发生的可能性，人就开始天旋地转，马上要晕倒了。 宋和平急忙搀扶住她。 “繁荣叔你慢点说，是不是厂里的机器出故障了，有人受伤？” “都……都不是！” 宋繁荣挥着手直起了身子，脸上露出了一副狂喜的神情。 他手中“哗啦”一声，抖开了一张报纸，对着慌乱的众人宣布。 “你看看，报纸上说小涟她考了第一名！” 宋繁荣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激动的情绪根本压抑不住。 “全市第一！和平，这可是高考啊！” 人群里顿时哄笑了起来。 有人说：“搞错了吧！宋家的小孩不是在一中读高一吗？” “距离高考还有好些年呢，宋繁荣，你这也太着急了！昨天喝多了没睡醒吧！” “就是，弄不好是同名同姓的，咱们悦城姓宋的人可不少呢！” 先前那个背着手的邻居也帮腔，讽刺道。 “自家亲戚读几年级都不知道，呵呵，老糊涂了还在这里乱报新闻……” “我老糊涂？瞎了眼的是你！” 宋繁荣顿时恼怒了，直接伸手一扯，把这个说风凉话的人拉扯到了面前。 “啪”的一声，宋繁荣把报纸拍在了他的胸口，巨大的手劲儿，差点没把这人给拍得呛出来。 “你好好看看，这报纸上是谁？！” 报纸的头版上，是宋涟捧着书本微笑的照片。 第64章 二更（红包飞飞）…… 一中内。 宋涟的成绩一出来, 消息就和病毒传播一样急速扩散。悦城本地的媒体们一听到这个名字，简直就和过年一样开心。 状元、跳级、高一，还是协助警方破案的小英雄, 这其中任何一个点放在一个人身上, 都足以写出振奋人心的报道了。 然而宋涟的身上, 居然把这些话题性词汇都叠在了一起！ 一时间, 媒体们闻风而动，都兴奋至极地冲过来做采访。 李老师作为班主任也与有荣焉, 连续接待了好几批记者，平时严肃的脸上都笑出了皱纹。 “幸亏学校里已经放假了, 否则这么多场采访, 可不好找地方安排！” 又送走了一批从省城来的记者, 李老师浑身都放松了下来，笑呵呵地看向宋涟。 其实他除了上课严格, 对待已经毕业的学生, 态度一直都非常和善宽容。 尤其是宋涟这样极其优秀的学生，她离开了悦城一中的小水坑，将来就是鲤鱼跃龙门, 天高任鸟飞了。 李老师越看她, 心里就越是喜欢，平时的那点挑剔劲儿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虽然知道以宋涟的能力, 一定能有个不错的成绩，却没想到，她一考就考成了悦城市状元，力压了一大群高三学生！ “真是意外惊喜啊！” 李老师感叹道，“你这次发挥的实在太好了，老范平时人五人六, 狂的不行，这次最好的学生也上不了清北，看见我就憋屈地掉头！” “现在不是放假了么？范老师怎么还在学校？” 宋涟好奇地问，同时伸手松了松领口，把为了上电视穿的衬衫给脱掉，里面的就是凉快的短袖了。 “留在这儿接办公室电话呗！” 每年放榜的时候，学校的各个电话都会响个不停。 然而今年，由于宋涟的横空出世，不但高一年级的电话被打爆了，就连高二高三，所有能打通的电话，从早晨起就响了好几个小时，一分钟都没停过！ 李老师幸灾乐祸地说：“值班表上刚好轮到他，再不爽也只能忍着了。呵呵，让他私底下说你不行，现在算是打脸了吧！” 他转而问宋涟，“对了，你这么优秀的成绩，到底准备上哪所大学？” 清北的招生老师都来联系过他了，这事儿挺紧急的，宋涟这个状元的选择几乎是万众瞩目，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和她面谈。 “志愿的截止日，应该还有五六天时间吧？” 宋涟笑了笑道：“其实我还没考虑好……” “你就别骗我了，我还不知道你！” 李老师听了这话，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刚才，宋涟在面对电视台记者时，就是这同样的一副说辞。 可是李老师知道，宋涟这孩子气定神闲，根本没露出纠结考虑的表情，这说明她心里，一定是早有打算了。 “哈哈……被老师发现了。” 见李老师已经猜出来了，宋涟也就挠了挠脸颊，没有再隐瞒下去。 “好吧好吧，其实我是想读S大的，这样距离家里更近。只不过这话还是不能公开说，否则很多人听了会不高兴的。” 比如说那几位清北来的招生老师。 他们这么努力地争取她，却还莫名其妙被她嫌弃，心里恐怕会觉得很不快吧！ 李老师听了，顿时有点失望。 S大虽然同样是一流大学，可在他看来，为了“离家近”这种理由就放弃了清北，听起来是挺可惜的。 但宋涟的性格，恐怕是决定了就不会更改的。 “那好吧，你选择的道路能让自己满意就行。” 李老师叹了口气，还是没有继续多嘴。 “S大的文科优势学科也很多，你的分数可以随便挑选了，是准备读经济，读外语，还是读中文？” 宋涟报的是文科，现在这个时间国门刚刚打开，社会风气上相当自由活泼。白衣飘飘的大学生活里，“文学青年”甚至还是个非常浪漫的词汇。 李老师想，学文也有些特别热门的专业，宋涟要是能当个作家、教授，那也很不错！ 然而，宋涟却让他大跌眼镜。 她摇了摇头，一一否决了李老师的提议，最后幽幽地吐出了三个冰块般的字。 “考古系。” 宋涟这话一出，不仅是李老师，就连其他老师也都着急了，纷纷前来劝她。 “S大的考古系寂寂无名，你这个分数也太浪费了吧！” “就是，宋同学，考古系灰头土脸的，野外作业就是整天在泥地里打滚，这有什么好读的！” “你考虑好了吧？这事情你父母能同意吗？” 宋涟当然知道这个说法很“惊世骇俗”，不过，外界的说法都暂时改变不了她。 她选择S大考古系，一是为了地域位置，二是为了接触到更多行业内的信息。 至于将来找工作，做研究，很多缺陷都不需要考虑。 因为她身上还有个系统，系统肯定是有方案来解决的，只不过其他人不知道而已。 老师们担心她一时冲动，自毁前程，宋涟心领了，但坚持表示自己的心意已决，就是不改。 宋涟出门去倒水喝，走廊上，花裙子的乔老师恰好“飘”了过来。 “乔老师，中午好。” 宋涟眨了眨眼。 上次“坑”了乔老师的请假条，宋涟其实挺过意不去的，可是她从港岛回来时，乔老师就被调到高二去任职了。 说起来，她还写了一封道歉信呢，不知道对方看到了没有。 她很确定，乔老师现在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宋涟组织了一下语言，主动开口问。 “呃……难道又有什么采访邀请了吗？” “市里省里都要接待，光是电视台就有四五段采访，你也太累了吧！” 乔老师硬邦邦道：“没有，我又不是看电话的，只是刚好回学校拿一趟东西。” 她看向面前比自己还高了一点的少女，眼神里有点复杂。 宋涟耍滑头，害她被同事笑了不假，但乔老师后来冷静下来，也不怎么生气，反而是对她的这份聪明才智羡慕不已。 乔老师自己是京城人，当初上学时也是勤奋苦读，都对清北望尘莫及。没想到，宋涟居然很轻松地考成了状元，却又主动放弃了机会！ 她这幅欲言又止的表情，宋涟反倒是有点吃不准了。 乔老师找她还有什么事情呢？总不会就是闲聊几句吧！ “那你也是来劝我不要读S大的？” “我才不会多管闲事呢！选什么学校读，说到底都是你个人的自由罢了。” 乔老师干脆地摇了摇头，最后一咬牙，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唉，其实是我爷爷看了报纸，对你的一些事迹很感兴趣，说很想见一见你！你最近要是有时间，就来我家陪老年人聊聊天吧！” 宋涟顿时怔住了。 她有所耳闻，乔老师的爷爷，早年间是一位保密单位的科学家！ 老人家是身体快不行了，才决定落叶归根，回到悦城来度过余生的。平时他深居简出，就留在悦城郊外的一个干部疗养中心，基本上不见外面的客人。 就连学校里的老师、领导们，也只是听说，没见过他本人。 没想到，这位老前辈居然点名了要见她？ 宋涟心里很好奇。 那些媒体采访她的稿件，其实她自己都没怎么看过。只是碰上了，才会偶尔买一份。 反而是丁如兰非常热衷于收集这些，甚至在电视台播放了之后，家人还会兴奋地打电话告诉她。 听了乔老师的话，宋涟才有了点具体的感触。 现在她的名声，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 “不要害怕，我爷爷人很和善的。外面可能有一些不靠谱的传闻，你千万别觉得心里有负担。” 乔老师还以为宋涟是紧张了，不想见生人，忙补充了一句。 “说起来，他当年也是S大毕业的，对那里很熟悉，也许还能帮你一点忙呢！” “乔老师你误会了，我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宋涟露出了一个笑脸，笑容比刚才接受采访时，还更加灿烂了几分。 “这周末我就有时间！我一定会上门拜访乔老爷爷的！” 第65章 一更 为了能面对这位乔老先生, 宋涟隔日特地起了一个大早，还买了一些水果和鲜花作为礼物。 郊外的疗养院里古木参天，巨大的树荫拦住了太阳, 凉气习习。 宋涟随着门口的卫士走了进去, 顿时感到精神一振。 这地方还真不错, 不但是温度比悦城市中心凉快了好几度, 人站在里面，甚至感觉有自然的穿堂风吹过。 确实适合老年人休养生息。 她忍不住张望起来, 默默地把视线里的设计都记下。 以后要是有空，自己也得做这么一个庭院, 专门给家里人用。 “你就是宋涟同学吧？” 乔老先生早就在石桌边上等着了, 一听到脚步声就站了起来, 眯着眼朝门口看去。 少女身量纤细，身着白裙, 手里的鲜花和果篮却是五彩缤纷, 映衬着她人越发白皙，眉眼之间，更是流露出一种伶俐聪明的气质。 她一来到庭院内, 好像就把空气变得更透明, 更轻快了。 乔老先生一看见宋涟，心里就觉得颇有好感。 这位小小天才, 真是比报纸上的照片还好看。 “乔爷爷好，我就是宋涟。” 宋涟用眼角的余光一看，石桌上已经摆好了茶水和点心，显然是老人家听说她来拜访提前备好的。 联想到乔老师先前所言，乔老先生是闲极无聊，看了报纸之后想找个年轻人聊聊天, 宋涟心里就有了底。 既然这样，那她也不要太过拘谨了。也许用面对普通长辈的态度，会更加适合目前的这个场合！ “这是一些水果，还有降血压用的药茶。” 宋涟微笑着把礼物递给了一旁的护士，就施施然坐下了，一点儿也不见外。 “听说乔爷爷你平日喜欢莳花弄草，我就特意选了这两束月季花，据说都是极好看的新品种，扦插起来就能活了！” “哎呦，怎么还带了这么多的礼物！这是我请你做客，还是你来找我贺寿啊？” 乔老先生笑得合不拢嘴。 看来宋涟不但机灵可爱，性格上也很讲礼貌。 这些礼品都不贵重，可是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准备的，非常恰当和妥帖。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突然被陌生人邀请来做客，居然这么从容冷静，丝毫没有局促的样子，可见她的见识胸怀，确实和普通人不一样！ “这聪明孩子就是细心啊！我那孙女就总是丢三落四，连我给她养的花草都能忘记浇水，活活晒死。” 乔老先生还顺便吐槽了一番乔老师，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 “来，这边坐下，先喝杯凉茶！” 两人很快就坐下攀谈起来。 乔老先生人老了絮叨，又很久没见过新朋友了，心情一好，脸上的皱纹都有些跳跃。 他一会儿说起悦城的小吃，一会儿讲到他在S大早年的一些趣事，简直是滔滔不绝。 然而，让乔老先生更加惊讶的是，无论提起什么话题，宋涟都能熟练地接上。尤其是在一些风土人情、历史沿革上面，宋涟知道的信息，甚至比他本人还要清楚！ “S大的校名，就是在建国前一年改的，之前的名字叫做工业学院对吧？您算是第一代的老校友了！” 宋涟沉吟道：“这么说来，您一毕业就投身国防建设，去了大戈壁里的基地，整整过去了三十二年？” “加上建国前跟着导师的几年，一共是三十五年了。” 乔老先生笑呵呵地点头，眯着眼感慨道：“真是物是人非呀，到了现在，当年的老同学们不是天各一方，就是已经去世了！我说想四处走走，出门探望一下老朋友，医生又说身体条件不允许，可气死我了！” “那是他们为了您的健康着想。” 宋涟的语气非常敬佩。 “戈壁滩上的条件很艰辛吧？您脸上的疤痕是不是就是那时候导致的？” “这你都能看出来？” 乔老先生很是吃惊，克制不住地摸了摸脸颊。 荒凉的戈壁滩上，天气变幻莫测。可要进行导弹试验，就必须做许多现场勘查的工作。外出的人员因此经常会遇到沙尘暴、冰雹这种极端的灾害。 乔老先生脸上有一道不明显的伤疤，就是被狂风卷来的树枝划伤的。 “你这眼神真是细！没去过那儿的人都很难想象，刮个风而已，怎么还能这么可怕。” 乔老先生称赞道：“俗话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你小小年纪都待在学校里，居然也能知道这么多不常见的知识，还真是难为你了！” 宋涟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她考试成绩出众，以小了好几岁的年龄成了高考状元，足以叫人大跌眼镜。几乎每个人不熟悉的人提起这点，浮现出的印象就是每分每秒都花在学习上的学霸。 就连电视台采访，也特意问了一些类似的问题。 “一天学习几个小时”，“有没有保持努力的诀窍教给大家”…… 不谈埋头苦读，好像根本解释不了宋涟“生而知之”的知识水平，到底是怎么学出来的！ 可事实上，宋涟自带了外挂，就不属于大多数人能探讨的范围呀！ “后者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前者行万里路，一直就是我的目标。” “万卷书是那么容易读的？怎么一夸你，你就骄傲起来了！” 乔老先生当然不信宋涟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虽然他的言辞好像是批评，可语气里面却只有揶揄的幽默感。 小朋友有点傲气是正常的嘛，乔老先生很能理解。他自己年轻时也曾经目中无人，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有水平的天才。 这时候护士提醒了一句，乔老先生表情收敛下来，缓慢地点了点头。 “时间到了！” 他从桌上拿起了一个小盒子。 “今天聊的实在开心，我也快到吃药的时候了……这支S大的老钢笔就送给你，当做纪念品吧！” “谢谢乔爷爷！” 宋涟伸出双手接过来，可是手掌一触到盒子，系统就冷不丁地报出了信息。 【一星级文物——S大成立纪念钢笔。】 “一支钢笔也是文物？” 宋涟心头一跳，忙看了一眼系统的奖励数值。 这钢笔看着挺不起眼的，最多就是笔帽上有镀金，上面比普通钢笔多了S大的校徽。 然而，系统给出的奖励，居然价值十五万。 【由于制造的年代特殊，世上仅有十支，而且都在著名科学家们的手里，这当然很有纪念意义了。】 系统道：【乔老先生是两弹一星工程的核心成员之一，再过些年，他自己就能有展览馆。这支钢笔到时候也是重要文物，我建议你交给我好好保存，千万别弄丢了！】 “怎么了，你一直盯着它看，是有什么问题？” 乔老师从厨房里切了几块西瓜捧来，刚好看见宋涟低着头，手里拿着钢笔发呆。 乔老师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她一看就明白了，爷爷是把平时用的钢笔给了宋涟。 联想到刚才在房间里看到的礼物，乔老师就放下果盘，嗔怪地瞪了乔爷爷一眼。 当学生的都这么大方，作为长辈，理应回的更多才对嘛！ “这见面礼也太小气了吧！宋涟拿了这么多礼物给我们，你送什么东西不好，送一支旧钢笔。” 乔老先生也不生气，呵呵笑着，刚想说话，就被宋涟抢了话头。 “是这支钢笔来历不凡，我不能收！” “为什么？” 乔老先生皱了皱眉，扭头看了一眼乔老师。 那眼神好像在说：“都是你不好，随便插嘴，把我们聊天的气氛都破坏了！” “你不用在意美美说什么，她就是在和你开玩笑而已！” 乔老先生对宋涟安慰道。 “咱们以后可以常来常往的嘛，不要计较什么礼物不礼物的。” “这支钢笔我用了好多年了，以往每次写论文，都会拿它签最后的名字。它一定也能带来好运气，让你的学习顺顺利利的！” “这是S大成立时的纪念钢笔，当时能够分到的师生很少吧？” 宋涟把盒子盖上，严肃道：“您那时候也只是个研究生，要是我没猜错，这支其实是您的导师齐永年教授给您的。” “乔爷爷，我说的对吗？” 齐永年教授是国内外著名的物理学家，同时，也是S大最初的首任校长，他的使用，当然也被系统给“剧透”给了宋涟。 这段独特的经历，为这支钢笔蒙上了一层特殊的光辉。 齐永年教授在研究领域内，可以说威名远播，无人不知。 宋涟记得，S大内还立有他的全身铜像。一直到几十年后，每年都有学生会在考前“供奉”大佬，求专业课不挂科，这事情还上过好几次新闻呢。 如果说，这笔上面带有“下笔如有神”的好运，宋涟也是会深信不疑的。 乔老先生目瞪口呆。 “对，你说的都对。可是……你怎么看出这钢笔是S大纪念钢笔的？” 他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呢，这些信息，难道都是宋涟自己推断出来的？ “其实这也不难。” 宋涟卖了个小小的关子，等乔老师和乔爷爷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她才翻过了盒子，露出了印着一些信息的背面。 “先看款式，再看牌子，最后看盒子后面的编号。” “原来是这样！” 乔老师凑了过来，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原来，乔爷爷把这支钢笔爱护的很好，这个黑色的小盒子，还是当初原配的包装盒。 “当年能生产钢笔的工厂，附近就是那么几家，而且编号都是有规律的，里面也暗藏了生产的年月日！” “对，综合这些信息就能推断出很多细节了。” 宋涟见乔老师不但明白了，甚至还给自己打了补丁，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知识，都是杨姐姐教给我的，我就是随便一猜罢了。” “杨姐姐……就是那位还璧楼的杨老板吧！” 乔老先生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 这段时间他住在疗养院里，虽然和外界的交流很少。但爱读书、爱看报的习惯，还是很有好处的。 乔老先生的消息，比起外面的人也一点儿也不落后。 还璧楼的名声早就传开了，现在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岁小孩，都知道悦城有这么一家著名的古董店。 而且，那位杨老板还是个出了名的学识渊博，乐善好施。 比如说青山县的那场“迎神会”，办得热热闹闹，据说就是托了她的手！ “这么说来，你们确实是亲戚了？” 乔老先生看向宋涟的眼神越发热烈，他的脑子里，突然好像划过了一道闪电。 “小宋，说起还璧楼来，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爷爷？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 乔老师还没说完，看到他的眼神，就突然闭上了嘴。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 乔老先生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好像陡然点亮了一盏灯光，顿时亮堂了起来。 甚至他的眉毛都在微微颤抖，压抑着十分的激动。 他似乎是在一瞬间，突然想起来了极为重要的事。而且这件事，她一点儿也帮不上忙，所以乔老先生只打算和宋涟交待！ 乔老师又是诧异，又是惊奇，转眼看向了宋涟。 能让老爷子说出“拜托”一词，这个忙可小不了啊！ 宋涟见状，顿时心领神会，也用力点了点头。 “别说拜托了，您有什么事儿就吩咐我吧，我一定会帮忙！” 她态度果断地答应下来，甚至没有一秒钟的犹豫，这让乔老爷子心头一暖，神态也越发慈祥了。 “我知道你是个说一不二的好孩子，不过也不用答应的这么快！这件事确实非常麻烦，你还是先听我说说内容吧……” “好，您慢慢说。” 宋涟连忙正襟危坐。 “那是抗战时期的事了，我才刚刚报名入学，整个国家的局势就开始急速恶化，大概在九月底，城里就谣言四起，说国民政府要弃守投降了，弄得人心惶惶。” 乔老先生咳嗽一声，靠在了藤椅上，开始缓缓诉说自己的回忆。 他的眼神瞬间拉远，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 “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轰炸和战火，齐老师决定马上搬迁，带着学生和老师们，一路向西南……” 宋涟忍不住坐的更加直了。 这段高校流亡的历史，她以前早就在书本上面看过。然而，从当年的亲历者口中说出来，听着更加让人心惊胆战了。 一所学校包括了上千师生，数十万册的书籍资料，还有大量专业设备。 没有火车，没有船只，甚至连足够的牛马都找不到，当初的先辈们要在短时间内逃出数千里求得生存，其中的困难，折磨，复杂到叫人难以想象！ “当时的S大还叫做工业学院，可是学校的图书馆，就建在收藏文物的研究所旁边。所以我们离开的时候，随行也带上了研究所的三百余箱文物古董。” 乔老先生唏嘘道：“一开始还能用车子拉，可是到了山区，小路崎岖难行，很多东西就不得不靠人力来背了。” “可是那座太恒山真深啊，离开Z省境内不久，队伍就频繁出事故，很多人都生了病体力不支。后来，又遇上秋日急雨，山体滑坡……” “总之，师生们为了保命，大约把一百多箱文物，留在了太恒山里的山涧附近。” 宋涟眨了眨眼，终于了解了乔老先生的激动是为了什么。 “您是想让还璧楼去找它们吗？” 太恒山一带是著名山区，宋涟之前也从来没有去过。她只知道那是Z省西部的一片高山，连绵不绝，足足占据了两三个县的位置。 论起面积来，那范围可实在太大了。 S大一行人丢下的箱子有上百个，听着不少，可放在这么大的一片山区内，简直就是米仓里的一粒芝麻，大海里面的一粒珍珠。 “其实早年间，也有S大的教授派人去山里找过，可是当初的地图都丢了，那条山涧的方位也根本分不清。” 乔老先生点了点头，用手指抹去了眼角的泪花。 他说着说着，眼底就有些伤感起来。 “唉，我这辈子，可能是再也去不了太恒山了。” “爷爷，干嘛说这种伤感的话！” 乔老师忙接话道：“您老人家一定是长命百岁，能等到文物重新被找到的那一天的！” 眼看着乔老先生情绪低落，她马上转过身来看向宋涟，眼底似乎也有一抹恳求。 “宋涟同学，你也听到了……这件事一直让爷爷耿耿于怀，如果找不到，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遗憾了。” “还璧楼如此神通广大，见多识广，连青山县的那盏大灯都能复原。如果杨小姐有时间，能去当地找山民们打听一番吗？” 第66章 一更 距离暑假结束还有很长的空闲期, 宋涟掐指一算，觉得自己完全来得及跑一趟太恒山。 虽然太恒山山区的面积很广阔，但排除掉已经开发的风景区, 剩下的部分, 则是细长的一整条。 宋涟带着系统走上一圈, 边走边搜寻, 难度应该也不算大。 【据说那附近还是著名的避暑旅游胜地。】 系统也同样赞成她的打算。 【悦城的夏天烈日炎炎，待得人心情也烦闷不佳。你接下这趟任务也挺好的, 就当这次是去野营了吧！】 其实天气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宋涟刚才也考虑到了。要是时候不合适, 为了安全起见, 她肯定也不会贸然进山。 不过听到系统的话, 宋涟的重点又忍不住跑偏了。 “你不是看不见摸不着么，还能感觉到天气很热？” 【我当然没有感觉！】 系统被她突然的问题噎了一下, 接着没好气道。 【这不是看你很怕热么！】 悦城地处南方水乡, 夏天闷热，冬天阴冷，年中和年末就是两个极端, 堪称是最不适宜人类聚居的地方之一了。 要是有空调还好说, 可现在空调很昂贵，并不是每个公共场所都有。 所以, 除了必要出门的时候，宋涟都缩在家中或者还璧楼里，一步都不愿意踏在太阳底下。 这一切，视角挂在她身上的系统，自然也是看在眼底了。 想不到这系统还挺细心的。 宋涟默默地转变了思路。 可是这个回答，同样也让她有一点点小别扭的感觉。 宋涟原本以为, 系统平时不说话，就是在“待机”或者“休眠”的状态了，没想到，它其实一直“醒着”，甚至还可以观察到自己的一举一动！ 那她作为被迫绑定的宿主，不就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宋涟心里直犯嘀咕，可她当然不会把这话对着系统问出来。要是系统知道了，按照它毒舌的习惯，宋涟又免不了要被阴阳怪气地怼上一番了。 面前的乔老师还在焦急等待，宋涟来不及细想，马上笑着点了点头。 她爽快地答应了。 “没问题，我一定会转告给杨姐姐的。” “乔老，饭后一小时多了，到吃药的时间了！” 护士小姐姐又来提醒了一次，态度尽职尽责。宋涟当然也不想影响乔老先生的正常作息，忙起身告辞离开。 还璧楼内，众人见宋涟罕见的待在书房，手边堆满了一本本的资料册、地图册，都觉得非常惊奇。 “老板，今天咱们不看仓库了？李哥刚刚登记了十件新收的古董，您还没鉴定完呢！” 梁桂花被几个人推到她面前，好奇地凑过来看。 “这是什么？Z省西部地形图……太恒山区？” “没错，就是这儿。” 宋涟用手指点了点那行字，解释道：“其实我刚刚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新工作！” 随着她的一番解释，梁桂花的表情从好奇，马上转为了惊讶和兴奋。 “想不到偏僻崎岖的太恒山里，还隐藏着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一百多箱文物，都是早年间的馆藏珍品……哎，我光是想想，就觉得眼馋极了。” 梁桂花搓了搓手，笑得十分讨好。 “这么说来，老板是又要出远门了！这次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去？” “别开玩笑了，那是山区！” 宋涟瞥了她一眼，“你现在不是在找新人么，忙得过来吗？” 梁桂花一下子垮了脸，被宋涟踩到了痛脚，只能委委屈屈地端着茶杯离开了。 随着还璧楼的业务拓展，常恒直接变成了“大管家”，眼看着是越来越忙了。因此宋涟特地批准，让他再找两个助理，帮着一起打理和主线任务不相干的杂事。 然而众人都没想到，还璧楼要招人的消息一放出，隔天就接到了上千份强烈求加入的简历！ 这一场面，可难坏了常恒。 因为招聘要求开的高，这些来应聘的人里，学历和经验都挑不出什么错处。要更好地挑选出人，只能面对面考查其他素质了。 众人商量之后，一致同意，就让话多的梁桂花来负责招聘事务。所以，她就算再想出公差，这次也没机会能去了！ “那我呢？” 陈兰香听说后也来问宋涟，脸上挂着点熟悉的担忧。 “太恒山还挺远的，山路崎岖难走，老板您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就跑去呀！这样多不安全！” “我当然知道安全第一了。” 宋涟合上手边的地图册，了然地笑了笑。 “不过专业的事情，就要由专业的人来做，这次我去太恒山，是和野外考察的专家们组队去的！” 原来，宋涟从疗养院回来的当天，就打电话给了乔老先生确定的答复。 乔老先生知道后特别高兴，直接介绍了S大的专业团队给她认识。 “我不久前问过了，S大的考古研究所最近就有一期野外考查活动，是关于太恒山的，假如需要，你们两边可以汇合起来，一同进山！” 前期准备已经差不多了，宋涟打包好一套专门的野营装备，准时赶到了省城和团队汇合。 到了约定地点，一共八个人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 为首的领队是个戴着厚厚眼镜片的瘦高个儿，年纪不大却一副老学究派头，傲慢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那个……乔老说过的杨小姐是吗？” “对，看来这位就是考古所的秦飞跃教授了。” 宋涟笑了笑，见对方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甚至还要自己主动伸手，不由得暗暗吐槽。 架子真大！ “你们只有两个人？” 秦飞跃和她握了下手，皱了皱眉头，表情略感失望。 乔老联系他时没说清楚，秦飞跃还以为还璧楼这么大的名声，是要派出一整个考察队伍来和他们合作呢。 然而宋涟一出现，他才知道，对方这属于是来蹭车的！ 还璧楼毕竟是个商业公司，秦飞跃一看到这个场面，心里就忍不住琢磨起来了。 这乔老……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都好几十年了，时隔这么久，高校丢失的资料多了去了。严格来说，兵荒马乱的年代，就连故宫的文物都在转移途中损失惨重。S大丢的这些算的了什么？ 他怎么还对当年的那点事念念不忘，甚至聘请了一个商人来代为寻找！ 虽然心里有点意见，但秦飞跃当然不可能拒绝老前辈的联络。不过他对宋涟的态度就明显差多了。 “好了，快点走吧！今天到住宿的招待所，恐怕都得半夜了！” 秦飞跃脸色冷淡，率先上了中巴车。见他先动了，其他人也各自和宋涟打了招呼，赶快上车准备离开。 眼前的团队一共有八位，其中是三位教授，带着自己的五位弟子。 这些人未来还都有可能是宋涟的“导师”和“学长”，所以她一见面，就观察的很是仔细。 其实除了秦飞跃之外，其他人的态度都挺和善的。宋涟这边只有她和司机老马两个人加入，既然是乔老的托付，那能带就带着，反正也费不了多大的力气。 有一位叫丁力的研究生，甚至还帮她搬了行李，态度十分热情。 “秦老师不喜欢重复，还是由我来介绍一下这趟太恒山考察的行程吧！” 一上车，丁力就拿出了一张准备好的资料纸，开始对两人讲解。 “我们这次的考察为时八天，都是往山中最难走的部分前进的，目的地是在当地叫做‘神仙洞’的地方。” 宋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这个位置就在中央。 她点了点头，路线还是挺合适的。 到时候她开着系统搜索，把附近的山沟一照，估计很多文物就会当场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有村民在那里发现了一些杂乱的石器、骨针之类的东西，一路被传递到了我们那儿，所里鉴定，神仙洞应该是一处新石器时期的小型遗迹！” 丁力说着说着，声音就忍不住响了一点。察觉到自己的嗓门儿太大，他马上看了一眼前排的秦飞跃，惴惴不安，飞快地捂住了嘴。 见他动作小心，宋涟也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秦老师他写不出论文，心情不太好。” 丁力悄声道：“这次考察其他人就算了，但他的心理压力是很大的。咱们S大的考古所是刚成立不久，但只有他一个人还没成果出来呢！要是他的脸色不好看，或者讲话难听些，希望两位也别见怪。”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这其实也很正常。” 宋涟听了他的解释，很快露出微笑，了解地点了点头。 难怪这秦飞跃疑神疑鬼的，原来是担心她跟团，影响到了他自己的工作和前途！ 尤其是宋涟，她明面上的身份毕竟还是个古董商人。 假如这些专家教授脑洞大一点，搞不好还会觉得她不怀好意，是故意来当内鬼找宝藏的呢。 “其实我对你们的神仙洞根本不感兴趣，只不过是顺路结伴罢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乔老先生安排我进山查探，我只关心当年丢失的那批文物。” 宋涟简略地说道。 “当然，口说无凭，大家怀疑我拖后腿，我也没办法。这几天只需要互不干扰就行……” “我知道。” 宋涟的解释没什么强力说服力，然而，丁力却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这也是我直接和你们讲实话的原因了，我相信乔老先生，也相信你们还璧楼的信誉。你绝对不是来偷盗考察结果的！”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见他一副铁杆粉丝的态度，宋涟顿时有点惊讶了。 这丁力看起来还挺正直的，该不会也和萧少爷一样，是个只知道看脸的颜控吧！？ 第67章 二更 “因为我妈妈就是白家村人啊！” 看出了宋涟的诧异, 丁力哈哈一笑。 “也许你不记得她，可她对你的印象好极了，前前后后在我面前说了好几次呢！” 宋涟这才明白, 原来丁力对自己的的信任感, 是上次青山县迎神会上来的。 那趟任务虽然很累人, 但留下来的影响却是不小。 白家村现在逐渐走上了正轨, 不久前，宋涟还听说往外通的公路已经在修建中了。有了路, 白家村的生活很快就会越过越好，外出打工, 自己卖货, 都会变得更加便利！ 这座山村的命运提前得到了改变, 也许外界的人不清楚，可丁力这样的村民心里自有一张算盘。 他知道, 要不是杨小姐的出手相助, 这修路的事儿可有的拖呢！ “对啊，说起青山县，他们那里的特产米糕特别好吃！” 前排的另一位教授兴致勃勃地听着, 突然开口搭话。 “杨小姐既然参加过活动, 应该也尝过吧？据说是因为山间水质好，所以农家菜的口味更天然……” “今天去的招待所也在村里, 可惜那里好像没啥好吃的。” “你不是也做环境研究么，找点野菜野果给大家加菜，手到擒来嘛！” 由于丁力提到了迎神会的事，团队里的其他人也看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天。 毕竟，到太恒山, 坐车也还要等上好几个小时，不说话解闷儿实在是不可能的。 也只有秦教授坐在第一排，眉头紧皱，和司机肩并肩看着前方。他就好像石头雕像一般，打定了主意绝不开口。 几句闲谈下来，宋涟很容易地就和大家混熟了，而她的称呼也从“杨小姐”“杨老板”，变成了其他人口中的“小杨”。 第二天，大家正式从一处山脚下的村庄进山。 宋涟走在队伍的中间，团队里的大家考虑到安全性，刻意把她放在方便照顾和保护的位置。 对于这一点，宋涟也不怎么在意。她现在的体力可好着呢，要不是顾虑到独自行动的不确定性，简直能单人独刷整个太恒山。 走在队伍中间刚刚好，宋涟既不用开路领队，也不用担心跟丢了大家。她一边走，一边就能分出心思来，直接拿着系统的搜索地图观察四周。 “今天还是没有找到。” 一天晚上，众人在一处小山头上安营扎寨后，宋涟就抱着笔记本，在地图上面用笔划掉了一小块区域。 系统的搜索范围是五百米，这放在平时是很够用，一扫描就让文物们无所遁形。可现在人在山区，宋涟才陡然察觉到了自己面对大自然的渺小。 这一路走来，她能看到的区域，最多也只是太恒山的四五分之一！ “看来这次有没有结果真是看运气了。” 想到这里，宋涟顿时有些无奈。 一直以来，在搜集文物上，她仗着有系统帮助，采取的做法都很主动。 然而这一次，居然沦落到要依靠虚无缥缈的“运气”来成事，宋涟怎么想，怎么觉得非常的别扭和郁闷。 “怎么了，今天山路上都是石头，你是不是也脚疼？” 丁力趁着篝火堆的光，拿了一杯药水凑过来，语气里还有点幸灾乐祸。 “我这里有专门的药酒，拿去擦一下吧，很好用的！” 杨小姐可算是开始吃力了！ 一开始，丁力看她带了这么大的登山包，还自告奋勇，想帮她背一部分行李。 可宋涟不但拒绝的干脆，走山路还如履平地，一路上悠闲自在地拍拍照，看看花，连一滴汗都没有流。 反倒是丁力自己，爬山的技能根本就不熟练，仅仅是跟上大部队的脚步，他就累的脚步虚浮，肌肉酸痛，脚上起了一溜水泡。 看着宋涟轻松写意的模样，丁力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不用人帮忙，简直是羞愧的要抬不起头了。 他的这点小情绪，宋涟当然是一眼就看透了。 她可不介意让丁力更挫败一点，笑着在地上蹬了蹬脚。 “谢谢，不过我用不着这个。” 宋涟朝着围坐的另外七个人抬了抬下巴。 “大家在商量下一步怎么走呢，现在物资很紧张，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丁力见自己误会了，也只能讪讪地一笑，就把药酒瓶子收了起来。 团队走了整整两天，山里的小路已经完全消失了。深山里人迹稀少，大家要选择下一步的方向，态度都开始格外谨慎。 “按照之前村民给指的路，神仙洞距离不远，就隔着一座高山了。” 秦飞跃打着手电，面前摊开了一张地形图。 远处的大山影影绰绰，看起来一片阴暗漆黑，接下来是往山谷走，还是往山脊上翻？这就是他们今天讨论的重点。 有人分析：“山谷一线地势平缓，但是需要绕一倍多的路，山脊显然更近，不过高度至少还有五六百米。一天的时间太紧张了，假如后天就要到达区域开始搜索，大家都会很累的。” 秦飞跃听了这话，顿时眉毛倒竖。 “都出来野外考察了，累一点怎么了！咬咬牙坚持过去不就好了？” “老秦，坚持也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啊！” 另一位教授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宋涟。 “小杨这体力是没问题的，可是丁力的脚走不了太快，而且，我这把老骨头，大概率也吃不消啊！” 他的这个眼神，显然是指望宋涟也参与表达意见，劝一劝固执己见的秦飞跃不要硬上山脊。 可宋涟听了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反而站起来表达了赞同。 “我同意秦教授的看法。” 她说：“为了给后面的考察空出时间，前面能赶就赶，大家还是从更近的山脊线走吧！” 宋涟这么选择，理由其实也很简单。 几十年前，乔老先生师生一行人是在逃难，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他们在太恒山里，走的一定是翻过山脊的近路。她得尽可能模仿，找到那批丢失的文物才会更加方便。 然而，秦飞跃听了她的话，表情却突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怀疑。 这杨老板居然同意了！ 他还以为对方养尊处优，肯定是不会喜欢疲劳的野外工作的。 就在问题提出时，秦飞跃就认定了她肯定会选走山谷的路。不过，对方的回复却反其道而行，直接干脆地同意了下来。 真是奇哉怪也。 “那就这么定了，大家明早要6点起床！” 秦飞跃摇了摇头，把东西一收就去休息了。 “6点！怎么更早了！” 丁力哀嚎了一声，和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也飞快地钻进自己的帐篷，抓紧时间睡觉了。 【看来你刚刚说了一句不受欢迎的话。】 大家都散开后，系统嘲讽地笑了起来。 【秦飞跃能当领队，靠的就是职位之便，这队伍里其实也没人喜欢他的做派。你要是表示反对，大家对你的好感度肯定会大大提升的。】 “我是来找东西的，又不是刻意来交朋友的。” 宋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一切以文物为重呗，反正最后能有好结果，路上的不快就都会消失了！” 第二天的天气格外闷热，众人闷头赶路，一路上勉强执行着工作步骤。可到了傍晚时分，居然是秦教授把脚给扭伤了。 队伍里懂医学的人看了，不由得拧起来了眉头。 “肿起来了一大块，先冷敷吧，最好还是不要走路了。” “那怎么行！” 秦飞跃一听，骨子里的牛脾气立马上来了。 “这距离神仙洞就剩两小时的路了，今晚天黑前就能赶到，我拿一个树枝当拐棍，没问题的！” 说着，他就抄起了一旁的一截树枝，挣扎着要站起来。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围上去拦住他。 宋涟也拦了，可她的表情完全没有了平时的轻松，而是突然变得严肃。 “秦教授，你不能往上爬了！” 秦飞跃顿时一愣。 “你不是也同意赶时间吗？怎么连你也来劝我？” 宋涟摇头，“你弄错了，我不是不赞同继续，而是不赞同向上。” 秦飞跃的身体和宋涟有什么关系。她只不过是同情这些被坑的队友，忍不住指条明路而已。 就在刚才，系统已经搜索到了神仙洞遗迹，几个标签闪亮亮的很明显，宋涟的眼中，它们就好像是黑夜里的星星一样明确。 然而，这个遗址的方向，和秦飞跃的地图，起码差了三十多度的角度! 宋涟指了指另一条窄窄的岔路，掩映在杂草灌木里，根本看不清。 “继续往上走，就需要别人来背着你了，这不是在增添团队的风险么？” 宋涟刻意把他们往正确的方向指引。 “我看，应该往这边走，路会比较迂回，也可以在前面的山坡扎营！” 然而，秦飞跃冷着脸听她说完，整个人身上都冒出了可怕的氛围。 果然被他猜到了。 这杨老板心怀不轨，就是来给他的团队添乱的！ 两边的目的根本就不一样，她怎么会这么好心，替自己的考察着想？ “杨老板，别忘了你只是跟团凑数的。乔老虽然惦记着那批早年丢失的文物，可他自己也没抱希望能找到！” 秦飞跃冷冷地说：“意见有冲突的时候，当然是以我们的任务为优先！” “你不会是故意误导我们，想让我们放弃这次考察，先去找你那批文物吧？”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宋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位秦教授因为研究有些疯魔，那也就算了。有的人为了事业什么理智都能丢开，宋涟本不想和这种偏执狂计较。 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恶意揣测他人，实在是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真是愚蠢又狭隘！ 总之，现在系统的指示才是对的，要是秦教授坚持走错误的路，会把一个团队都到带坑里去。 宋涟抱起了胳膊，“你们不想找到神仙洞遗迹了么？” 秦飞跃从鼻孔里喷出了一口气。 “那是当然，所以我们应该往山脊走，你这人连方向都分不清，就别出来添乱了！”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宋涟笑了一下，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算计的味道。 “我和丁力往这边走，你们可以固执己见继续走，看看最后究竟是谁先找到神仙洞！” 第68章 一更 她这么说, 显然是被秦飞跃的态度气到了，动了真火。队伍里的其他人见气氛不对，忙开口劝阻两人。 “消消气消消气, 老秦你真是的, 大家这是畅所欲言说说想法嘛, 你干嘛一上来就说难听话？” “离天黑就剩两小时了, 分开走岂不是更加危险？我看不合适！” “小宋，就算你有事要办也可以明天再走……” 听着大家你一言, 我一语，宋涟算是感觉出来了。 “看起来, 你们还是比较相信秦教授的地图？” 众人被她看破想法, 顿时都有些尴尬了。 他们出发前, 一个个都做了充足的准备，又从本地采药人的手里打听到了方位。神仙洞遗址的位置, 理应就是秦教授说的那样。 除了丁力之外, 其他人心里，对宋涟的说法是不屑一顾的。 这里山高谷深，巨树参天, 怎么, 你说方向错了就是错了，是有透视能力吗？ “那好吧, 还是按照我说的来。分开走，谁先找到，谁就放信号弹告诉另外一边。” 宋涟看到众人欲言又止的神色，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也没指望能说服所有人，反正自己去找遗迹，结果反而会更好些。 系统的地图上, 闪动着二三十个小光标。 虽然神仙洞遗址的文物等级都不算高，但那加起来，也是一大笔数得着的奖励呀！ 宋涟也不再和大家废话，直接领着老马，就和团队分道扬镳了。 丁力一看她扭头走人，犹豫了两秒钟，也快步追了上去。 “杨老板，你这样太不安全了！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看着宋涟等人离开的背影，秦飞跃冷笑了一声。 连方向都分不清楚，就敢在大山里面乱跑。这个姓杨的女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被宝贝迷花了眼睛，糊涂至极！ 他拉过另一个学生，“我们继续前进！你过来，从这边扶着我走。” “那小丁他们……” “一意孤行，随便他们吧！” 秦飞跃摇了摇头，信心十足。 等到天黑下来，对方三人在黑乎乎了林子里瞎打转，最后什么也找不到，那时候就知道怕了！ 秦飞跃知道，丁力的身上是带着求救的信号弹的。假如真的遇到危险，那他一定会用信号弹通知大家，那时候再去救，大概也不算迟。 一刀砍断面前的灌木丛，丁力伸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眼前的树林逐渐暗沉，四五米外的距离都开始看不清了。 傍晚时分倦鸟归巢，叽叽喳喳的叫声不断从头顶传来，虽然欢快，却越发显得山里又安静又空旷，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一行人。 三人越是往前走，丁力的胸口就越是发憷。 “真的是这个方向吗？” “没错，你要是累了就退到后面来，再往前一小段路就快到了。” 宋涟的面前挂着一张无形的地图，她大概估计了一下距离，就在一百多米外的土坡下方。 宋涟向老马要来了手电筒，往幽暗的树林里一照。 一道明亮的光线，随即打落在了地面上。 “就往这里走，注意不要走偏了。” “杨老板，你是真的知道神仙洞在哪里？” 丁力咽了口唾沫，看着手电指向的方位，惊讶至极。 “到底是根据什么判断的？” 宋涟抬起眼，微微一笑。 “你跟上来，其实是担心秦教授他们抛下我不管吧。” 丁力讷讷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挠了挠头闭嘴。 “不用紧张，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宋涟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 “其实往这边走，只是出于我的直觉，其他人不跟着我也是正常的。不过秦教授实在是太小心眼儿，非要怀疑我抢他风头，篡权夺位，那我就将计就计，表演给他看看咯！” “只靠直觉？！” 丁力的眼睛都快瞪圆了，这两个字用在科学考察上，简直就是离谱！ “对，直觉。” 宋涟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是赌博吧？” 丁力整个人都不好了，越走越害怕，恨不得马上掉头回到团队之中。 “实在不行，我这里还有求救的信号弹！” “你急什么，就不能有点耐心？” 宋涟摇头，一脸快把人吓疯的冷静。 “就这么点时间，秦飞跃他们也没走到指定位置呢，我觉得自己的赢面还挺大的。” 一行人边说话边走，逐渐靠近了前方微微隆起的土坡。 宋涟用手比划了一下。 “我刚才从高处看下来，就觉得这个位置似乎有一个山洞，很适合被当做古人的居住地。” “真……真的吗？” 丁力举着手电，瑟瑟发抖。 可宋涟的眼神丢过来，明显就是让他在前面开路。 那还能怎么办，来都来了，再看看呗！ 丁力满肚子的心慌无奈，最终还是咽了口唾沫，又从老马手上接过了柴刀往前走。 然而，他刚走出两步，脚底下就传来了一声脆响。 “咔嚓”！ 这一声动静，和周围的静谧气氛格格不入，突兀的叫人浑身一震。 丁力骤然被惊吓到，“啊啊啊”地惨叫起来，飞速地跳出了好几步远。 “这是什么东西！” 他惊魂未定，拿手上的手电筒往刚才的位置一照。 只见一个灰扑扑的陶罐一半露出，一半埋在地下，上面已经清晰地出现了裂纹。 丁力呆了几秒钟，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深山老林，连个采药人护林人的小茅屋都没有，怎么会有罐子？ 这个罐子的颜色，造型……怎么看起来又这么眼熟？ 总算发现了！ 看着前方的丁力双眼发怔，直接蹲了下来，宋涟总算微微松了一口气。 被对方踩到的罐子，正是地图上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件文物。 在宋涟的刻意引导下，神仙洞遗址总算还是被找到了。 她立刻咳嗽了一声，跟了上来。 “你干嘛突然蹲下，刚才是碰到什么了？” 两小时后，所有人都翻山越岭，重新围到了一块儿。 面对着宋涟等人，秦飞跃的脸色比脏兮兮的陶罐还灰暗。 刚才红色的信号弹飞起，照亮了半边天空，大家看到时都忍不住慌乱了起来。 他还以为丁力和杨老板都掉坑里了呢，没想到赶过来时，对方却已经扎好了帐篷，开始吃晚饭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谁先找到，就发信号弹通知对方。” 宋涟叼着一块肉干，神态轻松地拍了拍手。 “喏，看那边。” 就在刚才，他们已经清理出来了一块营地，顺便把路上挡视线的草丛灌木都清理了。 现在顺着她的手势，所有人都可以看得见，有一条清晰的小路就通往了前方。 路的尽头，明明确确是一个三角形的大山洞！ “他们真的找到了神仙洞！” “走，我们快点过去看看！” 另外两位教授顿时来了精神，连腿瘸的秦教授也顾不上了，直接往山洞的方向跑去。 没几分钟，他们从洞里探查回来，笑容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我刚刚看了，前面的山洞确实有一些人为开凿的痕迹，里面似乎还有一些灰烬、火堆的残余。” “看来这就是真的神仙洞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发掘了，一点时间也不耽误！” “没想到一开始的地图确实有偏差，小丁，看来还是你这个新人运气好啊！” “这是杨老板的功劳！” 丁力手里抱着刚挖出来的陶罐，眼眶都激动的发红了。 “老师们快看，这个陶罐是太恒山一带典型的灰陶，还带有黑色的绳纹绘画！可惜刚才没看清，我路过时不小心踩裂了。” 其他人看了，都齐声安慰他。 野外考察出点意外是难免的，神仙洞的内部很大，明天正式开始发掘，这样的瓶瓶罐罐显然是少不了。 “这点裂纹是可以修的，小丁你不用自责。” “因祸得福，要是你不踩，可能还找不到这位置奇葩的山洞呢！” “就是，能找到位置就行了，咱们回到所里再做补救……” 秦飞跃拄着拐棍，坐在石头上，脸色随着大家的讨论越来越白。 一旁的宋涟似笑非笑，嘲讽的态度不言而喻，简直快把他的脸皮都扎穿了！ 对方的直觉怎么这么准，随便选了条路都能找到遗址？ 现在这个场景，只有他一个人被冷落在旁边，所有人都围着丁力说话。 秦飞跃觉得更加打脸了。 杨老板就算了，两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可丁力一个学生，怎么能独占了功劳？ 他这个队长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秦飞跃满肚子怨气，又不敢直接怼宋涟，只能借题发挥。 “小丁，你怎么这么马虎！完整的灰陶罐目前还是很罕见的，我看起码能评一个一级文物了！你一脚就踩坏，不是破坏了所里的公共财产吗？” 丁力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泼了一盆子冷水，看向秦飞跃的神色也变了。 “秦老师，是你一开始就带错了队。假如听你的，我们在山里瞎转悠一礼拜都不一定能找到遗址！这时候却来怪我马虎？” 秦飞跃的头皮发麻，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突然发现，丁力看自己的眼神，再也没有一开始的尊敬和仰望了，剩下的也只有冷淡！ “丁力！你……你是怎么对老师说话的！” 秦飞跃狼狈地瞪着这个学生，虽然眼神凶恶，语气里却是无理弱三分。 “路线有偏差，那是提供信息的山里人偷奸耍滑！你这是对待老师的态度吗？” “那你之前说错了话，对杨老板道歉了吗？” 丁力鼓起勇气，走到了众人中间，正面对着秦飞跃。 秦飞跃咬牙切齿，浑身颤抖起来。 这些人的中间，最需要神仙洞遗址的，无疑就是秦飞跃本人了。 按照惯例，秦飞跃是考察队长，那写出论文他肯定也是一作。其他两位教授原本就是来凑数的，他们的本方向就不是新石器时期的考古。 他这个队长根本没派上用场，甚至还给大家拉了后腿，产生了严重的误导！ “现在遗址找到了，秦老师你等于是占了便宜还卖乖，一句谢谢都没有，这合适吗？” 丁力大声道：“这发现遗址的功劳，我看就应该记在杨老板的身上。大家要开展研究，都得先谢谢她才对！” 丁力这几句话，说的大家都羞愧了起来。 “小丁说的对啊，多亏了杨老板，否则我们不知道白花了多少力气呢！” 说起来，他们一开始都是随波逐流的。明知道秦飞跃固执，对待宋涟一行人态度不好，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是人家不计前嫌，找到遗址后快速通知了他们，怎么想，这里头都是他们有错。 而宋涟则是宽宏大量，态度坦荡，没有一点儿耽误他们的意思！ “我看啊，应该给杨老板申请一个表彰！” 另外一位教授提议道：“你对我们所的考古事业帮助太大了，值得有一个官方的荣誉！我之后写的论文，肯定会把你放在特别鸣谢里！” “那倒不用了，还得跑去上海领奖。” 宋涟摇了摇头，平静道：“各位能明白就好，我帮你们不是想要什么金钱荣誉，只是希望文物们少受伤害，早日得到专业的保护罢了。” “不说一个小小的遗址，什么敦煌文书，国宝瓷器，我还不是说捐献，就捐献了——” “等一等，敦煌文书？” 秦教授如遭雷劈，听到这个词汇，就立刻哆嗦了一下。 前不久，S大的古代文献研究所收到了一份捐献。据说，那是保存完好，非常精美的敦煌画卷，还有西夏文的一份官方文件。 这件东西他没有见过，可清楚地知道，一定是填补了国内研究的一大块空白。 因为文献所的所长非常得意，连续一周都在他面前炫耀，说自己的论文有了巨大进展，国家科研基金要给他拨款…… 秦飞跃听在耳朵里，憋在心里，都快要被他酸死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宋涟。 “难道文献所的那两份文书，也是你寄来的？” “对，我记得王教授是研究敦煌学的专家，所以意外购得文书就直接寄给他了。” 宋涟也不否认。 在港岛买到的敦煌文书，上面的内容她也看不太懂。所以宋涟领完了系统的奖励，就选择了一位口碑不错的学者，直接寄到了对方的单位里面。 当然，她本来是没有匿名的。只不过秦飞跃肯定不会看对方的研究论文，所以没注意到“杨恋”这个名字罢了。 秦飞跃得到了确定的答案，目瞪口呆，整个人颓废了下来。 他脸上也没有了愤愤不平的恼怒，代替的，只剩下了苍白的自嘲。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狭隘自私，一个劲儿地和空气斗智斗勇。 人家杨老板的思想觉悟，比他猜测的高多了！ “是我错了！早知道就该相信乔老的眼光，他看人的眼神什么会出错呢？” 还璧楼虽然是商业机构，可办出来的事情叫人信服，原来，这些内幕，乔老先生都是心知肚明的！ 宋涟对他的后悔不置可否。 秦飞跃承认了错误，脸色灰白地朝她道了歉，她就坐着边吃晚饭，边毫不介意地接受了。 “和我个人道歉到这里为止，我可以不再计较。不过，你回去之后也不能因此责怪丁力。” 宋涟斜了丁力一眼。 “仗义直言，关心队友，懂得感恩，这些都是很不错的品质。假如你不想要这样的学生，其他教授也会抢着要！” 丁力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被夸的脸都红了。秦飞跃则唯唯诺诺，低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量他也不敢真的使绊子。 宋涟想道，其实丁力还算是自己的“学长”呢。 弄不好到了S大，以后还会有认识的机会，不过，那个时候，她用的可就不是还璧楼杨老板的身份了。 “对了，你不是说那个灰陶罐裂开了么？” 宋涟一伸手，“也给我看看吧。” “哦，陶罐，在这儿！” 丁力马上从边上拿起了陶罐递给她，宋涟接过来随手一摸。 【二星级文物——新石器晚期神仙洞文化绳纹灰陶罐。】 “你连名字都给人家起好了？” 系统的声音，让宋涟不由得一乐。 神仙洞这个名字听着还挺野鸡，没想到连系统都觉得，直接叫“神仙洞文化”挺好的。 【当然了，其实发现它的你才是“神仙”。直觉找路，堪称是闻所未闻了。】 系统悠哉道：【这个遗址的东西不多，价值也比较有限。接下来，咱们是时候办点正事了吧？】 “那当然了。” 宋涟可没忘记，自己的真实目的是来帮乔老先生实现愿望的。 她对着手里的陶罐用了修复功能，举起来还给丁力。 “你刚才一定是看错了，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裂开了？” 丁力惊讶地“咦”了一声，抱着陶罐翻来覆去地检查，怀疑不已。 “我看着明明就是有裂纹的啊！难道真的是眼花了？” “对，你眼花。” 宋涟道：“看起来我的野外生存能力比大家都强多了。往东南十里路，就会有一个野生动物监测站，明天一早，我就要改道去那里了。” 听说宋涟要真的和大家分开，团队里的众人都有些不舍。然而经过了昨天的事，宋涟的威信比秦飞跃还高上一大截，大家最后也不敢多问。 只是丁力做主，把队伍里的物资分了一些出来，把宋涟和老马的包都塞满了。 “那个监测站我也知道，里面有个工作人员叫阿华，他就是给秦老师提供信息的人，以前是在太恒山里采药为生的，对地形天气都很熟。” “秦飞跃说他提供了错误的信息，神仙洞的位置都歪出了三十度呢。” 宋涟挑了挑眉，“问他靠谱吗？” “这个……其实他人还不错，就是年纪大了，可能记性不太好吧！” 丁力小声道：“关于S大早年丢失的文物，我也有种直觉，总觉得他会知道点什么。” 第69章 二更 看得出来, 丁力对这个阿华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根据他的描述，这位老人是土生土长的太恒山人，太恒山里原本是有两个小村落的, 但建国后都搬迁出去到了山脚下。可是阿华在山里呆习惯了, 就是不愿意下山。 “当地政府也很照顾他, 让他在山区里的监测站里看房子, 帮着干点杂活。阿华人老了，但手脚麻利, 做事情很勤快的。” 丁力说：“那监测站一年里有半年没人，不过打扫的很干净, 你过去了应该就不用扎帐篷了。” 听起来确实不错。 扎帐篷睡睡袋, 在山区还是有点冷的。糟糕的住宿条件倒是能忍, 不过没有热水的日子，可实在是太难受了。 宋涟想, 起码监测站里会有热水吧！ “不过, 你为什么又怀疑他知道点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儿子。” 丁力说到这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时秦老师去问他神仙洞的事，阿华的儿子正好也在。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就被他儿子一眼瞪回去了。反正这件事儿我觉得有猫腻, 你当心一些吧！” “知道了，我会单独问他的。” 宋涟点了点头, 表示明白。 和秦飞跃的团队分开后，宋涟和老马拿着地图，又走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终于看到了监测站冒出来的炊烟。 这家监测站只有两间平房，貌似就是以前的民居改造的，条件简陋。可那道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 还是给人一种温馨可爱的感觉。 也许是在一片绿意里面走太久了，宋涟见到阿华老人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格外的亲切。 两人简单地介绍了身份，就坐到了监测站的房间里。 “这山里的路很难走吧？你这么年轻就出来考察，太辛苦了！” 阿华本人是个驼着背的瘦小老头，牙齿都快掉光了，面上是一副笑呵呵的淳朴模样。 他拎起炉灶上的大茶壶。 “来，喝茶，喝茶……” “谢谢爷爷。” 宋涟接过了玻璃茶杯，大片的茶叶翻滚着。 虽然没什么香气，但摸在手里，一股热乎乎的暖意还是叫人很舒服。 “我们的辛苦不过是这几天，你几十年如一日住在这里，才是真的辛苦。” “哪里，哪里……小姑娘真会讲话……” 宋涟喝了一口茶水，干脆开门见山。 “其实我们这次进山，是受人之托，寻找一批多年前遗失在山里的文物。你在太恒山区都大半辈子了，应该有看见过吧？” 她想了想，解释道：“这批文物有一百多箱，都是抗战时期逃难的师生们落下的。” 老人浑浊的眼眸微微一颤。 “我……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早年间爬上爬下，都是采点草药，为了生活，哪有功夫到处闲看来着。” “箱子无论大小，上面都有工业学院的标记。” 宋涟从口袋里拿出纸笔，飞快地画了个老校徽的草图。 她指着图片，尽可能耐心地放慢了说。 “就长这样，是用油漆漆在上面的，哪怕是看到过一点碎片也行……您大概指示个方向，我们会自己去找的，不用您亲自带路！” 阿华拿着纸片，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抬头看着宋涟，果然露出了一副有什么话要说的表情。 他好像真的见过！ 宋涟顿时有点兴奋，弯下腰，屏住了呼吸。 然而，阿华这话头将出未出，就被突然打断了！ “爹，叫你出来帮忙呢！你耳朵聋了啊！” 门外传来了一声暴喝，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粗着嗓门走了进来。他手四十多岁，满脸横肉，里还拎着一个竹编的筐子，里面装满了各种不同的草药。 “我是他儿子，佟老大。” 这人看向宋涟两人，眼神立马警惕起来，口气也很不友好。 “你们两位又是干嘛的？” 阿华一看到儿子就不说话了，脊背一拱，直接闷头走了过去收拾草药。 这个佟老大确实有些问题。 宋涟不动声色地把纸片收起来，塞在衣袖里。 “你好，我们是S大的学生，假期来山里采标本的。看到这里有个监测站，就顺便进来歇歇脚。” “你们这些搞研究的，下次不是领导安排的，我们不接待！每次都是吃吃喝喝不给钱，难道我们打柴烧火就不吃力的吗？” 佟老大目光炯炯，带着几分凶横盯着宋涟，似乎要把她的想法看透。 “那要歇几天？” 宋涟和老马对视一眼。 “怎么能这么麻烦两位，我们马上就走。” 佟老大这才放松下来似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像不用管两人的吃住，让他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似的。 “这两个馒头你们带着吃吧。” 佟老大走到桌前，打开一个簸箩，从里面拿了两个窝头丢给了老马。 “水也自己装一杯，慢走不送！” 说着，佟老大就往屋子里唯一的床上一躺，不断喊累，颐气指使地示意阿华去给他刷鞋。 老马看着有些不像话，刚想训斥两句，就被宋涟拉着走出了监测站。 “这当儿子的太不像话了，采个草药怎么就累成这样？他老爹那上上下下的，这周边的地面、小路收拾的多干净啊，都比他有劲儿！” 老马抱怨了两句，看向宋涟。 “老板，我们急着出来干嘛？” “这个佟老大多半知道，但又不想让我们知道。” 宋涟这话说的，和歪七扭八的麻花一样。 她低声道：“你有没有注意，他筐子里的东西并不都是草药，里面还夹杂着一些没用的野草野花，显然是随便拔来装样子的。这个人对草药并不熟悉，所以弄了一点就在喊累了。”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不会不懂这个吧！” 老马惊讶道：“这种认草药认蘑菇的本事，都是父母一教就会的，十多岁的孩子，在村里都能替家人干活了！” “难说。” 宋涟被他说的脸红。 十多岁的孩子……不会干活……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一样！ 不过宋涟肯定不认为这是自己太废，她只不过是没有经验，也没有练习的时间罢了。 她呵呵一笑，看向了外面。 多亏了阿华把附近的杂草都砍光了，湿乎乎的地面上，还有一串隐约的脚印。 “也许他本来就不是采药人。丁力不是说了么，阿华同村的村民们都下山了，他一个人留在山上住。这个所谓的儿子，肯定是后来才到监测站来的。” 她眼角一眯，想到两个人巨大的相貌和体格差距。 “依我看，弄不好都不是他的亲儿子呢！” “有这么夸张？” 老马被她的说法吓了一跳，可是琢磨了一会儿，又很快就点了点头。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离谱，但按照风俗，过继或者收养的儿子当然也是儿子。阿华作为采药人清苦潦倒，旧社会里娶不起老婆，那也是很常见的事儿。 反正老板的判断，总是没错的！ “我们沿着他的脚印走。” 宋涟道：“这条路看起来还挺平的，看看前面有没有别的线索吧。” 虽然没把话说满，但宋涟的心里，几乎已经确定了佟老大知道这批文物的下落。果不其然，沿着小路一直走，两人就走到了一处峭壁之下。 老马绕了一大圈，折返回来。 “被这道石壁挡住了，这后面没有别的路了！” “不对，还有。” 宋涟仰着脖子后退几步，伸手指了指上方。 “你看那里！” 随着她指示的方向看去，峭壁的中间，有一道几乎看不清的狭窄石缝！ 在宋涟的视线里，地图上出现了一排排的标签。 其中，不乏三星级、四星级的高阶文物，密密麻麻地排在了一起。 这个石头缝内，应该是别有天地，就好像入口狭窄的蚂蚁窝！ “乔老先生说，东西都被留在了一条山涧附近，可这附近根本就没有符合的地形。” 宋涟的心头咯噔一跳。 “这批文物，是被人找到之后，故意隐藏起来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风吹日晒，自然损毁也就罢了。假如佟老大把东西找到后，已经卖掉了不少，那她简直要被这个混蛋气死！ “我们快点上去看看！” “这起码有五六米高，怎么上去？” “当然是爬上去了！佟老大什么个粗汉上的去，难道我们就上不去了？” 宋涟二话不说，立刻就打开了背包寻找绳子和锁扣，又拿出登山专用的钉子来固定。 两人把腰间系上安全绳，又借用固定好的钉子，互相拉扯，很快就爬到了五六米高的石缝处。 洞窟入口很小，但宋涟本身就纤细，钻起来一点困难也没有。 她打开手电筒，一矮身就钻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果然非常开阔！ 宋涟站直了身子，眼前出现了一大摞叠在一起的木箱，有大有小，都刷着工业学院的黑色校徽图案。 “五，十，十五……这里有三十五个！” 宋涟惊喜地转了个方向，朝着深处走了几步。 “这边还有！数量还更多！” 洞穴内的空气暂时无碍，宋涟干脆把小手电放下，自己蹲下来查看箱子。 神奇的是，这些箱子十分完整。 宋涟细细查看下，对几十年前的齐教授一行人十分敬佩。 这批箱子尺寸不一，大小不等，明显是临时凑出来的。可是在保护里面的文物时，负责人却十分认真小心，在有限的条件下包了好几层。 就算有些磕破了，也看得出内部还有藤编的筐、稻草、油纸等物，最里面的东西，似乎一丝也没有损坏！ “真想拆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宋涟喜笑颜开，拿起一个较小的木盒摇晃了一下。 “这个是四星级的东西，好重！我猜应该是青铜器？” 文物的目录，根据乔老先生所言，也早就在这段逃亡之路里丢失了。不过根据剩下的一些同批次文物来看，这些是涵盖了好几个朝代的珍贵文物，大都是民国时期，江南一代的名家收藏，价值都不低。 想想也知道，假如不是非常珍贵，当初的师生们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优先带着研究所的文物逃命了。 一百多号箱子，简直就和开盲盒一样！ 宋涟刚想和系统开个玩笑，就听见系统突然道：【小心！】 尖锐的风声掠过，宋涟心头顿时一紧，忙就地一滚，飞快地抓起了地上的手电。 洞窟之内，突然出现了第三个人！ 是佟老大追上来了！ 宋涟手握电筒，直接照着对方的身影。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刚才那一声呼啸，原来是佟老大手里的木棍发出来的。 而老马本人，已经被一棍子敲晕了过去。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一定是在套我老爹的话！” 佟老大转过身来，惨白的光线下，他高大的身影几乎把整个洞窟都占满了。 “前段时间那个姓秦的教授来问，我还以为他就是想找这批古董，随便指了个方向瞒过去了。” “没想到啊，纸包不住火，还是有人能找到这里。” 宋涟暗暗握住了拳头，尽可能往崖壁上面靠。 “是你故意藏匿了这批文物？” “是又怎么样？” 佟老大手拿棍子，敲了敲石壁，狞笑着步步逼近。 “这些箱子原本在好几条沟里飘着，都是我一个一个捡回来的！我知道里头都是宝贝，你们谁也别想带走！” 宋涟一步一步后退，尽可能调整呼吸，仔细观察着他行动的破绽。 佟老大根本猜不到她的实力，一进来就先把老马给打晕了，显然，他觉得只有成年男子才能威胁到自己。 而面对宋涟时，他就一派轻松写意，甚至能慢悠悠地朝前面逼迫。 “这些东西属于S大，我就是特意来搜寻它们的。你这样做肯定触犯法律，不知道吗？” 宋涟面无表情，“不过看在你还没转卖它们的份上，你现在放下棍子，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法律？” 佟老大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他面露不屑，伸出棍子指了指宋涟的斜后方。 “跟我说这个没用！太恒山里死没死人，法律知道吗？你看看你身后是什么吧！” 宋涟忍不住斜过了身子，用余光瞥了一眼侧后。 等看到那个角落后，她的背上猛地升起了一阵寒意。 那是几口黑漆漆的棺材！ 这时候，宋涟才突然想起来，太恒山区怪石嶙峋，悬崖峭壁很多，完整的平地多数都是林地或者耕地。 古时候，这块地区一直都有悬棺入葬的习俗。 那这个山崖上的石头缝，可能就是以前的村民公墓！ “所以你看，我连鬼都不怕，还怕什么法！” 佟老大大嘴一咧，嚣张地大笑。 宋涟的神色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害怕，他看在眼里，就和大夏天吃了口冰西瓜一样畅快。 这个女人居然敢对他耍滑头说谎，真是该死！ 面带狠厉之色，佟老大举起了手里的木棍。 “反正这地方棺材管够，你们两个，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千钧一发，宋涟找准时机突然一低头，脚下一个滑步躲过了飞来的棍子。 同时，趁着佟老大还没反应过来，她飞快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 就在佟老大说话时，宋涟就已经看清楚了，这片石头又尖又窄，非常适合作为临时的武器！ 手电筒被她甩了出去，黑暗中，佟老大就更加不好辨认方向了。 宋涟握紧了石块，把尖尖的一头朝下，用力扎在了他的脚面上。 “啊——” 一阵尖锐的痛觉传来，佟老大大吼一声，疯狂挥舞棍子。 尖锐的石头就好像一把匕首，他的脚都快被扎穿了！ 然而，宋涟在黑暗中的视线却很清晰，立刻翻身躲避，一棍子都没有挨上。 “你完蛋了，小兔崽子别想跑掉！” 佟老大满脸狰狞，把木棍子一丢，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煤油。 他其实也不想破坏这批宝贝，但显然，让宋涟跑出去举报了他，麻烦会更大！ 佟老大心一横，就想把两人烧死在洞窟里面算了。 反正他的身后就是出口，火一点他直接跑出去，然后把洞口守着不让人出来！ 煤油的气味十分明显，宋涟一闻就知道他想干嘛。 “系统，怎么办？” 她焦急道：“我打倒他不难，可这火要是点起来了，这批文物就惨了吧！” 电光石火之间，系统果断回答道：【你左边有个小箱子，快朝他脸上扔！】 宋涟想也不想，马上照做。 只听见“啪”的一声，佟老大手里的火柴盒飞了。同时，装着文物的木盒子也破了。 一蓬粉末一样的东西从盒子里洒了出来，泼了佟老大一头一脸！ “好痛，这是什么！” 佟老大瞬间惨叫起来。 这古怪的粉末一撒到他脸上，就有不少掉进了眼睛，剧痛无比。 几乎是一瞬间，佟老大呼吸进了粉末，就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出。 “这是什么，这……这箱子里面有毒！” 【快，趁机把他踢出去！】 “好嘞！” 佟老大捂着眼睛大喊大叫，跌跌撞撞。宋涟眼睛一亮，迅速起身，用力踢了一脚。 经过了系统的加持，宋涟的用力一脚，力气也实在是太大了。 佟老大整个人后退了一米多，硬生生被挤在狭小的洞口。 宋涟恍惚间，还觉得他发出了“啵”的一声，就和一个酒瓶塞子一样飞了出去。 “这个高度还不够！” 佟老大从悬崖半道掉了下去，整个人直抽抽，眼看着就要起来了。 宋涟满脸担心地趴在洞口看着，正打算下去补个刀，就看到他又倒了下去，开始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知识水平不够，宝藏也是毒药。】 系统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刻薄，慢悠悠地开嘲讽。 【他已经中毒了，宿主要是过于兴奋，马上也会口吐白沫哦！】 宋涟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把晕倒的老马拖出洞口。 她猛地打了两个喷嚏。抬起手，惊讶地看着衣袖上沾染的粉末。 “这是六六粉吧！是早年间常用的杀虫剂！” 【说对了。】 系统发出了一个类似于响指的声音。 【就是这个把佟老大毒晕的。】 宋涟恍然大悟。 很显然，这是当年齐教授一行人在打包文物时，刻意加入进去的，这里的大部分箱子里可能都有。 毕竟旅途漫长，不知何时才能停下脚步觅得新校园，他们这么做，大概是让纸制品和丝织品免受虫咬。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药粉还有毒性。” 宋涟感动地握了握拳。 隔着几十年的光阴，她居然被这些早已去世的前辈们救了！ 第70章 一更 秦飞跃一行人在太恒山呆了一周多, 总算将神仙洞遗址大致考察完毕，做好了原地保护的措施和标记。 等到他们回S大时，每个人都风尘仆仆, 肉眼可见的黑瘦了不少, 不过兴致却都很高昂。 “小丁和小童帮我把样品拿回研究所, 其他人就在这里解散吧！这次大家都辛苦了, 休息两天再来开会。” 秦飞跃心满意足，居然罕见地主动提出放假。剩下的人们求之不得, 挥了挥手就全都离开了。 然而，秦飞跃等人一转身, 却看到隔壁文献所的所长正在办公楼底下遛弯。 这位被秦飞跃暗地酸过的王教授, 是个脸上常常带笑的老好人。一看到三人回到S大, 眼睛就亮了起来。 他快步走了过来。 “老秦，据说你的团队最近大出风头, 在太恒山内收获颇丰啊！” “这话怎么说？我们才刚下车, 什么都没听到！” 秦飞跃一听，立马就警惕起来了。 他们这才结束考察，刚刚出了大山, 连一张调查报告都没开始写呢！ 太恒山里几乎是遗世独立的另一个世界, 没报纸没广播，连个电话都没有, 这王教授又是怎么知道“收获颇丰”的？ 一旁的丁力听了，也是满头雾水。 “什么出风头啊，王老师，您是在开玩笑吧？” 神仙洞的遗址之前没有找到，他们研究所连完整的经费项目都申请不了，出发时的钱还是东拼西凑借的。 要不是杨老板的指点准确, 他们这次铩羽而归，秦飞跃还一定会沦为教授之间的笑柄呢！ 这和出风头三个字，有什么关系？ 分明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吧！ “我看电视台都来采访了，人都在前面的小花园，拉着你们的学生问个不停。以前咱们这些专业，有电视台特意来采访吗？” “这次太恒山之行起码值一个头版，以后考古所的经费是不用愁了，明年愿意来报考的学生，肯定打破头！” 王教授还在笑呵呵地絮叨，一把拉起秦飞跃的手握了握。 “恭喜你啊老秦，熬出头了！” 王教授这么自来熟，秦飞跃原本是反感至极，恨不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听到他说的内容，秦飞跃又克制不住心情激荡，这一握手，甚至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的团队名不见经传，居然有电视台来采访了！ 看来，一定是神仙洞的事被系里面的同事传播出去了，一不小心，就引起了外界的广泛关注！ 这是什么运气，难道我真的要出名了？ 秦飞跃刻板的脸上简直要开出花来。 本来么，太恒山地区山路难走，条件艰难，他也不想冒险深入，不过是为了弄一篇高质量论文，好把所长的位置给站稳罢了。 被电视台关注，被当做“著名专家”采访，他是连做梦都不敢想！ “秦老师，您看那边！” 丁力指着路边的一辆白色车辆，声音颤抖。 “那就是CCTV的采访车！不但是有电视台，还是中央台来采访我们啊！” 秦飞跃抬了抬眼镜片，眯着眼睛看去，呼吸顿时变得急促了。 白色小车上的涂装，清晰可见，就好像一条闪闪发光的清泉流进了他的眼眶里。 “真的是中央台！” 这实在是超越想象范围了。 秦飞跃还以为上海本地能派个团队来，就是自己体面的极限了呢。没想到，这次来采访的居然会是中央台，多么罕见！ “我们考古所还是头一次出名，大家快把衣服整一整，要上电视了！全国人民都看得见！” 秦飞跃喜出望外，连忙擦脸摸头发，还找出了一面小镜子照着梳头。 他背起手来，板着脸，摇晃着身子走到前方的花园里。 秦飞跃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说话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人群之中围着的，根本不是什么考古系的学生或者同事，而是一大堆大小不一的箱子！ “这都是什么东西！” 秦飞跃飞快地挑起眼镜，揉了下近视眼，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他不由自主地朝前一挤，总算看清了箱子上的标记。这一个个的箱子堆成了小山，上面的黑色标记，居然就是S大的老校徽！ 周围的学生、老师们之间，也传来了淅淅索索的低语。 “没想到几十年前的文物还能回到母校，真是光荣啊！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故事，当年的齐校长筚路蓝缕，实在太不容易了！” “这么重要的历史资料，S大的领导们居然都没办法找回，还要民间慈善家出手相助，哼！我们的考古系教授们难道是死了吗？” “这个杨小姐就是还璧楼的老板对吗？她真的好厉害啊，受前辈之托只身寻宝，什么条件都不要，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嘘——说话小声点！没听到主持人都在问吗！” 秦飞跃这才渐渐明白，眼前的箱子山，还真就是乔老惦记着的那批宝藏！ “她找到了？这深山老林的，她居然一个人就找到了这么多？” 秦飞跃喃喃自语，只觉得脸颊热辣辣的，好像被塞了一大把辣椒面。 自己的丧气话还言犹在耳，口口声声没有可能找到。然而，摆在面前的现实，却是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站在箱子堆面前的，不是刚刚见过的杨老板又是谁？ 秦飞跃失魂落魄，站在人群里颇遭嫌弃，很快就摇摇晃晃地转身走了，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反倒是丁力笑得很憨憨，看到宋涟的眼神对了过来，还举高了胳膊朝她挥手。 宋涟回以微笑。 对面的女主持人咳嗽一声，迅速把她的思绪带回。 “杨小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察觉到采访时间太长，这位人美声甜的著名主持人有点不好意思了。 台里面给她的原定任务，是采出一条不到五分钟的短新闻，用于晚上的新闻速报节目。 可是，她来到了杨小姐面前，才察觉对方知识渊博，讲话娓娓道来，格外的吸引人的眼球。 不知不觉间，对话的时间就飞快过去了二十分钟！ 她加快语气，又追问道：“你给出的寻找细节，实在是令人十分动容，没想到乔老先生就是主要的寻宝策划人，真不愧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假如时间足够，他那边我们也会去拜访的。” “不过眼前还有一个问题，这批箱子，究竟什么时候会打开呢？” 主持人扭头面对镜头。 “我们的观众朋友肯定特别关心这一点，大家都很好奇吧？齐教授等人跋山涉水，想要守护的宝物到底包含了哪些惊人发现！” 宋涟当然知道，“开箱”的内容假如能拍，一定对收视率大有帮助，能瞬间点燃观众们的热情。 不过这件事可不是由她说了算的。 佟老大还在医院里半死不活呢，就连倒霉的老马，都因为吸入了粉尘而住院检查了。 “箱子内有毒药残留，比较危险。” 宋涟干脆地结束了对话。 “公安部门派来了专家组，处理之后，才会正式打开这批箱子。” 听到她这么回答，电视台的团队也有点失望的样子。 不过总的来说，这次采访非常流畅，资料丰富的不得了，都能剪辑出一期单独的节目了。 “希望以后还有时间合作！假如还璧楼什么时候在京城开分店，我也会来参与的！” 女主持寒暄了一番，很热情地和宋涟握手告别。 现场聚集的人群过多，里三层外三层，几乎把宋涟和箱子堆都包成了粽子。 看到采访结束，大家不由自主地爆出了一阵掌声。 起先还是稀稀落落，后来，干脆变得响亮又整齐。 “杨小姐，好样的！” “谢谢你帮S大找到这些文物！” “祝杨老板好人发大财！” “谢谢大家。” 宋涟把现场交给学校的保安们来维持，笑着和周围人打招呼。 足足花费了十来分钟，她才甩开了人群，彻底走到了学校之外。 【我看你的行程啊，是比某些大明星都忙。】 系统也很为她高兴，可说出来的话，总是带着那么点儿阴阳怪气。 【那些箱子你都打开看过了，还在电视台镜头里睁着眼说瞎话，真是越来越熟练咯！】 宋涟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抓紧时间把“马甲”换下，重新变成了自己的样子。 听到系统的说话声，她不由得哈哈笑了出来。 “不夸张的说，我的身价放在娱乐圈里，已经是全国首富了吧！” 系统说的没错，当时宋涟借用监测站的电话报了警，确实陷入了无所事事的场面。 老马晕了，佟老大倒了，阿华老人这才道出了实情，说佟老大只是他的本家侄子，自己是被迫说谎的，实在是很对不起宋涟两人。 也许是心里愧疚，他不顾宋涟的劝阻，主动拿着手电去山下接应警方。 宋涟对着满山洞的箱子，手痒之下，就一口气全部打开了。 系统给她改造了体质，对毒药的抗性似乎也强大了很多。至少宋涟带上口罩蒙住脸，感觉一点中毒的反应也没有。 这一批箱子总计120个，里面的文物包含了瓷器、玉器、青铜器，甚至还有五六十卷的名家字画。甚至，像当初杨教授收藏的那种级别，也不罕见！ 比如说被宋涟当“炸/弹”扔出去的小木盒，里面存放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卷轴。 上面的内容，居然是一整卷早已失传的商代甲骨文拓印！ 这种极具研究价值的文物，在这批箱子里面比比皆是，让宋涟惊喜不断，大赚了一笔。 不夸张的说，现在她再去佳德拍卖会，就不是挑着重点拍卖了。喜欢的东西就算是统统买下，也不再是什么难事。 当然，宋涟本人的性格，不会去做这种扰乱市场的行为就是了。 “十二点，约定好的时间到了，现在过去刚好赶上午饭。” 宋涟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很快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今天其实是特殊的一天，“杨小姐”刚刚在S大接受了采访，任务圆满完成。可是新生“宋涟”的行程，还没彻底结束！ 宋涟调整了一下面部的笑容，快步朝着大路走去。 S大的正门宏伟气派，对面的区域上，分布着许多繁华的商场和饭店，一眼看去热闹非常，尽显出大城市的活力和生机。 丁如兰和宋和平头一次来上海，就在学校门口的饭馆等着她。 孩子终于迈入了大学，变成了全村的骄傲，宋家夫妻也觉得面上光彩倍增。 虽然他们两人都没什么文化，可S大却是赫赫有名。趁着这次机会，他们正准备好好参观一下大学校园呢！ “小涟，往这边坐！” 丁如兰看到宋涟走了进来，高兴地招手道：“我们都在等你点菜呢！” 第71章 二更 宋涟听到她的声音, 马上拐了个弯走了过来。 “怎么，你们还没有点好菜？其实不等我也没关系啊，我只要有口饭吃就可以啦！” “你选的这家店也太贵了, 悦城最贵的饭店都不到这一半！” 丁如兰拿着菜单, 压低了嗓音道：“妈一看这菜单子就觉得心寒, 看不下去, 还是你爱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宋涟听了这话，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原因。 宋家夫妻现在虽然不再拮据了, 可节俭的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这家大酒店就是鲍老板投资开的，既然在上海, 自然比悦城的消费水平更高。 动辄十几二十块的菜, 在他们看来是有些太贵了。 这时候, 宋涟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忙从小背包里拿出了一张卡片。 “这张VIP卡你们拿着, 在这栋楼里消费全免, 不用心疼钱的问题！” 还璧楼是天鸿集团的股东，这家大酒店，严格来说就是她和鲍老板合伙的。宋涟手上的VIP卡是最高级别, 在所有天鸿集团产业里都通用, 可以直接挂账，不用任何条件。 “这卡真有这么大权限？” 宋和平皱起了眉, “你一个小孩子，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家酒店的老板，就是我们悦城天鸿集团的老板，他看我学习好么，特意奖励给我用的。” 宋涟笑嘻嘻道：“高考状元的特权，你还没享受到么？” 宋和平和丁如兰听了, 同时一震。 他们在乡下接触的人不多，这段时间宋涟再次出名，带来的影响力也并不是很大。 除了白水镇的领导们过来上门慰问，给了他们一大笔奖金，其他的事情，无非就是体现在生意上。 现在他们的“宋氏食品厂”，规模已经扩大了好几倍，周围的人都开玩笑，说应该改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状元果子”“状元粉条”之类的。 宋涟将来越是厉害，他们的生意，就越是蒸蒸日上！ 原本以为这就是极限了，没想到，宋涟读书读得好，其实还有这么多额外的好处。 “老人们说的好，书中自有黄金屋，果然不假！” 宋和平拿着VIP卡片，感叹道：“不过，你可不能随便乱花钱，还是要保持咱们家勤俭节约的作风，这是美德！” “我知道。” 宋涟点了点头，暗自警醒。 虽然她现在是很有钱了，可财不露白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否则身边的一大圈亲友，也会容易受到负面的影响。 至少“宋涟”这个身份，就是个出身小村的普通学生。 嗯，优秀，且普通。 宋涟又认真地给自己点了点头，默默念叨着这句话。 宋和平难得说教，丁如兰一听，也越发来了劲头。 当妈妈的，总归是更为孩子操心一些。 她一路来到上海，已经被截然不同的“大”和“繁华”给弄晕头了。一想到这地方如此之大，人又如此之多，宋涟还要长时间在这里学习，丁如兰就有满肚子想提醒她的话。 “你爸说得对！不过也千万不要吝啬，在S大要多交朋友，交好朋友，别被一些表面道貌岸然，其实禽兽不如的坏人骗了！” 她有点紧张地嘱咐，“我看着世界上有些人哪，就像是有余那样的，你对她客气了，她反而背地里恨你……” “好好的，说这种不开心的事做什么！” 宋有余的名字自带一股恶心的气息，宋和平不想破坏了气氛，飞速打断了她的话。 他把菜单一摊。 “咱们快点点菜，你看小涟，都快饿地变脸色了！” “好好好，我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快吃饭吧！先来一个干锅鱼头，还要辣子鸡，水煮肉片……” 宋涟轻轻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她其实从来没有放弃过追查宋有余，可这人就和泥鳅入海一样，从卫生院失踪后再也没了消息。 宋涟几乎安排了所有用得上的人，天南海北地探访，可就是弄不清宋有余人在哪里。 这种情况是很不正常的。 静静等待了一段时间后，宋涟整理了各方情报，暗地里有了一个估计。 那就是宋有余绝对没有凭空蒸发，而是被人藏起来了。 或者说，她身边也有能力很大的人，在特意帮她掩盖行踪！ 【没有摄像头和人脸识别的年代，要想找到一个人，难度确实不小。】 系统说：【我总觉得宋有余是个隐患，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要是可以，最好能早点把她绳之以法，和宋大平等人一样送进监狱。】 这句话等于是废话。 宋涟哼了一声。 难道她不想快点结束这场恩怨吗？ 宋有余的性格睚眦必报，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脸都被毁容了，怎么可能直接躲起来变成缩头乌龟？ 况且，她虽然时不时犯个蠢，拥有的优势也是毋庸置疑的。 接下来十来年的发展记忆，假如运用得当，足以让一个毫无基础的乞丐原地起飞。 “原来你在啊。” 宋涟呵呵冷笑，“请问系统大人，什么时候准备开发一个寻人功能？” 【请宿主弄明白，本系统只是帮助寻宝的，不是帮助搜寻垃圾的。人际关系问题还请自己解决，我没有那种权限哦！】 【话说回来了，你爸妈怎么点的全都是川菜，是因为辣椒很多，看起来红红火火吗？】 系统打了个哈哈，巧妙地把话题挪开了。 这让宋涟觉得，它只不过是想和自己聊天玩罢了，本来也没那么多的建设性意见！ 她忙阻止丁如兰点辣菜，又换了几个口味比较清淡的菜肴。这一顿饭吃的大家都心满意足，下午三人在S大散了步，参观了学校的教学区和体育馆，宋涟就回到酒店里休息了。 不过她才刚睡醒午觉，一记电话就突然接了进来。 “喂，请问是杨小姐吗？我没打错电话吧？” 听筒内，高月的声音格外雀跃。 “你之前托我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宋涟的大脑花了几秒钟启动，顿时惊讶地吸了口气。 “是宋有余的消息？” “对，就是她！” 电话的那头，高月唰唰翻着纸张的声音传来。 “宋有余这个人藏得好深，现在已经改名换姓，用的名字变成了‘慕小玉’，据说她的相貌也有了些变化，和你寄给我的照片不太一样了。” 她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推断了很久，才觉得有可能是她，所以花的时间就比较长了……这没耽误你什么大事吧？” “这个不要紧，能有结果就行。是我应该道歉才对，耽误你这么多的时间！” 宋涟松了口气。 原来是改名换姓了，怪不得财通电器会找不到宋有余的消息。 既然是这样，那她在京城、在省城的一系列安排，没有结果也是正常的。 “相貌不同，可能是整过容了吧！虽然国内的技术还不太行，但出国去做整容手术，我觉得也是她会做的事。” 宋涟道：“脸上的伤疤归于明显，这个特点同意被人认出来，想必她也处理过了。” 高月答应了两句，又爆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不过她最近应该就在上海，我这里有一些刚刚到的线索，你有空出来聊聊吗？” 宋有余居然在眼皮子底下？ 宋涟一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就立马充满了电，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那就太好了！我们明天……不，今晚就见面吧！” “按照你的时间来吧，我都有空。” “那就今晚，不过你不用出门了，还是我来登门拜访。” 宋涟想了想，飞快地在脑海里回忆了之前的对话。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的小孩呢！你给我一个地址，等会儿我就过来。” …… 高月给出的地址很近，居然就是在一条著名的“旅游路线”上。晚上七点，宋涟拎着几盒礼物，敲开了老洋房的房门。 “这地方真不错呀！你有用心思打理，看起来过的比在悦城开心多了。” 宋涟走进小庭院，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同样布置优雅。 院子里，环绕着种满了月季花和兰花，而中间的空地里，则是用于喝茶的小茶座，和一架可爱的儿童秋千。 闹市区里的老洋房，能够数出来的就是这么几条街。 虽然还璧楼比这要舒适豪华，但宋涟看在眼里，想到三十多年后这套房子的升值，都觉得十分的馋。 “这地方环境比较好，是我哥的朋友暂时租给我住的。” 高月的脸颊也比原来红润了些，更加可贵的，是那种柔弱畏缩的气质轻了许多，似乎更加阳光开朗了。 “老洋房荒的荒，破的破，很多主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最近几年政府才开始理清归属，很可惜，这里还不能直接购买。” 她说着，从保姆手里抱起了小女儿。 “来，宝贝，快点叫……” 宋涟盯着小婴儿，一双水光潋滟的大眼，对上了乌溜溜的小眼。 高月顿时哭笑不得。 “杨小姐你这是什么表情，就这么不想当人干妈么？” 她掂了一下怀里的小孩。 “来，叫姐姐——这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啦，凭空高出一个辈分！” “辈分不重要。我还年轻，那当然是她的姐姐啦！话说回来了，这是还不会说话吧？” 宋涟揉了一把肉乎乎的面团子脸，故意逗得小婴儿阿巴阿巴，开始吐泡泡玩。 宋涟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是一套镶着宝石的清代银锁和银手镯，属于还璧楼日常收来的小古董。 “高月，多谢你这段时间的辛苦，一点小礼物，算是我给小盆友的见面礼。” 高月看到这件礼物，脸色却是突然一变。 她把小孩又递给保姆，严肃道：“我们来书房说吧，这件事有点复杂，我发现宋有余的踪迹，其实也和你们还璧楼有关！” 第72章 一更 原来, 提供给高月信息的人，实际上是她的一位邻居，姓唐。 这位唐先生和还璧楼类似, 也做一些“珠宝古董”方面的生意, 在市区中心的淮海路还有好几家自己的店铺。 “我刚刚搬来这里的时候, 对附近完全不熟悉……唐先生帮了我不少忙, 所以就认识了。” 高月摸了摸脸颊，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 我平时管孩子太忙了，有许多关于你的消息, 其实是他知道的比我还快。” “哦, 什么消息？” 宋涟来了兴趣, 很好奇地问：“比如呢？” 她已经不记得哪些事对高月说了，哪些事又没说了。还璧楼在平时的业务还挺光明正大的, 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信息。 就连捐赠文物给博物馆和相关机构, 宋涟也是直接用上了本名，甚至会要求把还璧楼的名字带上。 这个时候，假如有一个人去悦城博物馆, Z省省博参观, 那他一来到展览柜之前，就会在牌子上看到“杨恋女士捐赠”, “该文物系还璧楼捐赠而来”等等字样。 宋涟得知有人会和高月聊到自己，那感觉，说的夸张点吧，就格外的满足虚荣心！ “那可就太多了！” 高月兴奋道：“比如，你们还璧楼在港岛挥金如土，力压了多国藏家, 在佳德拍卖会上讲了一长串振奋人心的话……要不是他告诉我，我可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 宋涟有点惊讶，港岛方面的消息目前还是相对闭塞的，毕竟距离回归还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佳德拍卖会上，她虽然“赢”得了好几件宝物，可是同时，也让魏老板等人大大的丢了面子。所以港岛本地的媒体连报道都不报道，直接把消息给冷落了，几乎相当于是封锁。 “看来这位唐先生人脉也挺广的，怪不得，他会对我找的人上心了。” 高月用力点了点头。 “他算是你的崇拜者呢！亲眼见到慕小玉的人也是他，据他所说，是慕小玉……呃，就是现在的宋有余，在他的店铺里买东西，刚好碰见了。” 宋有余整了容，脸上的疤痕淡了许多，五官也有了些变化。然而唐皓留了个心眼，还是看了出来。 这个趾高气昂的女人，和高月到处找的人很像！ 宋涟点了点头。 “还有别的证据么？只有这条好像不够，他一个大老板，怎么会刻意研究一个逛店的客人，又怎么知道对方的名字？” “因为她大张旗鼓买的东西，是店里最贵的一只钻戒，价值三十多万！” 说到关键问题，高月的表情也变得愤恨了起来。 “买了之后，第二天又跑来退货，还大肆宣扬，骂店里卖给她的是假钻石。唐先生的店里当然不可能卖假货，但为了证明清白，还是把被退回的钻石送去检查了。” “我已经猜到了。” 宋涟叹了口气。 这套路听起来就很像碰瓷。 江湖骗子……宋有余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虽然卖出去的是真钻石，收回来的却未必是……对方有恃无恐，肯定是在钻石上面做了手脚吧！” “真不愧是杨大老板。” 她一句话就猜中了要害，高月后面的话都卡主了，只能佩服地连连点头。 到底是行内人更加清楚，这种就是骗子的惯用手段！ 只不过，宋有余一天之内就仿造出了类似的假戒指，这办事的速度，快的有些匪夷所思了。 “有关部门认定是钻戒假的，她吵闹了好几天，甚至举报到了商务局，闹得唐先生名声大坏，最后都不得不暂时关店了。” 高月道：“他最近就算待在家里，也躲不开客户流失，流言四起，心情变得非常低落……” “而且据说，这种事情在行业内不止发生了一次，上海和附近地区的珠宝店、古董店，有很多老字号都遭到了针对，面临信任上的危机！” 宋涟的神情渐渐冷肃。 “那警方的调查呢？” “调查是需要时间的。” 高月无奈地摇头。 “做这一行的信誉，才是老字号店铺们最大的资产。假如信誉受到损耗，甚至是一点质疑，造谣容易，辟谣难啊！” 这话说的不假。 宋涟这才恍然大悟，表示自己完全明白了。 像还璧楼这样光吃不出的古董店，在行业内极其罕见，简直可以说的凤毛麟角。所以她的名声，还有一大部分来源于懂行的人的诧异——还璧楼究竟还有多大能力，多少用不完的钱？ 可大多数的古董商人不止是收，更重要的是能卖，卖出去的东西到底是货真价实，还是假的不行，是需要积累出长期的口碑的。 【这是有组织的统一行为，宋有余这么做，一定是另有目的。】 系统突然道。 【这位唐先生和她无冤无仇，弄垮了他，宋有余能有什么好处？她的背后还有人在指使。】 “自然是这样。” 宋涟非常认可系统的猜测。 不知道为何，她已经从高月的情报中，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阴谋味道！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不亚于在古玩圈子掀起一场小型的“地震”。 唐先生是个被骗的倒霉人，可绝对不是最后一个，甚至损失了上百万，也不算是最惨的一个。 宋涟拿起杯子，一口气就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水。 “唐先生既然是你的邻居，那就是也住这条街。你要是不介意，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可以吗？” “没问题。” 见她打算出门，高月连忙起身道：“他就住在隔壁的15号别墅，我来带路吧。” …… 15号别墅内，此时此刻，气氛压抑。 有一大群人围坐在同一张桌子边，男女老少都有，脸色皆是难看到像吞了一只苍蝇。 这些人都是同行的“受害者联盟”，今天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互换信息，然而越听，众人的心里就越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么说来，唐总的损失都已经算很小了？” 一个老头抖着山羊胡，沙哑地开口。 “三十多万的戒指，竟然只是试试水……其他同行商家丢的可全都是真货古董，每一件爆出来，都称得上是耸人听闻！” 俗话说得好，同行是冤家。这些古董商人们原本都互相提防着，从来不会交代自家的底牌和经营状况。可随着这位老人的开了一句口，许多人也情绪激昂，克制不住，悲愤地嚷嚷了起来。 “我们三真堂卖出去的汉代羊脂玉玉佩，也被人换成了赝品来退货，简直离谱！” “唉……没人想到这种骗术还能奏效。不瞒大家说，我们悦纳古玩堂压仓的东西，就是前年在纽约购买的清代鎏金珐琅钟。老板偷偷买下后，爱的和宝贝一样，不是大客户连看都不能看，这次居然也被骗走了！” “对方退还的赝品，居然和真货都有八九成相似，必然是有备而来。这招狸猫换太子太恶心人了！” “他们手里到底有多少类似的假货，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啊！” 诉苦的情绪都堆了好几天了，此时仿佛找到了出口，顿时就要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主持聚会的唐皓也面容愁苦，花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安抚住了众人。 “大家先冷静一下，我们这次坐在一处，就是为了商讨出更多的细节，好揪出这次做局的恶人！” 唐皓咳嗽了几声，站起来大声道。 “综合所有信息来看，这个叫做慕小玉的女人出镜最多，骗了在座百分之八十的宝物。我看，找到她就是当前的要点。” “我还有个问题。” 刚才发话的老头眼神炯炯，面带拷问。 “唐老板说这人原名宋有余，是悦城人，今年才19岁……这些消息又是哪里来的？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在找她，而且知道的消息更多？” “对啊，唐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透？” 这老头在众人眼中资格很老，威望很高，他一针见血的问题，惹得大家顿时又聒噪起来。 “这名字有板有眼的，我查了一下，说是悦城一中以前失踪的学生……有些传闻说她属于那种衣冠禽兽，读书读的好好的，有一天发了疯，连亲妈都打死了！” “不会吧，这么吓人？” “那这种人间恶魔，怎么还没被抓到？” 有的人听到这句话，立刻赌气开始大骂。 “小地方的公安部门，我看是实在无能！悦城是怎么回事，连个小姑娘都控不住吗？” 唐皓眼看着场面又要失控，忙抬手压了压大家的声浪。 “安静，诸位别太激动啊！” 他板了板神情，沉声道：“这件事情，原本我也不想欺瞒大家，既然大家都想知道，那今天我唐某就和盘托出了。” 所有人都住了口，神色紧张地看着唐皓。 房间内的音量顿时低了下来，甚至连背后的电视声也听得清了。 偏偏这个时候，电视上正好播着宋涟的采访节目。 “感谢你的付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在问：“观众朋友们都很好奇……准备什么时候打开箱子？” 宋涟的镜头被拉近了，美貌过人的面容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以至于她回答了什么，根本就没人注意听。 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鼓掌声，热烈无比。 隔着屏幕，房间里开会的也多数看呆了。 她太好看了吧！ 注意到这则短新闻，每个人都不由得心生向往，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起来。 “看起来，还璧楼又默不作声地弄出了大新闻，这次都上央视了！” 唐皓见不少人的视线都挪了过去，直接伸手，一指屏幕。 “这位是还璧楼的老板，杨小姐，她的大名，想必诸位都早就听说过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不迭。 这当然知道了！ 悦城还璧楼，江湖传闻说是内有聚宝盆。 这家店成立不过半年，就一个劲儿四处收购文物，弄得他们客源都少了。 大家私下里既是抱怨，又是羡慕，羡慕对方实力雄厚，总是有撒不光的钱！ 唐皓满意的点头，心里居然还涌出了一丝自豪的感觉。 “其实宋有余的相关消息，就是她告知我的。这个人在悦城得罪了她，所以杨小姐正在找她的麻烦。只是想不到，她改名换姓后，做的坏事还变本加厉了！” “不对吧，这怎么和我知道的不一样？” 山羊胡的老头怪笑了一声，一双眯缝眼瞅着他，里面是浓浓的怀疑。 “那个慕小玉，她说话也不是悦城口音。她来到店里可是口口声声说过的，自己的背后就是那家还璧楼，所以钱不是问题。” “要不是这句话，我可不会把她当做大客户！我看，也许还璧楼才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呢！” 第73章 二更（红包飞飞）…… “对啊, 我也听到她这么说了！” “说起来的确是，她拿出来的钱包上还有还璧楼的名字。就是一模一样的字体！” 被这山羊胡子的老头一说，好几个人都顿时反应了过来。 在他们的记忆里, 慕小玉的来头确实和还璧楼有关, 不过有的人当真了, 有的人没有当真。 做错的事, 人越是回想就越不愿意承认。一些心思狭隘的人马上就被提醒了，朝着唐皓横眉冷对起来。 “我们是相信还璧楼的财力, 没想到最后却受了骗，两者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一道道眼神如同锐利的剑, 朝着唐皓一起射过来。仿佛他要是说错了一句话, 这些人立刻就要暴跳如雷, 将他也归类为反串的内鬼了。 唐皓的冷汗顿时渗了出来。 “口音这种事做不得准……” “那么，还璧楼的嫌疑也很大！” 山羊胡老头阴阳怪气的, 仿佛是对宋涟本人怨气十足。 “贼喊捉贼, 唐总，同行相残的事情我们这行向来不少。最近几年古玩市场逐渐火了，正是赚钱的好时候, 她还璧楼想要侵占市场所以派了人来害我们,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宋涟刚刚来到门口，就听到这句给自己泼脏水的话, 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想不到我在这儿做坏人了。” 一旁的高月见她微笑，顿时就尴尬了。 怪不得唐家的保姆给她开门，表情有点犹犹豫豫的，完全不像平时的热情好客。 原来是唐皓家中正在聚会！ 普通聚会也就算了，以两家人不错的关系，唐先生的许多朋友, 高月本来就见过。 她还觉得多认识几个人不是什么坏事，正好把杨老板在上海的人脉拓展一下，所以保姆刚开了话头，高月就抬手制止了。 可是有客人开口成脏，当着宋涟的面说还璧楼坏话，这可就麻烦了！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她忐忑不安地看向宋涟。 “唐先生对还璧楼很有好感，他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我觉得……大概是客人喝多了？” 然而，宋涟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打算在这时候聊天。 她直接拔高了声音道：“对付同行还要暗地里算计，我用得着做这种事吗？” 宋涟的声音一出现，满屋子的人都像是被扎了一下。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语气不紧不慢，听起来自有一股优雅的气度。简直和刚才的新闻里一模一样！ 山羊胡的老头一扭身，看到宋涟本人走出玄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你是杨老板本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也太可怕了！ 饶是山羊胡老头脸皮贼厚，资格极深，碰到这种背后编排别人还被揭穿的事，面子上也有几分挂不住的羞耻。 然而，很快，他就重新调整了表情，露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来。 “你是特意从悦城赶来，就为了看我们的笑话吗？” “既然是你们眼里的嫌疑犯，少不得为自己分辨一二了。” 宋涟冷笑着来到众人面前，看向了唐皓。 “没想到大家都在，那刚刚好，我们就把责任都划分清楚。” 唐皓忙点了点头，惊喜不已。 他也没想到，宋涟本人居然会上门来访，还是踩在自己被围攻的关键时刻。 来的太及时了！ 唐皓看向高月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一抹感激。 至于对方穿过保姆这道门卡，擅闯家门的“不礼貌”行为，他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这次大规模事件绝对和还璧楼无关。幕后之人逍遥法外，你们却在琢磨着内斗，怎么，认清自己生意做不过还璧楼，就那么受不了吗？” 唐皓又从书房拿了一把椅子过来，宋涟坐下后，椅背比所有人高出一截，堪称是傲视群雄，端坐在王座之上。 她说话毫不客气，俨然是喧宾夺主，直接变成了这场会议的主人。 山羊胡老头果然受不了了。 他开的古玩店奇阁有口皆碑，之前一直是收纳整个Z省的精品文物，辐射的范围极大。从收购和典当的方面说，悦城来的客户，其实占到了很大的一部分。 还璧楼对他的影响，无疑是负面的。 自从悦城有了还璧楼，他几乎就再也没见过一件来自悦城的好东西，甚至连自己的客户都闻风而跑，说据说还璧楼更有钱，愿意给的更多。 最后，能来到奇阁这儿的，几乎都只剩下了假货！ 老头自尊心被严重损伤，刚风光了几年，就直接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你说我的本事不如你？” 他脸色涨红，眼睛里简直是要喷出火来了。 “开玩笑，我老葛这古董生意是家里三代人祖传的，眼光传承下来，不知道比在座的各位高出多少！也就是前些年在农村养猪割草，奇阁的传承才停滞了十多年。” “和你这小丫头比起来，我会输吗？” “原来你就是奇阁的葛老板啊。” 宋涟可没被他的一长串机关枪吓到，反而抱起了手臂，好整以暇。 这个店号她的确听说过，甚至还碰见过呢，可并没有留下一丝的好印象。 说起来很简单，当初她在省城遇见杨教授的那件事，其中就有奇阁的参与。 那家试图诓骗杨教授母亲的店铺，挂着的招牌，就是奇阁！ 很显然，那家店只是一个分店，这个葛老板和宋涟一直都没有碰过面。双方都只是耳闻对方的名字罢了。 然而，一家分店都这么大胆妄为，试图欺诈老人来获得古董字画。在宋涟看来，这铁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锅是必须盖在这个葛老板脑袋上的！ “这么看来，你对自己很有自信了？” “那当然！” 葛老板挺起了胸口，傲慢至极地表示。 “要不是你耍不正当手段，我们奇阁才是Z省第一席，怎么会被还璧楼抢了风头？” 宋涟不置可否，唯独报以哂笑。 “还璧楼这样大肆收购古玩，不加辨别，胡乱出价，花出去的都是冤枉钱。我想，你们仓库里一定堆满了假货吧！” 见她不说话，葛老板越发得了意，山羊胡子都微微打起了颤。 “正好，这次的欺诈事件里，慕小玉拿出的也都是分门别类的假货！” “假货确实是有一仓库，假如各位喜欢，我甚至可以白送给各位。” 宋涟淡淡道：“不过这属于市场问题，造假的太多，伙计们忙不过来。而不是我眼光太差，需要以假充真来骗人。这种无聊的事情，以我的本事根本犯不着。” “再怎么精美的赝品，我都是一眼分辩。光凭真本事就能碾压你三代了，何须用上这种卑劣的手段？” 这话一出，众人都被她的口气惊呆了。 古玩行业说的夸张点，那就是民间绵延千年的造假史，水深得如同马里亚纳海沟。 无论是多厉害的鉴定大师，也没有哪个敢打包票，说一眼真假，绝不走眼的。即使是末代皇帝，也不敢说自己看什么都是真货！ 要想入行做生意，在座的人不是二三十年经验，就是家学渊源深厚。 然而，宋涟年纪轻轻，居然这样口出狂言，说自己可以碾压葛老板祖传下来的知识和手艺！ 唐皓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杨老板，我相信清者自清，可这……这话，说的有点满了吧？” “满了吗？我觉得没有啊。” 宋涟轻飘飘地斜了他一眼。 “好吧，看来唐老板也对我不够熟悉。我今天就给大家露一手，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完全没在吹牛。” “你想怎么证明？” 葛老板黑着脸，用力拍了一下桌面。 “惯会花言巧语可不是什么真本事，大家可不要被她蒙蔽了！” 这老头真是有够讨厌的，严重拖住了她调查宋有余的后腿。 宋涟越看他越不顺眼，几秒钟电光石火，干脆就决定了，要来个快刀斩乱麻。 “我看今天在座的十五个人，都带了一些随身的饰品，价值不菲。” 宋涟打开了系统的搜索地图，把众人都扫描了一遍，心里有了底。 古玩行业的人，为了显示出自己的专业，或者单纯为了好看，手上的串子啊，身上挂的佛牌啊，都有一些讲究的地方。 其中既有稀世珍品，也有一些是充门面的赝品。 不过，这些假货毕竟是要见人的，为了避免被人直接看出，它们的外表都十分精致，属于假货中的钻石级别了。 宋涟停顿了一下，等众人都看向自身的饰品，这才继续道。 “葛老板这么自信，不如和我比一比鉴定这些东西，看谁的眼光更准！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大家手里的东西，自己心里都知道真假！” “这个办法不错。” “有道理啊，可以一试！” “听起来挺好的，今天的内容大家对外保密，不伤以后的和气！” 听到宋涟这么说，显然是十拿九稳，胸有成竹的模样了。大家顿时都有了看戏的念头，七嘴八舌地撺掇了起来。 “葛老板，你比不比？” “比就比。” 山羊胡子往上一翘，是葛老头子用力抿起了嘴。 “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还会怕你不成！” 他冷笑着摘下了手上的玛瑙佛珠，啪的一下，率先按在了桌面上。 第74章 一更 看见葛老头怒不可遏的样子, 所有人都把自己的东西拿了出来。唐皓把这些物品一一排列出顺序，一共有14件。 宋涟简单地用系统扫描，结果居然是有10件是真货, 效率远远高于她平时的任何一次搜索。 而且, 其中就属葛老头拿出来的最好。他的玛瑙手串属于是品质极高的南红玛瑙, 还是有年头的皇家御用物品, 系统给出的评级是二星级。 “看来奇阁的底子确实很厚，这一个小手串, 就抵得上普通人家的全部资产了，放在上海都能换几套房。” 宋涟在心里默默道, 这样, 她就更想让葛老头吃瘪了！ 虽然还璧楼并不需要害怕竞争对手, 可这种带有敌意，实力还不差的商家, 还是越少越好。 “答案写好了吗？” 就在她走神的瞬间, 葛老头一边轮流拿起饰品们细看，一边挥笔唰唰地写，很快就把自己的答案都写在了白纸上。 他看向宋涟, 发现对方居然盯着一桌的东西, 几乎没有动手去检查细看，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这么点小问题, 不会就把杨大老板给难倒了吧！” “当然写好了。” 宋涟随便在纸上划了几笔，立刻把纸条交给唐皓。 “唐先生一起公布吧，看看我和葛老板的判断有什么不一样！” 唐皓的心里顿时一惊。 他看向葛老头等人，发觉对方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杨小姐还真是外行人，他们古董行业的都知道, 不同材质的手感、重量，甚至是温度都会有细微的差别。 所以。要想保证东西的真假，自然是要动手摸的！ 可是刚才，宋涟除了拿起前面几件看了看，眼神发直，后面的五六件物品，她连碰都没有碰。 世界上哪有这种只靠眼睛的鉴定方法？ 葛老头觉得自己已经是赢了，刚才的一丝丝紧张也消失无踪，大大咧咧地靠在了椅背上。 “那就公布结果吧！各位老板对自己的东西都很在行，是对是错，就由物品的主人来判断好了。” 唐皓深吸了一口气，把两张纸条展开。 众人心痒难耐，顿时都克制不住伸长了脖子。 两张白纸上，一张字体整齐，一板一眼，那是葛老头写的。而另一张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宋涟为了方便，在编号后面打的是勾和叉。 虽然写的方式不同，答案却是相差无几！ 这一幕场景，叫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葛老板说假的，宋涟也说假，葛老板写了真，宋涟也对应地打了勾。 而且这个结果，同样得到了物品主人的确认。 “我这块玉佩确实是染色的大理石，两位不愧是火眼金睛！” “我的也没错。” “我这件的真伪也和两位说的一样……” 说到了最后，宋涟和葛老头唯一的分歧，居然就是葛老头自己的玛瑙串！ “清代早期的南红玛瑙佛珠，一串共18颗，还配有两粒碧玺，两粒金珠作为装饰。” 宋涟的脸色冷了下来。 “这件东西显然是真的，葛老板为什么要戴一件赝品？” “呵呵……终于露出马脚了吧？是真是假，难道我自己会不知道吗？” 葛老头摸了摸山羊胡，很得意地弯起了嘴角。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经验不足，这一局还是输了！” “我承认你有一点本事在身，居然把诸位同僚的东西都判断准了，有点儿眼光。可我的这件玛瑙，其实就是现代的赝品，完全是伪造出来的！” “不会吧！” 唐皓也觉得心里没底，带上手套，把玛瑙串拿起来看了又看。 “这确实是清代的工艺，而且材质上也没有问题。” “葛老板手里居然有假，这要是不说，谁能猜得到？” “我也觉得这是真货……嗨，走眼了走眼了，这种级别的赝品还真不多见啊！” 众人都传阅起来，一个个露出了惊奇的眼神。 “你们一定很奇怪，我奇阁不是没有真的好玛瑙，为什么偏偏要戴上假的出门呢？” 葛老头看到这一幕，才呵呵一笑，不紧不慢继续道。 “其实，我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提醒自己，古玩行业□□，稍有不察，就会一步踩错。真和假的界限，有时候在他人眼里十分模糊。所以人要懂得学无止境，最后才能明辨真伪啊！” 说着，他又努力拿眼角的余光瞥宋涟，话语之间，明显就是嘲笑她不够谦虚，傲慢自大。 这下子，大多数人看向宋涟的眼神，变成了可惜、同情，甚至有几个人是面露不满了。 老前辈就是老前辈，人家葛老板的境界就是高。 还璧楼只知道以身份判断人戴的东西，这眼光，果然还是太嫩了点！ 其实，宋涟的判断，居然全部对的上。 别看葛老头底气十足，讲话一套一套，表面上是一派虚怀若谷的宗师态度。其实，他早在看到结果时，就已经心惊胆战，难以置信了。 这场比赛，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他能判断出这14件物品，其实并不是靠本事，而是靠着人情关系的便宜！ 在座的一大半人都算是他的老相识了，所以无论真假，这几件东西他都早就看过了。 可是宋涟却没有这个机会，完全是凭肉眼，几分钟就得出了正确的结果！ 这是何等可怕的能力。 葛老头背后已经出了一身虚汗。 幸亏他多了个心眼儿，提前在比赛中挖了个坑。他不但把自己最爱的玛瑙手串谎称是假货。还临时编造出了一连串的话术，很惊险地蒙住了大家。 否则，葛老头可就要当场出丑了！ 而现在，不管是唐皓，还是围观的同行，几乎全部倒向了自己，葛老头的精神堪称振奋极了。 “怎么样，杨老板还有什么话说啊？” 他摸了摸花白的山羊胡，傲慢地朝后一仰。 “还璧楼不管用什么手段，最终还是要对奇阁认怂，俯首称臣！” “我看你今天来的正好，当着大家的面，我干脆就把话说明白了。悦城的事情我不管，但你要是把手伸到省城，伸到上海，我们这些同行就不得不针锋相对了！” “先等一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宋涟居然伸出了手，一把抓起了那串玛瑙。 “我保留自己的意见，还是觉得这东西是真的。既然葛老板不识货，那不如就卖给我吧！” 葛老头顿时傻了眼，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句困惑的声音。 “啊？” 他这还在示威呢，怎么这人还和没事儿人一样，直接谈起了生意？ 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一回事！ “这种玛瑙佛珠，真品的价格也不会超过百万。” 宋涟微微一笑，一边说着，一边就把东西往口袋里揣。 “我就当是真品买吧！出八十万，它现在归我了！” 被她突然一打岔，葛老板头皮发麻，心脏差点飞出嗓子眼儿了。 这串玛瑙当然是真的，而且是他最喜爱的一件稀世珍品。 否则，葛老头也不会天天戴在手上盘，表面上，都盘出一层颜色温润的包浆了。 在他的心里，起码要一百五十万才能卖！ 对方两句话就要买走，没门儿！ “你想买就买？我不卖！” 葛老头大惊失色，跳了起来，匆忙就去伸手抢。 “这么点价格太少了！” “为什么？” 宋涟顿住了动作，眼神锐利地看着他，好像一把刀要切开他的脑子。 葛老头浑身一震，脸色发白。 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表现过于失态了！ 四周的客人这时候眼神古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葛老头。 “既然是现代制造的赝品，那就只值材料钱……八十万怎么还少？” “这是天价啊！依我看八万都够了，葛老板，这钱你不赚？” “不会是随口胡说的吧……” 葛老头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化，很多人心里疑窦顿生。 “假如这串玛瑙是假的，对方肯超高价买走，简直就是天降的好生意了。” 宋涟促狭道：“你至于这么害怕吗？” “还是说，你心里知道它就是真的，但在大家面前耍滑头骗人？” “我……我不缺这点小钱！” 葛老头面容扭曲，脸部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嘴硬道：“再说了，你现在手里也没这么多钱！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会不会趁我不注意玩掉包！” “这里是我家。” 唐皓眼睛一亮，立刻接上，“杨小姐没有现金，我有！我可以暂借！” 葛老头简直恨不得晕倒。 可众目睽睽下，要是这样他还不同意，无疑就证明了自己刚才是撒谎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被所有人看做是意气用事的傻瓜，连这么划算的账都算不清，照样会被暗地里看不起！ 葛老头骑虎难下，只能强行撑住一口气。 “好吧，看在唐老板的面子上，我……我卖了！” 宋涟见刺激还不够，微微一挑眉，狡黠地笑了。 葛老头双眼圆睁，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宋涟拿着珠串的手，干脆轻轻地一松。 “哎呀，手滑！” 玛瑙串从她指间滑落，硬生生砸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线条断裂，绯红的珠子哗啦一声散开。 这一定是摔裂了！ 葛老头心如刀绞，目瞪口呆，急忙弯腰去捞。 然而，乱蹦的珠子却不知怎么就到了他的脚底，圆滚滚的，滑不溜秋。 葛老头一踩上去，就是重重一摔，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哎哟——” 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我……我的脚动不了了！” 第75章 二更 葛老头这一跤摔得不轻, 一旁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咚的一声，又硬又重。 感觉好痛啊！ 虽然精神头还不错，但葛老头怎么说, 也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了。摔跤可不是简单的小事！ 一旁的唐皓也被吓得不清, 忙伸手去搀扶他。 他记得自己的长辈, 就有因为一次滑倒, 而直接变成了瘫痪的。 葛老头□□着喊疼，说自己站不起来了。 唐皓马上蹲下去, 紧张地问。 “葛老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好受？” 然而即使是这样，葛老头惨叫完了, 第一时间还是去看脚底的珠子, 飞速把它捡起来收在口袋里。 做了这一系列动作后, 葛老头才大吼大叫。 “我这屁股都摔烂了！快点找救护车！” 他红着眼珠，恶狠狠伸手指向宋涟。 “姓杨的你很有胆子, 给我等着, 我饶不了你！” 外间的高月听到了动静，忙给医院打了个电话。好在医院并不远，医生们抬着担架几分钟就赶到了。 看了葛老头的情况, 一位资深的医生当场就下了论断。 “这是严重骨折了, 麻烦大了啊！老爷子怎么能这么急躁呢，年纪大了, 走路也不知道慢点走……” 他指挥着其他人帮忙，把打哆嗦的葛老头整个人抬起，塞上救护车。 葛老头脸色惨白，被颠簸一下，就惨叫一声。 “轻一点！我都痛死了！” 医生说：“很痛吧？那是正常的！你先忍一下，到了医院我们就打麻醉做手术了！” 救护车风驰电掣, 摇摇晃晃地开走了。 看着一溜烟的尾气，这下子，席上的客人们表情各异。 有了这个小插曲，大家算是都看明白了。 葛老头这么宝贝这串玛瑙，自己都摔骨折了，还立刻挣扎着捡珠子……这就根本不正常。 他一个见过无数珍宝的老江湖了，怎么会为了一件假货，就这么紧张害怕？ 这串玛瑙，一定是真的！ “人在下意识的一些举动，才是最真实的表现。” 唐皓叹了口气。 “葛老板这是老糊涂了，今天居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以后他的话，我们就当没听见吧！” “说得对。” 剩下的人纷纷点头表态，神情复杂地看向了宋涟。 这起百转千回的比斗，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还璧楼的超强实力。 奇阁的葛老板都一败涂地了，那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还有什么话能讲？ 这位杨小姐年纪轻轻，可不管是专业能力，还是刚才逼迫葛老板失态的小手段，细细琢磨起来，都叫人震惊不已！ 他们甚至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好像自己的脑子，放在杨小姐面前，就是不太够用似的。 “别把他当一回事了，奇阁的生意肯定是下坡路……前几年发财了是他运气好，可膨胀到这种地步，生意是做不大的！” “还是杨小姐的判断更准，我是彻底服气了。” 大家感叹着回到别墅里，重新整理了一下桌椅。可是经过了这一顿闹腾，所有人都没心情吃喝了，一堆零食点心都放着当摆设。 只有宋涟心情颇佳，拿着桃酥吃了几块。 抬起头时，她才发现所有人都沉着气，耐心地等待着她说话。 这幅表情，俨然是已经把她当成了圈内的老大。 【有排面。】 系统对此感到很满意，语气里甚至有几分自豪和骄傲。 【这下我的判断没人敢质疑了吧！本系统超越时代的专业，妥妥的是业内第一。什么奇奇阁，怪怪楼的，肉眼凡胎，能和本系统的水平相比吗？】 “他们是佩服我，又不是崇拜你！” 宋涟忍不住吐槽。 “再说了，你一个外挂程序碾压普通玩家，到底是哪里来的优越感啊？” 【我这是替宿主你高兴啊！】 系统喊冤道：【这些人现在是真心服你，一句假话都没剩下了。这样你要查宋有余就简单多了。】 【她作恶这么多次，我就不信，她的行踪会完全没人知道。】 其实系统的这段话，说的还挺对。 宋涟和剩下的这些客人交谈了一番，果然又挖出了一条情报。 “其实事情发生之后，我虽然报了警，但还是有些气不过，越想越憋屈。” 坐席上，一个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黑脸大汉开口了。 “所以昨天，我就派道上的兄弟们，去找过这个慕小玉了。” 宋涟的头上挂出一条黑线。 果然，这些古董商人里“卧虎藏龙”，三教九流，交游广阔啊。 什么道上兄弟，不就是流氓无赖，乃至于高利贷、黑/社/会么？ 不过严格说来，这种灰色手段虽然不合法，却是最有效果的。 宋涟立马问道：“结果如何？知道她人在哪里了吗？” “正是跟踪到的地方不太对，所以我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黑脸的男人压低了声音，屋子里马上多出了一股子神秘的紧张气氛。 “她最后进入的地方，是东华街的101号大楼！你们都懂的，那地方都是些外国机构，对面又是使馆区，一般的路人咱都惹不起。那慕小玉走着走着就进了电梯，我的人就不敢乱来了呀！” “东华街是吗？” 宋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像这个人说的一样，她对这区域的理解，就是外籍人士很多。而且存在着很多大银行，大跨国公司的办事处。 即使是在三十多年后，这块区域也属于自带神秘光环的，背景很深。 宋有余什么时候结交了这样的“神秘人”，还挺有本事的么！ 这么多的古董商接连受骗，被带走的东西，几乎都是价值不菲的镇店之宝。 宋涟根据大家的说法，基本上能够推断出这些东西的价值，至少是上亿的。 而且，今天来唐家别墅参加聚会的，并不是受害者中的全部。 宋涟暗暗兴奋起来。 要是她能解决这次案件，那系统给出的奖励，很可能也包含了五星级的特殊奖励！ “我明白了，谢谢你提供的信息。” 宋涟舒了一口气。 “东华街的事情就先交给我调查吧，假如有什么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的！” 眼看着没什么话能说了，众人都对宋涟的保证深信不疑，纷纷告辞离开。 送走了众人后，宋涟扭头对唐皓说。 “唐老板，这次谢谢你。” “谢我什么？” 唐皓还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让杨小姐看笑话了，我有心组织大家一起维权，结果都没帮上什么忙……” “素昧平生就替我说话，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至于帮忙，有心就行，责任也不在你这个受害人的身上。” 宋涟摇头，微笑道：“我只是觉得，高月现在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是太好了。以后还请你多照顾她吧!” “你这是说什么呢！” 一旁的高月本来正在收盘子，这一听就红了脸，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唐先生和我是邻居，不是你猜测的那种关系！” 而唐皓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忙叫高月不要动手，桌子就留给保姆收拾。 宋涟不置可否，只是冲高月眨了眨眼。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着急什么？” “谁着急了，我才没有。” 高月翻了个白眼，气鼓鼓道：“说话注意点儿哈。本来今晚预约了新开的天台餐厅呢，你要是这样开玩笑，我可就去取消啦！” 宋涟果断地做了个拉住嘴巴的手势，难得地流露出一抹俏皮。 她早就看出来了，高月来唐家轻车熟路，而唐家别墅的花园里，种的居然也都是高月喜欢的花。 至少这两人互有好感是一定的。唐皓也没否认不是吗？ 高月在悦城的日子一片灰暗，之前的老公又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所以看到她逐渐走出阴影，开始了崭新的生活，宋涟也特别为她高兴。 当然，晚上的饭还是没有吃成。 宋和平和丁如兰明早就要回去了，宋涟的这段时间，还是想尽可能多陪他们一会儿。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逛街，在商场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丁如兰，她买来买去，给自己挑的不多，反而是给宋涟买了一大堆裙子。 “妈，我又不缺衣服，买这么多干嘛！” 宋涟哭笑不得地拎着一大堆袋子，里面全都是花花绿绿的连衣裙，根本就不是她平时简约的风格。 “你没发现自己最近又高了吗？” 丁如兰抬起手，比了比个头。 她笑眯眯地看着宋涟，已经需要微微抬头仰望了。 “这一年来吃得好睡得好，起码长高了五厘米。已经和你爸差不多了！” 宋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高，好像确实是高了一些。从视角上来看，已经和可以捏出来的马甲号差不多了。 “杨恋”这个马甲，宋涟捏出来时设定的身高是170，就是为了能和自己形成一个反差，叫别人不会认错。 没想到她自己这么能长，看来身高因素，以前很大程度还是受到了贫穷的限制。 有大长腿当然也不错。 宋涟一想，这样跋山涉水，跑步爬墙，活动起来更加方便了！ 丁如兰的审美宋涟不敢苟同，但扛不住好意，还是笑着收下来说自己一定会穿。回到了九点后，她把袋子们往衣柜里一扔，只扒拉出了一套黑色的运动衣。 【这件衣服丑不拉几的，你这是准备干嘛？】 “夜袭东华街啊！” 宋涟理直气壮道：“穿夜行衣躲开保安视线，才能到101大楼里面一探究竟。宋有余最近一定住在那里，我直接找上门去，看她还跑不跑的掉。” 【你一个人不是对手吧！】 系统顿时有点紧张了。 【上次在太恒山还不够危险吗？我帮你改造了身体是不假，但并不是钢铁侠级别的改造，还是可能会受伤的！】 “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的。” 宋涟自信满满地回答。 “我这是探查真相，又不是化身超级英雄主持正义。宋有余死不死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她在帮谁办事，弄走的钻戒和古董都被藏去哪里了。” 【这还差不多。】 系统微微松了口气，转而又严肃道。 【不过宋有余还是必须死，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你，本系统都快受不了了！】 第76章 一更 宋涟先是打车来到了东华街的101号大楼。一下车, 她面对的就是一座高达四十多层的大厦，好像一棵巨大的树，笔直地插入开阔的天空。 宋涟不由得微微吸了口气。 好高！ 这倒不是她没有见识, 而是相对而言, 这栋大楼确实不凡。比起周围的房子, 外观设计明显厉害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么高的楼层, 放在之后的上海金融区不算多显眼，甚至还很容易被人忽视。然而, 要是放在这个年代，四十多楼已经算是气派无比了。 这周边的一大片区域, 房子都是矮墩墩的, 这栋101大楼简直就像个巨人一样。普通人一走到它的面前, 就顿时觉得自己的身影非常渺小，好像变成了大树底下的小蚂蚁。 这看起来还是以办公为主的写字楼。 宋涟忍不住好奇起来了, 宋有余假如真的在这儿, 又会是在哪一层呢？ 想到这里，她马上进入了大楼，先试着去找相关信息。 “一般来说, 大厅里都会有相对的指示牌, 标明每层属于什么公司，办些什么业务。先看到那个, 我就能分析出宋有余可能涉及的业务了。” 然而不出所料，就和那位黑脸的古董商说的一样，这地方光是大厅就有十来位保安。 这些人一看到宋涟走进大门，就直接面露凶光，冲上来把她给拦住了。 “请问这里是做什么的，我能来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宋涟装作是过路的路人, 假意问洗手间的位置。 看到保安们凶神恶煞地围上来，她脸上顿时紧张不安，完全是一副弄不清状况的模样。 几位保安看见是个普通人，神情顿时一松，显得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听到宋涟想进入大楼，他们的态度还是很铁，一个个冷着脸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小姑娘，这里不是你闲逛的地方！” “洗手间还是去街对面找吧，那边有很多店家提供洗手间的。” “上面有规定，没有预约，我们就不能放你过去!” “那好吧！” 见这些人态度一点儿也不松动，宋涟失望地叹了口气。 “真小气，还以为这么豪华的大楼，可以上去参观一下呢……” 她嘀嘀咕咕地扭头走了，不过借机走得很慢，好像真的肚子疼一般挪着走了几步。 这样的表现非常自然，几乎没什么人觉得不对。然而同时，宋涟的眼睛朝四周快速扫了几眼。 凭借着过人的精确眼神，她很快从电梯处捕捉到了一行人的身影。 其中一道人影，光看背影就如此眼熟。 宋涟的眼神微微一凝，看着几十米外的对方。 那分明就是宋有余本人！ 【她是下楼来前台拿外卖的，看来确实就待在这里！】 系统急忙道：【我们要快点跟上，左边还有一条消防通道没人看守，你抓住机会！】 “不用说我也知道。” 宋涟屏住了呼吸，脚下的步伐却没有立刻停下来。 她还没走出大楼呢，背后明显能察觉到有好几道视线，假如这时候停下来，一定会马上引起所有人的怀疑。 宋涟加快脚步离开现场。 按照系统的提醒，她刚走出大楼的接待厅，就往旁边的凹陷处一拐，发现了一道被锁住的大门。 消防通道么，每栋楼都会保留一道或者几道门，便于发生火灾等意外时逃生的，这栋楼也不例外。 可是这条道路却没人看守，宋涟顿时觉得有些古怪。 她伸手试着推，发现原来是从内部系着一条锁链，足足有女孩子的手腕那么粗。 从门缝里往里面看，上面还挂了一把大大的锁头，一看就非常牢固。 不过这也难不倒宋涟。 系统赋予她的力气可是大力士级别的，一般人打不开，可她算得上是一般人吗？ 环顾四周，见没人看见这个角落，宋涟一手撑住了门，把另外一只手伸进去门缝。 宋涟摸住了铁链，用力一拧。 只听见“咔哒”一声细微的响声，那条锁链就被从中间扭断了一个开口，整串都落在了地上。 “成了！” 宋涟听到这个动静，飞速推开门闪入了大楼。 她的脚步轻盈，像一只飞快扑闪的蝴蝶似的，很快消失在了深深的楼道里。 …… “怎么又是香肠炒粉，真叫人看了就倒胃口！” 宋有余把筷子一扔，烦躁不安地站了起来。 香肠炒粉算是悦城的著名小吃，又香又辣，特别引人食欲。而且，这几年来上海等大城市开店的悦城人也变多了，小店小摊都散布在街边、小巷，买起来也特别方便。 可宋有余这个悦城人，偏偏就是不爱吃！ 涉及悦城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碗粉，都让她觉得心里不愉，反感至极。 一想到家乡，就想到河口村，一想到河口村，宋有余就忍不住想到自己上次的可怕经历。 她被送到卫生院后，脸上的伤势严重到根本无法治疗。小地方的医生简直是手残，接个骨头手法粗暴，弄得宋有余眼泪狂飙，当场就哭成了一只落汤鸡。 等到看脸部伤口时，那个庸医甚至还在幸灾乐祸！ “这种被瓷片割出来的，连缝针都缝不好，留下针脚会更加难看。” 他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 “我看警察同志们好像赶时间啊，你是不是还得回派出所办手续拘留？那我建议你清个创，后续直接等自愈好了！” 伤口还在抽搐作痛，宋有余听到这句话，当时就心头发冷，好像空出了一个大洞。 一张好看的脸，向来是她的优势之一！ 宋有余从小就知道自己长的不错，属于浓眉圆脸大眼睛，集齐了父母两人的所有优点。 因此，只需要她摆出认真诚心的样子，自然而然就容易博得其他人的好感，这就叫做特别有“眼缘”。 正如村里人都知道，王红英是个泼妇，宋大平心里鸡贼。可谁都不会来说她的坏话，甚至还高看她一眼，觉得有这样的父母，宋有余很不容易！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宋有余夜晚辗转反侧，痛的睡不着觉，越是想，她心里就越恨宋涟。 原本重生之后，她的规划做的好好的，就应该高奏凯歌，成为一个时代的宠儿乘风飞翔。 可是二叔家的宋涟，居然也神奇地变了。 从某一天开始，变得不再软弱，性格强硬，变得不再依赖别人保护，而是站在前面，用那种讽刺和鄙视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切都是她的错！ 宋有余不甘心，她甚至怀疑起来，难道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重生考验吗？ 所以，一天夜里，宋有余拿床单接了一条绳子，从卫生院里悄悄溜走了。 她蒙着受伤的脸，飞速逃回了深城，试图从这个信息庞大复杂的地方找到一条出路。 要想治好脸上的伤势，到国内的医院肯定是行不通的。只能去港岛，或者国外，她才能做好整容手术，从头再来！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宋有余的旁边，突然出现了这个叫“王新发”的男人。 王新发自称是美国华侨，出手大方，无偿赞助了她修复面容，甚至还答应可以帮她出国。 这其中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她加入“外籍商人联合会”，当自己生意上的助手。 宋有余一听到可以出国，简直就是内心狂喜，就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改开后有一大股出国的热潮，现在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普通人想拿一个签证，即使是散尽家财，都未必能够成行。 然而，王新发信誓旦旦欣赏她的聪明才智，保证将来会带她出国，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汇！ 宋有余喜不自胜，两个人迅速就变成了情人的关系。然而，她也没料到，王新发其实只是个小喽啰，本质上是在给一个美国老头打工。 而这个“外籍商人联合会”，主业就是在国内玩诈/骗！ 她一手叉腰，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化着浓妆的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情。 “我刚出院就在干活报答你了，可这都躲藏半个月了，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公安部门摆平？” “急什么，你都辛苦这么久了，就当现在是在休假不行吗？” 王新发长得倒是人模人样，西装革履，还梳着一个油腻的背头。看见宋有余心情不好，他立刻嬉皮笑脸地伸手，把她拉下来坐。 “你放心，这101大楼背景深厚，我们会长以外籍人士注册的办公区，哪个会怀疑我们呢？” 现在的华夏大地，各处的经济发展都是方兴未艾。大城市都忙着“招商引资”，一些比较激进的领导，恨不得把外来的商人都奉为座上宾。 王新发所在的“外籍商人联合会”，属于背靠大树好乘凉，会长就是一个人脉广阔，名声很大的老牌艺术品投资商了。 所以，他语气之中十分的傲慢，甚至显得很不可一世。 “没有更加上级的许可，一般的警察都查不了这里的！” “可是隔壁还有那么多东西。” 宋有余捂着额头，头痛起来。 “我总觉得那就是一堆定时炸/弹，放着就不够安全！” 第77章 二更 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 是一整个被隔出来的套房。隔壁有一个很隐蔽的小房间被当做临时仓库，放满了这段时日被骗来的各种珍宝。 宋有余虽然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可是宋涟懂啊！ 她因为发现遗址有功, 被政府大价钱奖励的事, 至今还在悦城人的口头流传。 宋有余心里, 同样是记得很清楚的。 这些瓶子罐子, 珠宝玉石，真的非常值钱！ 玩古玩这一行的, 虽然看着没有一些港台商人那么张扬，甚至还有些土气, 可随便一件不起眼的小东西, 就能比得上常人一辈子的吃穿用度了。 这个概念, 在宋有余的脑海里早就根深蒂固了。然而，正是因为知道金额巨大, 自己的罪过才会更深。 宋有余如此焦虑着急, 就是因为她很清楚违法的后果。 这段时间，她玩弄“掉包计”，用赝品骗取了几十家店的镇店之宝, 祖传宝物, 这要是东窗事发，那她可不是打架斗殴, 寻衅滋事那么简单了，而是会面临更加可怕的刑期。 甚至比在牢里天天挨饿挨打的宋大平，还要悲惨上百倍！ “那个斯坦利老先生，真有这么大的能力带走这些东西吗？” 宋有余软的好像没有骨头，完全靠在王新发身上，眉间紧蹙。 “要是事情办得不顺利, 咱们可就麻烦大了！” “这你放一万个心吧！” 王新发呵呵一笑，似乎是嘲讽她杞人忧天。 宋有余这个女人聪明是聪明，还时常有一些惊人的判断，对房地产投资，金融股票等话题，说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然而，她说大事挥斥方遒，说到眼前的小事，不知道为什么，又会突然变得畏畏缩缩起来，真是自相矛盾！ “斯坦利做这种事又不是一两回了，从来不手软！我早就听说了，这一次他安排了一条大船，是趁着晚上没人，偷偷从扬山港出去，保准了没事儿。” 王新发用手指比划着地图，解释道。 “然后这船就这么走，先南下往港岛，装好了全部货物，再走一趟东南亚……最后到北美西海岸！” “那咱们是不是和船一起走？” 宋有余紧紧盯着他的手指，眼睫立刻飞了起来，双眼发光。 一想到自己官司缠身，她就恨不得长出翅膀，能立马飞去大洋的对面。 “干脆这次就一起走吧！反正都是偷渡，船上带两个人也没问题吧？” “你脑子瓦特了？我进出海关都是堂堂正正，用得着偷渡？” 王新发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优越感十足的样子。 宋有余听到这句，脸色一白，瞬间清醒了过来。 对啊，被火烧屁股的只有她一个人，慕小玉这个身份再怎么摇摇欲坠，也连累不到王新发本人。要是出了事，他大可以拔腿就跑，毕竟国籍不同，走了方便！ 现在这个阶段，还是她求着王新发，希望对方快点娶她更加靠谱！ “我开玩笑的，你不要这么计较！” 宋有余立马换出了一副笑脸，表情有些可怜。 她马上跑到茶水间里，从冷柜里拿出了两瓶进口红酒，都是王新发喜欢的风味。 “今天我只是憋闷太久了，心情有点不好……这饭不吃了，还是先喝两杯酒助助兴吧！” 王新发被她刻意讨好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脸上的冷嘲褪去。 这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正在喝得开心。宋涟却还在黑乎乎的楼道里挣扎，勉强探索到了他们楼下。 “这里是33楼了，还有10层到顶！” 她拿手电照了一下墙上的楼道牌，一个闪着荧光的“33”挂在面前，让人望而生畏。 宋涟叹了口气，看向面前悬空的小地图。 其实她一进入这条消防通道，就打开搜索，发现了这栋楼里有一个小隔间是自己要找的。 系统标注下，一共有20件不同级别的文物被堆放在一起，非常集中地塞在一个小角落里。 这里面，甚至有两件本体不明的五星级文物，就和黑暗中的北极星一样闪亮！ 宋涟一看到这个结果，就和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干劲，飞快地开始往上走。 然而，她走了几步就觉得不对劲。 系统无往不利的搜索能力，在这个时候出了一点BUG。 那就是它没有立体3d地图！ “结果只知道平面的方位，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层！” 宋涟痛心疾首，手指向半空中的地图用力戳了戳。 她的坐标，明明和那一大堆文物的标签近在咫尺，甚至就是面对面！ 为了能查清楚东西究竟在哪儿，她不能直冲目标，而是必须一层一层确认。 “看得见却找不到，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都过去一小时了还有10层要找，这不是在玩我吗？” 【宿主，你这可不能怪我！】 系统当然嘴硬，绝对不认这是自己的缺陷。 【反过来说呢？要不是你现在体力过人，一个打十个不费劲，别说33楼，你连13楼都爬不动。这不是本系统的功劳吗？】 “你要是个人，我现在一定要封上你这张嘴。” 宋涟气得翻了个白眼，脚步不停。 “有我这种乐意跑腿的宿主是你的运气，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吧！我可告诉你，干完这一票，我就要去享受大学生活了，给自己放长假！” 自从系统来了，宋涟就一个劲儿的忙，东奔西跑找文物，假期都没好好休息过。 她手上的钱越管越多，除了买民间古董，平时却根本没机会花。 这合理吗？ 【时间安排我不会干预，休假的事情随便你。】 系统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只要你能忍得住。】 系统阴阳怪气，宋涟整个人就陷入了无语。 它还真没强迫过宋涟，一直以来，执行任务都是靠着宋涟自觉。 每次不能好好休假，其实都是遇到突发事件，宋涟自己主动加班的。 不管她口头怎么说，系统都很清楚，这份热爱的劲头绝对不会更改！ “感觉被邪恶的黑心老板吃定了。” 宋涟无奈地甩甩头，飞速搜索了33-35层的位置，发现都是很普通的公司办公区。 她转而来到36层，在门口停了下来。 “外籍商人联合会驻上海办事处？这是个什么组织？” 一块金色的标牌明晃晃的，手电光打上去都反射。宋涟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这一层的门也是紧锁着的。 锁门也就算了，门缝里面，偏偏又流露出一丝微光，还有人的说话声！ “这里不对劲，很可能有问题！” 宋涟严肃道。 【为什么？】 系统很好奇她的判断。 【还有6层哦，说不定东西被藏在顶楼也有可能。这类高层建筑的视野绝对上佳，很多富豪喜欢拿顶层改造成私宅，总览脚底下的风光。】 “我倒不觉得对方敢这么张扬。” 宋涟摸了摸门把手。 “这个门锁和其他楼层都不一样，结构更加复杂，是被改造过的！” 【也有可能对方在办公。】 系统分析道：【外籍商人联合会么，隔着半个地球的时差，晚上办公理所当然。】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宋涟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没有那种连通着门的报警器，顿时支楞了起来，理不直，气也壮。 “这里又没有监控，撞坏了门，我就留点钱做补偿呗！” 这种小事，没有钱不能解决的。宋涟今天用的就是自己的脸，知名度没有杨小姐这个马甲那么高，根本不怕被人认出来。 “假如里面是一堆人在办公，那我道了歉就跑……” 说着，宋涟手上一拧，直接把门锁给拧坏了。 明亮的光线从门里射出，直接照亮了她。 展现在宋涟面前的，居然是一条装修金碧辉煌的走廊！ “这是怎么回事？” 宋涟顿时放轻了动作，屏住呼吸。 这条走廊墙面上是精致的墙纸，花草纹路，配上石膏的镶边，一看就十分有品位。而几盏墙壁上的灯，也是铁艺复古的款式，黄色的光线明亮但又不刺眼。 什么联合会办公处，根本就是个高级俱乐部嘛！ 宋涟轻手轻脚地踏入了走廊，往前方的小房间走去。 按照地图方位，这一间，应该就是堆放文物的位置了！ 好在这扇门并没有锁上，宋涟一打开就看得清清楚楚，里面整齐排放着的箱子。 “没找错！” 宋涟心头一喜，跨步过去查看。 “钻戒，玉净瓶，画像砖，龙纹玉佩……这就是各大商家被以假换真，被忽悠走的那些珍宝！” 宋涟手脚麻利，飞速地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箱子。 她手指颤抖，把能触摸到的东西都触摸了一遍。系统也不含糊，直接在她的脑海里刷屏了，一件件地报出了这些文物的底细。 【这18件文物各色各异，放在一起，足以开一场小型展览了。】 系统忙里偷闲，感叹道：【我看这个阵容，加起来甚至比悦城的博物馆还要豪华。】 “这算是我的保护成果吗？” 【那自然了。】 系统道：【你不会觉得这个神秘的联合会是做正经生意的吧？假如你不来拦截，它们很可能会流入黑/市，然后大部分都流失海外！现在被你找到了，当然算是得到保护了。】 “那我现在就要带走它们。” 宋涟严肃地点了点头，一伸手，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入了系统的仓库。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排背包小方格，一件件文物瞬间，就都安放在了里面。 宋涟微微点头，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这样一来，这部分东西，明天就能物归原主了！ “对了，还有两件五星级的文物呢？” 宋涟把几个空箱子挪开，看向了脚底，地上还有一层毛茸茸的羊毛地毯，花里胡哨的外表下，踩起来好像是空的。 “我现在还没看到，该不会有什么暗格吧？” 宋涟一听到咚咚的声音，就怀疑这地方应该存在一个小地下室。两件五星级的文物显然非同小可，是被分开特意保存的。 这么一看，她的好奇心就更加重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都被塞到这个隐秘的小仓库里了，坏人还这么郑重其事地收藏起来，就怕被人看见？ 她蹲下身去摸索地上的把手，然而，这一秒才刚刚找到地下的入口，没来得及打开，下一秒，宋涟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顿时，宋涟眉宇间一皱。 这脚步声，分明就是朝着自己来的！ 其中还混杂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是宋有余。 “新发，我听到有声音……” 一个男人说：“你喝多了，这地方就我们俩，哪来的声音啊！快点去卧室，我都等不及了——” “哎呀，你好讨厌！” 宋有余的声音，娇羞地扭捏了一下。 “真的有声音，就在这个房间里面呢……哎呀！不会是出了老鼠吧？” 第78章 一更 千钧一发间, 宋涟果断打开了地板上面的小把手。 她用力一拉，底下顿时就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还有个梯子一路往下。 “果然有个小密室, 看来两件五星级的文物就藏在这儿了！” 宋涟眼睛顿时一亮。 不出她的所料, 这件储藏室里, 的确还有一个底下的小隔间, 被当做密室来使用了。 丝毫没有犹豫，宋涟掀开了地毯边, 直接跳了下去。 她脚下一落地，头顶的盖子就吱嘎一声, 自己合上了。 整个空间, 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宋涟这时候才觉得, 这个秘密地下室的高度也并不高，大概两米不到, 只能让成年人站直, 脑袋顶上面就是地板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涟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她伸手一摸, 就在手边摸到了一根撬棍。 宋有余打开了门, 眼神一扫。 “……我最讨厌的就是老鼠虫子，没想到这么高级的大楼居然还有这些东西。要是让我看见了, 今天一整晚就没法睡觉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看到屋子内的景象就忍不住惊讶。刚才的酒意都消散了大半。 “好像不对！” 宋有余的声音骤然变得惊慌失措。 “什么不对？” “这些箱子的位置不对，这里被人动过了！” “怎么可能，你眼睛出问题了吧！这地方除了我们俩，还有其他人吗？” 王新发不耐烦了, 摇摇晃晃地打了个哈欠。 宋有余今天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真是扫兴！ 他随手把天花板上的灯打开，强光一下子洒落，照亮了整个小房间。 “耗子就耗子吧，快点看看躲在哪里，你看到了就动手抓出来！” 一边说着，王新发的脚，就踢踹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木箱。 本来箱子里面装着东西，应该是很重的。然而，现在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被宋涟取走了，剩下的只有一些泡沫报纸。 王新发这一碰到了，箱子就往前移动了几厘米！ 这下子，王新发也觉得不对劲了。他呆愣了两秒钟，脑子从混沌状态被浸入了冷水，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这下，王新发也顾不得和宋有余亲热了。 这批文物的状态，可是关系到他的荣华富贵！要是有了个差错，上面的人可饶不了他！ 王新发直接把宋有余一推，自己跑过去开箱子查看。 他掀开了最大的两个，又飞速地踢了几脚地上散落着的箱子。 惊恐的王新发发觉，这些箱子无一例外，里面的东西，居然全都不见踪迹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会是空的！” 打开箱子，王新发眼神发直，克制不住地冷汗狂流起来。 “我们的宝贝去哪儿了？” “全部都不见了，这……这下子我们该怎么办？” 宋有余也看到了这诡异的景象，惊整个人颤抖起来。 她还在茫然之中，可王新发却好像被她吵醒，直接暴跳如雷起来。 他回头就给了宋有余一耳光。“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手上巨大的力道传来，宋有余猝不及防，尖叫一声就被狠狠地打倒在地。 “钥匙不是叫你保管的吗？你还来问我！” 王新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暴戾气息。 他看向宋有余的眼神，也从刚才的醉意朦胧，变成了透着一股狠意的可怕。 “该不会是你监守自盗，把东西都偷偷弄走了吧？” “你怎么能这样冤枉好人！” 宋有余大惊失色，疯狂摇头否认。 王新发这句话，这是在怀疑她！ 看着他面容扭曲的样子，宋有余顿时慌乱起来。 相处了快两个月，她还从来没见过王新发这么生气。这副表情里一点情感温存都不见了，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叛徒，下一秒就会被扔进黄浦江里喂鱼！ 宋有余眼眶一红，立刻就哭了起来。 “钥匙就在客厅里面放着，昨天还查看过呢！我……我是真的忘了锁门而已！” “这间房子的结构根本没人知道，除了大楼的物业……对了，一定是物业里面有小偷！” 宋有余的灵光一闪，顿时脑补出了一个可能。 她挪过去抱住了王新发的腿。 “我们的安排是天衣无缝，可这段时间，有很多箱子在这栋楼里进进出出，被保安们看到是免不了的。” “我估计就是他们动了手脚，把这批文物趁机偷走了！” 地板下面的宋涟听到这里，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宋有余的反应还真快，堪称是不粘锅成了精，这一点责任都不敢担，担不了。反而倒打一耙，把别人兢兢业业的保安们给坑了。 “不过这两个人吓得半死，都没想到检查一下地板吗？” 宋涟干脆坐了下来，手上还拿着那根撬棍呢。 她有点迷惑，要是宋有余二话不说就来开地板盖子，自己都准备好了怎么应对，保证几下就能把两个醉鬼放倒。 可是离奇的是，宋有余和那个神秘男人，居然都对地板下方没有兴趣。 所以宋涟一时半会儿，反倒是犹豫了。 她到底要不要主动出击，从地下钻出来，直接吓人一跳？ 【这属于宿主瞎猫碰见了死耗子，运气爆棚。】 系统悠闲自在的说。 【发现家中被偷了，正常人都能想到检查门窗和衣柜，可他们却没这么做。我猜，这个地下室的存在，他俩实际上一个都不知道！】 “这有可能吗？” 宋涟抬起头，惊讶地挑眉。 “我觉得这个位置还挺明显的，一般人都能找到吧？” 【当然可能了。】 系统信誓旦旦地分析。 【这个地板上铺装了地毯，踩踏起来是软的，声音也很小。要不是你听力灵敏，其实也发现不了下面还有别的空间。】 【何况，宋有余又不是这里的主人，她不清楚这个设置，很难理解么？】 “那就说得通了！我暂时还很安全。” 宋涟点了点头，轻轻地把手里的撬棍放下来了。 宋有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非必要，她也不想冒险玩真人快打。以宋涟现在的身手，克制不好，很可能一不小心把人打死了。 那个佟老大就惨的很。显示被她一脚飞踢，直接踢成了粉碎性骨折，又身中剧毒，从山崖上好几米处跌落下去。 据说送进医院时，人就剩下一口气了，到现在都没脱离危险呢。 宋涟好整以暇，干脆坐着听起了上面的讨论声。 两个人还在继续说话，语速又快又急。 宋有余的思路野性的很，居然三言两语，成功说服了王新发和她统一战线，把事情安在了大楼物业方的头上。 不过，两个人都很害怕被上头怪罪，所以决定暗中调查，尽快逼迫物业方“归还”文物。 而表面上，他们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就在这时，外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模糊的铃声就像一道惊雷，把宋有余两个人都震得不轻。 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只有可能是上面传来了新的命令！ “船会在28日晚上到，10号码头上有专门的人接应。” 王新发出去接完电话，回来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们只剩下两天时间了！哼，那个保安处长我认得，明天清早我就去找他！” 两道脚步声伴随着摔门声，离开了头顶。 宋涟听他们确实走了，这才重新拧开了手电。 “船，28号晚上，10号码头……我没听错吧？” 她眉宇之间，蔓延出了一大片冷意。 “10号码头，说明这个港口很大。附近的海港那就是扬山港了。这些文物，果然是预定了要被人走私！” 【这又是一起团伙犯罪行为。】 系统赞同她的看法，语调也变得正经了许多。 【这个外籍商人联合会，可能就是一个空壳，专门为了违法乱纪的事情作掩护的！要不是你来的快，估计两天后，这案子就会变得查无可查了。】 对方这么大胆妄为，显然是手上的关系庞杂，到处都能安排出人来对这些文物下手。 宋涟心里也明白，警方查案子，遇上这种势力，绝不会像她之前遇到的那么容易！ “不过现在，既然我都知道了时间地点，事情就方便多了。只要提前安排，一定可以把他们一锅端。” 宋涟稳住了心态，重新变得开心起来。 “好了，等会儿再细想。我们先来看看这地下室的宝藏到底有什么吧！” 从刚才开始，宋涟就注意到了角落里有两个黑乎乎的编织袋，里头装的东西个头不小。 显然，这就是她扫描时看到的两件五星级文物。 宋涟走过去，拉了一下袋子，露出了里面灰白色的岩石样物品。 “好重！” 她低下头，因为好奇而猛地睁大了眼。 “居然是两块大石头？” 【恭喜宿主，这是五星级文物——昭陵六骏石雕！】 系统的提醒声随即传来，语调上扬，似乎是连它自己也没想到。 【这是唐代李世民墓前的镇守石刻，浮雕极其典型，精美绝伦。原本六件雕塑之中，有两件已经在上个世纪被盗，彻底失去了记载。没想到，它们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第79章 二更 被系统提醒了, 宋涟这才后退两步，终于看清了巨大石板上的浮雕图案。 两匹战马姿态不同，一者飞奔, 一者被侍从牵引回头, 雕刻的都栩栩如生, 流露出一股朴实刚健的神气来。 “这件文物, 我很早就听说过名字了！” 宋涟打着手电欣赏了几秒，顿时回忆起了书上看过的许多背景。 这昭陵六骏, 理所当然，原本是有六块浮雕的。可在混乱的民国时期, 这六块浮雕先后都被人盗走, 其中四块, 甚至还被偷盗的美国商人打碎成了碎块，只是为了能方便运输。 不过, 即使是愚昧无知的时代里, 也依然有着正义之士。 这批碎块在被偷运出国前，有民众机缘巧合发现，并且举报给了当局, 所以被拦截了下来收藏在它们的发现地。 宋涟这次找到的两块石雕, 不但保存完整，而且就是那缺失的六分之二。 能够凑齐一整套国宝级石雕, 这份价值，显然是难以估量的重要！ “这两件文物假如能和另外四块合并，起码值得再上一次央视报道。而且我的还璧楼不用别人评判，自然而然，就能成为代替奇阁的行业领头羊了。” 宋涟抚摸着石板粗糙的表面，心里得意不已。 “那位葛老先生的伤势, 最好还是多修养一段时间。否则出了医院，恐怕又要被气进去了吧！” 【说的很对。】 系统打开了仓库页面，催促她。 【快点把它们收起来，和这十多件文物一同放在仓库里吧！】 然而，宋涟这时候却犹豫了。 她站了起来，眼底突然闪过了一丝思索，最后摇了摇头。 “不行。” 虽然找到了文物就拿走，听起来似乎很正常。可是现在，并不是她带走全部文物的好时机！ 【为什么不行？】 系统停顿了一下，不解地问。 作为至今没被发现的成功“大盗”，宋涟即使是走了，也不会被宋有余等人怀疑的。 【你是不是担心石雕太大了放不下？】 系统呵呵了几声，非常自豪地保证道：【这个没问题啦！本系统的仓库是不限数量和重量的，不管是什么文物都能装得下。】 “不是因为这个。” 宋涟道：“是我觉得这两件东西，我们现在还是不拿更好。” 系统一面对文物，态度就突然不会转弯了。 当然了，宋涟听到问题，只是笑了笑，也不觉得它这么说有什么错。 “你想啊，宋有余和刚才那个人，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那么这两块石板，应该就是这个联合会真正的幕后大佬存放在这里的。” 宋涟扎好袋子，推开了头顶的木地板。 她行动灵敏，靠在门上听了听，见外面没有什么异样，就按照原路飞快地出了大楼。 “所以只有留下它们，我们才能借着这次机会，知道幕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安慰系统道：“你不要着急嘛，这两件文物这么重要，我拿回来是迟早的。” “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特殊奖励的事？” 现在，宋涟对奖励的心态才是最好奇的。 系统给她的东西，一般都是当前她最需要的。而且特殊奖励，无一不用钱都买不来的神奇能力。 几乎是在看到五星级标记的一瞬间，宋涟就开始暗中琢磨了。 这一次，她一口气找到了两个五星级的文物。所以系统能不能听她的，多给点自己选择的范围？ 【你想要更多的空白技能卡？】 “上次的增强体质非常好用。” 宋涟非常诚恳地夸奖。 “具体的效果远超我的想象，所以我还想实验一下别的能力……比如你说过的隐身之类的。” 【不行，那种东西只能给一次。】 系统听到她的要求，果断拒绝了。 【本系统的每一个特殊奖励都是不可能重复的，给你机会你不选，现在还想倒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原来是不能重复的吗？” 宋涟有点小惊讶。 在她的印象里，这还是系统第一次透露出发放奖励存在潜规则，而这一条，之前兑换时系统居然都没有提过！ “那你还说自己无所不能，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宋涟心里打了个转，顿时脑补了一大堆之前看过的科幻小说。 她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开口询问。 “所以这个特殊奖励的发放顺序，是由你来确定的吗？还是说，你的背后存在着一批程序员……额，姑且说是程序员吧，他们会设定了这样子的规则？” 【我警告你啊，不要随便试探系统的规则。】 系统不悦道：【宿主就是宿主，认真执行我的任务就行了，问这么多干嘛！你就是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果然，这样的行为是踩线的。 宋涟吐了吐舌头，立刻闭嘴不多问了。 不过，她的心里却是留下了一个小发现。 其实系统每次说话，公事公办时，说“本系统”更多点。而带上了情绪时，它一般会直接说“你”，“我”这样的人称代词。 宋涟丝毫不怀疑，系统并不算是个机械的AI。 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可能更像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只有声音和自己相连接的人吧！ …… 回到了宾馆后，宋涟立刻就联络了唐皓，让他明天就派人把这十几件东西拿回去暂时保管。 唐皓半夜被叫醒，拿着电话，人都听傻了。 “杨小姐，我不是在做梦吧……所有的文物，你居然都找到了？” 这段时间，唐皓自己也在四处打听消息，可是到现在为止还一点回音都没有。 杨小姐刚刚说包在她身上，一眨眼，居然就把事情解决了！ 她是神仙吗？ “嗯，我看看，至少在你家聚会的那些人丢的，全都找回来了。” 宋涟点了点面前的一干文物，确定没有缺漏。 她刚刚领完了金钱奖励，现在神清气爽，完全不想睡觉了。对比起唐皓沙哑的声音来，宋涟的语气就像是在树枝上飞跃的小鸟，轻快又活泼。 “别那么惊讶，其实这些东西里，你的钻戒还没有回来。” 在一切被骗的东西里，只有这枚戒指是现代产物，算不得什么古董。宋涟当时就发现了，仓库里面并没有这个戒指。 她估计，骗取这枚戒指，纯属宋有余等人试水的行为。或者是，说，完全是出于私心，而不是背后那个走/私大佬的指示。 这样一来，这枚戒指最可能存在的地方，就是宋有余的手上！ 宋涟笑着道：“不过你也不要太着急，我已经有猜测了，有八成把握帮你找到它。” “哪里哪里，这件事能有点眉目，我就已经非常高兴了……” 唐皓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顿时毕恭毕敬。 还璧楼的主场不在上海，可是，这位杨小姐却轻易做到了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 可见她的能力深不见底，如此可怕！ 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甚至变得有点小心翼翼起来。 “问句不太好听的。这事儿的解决渠道……是不是比较特殊，需要我们保密？” 做下大案的慕小玉，住在背景深厚的101大楼里。 杨老板能够找到她，甚至眨眼就弄回了失窃的文物，这里面的弯弯绕一定不凡，甚至牵扯到许多上层的大人物！ 唐皓都不敢细想，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也许有很多听不得的秘辛呢？ 然而，宋涟听到他的话，却忍不住嗤笑出声了。 唐皓这是什么思路，把她当作比黑/社/会老哥还可怕的大boss了吗？ 宋涟确实用了特殊渠道，可并不是像他猜测的那样，用上了黑吃黑的方法。 “不用取消报警，相反，我还要给警方提供一点新的线索。” 宋涟微微一笑，从容道：“你把当时联络的派出所告诉我，还有负责人的电话，这件事还有很多后续要解决。不过我保证，不出三天，你的戒指就会回到身边了。” …… “28日晚上，扬山港10号码头会有不法分子交易？还和这次古玩界的大规模案件有关？” 严警官听到下属汇报，顿时放下了手里的笔。 他一张宽宽的国字脸，表面憨厚，眼神却极其锐利有神。本次案件成了了一个专案组，组长就是他。 可是关于这件事的调查，早就已经陷入了僵局。 那个外商联合会坚持称嫌疑人不存在，他们没见过一个脸上带疤痕的女人。警方搜查了好几次，看到的101大楼对应楼层，还就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中间有一层楼是锁着的，对方业主根本联络不上。警方试图打电话过去，然而对面的语气很强硬，说这是外交事件，要警方先去大使馆报备。 这一来二去，手续就卡住了，严警官本人也是着急没用。 “这条情报是哪里来的？” 严警官的声音里有点焦虑，喉咙都因为加班而发炎了。 “来源算可靠吗？我们在东华街布置了好几名便衣，最近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不清楚，这是东华街的一个电话亭报警的。” 回话的下属面露尴尬，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 “我当时也觉得很古怪，所以马上就查清楚了地点亲自赶过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见到举报人……我赶到时，对方已经离开了，不过电话亭里留下了一封信，指名就是给您的！” 第80章 一更 宋涟的信写的非常简短, 她用几句话详细地讲述了宋有余逃离悦城，之后改名换姓的过程，也说了28日晚上, 她会在扬山港口找人接头的线索。 不过, 出于种种考虑, 宋涟并没有透露自己的消息来源, 只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严警官倒也没纠结太久，很快就决定沿着这条线调查下去。 不过, 在看到信件署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和周围同事打听“还璧楼”的消息。 得到的反馈格外热烈—— “我知道这位杨老板, 听说是老热心市民了！悦城那边对她的风评可好了！” “是啊！如果是她给的线索, 那可信度超级高！之前有好几次文物相关的案件, 业内都说和还璧楼有关……当然是好的有关！” “还璧楼不像其他古董贩子，整天打法律擦边球, 反而致力于肃清整个制假售假的大环境。你说人与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严警官也没想到, 身边的很多人都认识还璧楼的名号。虽然没有打过交道，可是一提到“杨小姐”，大家的嘴里全是夸赞之词。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 他的顶头上司听说案情有进展, 也发了话—— “这位杨老板的安排不错！涉及外籍人士的案件本就难取证，你立刻带人去码头抓现行！” 严警官：“……” 原来这还璧楼真的那么厉害？ 她靠一封信就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还比警方调查更加迅速，道出了一个惊人的实情。 这起诈骗的背后，还是个大型走私案！ 严警官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中，于此同时，办案的劲头也更足了。 …… 两天后，港口码头。 宋涟穿着一件码头工作人员的制服走来走去, 犹如吃饱了饭后遛弯。 夜晚的海风，飘来了一阵淡淡的咸味。 【这么做真的能奏效吗？】 系统有点不安地嘀咕着。 【今晚的浪有点大了，现在海面上还是黑乎乎的一片，根本没有船只在开！】 “这个我们用不着担心，你没听见吗？当时对方可是说了，安排了一条‘大船’前来接头。” 宋涟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海面上起起伏伏的波浪。 “我猜这点小波浪没什么关系，重点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几点钟才来！我都等的不耐烦了。” 夜晚的货运码头寂静无声，除了两盏射灯外，就是一群小飞虫在头顶嗡嗡叫着。 宋涟作为唯一的观众，在这儿苦等两方演员上台，都已经过去两小时了！ 就在她反复看表，焦躁不安的同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动静。宋涟连忙收起手电，跳起来躲在了一个大集装箱后面。 不远处，一辆轻型卡车打着双闪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了一行人，都是裹得严严实实，蒙着脸在搬运东西。 宋涟眯着眼，勉强看清了一条熟悉的人影。 “果然是宋有余他们！” 她兴奋地拍了一下腿，干脆在自己选择的小角落里坐了下来。 而另一边，宋有余忐忑不安，搬运箱子的手都在颤抖。 短短的两天时间，要找回被她“弄丢”的文物当然是不够用。 101大楼的物业方矢口否认，当即就表示了自己绝对不知情。对方的老板甚至直接打电话，和王新发说有本事咱们法院见。 面对这种强硬的态度，宋有余和王新发一点办法也没有。 很显然，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是绝对不能找法院介入的。 而他们，甚至连上报一星半点都不敢！ 所以在这种局面下，宋有余和王新发不得已，最后都破罐子破摔了。 他们直接在箱子里面塞上了石头，假装有东西在，然后把每个箱子都用钉子钉死。 这样一来，除非他们真正的老板斯坦利受到货开箱，这件事情都不会很快暴露。 而宋有余的计划，就是干完这一票拿钱，再次跑路！ “你抖什么抖，给老子演的像一点！” 王新发阴沉着脸，用手肘推了推宋有余。 “事到如今害怕还有什么用！看前面，接头的人已经过来了。” 宋有余浑身一哆嗦，转身看向了前方。 茫茫的海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艘灰白色的船。 距离码头很远，这艘船就停住了不再靠近，而是派出两个人，驾着一艘小快艇从海面上跨越过来，收取这批箱子。 这两个人一落地，宋有余就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了他们的外表。 他们不仅长得凶神恶煞，举手投足都流露出一股暴戾粗鲁的气质，而且其中一个人背后，似乎还背着一个长条形的物体。 那是什么？是枪吗！？ 宋有余腿肚子都抽筋，简直快哭出来了。 她虽然过了两辈子，可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危及性命的情况。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背后都渗出了冷汗！ 王新发低声一喝，“咱们这次可是大功臣，一口气给大都会基金收罗了这么多精品文物，难道不值得骄傲吗？快点笑！” 宋有余勉强勾了勾嘴角，快步上前。 “两位终于来了！这几天风声鹤唳的，警方越逼越近，真是让我们好等！” 好在这一刻，没人注意到她僵硬的面容，大家都在看她背后的箱子。 “这就是你们的货？” 其中那个背着枪的男人开口，沙哑地问道：“都清点好了吗？” 听到这句话，宋有余整个人的肌肉都绷紧了。 “都整理好了，物品清单就在这里！” 她手忙脚乱地拿出一张准备好的纸条。 “不过为了运输方便，我们把箱子都打了钉，你们还要检查一下吗？” 比起她的慌乱来说，这两个接头人显然是老江湖了。 宋有余的磕磕巴巴，虽然看着很丢人，但他们都知道这女人不过是王新发最近找的工具，根本不值得注意。 相反，头一次参与接头，普通人不紧张害怕，才是不正常的反应呢。 这两人对这批“货物”，完全没什么紧张的情绪，只是简单数了数，就摇头把清单撕碎了。 纸片飞入大海，宋有余顿时暗暗松了口气。 她抬手把手里的榔头扔回了卡车。 只要没有要求开箱子检查，这次失误，就算是蒙混过关了！ 背后的王新发见状，又推了她一下。 宋有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刚刚松了下去的神经，马上又重新紧绷起来，恨不得回过头给王新发一拳。 “事情都办好了。” 按照两人事先商量的话，宋有余只好再次开口询问。 “那我们……的钱，大概要什么时候到？” “直接用美金结算，三天后打到联合会下方的账户。” 对方投来了鄙视的眼神，“规矩一向如此，这事儿王新发没告诉你么？” “我当然知道！” 宋有余哂笑着，卑微地缩了缩脖子。 “就是有点不确定，随便问一问……” 于此同时，宋有余回过头，和王新发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彼此眼底，他们都看到了压抑着的激动。 还有三天！ 这些箱子下一个停靠点，应该是在新加坡或者马来西亚，等它们到了斯坦利的手上，起码也需要一周多。 三天时间，足够两人提款跑路了。 虽然这批箱子里都是石头，可外表绝对看不出来。相反，暴露在外面的两块大石头，更加吸引人的眼球。 说话的功夫，搬运已经开始了。 宋有余这边的工人一个接一个，把箱子快速拿上了小快艇。 可是，这两个接头人却都在查看两块大石板，时不时还神情紧张地窃窃私语。 宋有余看得很好奇。 这两块雕花大石头，是他们出发前刚刚得到消息要带上的。 直到通知到来前，宋有余都不知道，原来房子还有个地下室，地下室里没有想象中的保险柜，反而装着两块不起眼的大石头。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两块石板好像非常重要？ “可能吧。但这和你我没什么关系。” 王新发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斯坦利先生就是这种人，对文物古董痴迷的很，有时候随便来一根烂木头，他看了都会手舞足蹈。我是弄不懂这个，只想借此赚钱罢了！” “小王资质愚钝，跟了这么多年居然也没学到点眼光。这两块东西，可是来自唐代昭陵的石刻！” 背着枪的男人呵呵一笑，嘲讽地直起身子来。 “我今天才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么珍贵的东西拿去北美，不知道会有多少大藏家为之疯狂。” “你们这些跑腿的水平有限，自己看不清价值，能拿的那点钱，最终就只是零头罢了！” “只是零头？” 宋有余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浑身一颤，暗中心惊。 根据王新发所言，这次能拿到的酬劳是一百万美金，自己能从中分到二十万。 这么多的钱，宋有余觉得已经是天价了。光是想想，晚上就可以做一串美梦，足以让她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可是根据这两个接头人所说，这还仅仅是零头！ 宋有余看向两块大石板，眼睛里光芒闪动，克制不住地变为了贪婪。 早知道这石头如此珍贵，她就自己留下了！ 可恨王新发是个死脑筋，对这个什么斯坦利忠心耿耿，根本懒得思考自立门户的可能。 非要她逼上极端，这次才同意和她一起逃跑。 接头人可没管宋有余想什么，看完了两块石板后，直接召唤所有人一起来抬它们。 “抓紧时间搬运，这次大老板就在船上，等会儿他一高兴，今天的每个人都会有赏金发！” 这话一出，王新发和宋有余都愣了愣，视线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前方的海面。 “斯坦利就在那艘船上？” 这和他们预估的不一样啊！ “对啊，说起来这小妹子没见过老板吧。” 接头人得意地一笑，对王新发道。 “你们以后都是大陆这边的得力干将，要不要趁着这次机会，上船去见见他？” 这有什么好见的！ 对方老谋深算，搞不好当场就会暴露真相！ 宋有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自己命悬一线，恨不得拔腿就走。 “不用了，时间紧张，我们还是快点走——” 她话音刚落，耳畔就突然炸开了一声巨响。 紧接着，橘红色的火光瞬间弹射，化作了一大片耀眼的光斑。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快跑！” 这一道惊雷好像打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大家都猝不及防，被这惊变吓得呆住了。 接头人的速度比宋有余等人更快。 他一回头就想要上船离开，却发现爆炸，其实就是来自那艘小快艇。 上面的箱子，一大半都被点燃了！ 第81章 二更 这一声爆炸就好像是指示灯, 随着小快艇上着了火，四周顿时出现了许多不同的人声。 “前面的人举起手来！” “你们被包围了！” 脚步声和呼喝声从四周传来，接头人想走都走不了。他带着几个人试图从侧面逃跑, 发现路口, 也被警方的人堵住了！ “是警察！怎么可能, 是谁走漏了风声？” 接头人转身回来, 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凶横的戾气。 选择在这个港口的10号码头接头，是他们掌握了巡逻队的时间表, 摸索出来的一套固定规律。 10号码头位置偏僻，平日里被注意的也很少。按照常理, 这短短的半小时是绝对不可能被人发现的。 然而现在, 码头上的各个角落却都是人！ 电光石火之间, 他突然意识到，刚才说话时, 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急着要走！ 有问题。 这些警察, 一定是这个女人提前安排好的圈套！ “你居然敢给我们下套？” 接头人手一伸，就把宋有余扯了过来，冷酷地质问。 “慕小玉, 要是我们走不了, 今天你也别想活！” “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有余牙关颤抖，直接哭了出来。脸上的妆容都花了一大片。 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手脚第一时间就不受控制，连动一动都觉得浑身发麻。 宋有余本想求助于王新发，而王新发根本没有管她，掉头就慌不择路地逃跑。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一头扎进了警方设置的包围网里。 宋有余就和被老鹰捉住的小鸡一样，还没来得及扑腾, 就被死死地勒住了脖子。 “都别过来！” 接头人挟持着宋有余，一步步退到了快艇边上。 他一面叫手下工人快灭火，一面高声威胁道。 “看清楚了，现在有人质在我手上！” 脚底下的剧场演变成了这样，宋涟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的眼神很好，位置靠近了之后，可以清楚地看宋有余整个人脸上的表情。 从震惊、害怕，逐渐转变为呆滞、绝望，五光十色，真是有趣极了。 这个爆炸，当然就是宋涟弄出来的。 用的道具是事先准备的一个小燃烧瓶，没什么杀伤力，只不过扔的足够远而已。 恰好这批装着东西的箱子，都是用木条子装订起来的，很容易就被点燃了。 而随着她发出了信号，提前安排在港口各处的警方也确定了这些人的位置，纷纷赶到这个角落。 海上的那艘大船眼看着要跑，可港口这边的公安船只迅速出动，现在已经去追了。 不过，挟持人质这事儿有点麻烦。 黑灯瞎火的，地下的警方可看不太清谁是谁，一听到对方这样要挟，顿时行为谨慎了起来。 “等一等，别开枪!” 负责指挥的严警官见状，立刻阻止了下属。 “小心误伤了群众，我们先试着和他谈，缓解一下紧张情绪！” “请问是严警官是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一道人影从吊机上面滑了下来。 “哧溜”一下，说话的人就轻巧地落在了他的旁边。 严警官和几位警察，顿时都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旁边的吊机上面有人在，他们这些专业人士，居然没有一个发现！ 等看清楚了面前的不速之客，严警官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虽然穿着一件宽大的防风衣，脑袋上还带着大兜帽，可他分明能够确定，眼前这人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 这么灵巧的身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是哪位？” “我就是宋涟，杨老板的信件里和您说过吧？我也是宋有余这个恶棍的受害者之一。” 宋涟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问题。 “先别急着赶我走啊，今天我是特意来这里帮忙的。听说宋有余在这儿，我实在是心急如焚，还请理解一下！”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宋涟这个名字，确实在还璧楼的信件里面说到了。 宋有余打伤亲妈，又将人抛在医院里不管。是她的堂妹宋涟帮忙收拾首尾，照顾了这倒霉的一家人。 而宋有余本人却恩将仇报，不但不知感恩，还反而带着市井流氓来为难自家叔叔。最后，导致宋家的小工厂损失惨重，不得不连夜搬家逃离了村子。 这些信息，他都派人去核实过了。 可以说，悦城那边的同僚们给的回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可会表演了，一而再，再而三，专门欺骗学校里相信她的那些老师。她的班主任对她可好了，唉，可惜她就是死不悔改，要往邪路上面走！” “这个宋有余原本成绩不错，后来家庭出了变故，心态失衡了，就极端嫉妒自己的妹妹。恩将仇报，真是太不是东西了！” “宋有余的父母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现在还在劳改呢。” “这种事情是有家庭影响……我看她已经是没救了！希望你们能早点抓到她吧！” 你一句，我一句，所有人当时就义愤填膺，把宋有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严警官想到这些细节，看向宋涟的眼神就温和了很多。 这么说来，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到处讨公道，为了替赔了大钱的父母报仇，也太不容易了！ “小宋同学，我知道你的心情！可这里现在危险，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好意我心领了。” 宋涟也不废话，直接伸手一指。 “你们认不得，可是我认得。那个被抓的人质就是宋有余！” “什么？” 几位警察顿时一愣。 原来对方说的有人质，抓的就是自己手下的人？ 那这威胁还有什么意义，不就是在争取拖延时间，还是有逃走的可能吗？ “宋有余她是在演戏，伺机和坏人一同逃跑！” 宋涟严肃道：“你们千万不要被她骗了……看，火已经被扑灭了！” 严警官立刻朝前跑了两步，借助背后掩体，掏出了手枪。 另一边，警方安静了下来，似乎是顾虑到人质而改为喊话模式。 宋有余听着耳朵里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软成面条的手脚渐渐有了力气。 这两句话，她早在宋大平入狱之前就已经听过了。现在想起来，顿时又感受到了自己受到的侮辱。 宋有余恨透了自己的出身，不管是王红英还是宋大平，父母都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一次又一次给她带来了无数的屈辱。 同学们暗地里的嘲笑，老师们没说出口的鄙夷……就好像一根根针头，深深扎在她的骨头里。 而宋涟的干预，又让她屡次失败，最后沦落到了连真名都不能用的地步！ 宋有余越想越气，勉强攒出了一股劲头。 她绝对不能被抓，只有离开这片土地，她才能真正获得新生！ “大哥，你松开我，我快喘不上气了！” 宋有余咳嗽了一声，压着嗓子嘶吼道。 “趁着现在赶紧走，到大船上去！有我挡着，他们是不敢开枪的！” 两个接头人对视一眼，发现那艘大船见情况不妙，已经开始起锚远离了，顿时也紧张了起来。 只能冒险赌一把了，这时候不走，等会儿就彻底没希望了！ 他们把两个搬运工赶下了快艇，拖着宋有余跳了上去。 “老实点！你到底是不是清白的，还是交给斯坦利先生来评判，别想花言巧语洗脱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 宋有余咬紧牙关站了起来，主动把面向港口的方向挡住。 “当务之急，只要能离开这里就行！” 然而，这快艇上到处都堆满了烧过的箱子，被今天的波浪晃得摇晃不停。 宋有余站起来时，更是被那昂贵的大石板绊了一下，直接摔倒在了一堆货物上。 这一摔可不要紧，本就被炸黑烧毁的箱子支撑不住，“哗啦”一下就散开了。 里面装着的石块，顿时滚落了下来，掉了一地！ “这里面都是石头！” 接头人大惊失色。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用手里的土枪杆子把几个箱子砸坏。 里面掉出来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都是些石块！ 原来这些箱子也是假的，里面的文物一件也没有，都被这对狗男女私吞了。 不对，更有可能是交给警方了！ “该死的娘们，你竟然还敢骗我！还上大船，上个屁，我看你就是警方派来的卧底！” 接头人顿时暴怒，扭头面露凶光。 他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了宋有余的胸口。 “死去吧！” 一阵剧痛袭来，宋有余刚刚站稳就被踢飞出去。 “啊！” 快艇本就不大，她还没惨叫完，人就直接飞出了范围。扑通一声，直接落入了茫茫大海。 眨眼之间，黑色的海水就汹涌而来，把人彻底吞没！ “她掉进水里了！” 宋涟看着这一幕意外发展，顿时抽了一口气。 这不是出于惊喜，而是紧张。 因为宋有余一掉进海里，剩下的两个人就开始往水里扔石头。 小快艇的负重减轻了，那开起来就更快了！ “所有人都一起过去！” 严警官也神情肃穆，抬手示意。 “剩下的嫌犯要跑，大家不要留手，务必把人留住！” …… 三天后。 宋涟把放大镜从眼前挪开，松了口气。 “虽然遭遇了一点意外，但是还好，这两块石刻除了被熏黑外，几乎没有受伤！” 她语调轻快，撑着膝盖站起来，对身后的女警感谢道。 “这点外表的问题，专业修复是可以祛除的。谢谢姐姐给我开门，这样我就放心了！” 10号码头的一晚上，堪称惊心动魄。不过好在结果非常完美。 犯罪分子悉数被逮捕归案，而想要逃跑的那艘大船也没能跑掉，最后被警方的船只追上扣留了。 据说船上面还有个“老熟人”，就是那个在港岛被宋涟怼到离场的斯坦利。 当然，这些内容宋涟是从警方那里听说的，基本是知道就行，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心里惦记的重点，就只有这两块昭陵六骏石刻。 两个接头人要跑路时，和警方发生了简短的枪战。他们脚底下的小快艇不堪重负，直接被飞弹打坏了，带着一船石头沉到了底。 花了整整三天，这两个国宝才被成功捞出来。 宋涟第一时间跑来警察局的仓库看，生怕它们被这趟倒霉的“钓鱼”行动牵连，摔碎了或者碰坏了。 “不愧是学考古的高材生哈，人怎么样了你都不问，先忙着看东西？” 管仓库的女警笑意盈盈的调侃道。 “据说京城的专家组马上就要组团过来。我看他们就不该看石头，应该先看你这个大宝贝！” 面对这位勇敢的小英雄，公安部门所有人的态度都很友善，仿佛是自家小妹妹似的。 那位还璧楼的杨老板似乎很忙，都是宋涟在跑来跑去，帮忙传达消息。在案件的调查和文书工作上，宋涟也帮了他们不少忙。 “我只是尽到自己的责任而已，提供帮助是应该的。专家团来时，我都要去学校上学了，还看我做什么……” 宋涟被她夸得嘿嘿一笑，心里美滋滋的。 然而，她转念一想，又从女警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个重点。 “对了，你说人怎么样……是宋有余出院了吗？” “是的，刚刚被押送回来，现在就在看守所里。” 女警察骄傲道：“这次她跑不掉了！上头下了死命令，不许她在医院呆着。得肺炎也好，肋骨断了也好，只要不影响生命，都必须在看守所里治疗！” 这样很好。 宋涟点头，沉默不语。 宋有余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 当时那种情况，海浪汹涌，直接把她卷出去了好几里地，可警方搜寻把她打捞上来，人居然还能活着。 这等强运，不愧是老天爷眷顾的“真女主”啊。 “她毕竟是你的堂姐，还把你家坑的那么惨……” 女警见宋涟不说话，一张清秀可爱的笑脸都皱了起来，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吗？骂她也行，现在去看守所申请见面，你一定会被批准的！” “我没什么话要说，只希望她得到法律的惩罚。” 宋涟抬起头来，眼睛眨了眨，闪过一抹狡黠。 “不过其他受害人……可能有些不吐不快呢！” 第82章 三更 “嫌疑人宋有余出来, 有人申请了会见！” 安静冰冷的看守所，门锁咔嚓一声打开了，清脆的声效回荡在空气之中, 叫人背后发冷。 两名守卫脸色严正, 将铁栅栏后的女子一前一后带出。 宋有余脸色苍白, 双目无神, 呆愣着踏入简陋的会客室。 随着她的挪动，手腕间沉重的手铐, 不断发出哐哐的金属碰撞声。 短短的三天时间，她已经从自由身沦为阶下囚。在看守所里吃的是冷馒头, 睡的是十多个人的大通铺。由于她夜间咳嗽, 脸上还有两块淤青, 是被同房间的狱友狠狠殴打得来的。 宋有余原本还庆幸自己命硬，在海里漂流了几小时还能不死。可现在, 她真的被关到了看守所里, 甚至觉得自己还是死在海里更好！ 看清楚外面来人的脸，宋有余僵尸般的眼珠子才勉强转了转。 她掉头就想往回走，“我不想见到这些人, 让我回去。” “十五分钟。和你的家人好好聊聊！” 看守直接把铁门一关, 冷漠的眼神似乎完全没在意她说什么，只是退后几步, 像两尊门神一样直立不动了。 宋有余浑身一颤，不得已地回过头去，正视着桌子对面的两人。 那是坐在轮椅上的王红英。她的额头上有一个明显的伤口，就是当初的花盆导致的。 宋有余一看到这个伤痕，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其实, 这还是她第一次直接对上王红英的眼神！ 那里面只有怨气、愤恨，浓的像一团化不开的雾！ 她的背后，还有一个推着轮椅的宋有庆。 “宋有余，你可算是出来露面了。妈大脑受伤瘫痪了这么久，你一句道歉都没有，还有良心在吗？” 宋有庆身高长高了许多，瞪着眼前的宋有余，一脸阴郁。 即使是亲眼所见，他还是很难相信，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犹如女鬼，脸颊上都是白色伤痕的人，竟然就是现在的宋有余！ 宋涟的消息送到时，宋有庆正在一个煤窑子里搬砖。 自从王红英瘫痪之后，他和弟弟就被亲戚们当作皮球踢来踢去，今天饥一顿，明天饱一顿。假期里，他甚至不得不在黑煤窑里打工，否则，连之后的生活费都成了问题。 就在这种情况下，宋有庆对宋有余还是心怀希望的。 那段时间，乡里风言风语很多，都说宋有余又闹事了，被二叔家的宋涟打成了烂西瓜。 可他只注意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宋有余现在穿金带银，在外面发了财，变得很有钱了！ 可这次上海之行，宋有庆和王红英都在浑浑噩噩之中，就被告知了宋有余犯下的一系列罪行。紧接着，他心里浮现出来的就是巨大的失望，甚至是恼怒。 原来宋有余的钱，根本就是无根之水，无本之木，就是她给别人当马仔做情人换来的。 而且，这一判数罪并罚，起码要坐二三十年牢。 宋有余出来后，也未必还能帮到他们母子。 这下子，宋有庆就陷入了十分的绝望，他心底最后的希望也毁了！ “事情我都听警察们说了，你这次坐牢，一定能坐到头发花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就是你的报应！” “所以呢，你是特意赶来嘲笑我的？” 宋有余用一种麻木不仁的眼神，厌恶地看着他，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要不是王红英这女人犯贱刺激我，我根本就不会动手推她，也就不需要东躲西藏，最后铤而走险。” “你知道她跑来学校，要当场逼我退学吗？” 宋有余的眼神射出利剑，语气咬牙切齿。 “她的借口，就是要我回家干农活，挣彩礼，为了你们后面的两兄弟！所以你宋有庆，当然也是害了我的一份子，唯独你没资格来骂我！” “宋有余，你是真不要脸，自己犯了罪居然还能怪到我头上！” 宋有庆双目赤红，气血翻涌。 他气急败坏时，直接把手边的杯子拿了起来，狠狠摔在了宋有余的脸上。 宋有余被砸了个正着，脑袋一歪，两道鼻血立刻流了下来。 宋有庆穷追猛打，站起来继续来了两拳。 “你根本不是我姐姐！你就是个魔鬼！真正的宋有余不是这样的，她是会给我买糖的好姐姐！你把她还给我！” 而后方的守卫见情况不妙，快速打开了铁门，分开了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宋有庆直到被拖出去，还在高声叫骂不停。 “宋有余你不得好死，你就一个人烂在监狱里吧！” “家属过于激动了，会见时间结束！” 守卫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等宋有庆被塞出了门外，就把宋有余的手铐一拉，两边夹着她，重新拉回了那扇大铁门。 没人注意到，被留在原地的王红英呵呵地呆笑着。 她口角歪斜，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眼角的泪水映照着宋有余狼狈的背影，哗哗地流淌了出来。 …… 隔壁房间也是接待室，宋涟凭借上佳的听力，几乎听到了全部吵架斗殴的内容，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感想？】 系统突然问道：【我以为宋有余一家自相残害，你看见了应该会很高兴。】 “我确实很高兴啊。这正好印证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宋涟挑了挑眉，捧着手心里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宋有余这样的下场，谁看了不说一句报应呢？希望监狱里清心寡欲的生活能让她反省，之后选择低调做人吧！” 宋涟一边说着，手上一边摸索起了系统新给的两张卡片。 “这次的特殊奖励是什么？” 本次收回的两块石刻，都属于五星级国宝。宋涟已经得知，它们很快就会被国家博物馆收藏并且展出。 当然了，媒体虽然还没有更进，但业内人士已经全都知道了。 宋有余落网，警方果然在她手上找到了那枚戒指。物归原主后，唐皓恨不得敲锣打鼓放鞭炮，给还璧楼整一红色大横幅。 这件事情又是还璧楼出手，帮助国宝成功归位！ 联系起之前在港岛发生的拍卖事件，现在，还璧楼的真实背景，已经成了收藏界热门的话题。 这到底是一家做生意的公司，还是个撒币不看钱的慈善机构？ 又或者说，这还是国家成立的秘密组织，专门处理这些和海外相关的流失遗产？ 不过，这些猜测最近都影响不到宋涟本人。 因为“杨小姐”神秘失踪，被她设定为“外出考察”了，谁也找不到她。这几天时间，她就是在准备入学相关事宜，顺便研究系统附送的两个特殊奖励。 这次的奖励，和之前一样还是以卡片的形式出现。 宋涟好奇地把卡片反过来，只见两张都是不一样的。 一张上面写着“锦鲤卡”，另外一张上面，写着“召唤卡”。 根据系统的解释，这第一张卡，其实属于可以给任何人使用的附魔道具。 宋涟只需要在正面写上名字，不管是自己的名字，还是他人的名字，都可以给对方一个极端幸运的buff，持续一天时间。 【在这一天内，日常的所有好事都会出现在他/她的周围，买彩票都会导致最幸运的结果。】 “这个对我来说用处不大。” 听完了系统絮絮叨叨的解释，宋涟遗憾地摇了摇头。 平日好运这种设定，对她来说已经不怎么重要了。很显然宋涟本身运气就不差，也不需要中彩票的钱。至于其他的琐事，她都有自信靠着自己的双手解决。 所以这张“锦鲤卡”，只能留下来给别人用。 “暂时没想好怎么安排，就放在一边吧！” 宋涟咳嗽一声，把这张卡片叠在后面，看向第二张卡。 “召唤卡又是什么意思？是我可以召唤一只神奇宝贝，或者什么神仙坐骑吗？” 她期待道：“那还挺酷的！我早就知道，你有能力改变这个普普通通的世界观！” 【不存在那种可能。】 系统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幻想。 【这张卡片只是针对人类的！同样是在正面写上名字，你想见谁，就可以见到谁。】 “这么有强制性，就没有别的限制了吗？” 宋涟眼神一亮，小心脏扑腾地跳动了一下，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犹豫着追问道：“假如，我写的是慕小玉这样的假名呢？” 【也可以，只要你心里确定就是那个人，是假名、代号，都行！】 系统自信满满地保证。 【即使是一国总统，我也能让他机缘巧合地出现在你的面前。当然了，这种见面到底有什么用，该说什么，就是你自己要考虑的问题了。本系统只能提供抓人的服务，其他的事管不了哦！】 “那没事了，这张卡片非常适合现在的我。” 宋涟语气轻快，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马上就动手写了起来。 “其实这段时间，我就有一个特别想见的人，只不过貌似遇到了一些困难……现在就用掉它吧！” 她扶着卡片，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两个字。 ——系统。 第83章 四更 她写出这两个字, 系统顿时就消音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不会吧，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理解不了而死机了？ 宋涟担心起来。 她停顿了一会儿, 发现系统不回答后, 笔尖在卡片上飞速移动, 又写下了一大串字符。 大大小小的字迹, 把整个空白位置都填满了。 “你”，“和我说话的声音”, “外挂”，“金手指”……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要继续写了！我很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指我对吧！】 系统头痛不已, 连忙出声阻止了宋涟。 【这么说来, 你是想用这张卡片召唤我？】 “对。” 宋涟带了两份忐忑，确定地点了点头。 刚才系统都说了, 什么人都行, 甚至没有限制时间和地点范围。 那么找它本人，应该也不算是违规吧！ 前提是，系统本身确实是个“人类”。 宋涟对此还挺有信心的, 她早就在猜测对方的真实样貌了。 现在, 她至少可以确定，系统不是纯粹的机械或者AI, 因为它平时的表述和情绪变化，实在是太具有人性了。 在弄清楚卡片机制的一瞬间，宋涟的心头就不受克制地冒出来了这个想法。 她想看看，这个文物保护系统，究竟是长什么样！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知道这是多么珍贵的机会, 用完了以后就不会有第二份了！】 系统对她的要求有点无奈。 “我知道。不过这违规了吗？” 【没有，只是钻了个规则空子罢了。不得不说，你的思路真是与众不同，别人在遇到这种事情时，想必不敢公然挑衅系统规则吧！】 系统哼了一声，继续劝说道：【假如合理使用，一定能让还璧楼的业务再上一层楼，你却要拿来做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这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宋涟用笔尖戳了戳桌面，强调道：“这对我来说这非常重要！我有权利知道，每天和我聊天，给我发钱的系统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用这么客气。】 系统阴阳怪气，发出了很熟悉的冷笑。 【宿主是凭借自身想法行动的，又算不是我的打工人。】 “那换个说法好了。” 宋涟悠哉地抱起双手，靠在了椅背上。 “你都在我脑子里住了快一年了，就不打算给点房租吗？” 见她不依不饶，就是要求自己现身，系统最后也没辙了。 本身它给出的奖励，就是规则范围内，宿主可以任意使用的。 宋涟想召唤它的愿望不算违规，那无论如何，它也必须替宿主实现这个想法。 【其实我们并不处在一个时空里。】 系统的语气一转，除了无奈之外，还变得有点紧张了。 【我确实可以用投影的方式表现在你面前，不过时间很短，大概只有几秒钟。】 “那换个没人的地方吧！” 宋涟期待地搓手，快速离开了看守所的范围，找到了街上的一处小旅馆。 把门一锁，宋涟眼神放光，直接坐在了床上。 她在自己面前摆了一张椅子，大方地拍了拍。 “快点变！你就坐在这儿！” 系统：…… 突然有点微妙的不爽。 这气氛怎么怪怪的？ 为什么它和宿主第一次见面，会在这种画风诡异的廉价小旅馆里面啊！ “不要害羞，我不会笑你丑的。” 宋涟耐心道：“又不是普通网友见光死，咱们早就是同生共死的好朋友了，你在紧张些什么啊！” 系统从深处发出了呵呵一声，眨眼之间，就和3D全息投影一样，在宋涟对面投出了一个人形。 宋涟原本抱着腿平视前方，满心期待面对面的场景出现。 然而，系统的人形一刷新，她就不得不抬起头，整个脸都高高扬起。 “你……你好高！” 宋涟睁大了眼睛。 面前的“系统”是个非常高挑的年轻男子，和平时的性格一样，眉眼飞扬，透露着一股嚣张跋扈的气息。 不得不说，他长的还挺好看的，一点儿也不丑！ 宋涟甚至觉得，这种微微发光的投影模式，显得对方像一个游戏建模。而且设计水平极高，属于她绝对捏不出来的那种英俊帅气。 只不过，对方是踩在椅背上悬空的，好像故意要居高临下。宋涟抬头时，几乎仰视得脖子疼。 “想不到你本人长的还挺不错。” 宋涟尬笑了两声，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不过能不能先从椅子上下来？” “不能。” 系统冷淡地掀了掀眼皮，向下开口。 “隔着时空的投影定位不准，你勉强看看就行了，要求不要那么多！” 话音刚落，这个人影就“啪”的一声，好像一块玻璃，在宋涟面前碎裂成了一片光点。 “这也太快了——” 宋涟试图伸手捞住那些飞舞的光点，当然徒劳无功。 她不由得拖长音抱怨，没想到系统说几秒，还真的就是几秒。 这组成身影的光点像萤火虫，闪动着淡淡的黄光，似乎十分温暖。本来，她还想伸手摸摸看是什么手感呢。 没想到就看了一眼，系统就在她面前炸了！ 好歹是辛苦工作挣来的特殊奖励，闪了一下就少了一张，宋涟后知后觉，顿时觉得心里有点小郁闷。 【看吧，我就说你会后悔！】 系统看到她撇嘴的表情，顿时有点赌气。 【卡片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看我一眼浪费了机会，现在觉得亏了吧！】 这个宿主，还真是瞬息万变，就会出尔反尔。 刚才还一脸惊艳，现在扭头就开始嫌弃，一副买了菜回家，路上又碰见更便宜的菜摊样儿，真叫人冒酸水！ “哎，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 宋涟刚想调侃它两句，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是谁？” 宋涟一扭头，顿时皱起了眉。 她才刚刚进来，怎么就有服务人员来敲门了？ 然而，门外传来的声音格外耳熟，居然是刚才那位宾馆前台的说话声！ “宋涟小姐，不好意思，突然有个电话找你！” 她非常害怕，压低了声音道。 “居然还是派出所打来的，这不会是有什么大事情吧？我不敢挂，你还是自己去接一下吧！” 宋涟只能飞快拿起包，一口气跑到了前台。 “喂，是严警官啊？” 宋涟听到问话，顿时松懈下来，笑了笑。 “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难道还有什么细节是需要做笔录的吗？” “不不不，没有别的事了。” 严警官匆忙道。 “其实今天我着急找你，是有点案子之外的事……S大的领导们找到我，说他们都想要见你，好像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你现在人在哪儿，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 “宋同学，这次破获走私案件，你居功甚伟，很好地展现出了我们S大的风采。” 宋涟来到警察局，很快就被S大派来的教授团团围住。 这些人宋涟都不认识，可看他们的眼神，就和见到了一块金子一般，充满着热情和喜爱！ “我们一致决定了，开学典礼上，就由你来代表新生致辞！” “致辞？我来吗？” 宋涟的眼皮子跳了一下，疑惑不解地指向了自己。 据她所知，S大的新生开学典礼，已经迫在眉睫了，就定在明天早上10点。 这种发言，难道不应该是早早定了人选，准备好了演讲稿的吗？ 怎么会现在才来找到她？ “那原本的发言代表是谁，他是去哪里了？” 宋涟问的非常直接。 “假如没有不得不上的理由，这种事情请让我拒绝。这么短的时间，哪怕今晚通宵练习，我连把稿子读顺都不够！” 顿时，这几个领导的面上都是僵硬又尴尬。他们面对面看了几眼，最后还是直接说出了实际情况。 “原定的新生代表确实不是你，而是Z省文科第二的武秀秀，不过那孩子身体不好，现在说话都说不响亮，只能临时请假了。” 其中一位考古系的教授，忙开口解释。 “而我的老朋友，Z大的杨教授推荐了宋同学。大家又听说了，你在这次案件中帮到了警方不少，聪明果敢，刚好是个非常优秀的人选！” 原来是这样，找她当补锅匠。 宋涟了然地点了点头。 “虽然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不可以。” 她也知道，这种机会空了出来，领导们能马上想到她，已经算是自己知名度高了。 “那演讲稿怎么办呢？” 同意了，同意就好！ 大家一听，发现她弄清原委后，并没有继续表露拒绝的意思，顿时都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宋涟周身的气场强大，一见面就把这几位资深教授都压制了。 好像她的举手投足都自带一种上位感，一般人在她的面前，都不由自主的心里打鼓。 “至于演讲稿，我们可以用原来的那一份，很简短的，你只需要照着念就可以了！” 说话的人，就是文献所的教授，姓王。 他不认得宋涟，但是宋涟认得他。 毕竟，早先那卷敦煌文书，宋涟就是寄给他的课题组进行研究的。 “武秀秀现在就在S大，你马上就可以回去取。” 王教授积极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笑得很和蔼。 “你的宿舍早就分配好了，看，这就是钥匙，我提前替你领出来了。武秀秀就在你的隔壁，今天刚好去打个招呼吧！” 第84章 一更 宋涟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六点, 她回到S大也用不了几分钟，于是很爽快地同意了。 “新生发言对吧？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推辞了, 毕竟这是一份非常重要的荣誉。” 她开玩笑道：“不过临危受命, 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小奖励呢？” “奖励？” 听到宋涟的话, 王教授微微一愣, 笑了起来。 “宋同学还真是个性格爽快的人……好！既然你想要奖励，那我们就给！” “一份无限借书的特权, 怎么样？” 说着，王教授看向了负责行政的一位老师, 对方心领神会, 马上保证, 会帮宋涟开个图书馆无限借书的特权。 S大的图书馆藏书丰富，可是一般的学生只能借用其中的一小部分书籍。有一些珍贵的资料, 只有教师和领导才可以按照需求借用。 宋涟对这个奖励非常满意。 王教授主动提出来, 相当于是给她开出了一条绿色通道。之后，宋涟想在学校里学习、科研，都比别人方便了许多！ 同样的, 宋涟也从王教授的安排之中, 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期待。 “这份开学大礼包可真是沉重……谢谢老师，我特别喜欢。” “谢谢宋同学愿意配合。” “太好了, 这真是替我们排忧解难了啊！” “就是，假如没有一个可靠的新生代表，明天的开学典礼，校长的脸色可好不了……” 见她性格爽快，态度自信，几位教授都高兴极了, 对宋涟接下这烫手山芋的行为赞叹不已。 宋涟既然同意了要办这件事，很快就到了学校的宿舍。然而，她找到了武秀秀后，才发现这位原定的代表，本人似乎有点古怪。 “请问一下，这里就是历史系的武秀秀么？” 宋涟敲了敲门，提高了声音问道：“我是隔壁宿舍的宋涟，王教授让我来取演讲稿……” 她话音未落，武秀秀就把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后面的半边脸警惕地看着她。 “这么说来，你就是他们选的代替我的人？” 一听见她的来意，武秀秀就直接打断了宋涟的话。 “算了，不管是谁找的，你能接下任务就行了……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拿稿子给你。” 说着，她就扭头回去宿舍翻找东西了，也不打算和宋涟多聊两句。从头到尾，这位榜眼同学都没有任何的客气，甚至表现的有点没礼貌。 宋涟站在门口，略微尴尬了一瞬间。 武秀秀的情商……是不是有点低？ “一般来说，因为生病了无法成为新生代表，总会有点失落的感觉吧？” 她内心疑窦顿生，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假如换做是宋涟自己，得到了一份这么好的荣誉，却因为突然生了病，不得不拱手让人……她只是想想，都会觉得特别冤枉，特别委屈吧！ 可是，就在刚才短短的碰面上，宋涟发现了，这个武秀秀的神态里，居然一丝一毫的伤心失落都找不到。 她很干脆的就去拿稿子了，甚至没和自己废话嘱咐一两句！ 【这么说，她确实显得不太对劲。】 系统沉吟道：【而且我仔细观察了，武秀秀说话中气十足的，也不像是有什么无法上台讲话的毛病。】 宋涟见状，多存了一个心眼。 原来如此。 没有什么嗓子疼、重感冒，何必找人代替自己上台呢？ 看起来，这个武秀秀好像不是无法上场，而是自身故意逃避，不想上台讲话！ 宋涟的好奇心又快按不住了。 这又是为什么呢？ 就在她短暂走神的瞬间，对方已经折返了回来。 “稿子就在这里，我写的比较简略，你要发言可能看不太明白……不过也可以自己修改的，这个无所谓。” 武秀秀很快就把自己的演讲稿找了出来，手一抬，就从门缝里面递给了宋涟。 她的语气有些敷衍，似乎想要快点结束这场对话。 “明天就要上台了，今晚上你好好加油吧。” 稿件上涂改很多，宋涟伸手接过，眉头就顿时紧皱在了一起。 她定睛一看，只是一眼，就从这份演讲稿上发现了不少问题！ 武秀秀的演讲稿，是写在一张并不整齐的草稿纸上面的。一点严肃感都没有的同时，错别字居然也不少。 粗略的数了数，宋涟就找到了三四处有问题的病句！ 就这？ 宋涟懵逼了一瞬间。 这份演讲稿的水准，说是小学生写的，她都不会觉得奇怪。然而，对方可是比自己更加优秀的文科第二名，应该不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啊！ 这真的是武秀秀这个优等生弄出来的吗？ 宋涟深吸一口气，脑子里乱糟糟的。眼看着武秀秀就要把门关上，她匆忙一抬脚，把宿舍的木门卡住了。 “你先等一下！” “怎么了？” 武秀秀顿时紧张起来。小圆脸上闪过了一抹惊慌。 她低下头，看向宋涟的长腿，不快地说：“把你的手脚拿开，我……我现在很不舒服！正准备休息了！” “我也不是想打扰你。” 宋涟的大脑急速转动，很快，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我是想问一下……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去校医院拿过药啊？作为你的邻居我很乐意帮忙的，你不乐意出门的话，我可以代为跑腿。” “不用了。” 武秀秀飞快地摇了摇头，手上用力。 只听见“啪”的一声，她就把门合上了，宋涟差点被撞到鼻子。 “你回去准备演讲吧，我先睡一觉！” 隔着门，传来了武秀秀的送客之语，很显然地透出一股不耐烦。 宋涟听了后，摸了摸下巴，却没有立刻离开回自己的宿舍。 现在她很确定了，武秀秀的病，就是装的！ 【要是这份演讲稿没问题，我会觉得这人也许是社恐。】 系统不紧不慢道：【可是现在么……宿主看起来和我想的一样！】 宋涟呵呵一笑，把手里的垃圾演讲稿折了折，直接撕成了几片。 “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怎么就心有灵犀想到一起去了？” 【武秀秀的能力，绝无可能会写出这么烂的演讲稿。要是她身患重病，也就算了，脑子不好使自然写出的东西也不对劲。可刚才的那一面，显然她本人并没有生病。】 宋涟点了点头。 系统的分析没错，自己也是察觉到了古怪的违和感。 武秀秀这种态度，要是换做其他人，可能直接掉头就走了。反正代替她做新生代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什么代为跑腿啊，同学爱啊，武秀秀都不想领情，她还多考虑什么？ 可是，宋涟这一刻却犹豫了，因为她想到了一种更加可怕的猜测。 “这个时代，入学的手续上面，漏洞很多。” 她慢条斯理地开口，放出了自己的惊人判断。 “我在想，这个武秀秀……也许不是真正的武秀秀！” 宋涟是她的代替者，而武秀秀，可能也被人给窃取了机会，代替着来学校上学了！ 当然，这件事情还需要更多的确认。 第二天的开学典礼，宋涟戴着小红花上台演讲。她用的演讲稿表面上写满了字，其实凑近了看，就是一张风马牛不相及的广告单。 具体的内容，完全就是她自己现场编的。 开学典礼上的讲话，无非就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宋涟深知自己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出于成绩和知名度，实际上也没什么人在乎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所以扯淡起来非常熟练。 “……让我们从这里，从这一刻开始，开启一段崭新的旅程，一起迈向更加遥远的明天。” 演讲完毕，宋涟一边在掌声里鞠躬，一边用眼角锁定了人群之中的武秀秀。 武秀秀的脸色很难看！ 宋涟一边走下台，一边在心里和系统狂笑。 “看来她还是不放心，病都不装了，还亲自跑过来看了现场。” “那种僵硬和忧心的表情，估计是发现了，我完全没用上她的演讲稿吧！” 一回到台下，宋涟还没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坐好，王教授就靠过来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刚才说的很流畅，不错！” 他笑眯眯地夸奖道：“还以为这么短的准备时间，多少会有些卡壳呢。没想到完成的很完美……看，前面那位是副校长，他也在看你！” 宋涟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礼貌地朝前排的副校长鞠躬示意，同时小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王老师，我能不能冒昧地打听一下……” “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王教授现在看她非常顺眼，无论宋涟想咨询什么，他都觉得无所谓。见她话里有些犹豫，反而很快速地就答应下来。 他对宋涟鼓励道：“你们这一届的学生，都必须上我的大一必修课。所以咱们就是直接的师生，想问就问，没什么需要顾虑的！” “好吧，那我就问了。” 宋涟咳嗽一声，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 “昨天我去找武秀秀，她正在发高烧，难受的很，却又态度很倔，直接拒绝了我的帮助。” “我有点好奇，她脾气这么倔强，自尊心强，是不是家里的情况很困难啊？” 这句话一出，王教授的神色就愣了愣。 “你是听她自己说的？” 宋涟忙摇头。 “猜测而已……可能是我多管闲事吧！” 她假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一点忙，假如同学有困难，我还可以介绍一些打工的机会呢。” 王教授一琢磨，觉得宋涟的关心实在是细，不由得有些感动。 “哎，好孩子，你这片热心肠倒也不是多管闲事。” 他长叹一口气，透露道：“其实武秀秀的命真的很苦。她的老家是在G省最贫困的黄土沟子里……是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山沟，一个村只有一口水窖，一头牛的那种！” 宋涟一边点头，一边记下了具体的地名。 “看资料，她好像还有四五个弟妹，父母都是不识字的农民，一家人就靠种点地，喂几只鸡鸭过活。” 王教授嘀嘀咕咕了一大堆，自己都有点悲伤起来了。 他也是贫困农家出身那个，所以对家境困难，又品学兼优的孩子很有好感。 “她应该也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吧！独自来城里求学，很不容易啊！” “这就是为什么我撺掇你们多交流的缘故了。” 王教授欣慰地看向宋涟，道：“同学之间互帮互助，你的想法很好，不过帮她找勤工俭学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要慎重！” “那当然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宋涟冲他微微一笑。 听了王教授的话语，她是有帮助一下武秀秀的想法。 可是到底是不是帮面前的这个武秀秀，事情还要另外说！ 和王教授等人告别后，宋涟就去给常恒打电话了。 “常恒，现在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 宋涟夹着电话，吩咐自己的下属道：“G省枸杞县武家庄，你去帮我查一查，看那里是不是有个叫做武秀秀的人！” “G省？” 听到这个地名，常恒吸了一口气，简直不敢置信。 “那里隔着两三千里呢，据说路上还乱的很……咱们的业务都拓展到大西北了？” 一说起业务，就轮到宋涟浑身一激灵了。 枸杞县……枸杞县，果然听起来是有点耳熟。 这个地名，她好像也在教科书上看到过！ 不久后，这座北方小县城里，即将出土一个巨大的墓葬遗迹。里面的物品一经暴露，能够震惊整个考古世界！ “对，那地方虽然偏远，确实也有个大业务！” 宋涟立刻激动起来，在心里打上了值得一去的标签。 “一旦有消息了，你就马上回复给我，我之后还要亲自走一趟G省！” 第85章 二更 枸杞县, 武家庄。 太阳渐渐落山了，被染成了深橘黄色的山坡上，气温开始骤降。 武秀秀背着一大筐柴火从沟底爬上来, 瘦削的小脸上都是星星点点的汗水。 冷风一吹, 她就身上发寒, 忍不住地直打哆嗦。 “阿嚏！” 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 一双大眼睛担忧地看向前方。 天快黑了，这条通往家的路上崎岖不平, 歪歪扭扭，必须要走快点！ 趿拉着一双看不清颜色的破布鞋, 武秀秀紧赶慢赶, 终于在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前赶回了家。 这一筐柴起码有三四十斤, 她的肩膀上都勒出了深深的压痕。前段时间磨破了的伤还没好，就又被粗暴的绳子勒着摩擦, 伤上加伤, 炎炎地肿了起来。 武秀秀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喘匀气，她的爹和两个哥姐就都从地里回来了。 一看到她坐着揉肩膀, 武父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把锄头一放, 横眉怒目。 “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做好饭, 你又不读书又不干活，一天天的都呆在家里干嘛了！” “饭早就做好了，我……我刚才是去捡柴烧炭了。” 武秀秀最害怕爹说话像打雷，解释起来磕磕巴巴，声音顿时缩的比蚊子还小。 “烧炭干什么？” “二大娘说可以拿去集市上卖。” 武秀秀低下头，拨弄着手指头轻声道：“我还想复读。” 这话一出来, 顿时就像一更火柴，把面前的三根木头全都点燃了。尤其是武秀秀的大哥，呵呵一笑，就开始冷嘲热讽。 “学习学习，学个屁！咱们家就没出过什么读书种子，你整天不吃不喝地学，有屁用？” 他倒了一大碗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一抹嘴。 “最后还不是让村长家的春燕儿考上了！你倒好，落榜生！” 武秀秀脸色惨白，难看至极。 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成绩优秀，在三个孩子里面最为争气。母亲去世前，还特地留了一笔棺材钱，嘱咐家里人一定要让这个聪慧的小女儿读书进步。 可这份关爱人走茶凉，她的亲妈一走，亲爹就跟着变了脸，非要把她的学费拿走，用来给哥姐置办吃穿！ 武秀秀越发憋着一口气，靠着学校老师的捐助读了高中。 她三年来刻苦努力，咬牙发誓要考出大山，甚至放假了也在学校里学习，啃馒头，吃咸菜，连家都不怎么回。 然而，最终的考试结果，却好像是一道雷劈在了头上。 她本以为凭自己的能力，起码可以考取一所在上海的学校，然而，结果却是直接落榜了！ 这段时间，武秀秀一个人呆坐着就会哭，都快把眼睛哭瞎了。 好不容易才重整旗鼓开始攒钱，就再次从家人口中听见这话…… 她简直恨不得当场就死过去。 “我现在走去田间地头，都快被人笑死了。你姐都知道嫁人帮衬村里修水井，你这么个美人坯子，反而天天做白日梦。” 武父也冷笑着踢了她一脚。 “贱货，还不快点去点灯！” “没有灯油了……” “你不是挣钱了吗？” 武大哥嘲讽道：“拿你的钱去春燕家买呗，没灯油怎么吃饭啊！” 武秀秀咬着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 要说就这样放弃读书，她实在是不甘心！ 村长家的春燕是她小学同学，从小就学习迟钝，连话都说不利索，这样的人都能考上S大，为什么她就不行？ “我赚的钱是要留着复读用的，那是我的梦想！” 武秀秀抖着声音，倔强的握紧了拳头。 她对武父说：“除非你给钱，不然我就不去买。大家一起黑着，都别吃饭了！” “你还敢顶嘴了！” 武父大为光火，直接用蒲扇一样的手掌左右开弓，“啪啪”打了她两个嘴巴子。 “读书读书，咱们山里人读不出来，有个屁用！你都浪费了好几年粮食了，这张嘴光吃不吐，家里养你干什么！” “秀秀，你先别和爹吵——” 懦弱的二姐摸了摸她的头发，刚想开口劝说两句。 武秀秀就直接一扭头，抽泣着冲出了家门。 “让她滚！” 身后远远传来了大哥的叫嚣。 “脾气还越发大了！有本事就别回来，叫山里的狼咬死她！” 外头乌云汇聚，劈里啪啦，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 武秀秀在雨点里边哭边跑，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觉得胸口憋屈，怨恨。 老天爷为什么对自己的努力这么不公平！ 她脸上痛，心里更是痛得快要裂开，在山崖上呜呜地大哭了一会儿，浑然不觉得自己都淋湿成了落汤鸡。 直到十来分钟后雨停了，武秀秀才暂时收了眼泪，从泥地里站起来，拧了拧自己滴水的衣袖。 家是回不去了。 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叫人心里发毛。 该不会真的有狼会出来吧？ 武秀秀心惊胆战，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今晚先去山顶的破庙睡一晚。 至少这样，她不会冻死，或者被狼叼走！ 然而才刚站起来，武秀秀低头一看，就看到了山沟里有两只大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 武秀秀头皮一炸，差点腿软。 可是看清之后，她才发现那是一辆车，前头的车灯一闪一闪的，好像一只怪物，在细雨中睁着两个诡异的大眼。 空气中传来了模糊的回声，好像有人在呼救。 武家庄的这片山区，平时干旱，偶尔下一场雨就是痛快的暴雨。偏偏山上树木草地都没有，光秃秃的全是黄土和沙，一冲，就全被冲到山沟底部了。 这辆车子，应该是轮子陷到泥巴里了！ 得去帮帮他们！ 武秀秀不由自主地直起身子，挥着手朝灯光跑去。 “喂——前面的人——” …… “推不出来！” 宋涟用尽全力，车子才勉强前进了一尺，就又陷入了泥沙之中。 她只能摇头放弃，接过李孝明的毛巾擦手，心里后悔不迭。 这时间实在是不巧，本来按照计划，今天晚上就能到达武家庄的。可是路上的一阵大雨突如其来，迷花了老马的眼睛，导致他们开错了一小段路。 再想找回大路时，车子就意外陷落在沟底了。 可惜，现在这种荒郊野地，根本也找不到拖车来帮忙！ “这附近应该就是武家庄，能找到村民帮忙了吧！” 李孝明是头一次来G省出外勤，见宋涟眉头紧皱起来，忙给她出主意。 “要不你俩在这儿等，我先往前走一段儿，看看有没有人？” “也可以。” 宋涟刚想点头答应，身侧的草丛里，就发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是谁？” 黑乎乎的夜里，宋涟背后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她一回头，手中的电筒一晃，才发现声音的来源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 说是小女孩，只是指她特别瘦弱娇小而已。 宋涟眨了眨眼，看出面前的人，实际上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只不过面黄肌瘦，看着有点磕碜罢了。 “我……我就是前面武家庄的人。” 女孩从草墩里走出来，浑身都是湿乎乎的。 她细细弱弱地问：“车推不动……需要有人来帮忙么？” “需要，当然需要了！” 李孝明忙不迭地点头，回头对宋涟笑呵呵道。 “还是老板吉人天相，走到哪儿都不缺人帮！这武家庄看起来近在咫尺，我们不用露宿山沟了！” “少拍几句马屁，学学你常哥稳重点吧！” 宋涟揉了揉眼眶笑骂了一句，转身就从车子里拿出了一条干毛巾。对方的头发都在滴水，她看着实在是有点狼狈。 李孝明这才注意到，这个半路出来说要帮忙的女孩浑身湿透，灰扑扑的都是泥水。 早就知道武家庄很贫困，但也不至于连雨伞都没有吧…… 李孝明不由得疑惑地“嗯”了一声，好奇地问道：“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大晚上一个人在外面淋雨？这是和家里人吵架啦？” 武秀秀身子一晃，没想到自己的心事马上就被人猜到了。 眼前的几人虽然陌生，可看着都不像是坏人。 武秀秀犹豫了两秒钟，心里没那么警惕了，就勉强点了点头。 “对，是吵架了……” “那边走边说吧！你在前面带路，我们现在就去村里找人来帮忙。” 李孝明自来熟地接话。 得到宋涟点头后，他拿起了手电，笑着用光住指了指前面的小路。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出来，家人会多担心呀！我顺便就发扬风度，把你送回去好了！” 第86章 一更 武秀秀含着眼泪点头, 很快就把李孝明给领到到了村里面。 这个时间虽然天色略暗，可大多数的村民还没有睡觉。很快，就有四五个村民赶过来帮忙, 把宋涟一行人的车子推到了旁边。 半小时后, 宋涟已经坐在了武家庄村长的家中, 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了。 温暖舒适的环境, 顿时就让人神经放松，甚至暖洋洋的有点犯困。 “多谢大家搭把手了, 这些酬劳还请你们收下。” 宋涟抬了一下眼，让李孝明拿了一些零钱发下去, 算是给帮忙的人一些奖励。 “要不是你们来帮忙推车, 我们可能推到明天, 都搞不定这条黄泥路！” 看到了一行人拿出的钱，武家庄的村长眼神发亮。 他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 手上反倒是比较诚实, 飞快地伸手接过了那卷钞票。 数了数其中的金额，村长顿时眉开眼笑，对这次天降生意惊喜不已。 宋涟发给几个人的钱, 平均一下都有七八十块可以拿！ 而且, 按照村子里面不成文的规矩，钱都到了自己这个村长的手里, 自然也是由他来分配了。 村长看都没看，就把钱卷起来塞进了口袋，准备晚点儿再分。 枸杞县的自然条件不行，武家庄这种小村庄，看着地盘大，实际上耕地却又小又贫瘠。 平日里面, 就算整天务农，村民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 这一大笔钱，足以抵的上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上好几个月了！ 这样一想，他对待宋涟一行的态度更加热切。 不愧是城里来的有钱人！ “老板出手大方，这给的也太多了！” 一旁同样参与推车的人中，有一个年轻人却看不下去了。 见宋涟这么随手发钱的模样，他吓了一大跳，十分老实地开口解释。 “其实这附近有个煤矿，天天运煤。那些老司机师傅超载严重，把路压坏了，地下才会这么多难走的淤泥。” “我们平时也会帮路过的车推车的。哪怕是大卡车，推一次，也就五块十块……” 这番话，让村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警告的意味十足。 “柱子，你瞎说什么呢！人家杨老板这么大老远的跑来，那铁定是来找矿上的呀！” G省的各种矿产资源非常丰富。武家庄这些年来，除了种地之外，最大的依仗可能就是山对面的一个小煤矿了。 村民假如不是种地，那就是去煤窑上面打工干苦力活儿。煤老板就是本地最有钱的人。 所以，村长一看到宋涟一行，就觉得他们身份不一般。而身份不一般，就铁定是来找这个煤矿谈生意的！ 否则，他还真猜不到，武家庄这个小破地方，究竟有什么能吸引到外面的人。 就连他自己，也是想尽办法，不择手段，都要把女儿春燕送出大山，让她从此进入大城市，永远不回来这个穷地方吃苦。 宋涟当然注意到了村长的眼神，心里顿时多了几分玩味。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确实是来这儿找煤矿的。 不过，和这位精明的村长想的不太一样，她现在就是在回程的路上，而不是前去的路上！ 这类不规范的地下小煤窑，老板看起来大皮带大金表，在农村里面是个人五人六的大富豪了。可是，放在宋涟的眼里，这点钱是完全不够看的。 眼前的村民们都没想到，山对面的煤窑，就在刚才，已经停下了一切下矿的工作。 宋涟还记得，这个小煤窑的储备量似乎不太高。到了九十年代，煤炭就都挖空了，甚至造成了塌方的事故。 而它的位置上方，就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墓葬因此出土！ 那是一座汉朝大墓，依靠着绵延不断的山势，被墓主人修建成了一处庞大的地宫。里面的各种文物精美绝伦，多次出现在纪录片和教科书里。 这地方的遗址，后来还成了一个枸杞县最著名的旅游景点，宋涟本人还来参观过呢！ 很可惜，上一世，这个巨大的地宫因为煤矿的塌方，多次遭到了破坏，已经很不完整。内部的一些文物，也被首先发现的村民们给抢走偷卖了。 宋涟一想起来，就觉得忍不住扼腕叹息，深以为恨。 所以这一回，她提前去踩了点，直接出资把整个煤窑给买了下来。 不动工挖煤，自然就不会产生塌方了！ “多就多了吧，我弄不清价格，也不能让大家白花了力气。” 宋涟打了个哈欠道：“要是觉得这钱多，就帮我们好好收拾一处落脚地，今晚上睡个好觉。” 矿上的住宿条件实在太糟糕了，总归是村里稍微好一些。武家庄里没有公开的招待所，那住宿的问题，也只能求助村民们帮忙解决了。 明天假如天气好，她还得去煤矿那边考察墓葬的位置呢。 宋涟吹开了杯子里的茶叶碎碎，这才注意到，刚才领路的女孩这时候不见了。 “那小女孩是你家的么？” 她看向一旁的一个中年男人。 就在刚才，似乎这人和领路的女孩臭着脸，还伸手拧了下她的胳膊。这一切动作，都没有逃过宋涟本人的眼睛。 “她浑身都湿透了，现在已经回去换衣服了吗？” 被问的人就是武秀秀的父亲，他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朝四周扫视了一大圈，发现武秀秀不见了。 他当然知道，武秀秀的脾气很倔，在读书的问题上吵了架，大概是要气上很长时间。 她刚刚挨了自己一顿骂，能叫自己出门帮忙推车，其实也是半路碰上了，不得不叫。 想叫她立马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 “谁知道呢，可能嫌弃咱们讲话无聊，早就回去了吧！” 武父心里一跳，面上就有些尴尬了，只能露出一个憨憨的傻笑。 “秀秀她性子野，就喜欢满山乱跑，现在不读书了更是管不住她。让大家都看笑话了！” “秀秀？” 听到这个名字，宋涟顿时一愣，猛地反应了过来。 虽然这名字不算少见，重名的概率也很高。可是对一下年龄，地点，宋涟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武秀秀和她想找的，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巧合，原来这个带路的女孩，就是她怀疑被人顶替的同学！ 这样一来，刚才的情况就说的通了。 宋涟的眼底，很快多了一丝不屑。 武秀秀和家人吵架，大晚上的出门淋雨到湿透，想想就觉得十分危险。可是很显然，眼前的这个父亲，对她是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 一般的父母，要是孩子不小心落榜了，至少还会给一些空间去安慰，照顾对方失落的心态。 可武秀秀显然不是自己太差劲，导致当了落榜生，而是被冤枉，被偷走了大学梦！ 这种情况下，还要和女儿吵架，发现女儿不见了，还污蔑对方性子野，爱乱跑，连找都不想找！ 宋涟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厌恶感顿时升起。 真是一个好面子又迂腐的人，这种父母，真的配当父母吗？ “小李，你去外面找一下，别让她黑灯瞎火的再出什么意外了。” 她无视了武父的尴尬神情，冷淡地吩咐了属下一句。 李孝明刚刚也在焦急这一点，听她发话了，简直是迫不及待，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神色一整就快步走了出去，同时，屋子里面的所有人都露出了一丝窘迫。 这杨老板怎么回事，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了。原本还在微笑，叫人看了就如沐春风，一点架子都没有。 然而一瞬间过去，她的嘴角往下一动，就显示出一阵冷淡和轻蔑来，所有人的脑袋上都是嗡的一声，好像被石块给砸了一下似的。 难道是刚才老武说错了什么，得罪了她吗？ 村长忙开玩笑圆场，大呼小叫地指挥家里人，快点去准备房间给宋涟。 在他的干预下，这一阵子沉闷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 所有人围着屋子里面唯一的灯，又喝着茶，吃着地瓜干说笑起来。 宋涟也向一旁的村长打听起来。 “对了，我前段时间在上海，碰巧听说武家庄有个高考生很优秀，考到了S大……” 宋涟面无表情，淡淡地问道：“是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吧，她是你们这儿出去的么？” 村长浑身一激灵。 他一早就听出来了，这杨老板的口音一定是南方过来的。只是对方不愿意多说，他也不敢多问。 没想到，居然真的就是上海来的！ 料定对方不知道自己做过的手脚，村长拍了拍胸口，大笑的声音更响了。 “对，那个就是我的女儿，武春燕！她可是我们武家庄这么多年唯一的名牌大学生！和我长的，那可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见宋涟对武春燕感兴趣，村长立马更加殷勤了。 大城市就是好，不枉费了他的一番安排。以自家春燕的聪明劲儿，果然是读了大学，就能时来运转！ 这不，杨老板这么有钱的人，都对S大的名号非常重视。 村长得意洋洋起来，浑身上下都有点轻飘飘的。 要是能结交这位大佬，春燕的前途就更广了！ 他用双手给宋涟倒了一杯茶，语气顿时亲切了不少，好像是在故意拉近关系。 “这么说来，杨老板是碰见过她了？这孩子自立自强，一点不叫家人操心，我都不知道，她最近是胖了还是瘦了！” 宋涟摇头，吐出四个字。 “病入膏肓。” 村长疑惑地“啊”了一声。 他没啥文化，也听不懂宋涟说的成语，脑子里头还在琢磨这是好还是不好。 宋涟呵呵了两声，换了一种更加通俗的说法。 “我是说，她病的快死了！” 第87章 二更 宋涟的话语落下, 村长的眉宇之间，顿时流露出了慌乱的表情。 “这不可能吧，春燕身体很健康的, 她怎么生病啦？那现在好点了吗？” “这你放心, S大的校医院水平很高, 肯定会治好的。” 宋涟呵呵一笑, 笑容里除了宽松的安慰，还有一丝神秘。 现在真相终于大白了, 她所认识的那个“武秀秀”，其实就是村长的女儿武春燕。 武秀秀的高考根本就没有落榜, 相反, 她非常优秀, 甚至考上了S大这样的一所名校。 本来这时候，她就应该坐在安静优美的校园里读书, 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然而, 武家的父亲对她毫不关心，村长一家更是故意篡改资料，假冒身份, 就这样拿走了属于她的学习机会！ 类似的事情, 在这个年代其实很多见。由于手续不规范，录取环节上漏洞多, 宋涟光是在新闻上面，就见过不少被盗用身份的受害人了。 但是亲自碰见，感受还是不一样的。 她一想到刚才武秀秀那浑身湿透，苍白瘦弱的模样，就觉得这很不公平。 对比学校里的武春燕，不但衣着干净, 还长了一张红润的小圆脸…… 显然，这两人的命运已经不同了，可以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种害群之马，宋涟当然要想办法治一治了。 她很快敷衍着，几句话就赶走了众人。 村长夫妇去烧热水时，李孝明也终于把武秀秀给带了回来，她身上已经换了一件衣服，只不过明显很不合身。 “老板，她怕被打骂都不敢回家，我是叫她姐姐帮忙拿了干净的衣服换。” 李孝明有点不忍心，脸色里面不由得带了几分同情。 他低声建议道：“要不，就让她今晚和我们待在一起吧？不然她就要去山上住那个破土地庙了！” “我刚才在门口，碰见她父亲出来，他也说了，如果明天咱们还要去矿上，就叫秀秀给我们拿东西跑腿。” “你安排的倒是不错。” 宋涟似笑非笑，上下扫视，看了武秀秀几眼。 擦干了被雨淋湿的头发和脸，又换了件花里胡哨的碎花衣服（明显是她姐姐自己的风格），武秀秀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 至少，她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难看，望向宋涟的眼神里面也有了点光彩。 发现宋涟的打量，李孝明很罕见的，有点忐忑不安起来。 “这样不行么？” “我走山路很快，对附近的地形天气也熟悉。” 武秀秀还以为宋涟用不着她，连忙小声辩解道。 “我会很有用的！” 就在刚才，村长在门口给几个帮忙推车的村民都分了钱，武家老爹拿到的，大概就有五十块。 武秀秀在远处看到了，心里头羡慕不已。可她也知道，这钱多半是父亲和哥哥一起花掉，一点都落不到自己这儿。 虽然这份活儿是她找来的，但是她注定没有份！ 想读县里的复习班，至少还要准备一百多块的学费。 武秀秀很需要钱，所以，她必须积极一点在这位杨小姐面前表现，哪怕是赚个一块八毛的，那也比坐以待毙要强！ “我从来不觉得你很没用。” 宋涟微微一笑，直接道出了实情。 “武秀秀，其实在今天之前，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 “为什么？” 武秀秀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就有点好奇起来。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 “是因为秀秀这个名字，听着很……很大众么？” 宋涟摇了摇头。 “是因为武春燕在外面，冒充了你的名字。” 虽然有些残忍，但武秀秀有权利得知真相，明白自己遭遇了怎样的一种无耻行为。 宋涟看着她的脸，语速缓慢，把这份血淋淋的伪装直接撕开。 “其实你早就考上了S大，但这个学习的名额，被武春燕暗地里给冒名顶替了。” “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多么大的影响。但你要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差，也不用低着头抬不起来，做错事的是武春燕，不是你。” “村长家一定是早有预谋的，他们到现在，都还把大家瞒在鼓里！” 随着宋涟的开口，武秀秀的牙关都颤抖起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自己落榜的内幕！ 怪不得春燕成绩一直很差，最后却突然逆袭考了第一。 怪不得村长这段时间，都不敢正面看自己！ “考不上大学，大家都嘲笑我是书呆子，学了这么多年学成了木头……” 武秀秀的眼泪沿着脸颊滚下来，她双手去擦都觉得来不及，干脆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原来我是冤枉的！我已经成功了！” 这段时间，除了最开始的呆若木鸡，她几乎每天都备受落榜的煎熬。 一面是不甘心失败，一面又自我怀疑，除了干家务累到极点，否则晚上就焦虑到睡不好觉。 要是宋涟不把真相告诉她，武秀秀觉得，自己天天活在打击和嘲讽之中，很快就会相信自己真的是个废物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急着攒钱，想去县里读书，为的就是逃离家人的鄙视，逃得远远的！ “谢谢你把这件事告诉我！” 武秀秀深深鞠躬，沙哑着嗓子道：“这下我就明白了……我的成绩没有问题，我能做到，就是别人做不到的！” “明年我一定好好努力，把读大学的梦想实现！” “等一下！” 宋涟捂住了额头。 “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去读复习班？” 这个武秀秀，还真是单纯又倔强的性格。得知了真相居然没有气急败坏地骂街，而是相信自己的实力，觉得可以重新来过？ 这份进取心不夹杂任何杂质，可真是太罕见了。 宋涟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个读大学的机会是你的，我们要想办法，把它从恶人手里抢回来才对！” “可是这很难吧……我，我不知道怎么做……” 武秀秀抿了抿嘴，黯然神伤。 她当然是知道的，村长一家的权势很大，虽然只是个小村庄的村长，可这位置稳稳当当的。 他们家里面，甚至还和附近最有钱的人——煤矿老板有很多来往。 就这一点来说，武春燕想盗用她的身份，肯定是打通了好几层关系的。 一想到这点，武秀秀根本就无能为力。 因为她的背后，除了拖后腿的父亲和哥哥，没有任何基础可以仰仗。 对方还巴不得她不读书早早嫁人，或者给家里当免费奴仆，整天烧火做饭呢！ “举手之劳，我也会帮你的。” 武秀秀正在用衣袖擦眼泪，听到这句话，顿时惊讶地抬起头。 “真的？” 对上那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的眼神，宋涟顿时心软了一瞬间。 武秀秀的头发有点天然卷，半干不干，乱糟糟的堆在头上。 乌黑的眼睛抬眼看她时，就好像那种被雨淋湿的小狗狗！ 宋涟摸了摸她的头发，试图安慰眼前的小同学。 “当然了，我来你们这地方还有要事做，这件事情，应该还要等到几天后。” “武春燕这种行为，显然也是破坏了学校的秩序。我和S大算是有合作吧，不能放着不管了！” 第二天，天气果然十分晴朗。 宋涟和两个下属，再带上了武秀秀，直接开着车又来到了煤矿区域。 “今天矿上的人都清空了，但是各种设备都在。” 李孝明从一处工棚里，扒拉出来一大袋子矿灯、绳索之类的工具。 “老板你要找什么？我们可以从一号矿坑开始，逐步慢慢查找。” 虽然李孝明知道，自家老板特意跑这么远，要做的事情肯定和重要文物脱不开关系。不过买矿场这事，怎么想都还是挺难理解的。 难不成……就和那青铜神树一样？ 李孝明来的悦城这么长时间，早就把杨小姐的坊间传闻打听了一个遍。 他自然是知道，博物馆中央的那棵神树，就是自己老板找回来的。 所以，这次情况可能类似。这个矿场的地下，也被人埋了什么重要的国宝吧！ “不用这么麻烦，我既然敢来，当然是听说了准确消息的。” 宋涟笑了笑，故意卖了个关子。她随手拉了一张小凳子坐下，看起了墙上定着的一张小地图。 工棚里面挂着的，当然是煤矿周围的地形图。 然而，宋涟实际上打开的是系统的地图，她是故意留出时间，给自己多确认几遍地宫的位置在哪儿。 “找到了.” 看到一条条标注时，宋涟的眼神微微一凝。 和她记忆中的一样，这座汉代诸侯王地宫，光是外层的墓道就有二三十米长。 墓葬整个都埋在山体的内部，陪葬品洒落的到处都是，直接在系统的地图上，用标签勾勒出了大致的轮廓！ 多么壮观！ 宋涟吸了一口气，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 这比她上辈子看到的地宫遗址，面积还大了整整三倍！ 【这座梁王地宫保存完整，连盗墓贼都没能破坏任何一块外层石板，它的结构很有研究价值，本身就是国宝。】 系统这时候飘出来了，悠悠道：【你要是能不伤分毫把它发掘了，也可以算作一次五星级奖励。】 “这可是你说的！” 宋涟精神一震。 没了这个非法开采的小煤矿，这地宫当然就能完整了，还用系统来说？ 这奖励，看来是拿定了！ 她马上起身，带着大家去那个对应方向找。 可神奇的是，来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四个人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就是找不到地宫的入口究竟在哪里。 第88章 一更 明明看得见地图上的标注, 然而，地宫的入口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在宋涟面前显现，这场面可就尴尬极了。 难不成, 要找到入口还必须具备什么特殊条件吗？ 宋涟转了好几圈无果, 只能停下来, 坐在一块石头上思考。 根据她的记忆, 为了防止被盗，这个地宫的入口应该被古人故意修建的非常隐蔽。 为什么说它极端隐蔽呢？因为武家庄距离这个地方很近, 其他村子也不是没有人来，然而, 整整过去了一千多年, 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地方还存在一处陪葬丰厚的地宫。 就连本地的县志等书内, 对此都没有任何记载！ 假如不发生煤矿的塌陷事故，她凭借肉眼, 大概率是很难找到的。 宋涟这么想着, 环顾了一下四周。 她放眼望去，周围根本没有特别明显的地标，只有黄土和稀稀拉拉的草地。除了她坐着的这块小石头外, 看起来数百米的范围都一模一样, 根本无法分辨出哪一块土地下面是墓葬的入口。 “这地方真是鬼打墙，转的头晕。” 一旁的李孝明也在抱怨, “老板你这样一寸一寸刮地皮搜寻，实在是太累了！既然你确定这附近有宝藏的存在，那要不……我们直接找人来挖吧？” 宋涟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电光，浑身一颤。 李孝明这话说的挺有道理……可是，怎么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点怪怪的？ 宋涟抓不住自己心头的一丝异样, 干脆去问系统。 “这个提案听着省力，挖下去自然就有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可不行。】 系统一听，坚决反对。 【要是挖掘的位置不对，很可能也会破坏到地宫的结构，引起内部的塌方。另外，你难道不觉得这种直接动手的操作……和盗墓的没区别吗？】 宋涟微微一愣。 怪不得她总觉得有些怪异，这个方向，她倒是没有想到！ 这一次，情况也不像青铜神树那回，她可以直接瞄准了位置挖。系统刚才提出的要求，是不能破坏到地宫本身，哪怕一点点也不行！ 就在她走神的瞬间，一旁的武秀秀听见李孝明的话，顿时也皱起了眉头。 他说了些什么？直接派人挖掘这附近的土地吗？ 不管是为了找什么东西，这个想法也太荒唐了！ 宋涟短暂的沉默，更是让武秀秀神经绷紧，还以为她真的准备同意下来。 她忍不住一下子跳起来，直接跑到了宋涟的面前。 “杨姐姐，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想找什么，可你千万不能这么做！” 武秀秀鼓起勇气，大声地表达了反对意见。 同时，她还用力瞪了李孝明一眼。 “这片土地是能随便挖的么？这肯定是犯法的！虽然煤老板也不遵纪守法……可要是你们乱来，我哪怕不念书了，也不会同意这种行为！” 武秀秀激烈的态度，让后者顿时觉得十分委屈。 “我这提议不是挺好的么，反正这个煤矿已经被我们收购下来了，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李孝明无奈地一摊手。 “小秀秀，你这属于恩将仇报啊！” 武秀秀脸色一白，被他噎住了喉咙，脑子里顿时有两个小人开始打架了。 平心而论，李孝明人很好，就像个大哥一样对她很和蔼。而眼前的杨老板更是帮了她许多。 对方光是将武春燕盗用身份的事告诉她，就已经让武秀秀感激不尽了。更何况，杨老板还说过要帮她，去拿回那个读大学的资格！ 可是，这毕竟不是一种好处的交换呀！ 武秀秀天人交战了几秒钟，最后咬了咬牙，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内，情绪变得更加坚定起来。 “这附近能长植物的地方不多，煤矿对环境的破坏已经很大了。” 武秀秀知道这几人里面，宋涟才是唯一能做主的那个人。所以，她只对宋涟小声认真解释。 “半山腰要是被乱挖，暴雨一下，很多土石都会被冲到山脚下的沟里……不但大家出行更加不便，而且还会带来很多其他的危险。” “比如滑坡，比如有人也会陷入泥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宋涟点了点头，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内心却觉得有一丝敬佩。 武秀秀的勇气，是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的。她这么机灵的孩子，心里肯定不是没考虑到这种可能。 要是自己是个普通的商人，唯利是图，很可能一生气，就不帮她入学读书的事情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武秀秀也没有软弱退让，而是出于正直的本性，抗拒了这一错误的做法！ 这样一来，看着面前的武秀秀，宋涟的眼光更加欣赏了。 其实，她被系统提醒了之后，立刻就在心里把这个方案给否决了。因为就算一时间找不到，宋涟还有另外一个备选方案。 那就是选择赌运气！ “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次是小李的思考太粗暴了。” 在武秀秀忐忑的神态里，宋涟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安慰武秀秀道：“我们是来保护文物的，又不是急着赚钱的强盗，绝对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那，那就好。” 武秀秀舒了一口气，小脸上也松弛了下来，眼底甚至闪动着一点感激。 杨老板居然没有生气，而是同意了她的看法。 这让武秀秀心里顿时舒坦，悬着的小心脏也落回了肚子里。 她真是个讲道理的人！ 宋涟道：“既然这样，我们再看一阵，没结果就先回去吧！” “对，等会儿可能会下阵雨。这时候的天气太不稳定了。” 武秀秀马上打起精神来，点着头说：“我到上面去看看，南边好像是有团乌云飘过来了！” 说着，她就积极地爬上山坡望风。宋涟趁着武秀秀走开，就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没有用过的“锦鲤卡”。 根据系统的设定，这张卡片，可以极大地拉高一个人的当天运气，让她做什么成什么。 这份好运，对宋涟自己的用处不大。可用在武秀秀这儿……很可能会有不错的后续效果！ 宋涟没有犹豫，三下五除二，就在上面写下了武秀秀的名字。 【我还以为你会留着这张特殊奖励，一直到不得已的时候再用呢。】 系统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只要你大方，我自然也大方咯。” 宋涟听到它……不对，是他的声音，故意狡黠地笑了笑。 “难道你没察觉吗？不知不觉中，你对我的标准也变得宽松多了。” 假如按照系统一开始的态度，公事公办，昭陵的两块石刻，就不会分别算成两份特殊奖励。 而这个梁王地宫，里面没有国宝级别的贵重物品，系统也打了个擦边球，把整个任务算作一份五星级。 这是刻意准备的，就是为了给宋涟更多的机会来赚奖励。 系统在态度的转变，宋涟可是琢磨了好一阵子了。 相处了这么久，看起来，两边是终于可以做朋友了吧！ 她上次说过的“付房租”，系统虽然没有啥表示，但其实真的也有听进去！ 宋涟笑呵呵地说道：“你替我考虑的好意，我就心领啦！记得下次给的特殊奖励实用点就行，毕竟，咱们现在可是好搭档了嘛！” 系统被她揭开了小小的徇私，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紧接着，就是恼羞成怒。 他直接丢下了一句:【本系统判定公正，对你可没有丝毫优待！】。 然后，不管宋涟说什么，系统就再也不回话了。 宋涟：……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系统阴晴不定的性格，还真是难把握。 宋涟无奈地摇了摇头。 要不是这家伙就常驻在自己头脑里，恐怕这份交流的耐心，宋涟原本的性格里也没有吧！ 就在她和系统说话的间隙，远处突然传来了武秀秀的惊呼。 “救命！来人救救我！” “来了！” 宋涟心里一惊，马上站起来顺着声音跑去。另外两人也被呼救声吓了一大跳，连忙紧随其后。 原来，武秀秀刚才爬山时，脚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滑。 一股大风吹来，她直接看不清前路，滚到了一个土坡的下面。 这个土坡下，刚好长了一大丛荆棘刺！ 武秀秀一屁股掉了下去，被刺扎的生痛，眼泪差点都涌了出来。 众人忙把绳子扔下去，帮助她从陡峭的坡地下面重新上行。 一松开绳子，武秀秀就抹着眼泪，低头去看自己身上。 荆棘刺尖锐无比，弄得武秀秀手臂上都是划痕，脚都扎的像个小刺猬。 然而，她第一反应是心疼地大叫。 “糟了！这些该死的刺，把我姐的衣服都刮破了！” “秀秀，你运气太好了！” 宋涟往坡底下看了一眼，顿时惊喜不已。 随着武秀秀刚才的踢蹬，这个土坡上面，被踩掉了一大块黄土。 而侧面露出来的土质，颜色和周围都不一样！ 是锦鲤卡出效果了！ “摔成这样，怎么还是运气好？” 武秀秀一头雾水，根本弄不清她在说什么。 她都灰头土脸，被扎出好多伤口了，杨老板就算是想要安慰人，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吧！ 宋涟笑嘻嘻地握住了武秀秀的手。 “衣服什么的都是小事，你要多少件以后都会有，这地方就是我们正在找的地宫入口，被你歪打正着，恰好暴露出来了！” 第89章 二更 这么快就能找到入口, 宋涟简直开心的不得了。一行人赶在下雨之前清理沙土，很快，就在土坡上挖出了一道非常狭窄的石门。 “这也太重了, 根本推不动！” 李孝明震惊地撞了一下石门, 发现完全撞不动。 眼前的青石板如同铜墙铁壁, 毫不动摇, 上面隐约的镇墓兽图形，更是流露出了一股威严肃穆的氛围。 这就是那座梁王地宫了！ 宋涟清楚的知道, 这类大型墓葬除非本身遭遇破坏，否则有一些小机关阻挡开启是十分正常的。 石门推不动, 后面很可能有机关装置阻挡, 把这个入口处反锁了！ “看来, 我们几个人暂时打不开这里！” 宋涟深吸一口气，后退了几步。 “依我看, 还是让专业团队接手吧, 我们跟在后面看看就行了！” 她表面上十分冷静，实际上内心激动不已，直接回到武家庄联络了当地的□□门。 很快, 枸杞县的文化局就震惊了, 接到通知，几乎每个人都觉得恍如梦中, 不可思议。 “武家庄发现了汉代地宫，小徐，你电话里都听清了，这是真的？” 一位领导将信将疑，忙叫来了当时接电话的话务员。 小小的枸杞县是G省贫困县，虽然黄土高坡下, 埋藏存在许多墓葬和遗迹，但那基本上都是民间传闻罢了。 枸杞县以前也出土过一些文物，可是基本上，那些墓葬都不大，而且屡次遭到破坏。 因为这儿的穷山恶水，逼得穷人们没办法。早在建国之前，许多人就不惜铤而走险做着盗墓买卖文物的勾当，一发现了有宝藏，早就私下里破坏殆尽了。 所以没人敢确认，武家庄一个偏僻的连路都没有的小村，怎么突然传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消息当然是真的！我听的一个字都不差。” 接电话的办事员信誓旦旦，眼神坚定。 “打电话的人，就是那个还璧楼的老板。你们关注前段时间的新闻了吗？她上过电视报纸的，听说是给上海的一个大学捐赠了一大堆文物！” 他说着说着，越发激动。 “连我最喜欢的央视记者周小莉，都去亲自采访她了呢！” 文化局的领导当然不清楚还璧楼到底多厉害，不过这层光环一挂上，可信度就立马起来了。 这年头，能上电视受采访的，不是大官大名人，就是有钱的大老板！ 很显然，这个突然通知他们去考察遗迹的杨小姐，来头可不简单。 “可惜我们本地部门里，连个正经搞文物的研究院都没有。” “武家庄在哪里我都记不清……没想到啊，他们居然还有这等福气！” “这样吧，我们先组织几个干部过去，把现场看守起来，要是需要马上发掘，就快点联络省里面的专家组！”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神态都激动又兴奋。 很快，第二天起，宋涟就见到了陆续赶来的各方人员。 这些人有的是乡镇干部，有的是当地□□门的人员，后来还有G省相关机构的考古专家。 小小的村庄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陌生人的脚步和说话声。 因为这么多人的到来，武秀秀就成了专业小向导，每天给人带路，连跑腿费都一下子赚到了不少！ 不过，让宋涟想不到的，是后面来的专家团队里，还有两位自己的熟人。 这两人，就是S大的文献研究所所长王教授，还有她之前一起野外考察过的研究生丁力。 “我是过来开一个会议，一听说还璧楼在这里有新发现，我就过来了！” 丁力挠了挠头，嘿嘿笑起来。 他们刚刚在石门前面，见证了地宫开门的那一刻。现在天色已晚回到武家庄休息，大家的兴致却还在巅峰上没下来，一个个都高兴地交谈着，连连笑出声。 “秦教授怎么不在这儿？” 宋涟喝了口茶，好奇地问了一句。 按照常理，丁力的指导老师是秦飞跃，没道理只有他一个人来了。秦飞跃那个柠檬成精的性格，要是听说这个地宫开启，绝对没有不来看看的道理。 毕竟，今天他们刚刚打开了墓道，就发现了一大批墓道当中的日常用品，有陶罐陶俑，还有精美的漆器生活器皿。 宋涟随手摸了两个，得到的系统奖励就高达数千万。 而在她的旁边，一大帮专家学者亲眼看后，高兴的就快晕过去了！ 可以料到，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个大型地宫的发掘很快就会被传遍业界，再次引发大规模的报道和关注。 “秦老师嫌弃G省路远，这类比较低等级的学术会议，他一向都是让学生跑腿的。” 丁力得意道:“不过这一次，我猜他肯定后悔的要死！” “说的对，老秦不在真麻烦啊！我一个搞文献的，刚才又不好意思和其他专家抢先，都是看了几眼就退开的。” 王教授苦恼道：“哎，这一批文物和成果，我们S大分不到，实在是太可惜了！” 有还璧楼的地方，就会有新闻。 在他的心里，这条内容，现在几乎已经成了固定规则了。 那一大批早年回归的文物，被还璧楼公开捐赠后，现在都存入了S大的校史馆进行保存。这件事，就让S大在高校里大出风头，一下子拥有了最大规模的校史纪念馆，别提多有面子了。 王教授一向重视学校的荣誉，所以这次来现场观看发掘，同样也有代表S大“共襄盛举”的意思。 “其实这份殊荣不能算是我的，除了村民的帮忙外，应该归功于我妹妹宋涟。” 宋涟听明白了他的小遗憾，直接把这顶高帽子推给了自己。 “她就是S大的考古系学生。是她查阅资料时突发奇想，提出了这里有存在大型墓葬的可能，我才来武家庄附近碰运气的。” “宋涟？！” 王教授一惊，恍然大悟。 “这孩子我认识，可聪明可乖了！原来你们真的是亲戚啊！” “S大！” 听到这句话，旁边来送饭的武秀秀，突然浑身一震。 这个词汇，马上就扎中了她心中的那份隐痛。 这几天来，她跑前跑后忙的要死，自然也存了要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的心思。 只不过，村长一家才是这武家村的主导者，上面的领导们来了，都是直接先去找村长说话了解情况。 武秀秀因此十分纠结。 武春燕能代替自己入学，并不是偷走自己的录取通知就有用，一定是有系统内的人帮忙做了假的资料的。 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也不知道，面前的陌生人和村长又是不是“一伙的”。 然而，今天她又被大哥翻了白眼，气的跑来宋涟这儿送晚饭，却发现了有两个S大的老师！ 这下子，总归是找到自己人了吧? “请问两位都是S大来的吗？” 武秀秀放下手里的小篮子，因为紧张而差点咬到了舌头。 “我……我是一开始就帮杨姐姐带路的，我叫武秀秀，我有事……事情要问！” “武秀秀？” 其实从刚进村开始，王教授等人就看到这女孩好几次了。只不过。大家的心思都在地宫的勘探上面，就一直弄不清她是谁。 听到这句自我介绍，两个人都是骤然一愣，面露迷惑。 “刚好，咱们S大也有个武秀秀，就是原本的新生代表，小圆脸那个，她还进了学生会呢！” 王教授觉得这很巧合，有几分惊喜道。 “难道这个是同名同姓？” 丁力眨了一下眼，犹豫着问道。 “秀秀这名字好听，不过姓武的人，倒是不太多吧？” 武秀秀一听到这里，鼻头就开始发酸。 她还在村子里面烧火做饭，然而，武春燕却已经成了体面的大学生，走上了她梦寐以求的道路！ 武秀秀眼眶红了，她当着大家的面，用力挺直了脊背。 “老师们，那个S大的武秀秀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她的嗓音颤抖，却还是毫不退让地大喊了出来。 “是这个村的村长欺骗了学校，他们通过关系，抢走了我读书的机会！” 一时间，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凝固了。 不但王教授和丁力目瞪口呆，另外几个正在聊天说笑的专家教授也都愣住了，纷纷把眼神投了过来。 “竟然还有这种事？” “不会吧……这村长笑呵呵的挺面善啊……” “就是说S大录取错了？” “说起来，他确实一直在夸孙女聪明能干。” 一位G省本省的老教授也站了起来，严肃地看着武秀秀。 “小姑娘，你这说的是真话吗？假如是真的，那这个问题可就严重了！” “这是□□裸的舞/弊行为，我们应该从两边一起进行调查！” “对啊，你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证据？” 王教授忙接话道：“那个武秀秀的资料我看过，户口上写的名字和你是一样的。你……你先别哭，我们要怎么证明你说的有道理？” “我可以证明。这世界上唯一骗不了人的，就是知识！” 宋涟微微一笑，把马上要哭出来的武秀秀给拉着坐下了。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手下人拿出了一大堆书，都是武秀秀写过的练习题。 “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武秀秀定睛一看，眼泪震惊地卡在了眼眶里，将落未落。 她没考上大学，给家里丢了人，自然也没资格再保存自己的爱书。这些课本和练习册，应该早就被老爹和大哥收起来，一把火烧掉了才对！ 第90章 一更 注意到了武秀秀震惊的表情, 宋涟在心头暗暗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这些早就烧没了的东西，居然还能重新出现, 武秀秀当然要怀疑自己的眼神了。 按照常理, 她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些练习题、作业本, 原本确实是被武家人拿到后山烧掉了, 变成了一堆烧焦的灰烬。 不过，别人没有办法, 不代表宋涟就束手无策。 这几天里，武家庄的人际关系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武秀秀成天跑上跑下, 和外来的这些专家学者们处的很近, 村里人的关注也自然上升了不少。 所以, 武家的爹和大哥一烧书，事情就被其他村民发现了。 众人虽然没法管他家的事, 可对这种行为, 也是颇为不屑，私下议论了不少闲话！ “这秀秀真是倒霉，摊上这种不讲道理的爹。” “这次的地宫能被发现, 全靠秀秀的运气好。现在啊, 她就是个大红人，哪个领导来了不夸奖几句？” “秀秀虽然不会读书, 但这命好啊！眼看着复读班的钱，她都可以自己赚出来了，这家人反倒和她对着干，真是傻子！” 武家庄的村民们虽然被蒙蔽，还不知道武秀秀读书考试，其实考上了S大, 厉害的很。可他们至少明白，现在这个档口，武秀秀就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严格来说，所有人都是借了她的光，这个封闭、孤僻的小山村，才能迎来了这么多的外来人！ 要知道，无论这些专家学者领导们是看了看就走，还是在村里住下暂时不走。他们这些接待的人，吃饭喝水都是能赚钱的！ 闲言碎语传播很快，很快就传播到了了宋涟的耳朵里。所以，她一听说这件事，就直接跑到了武家烧书的位置。 武秀秀的书本很多，地上剩下了不少灰烬、碎片，都没燃烧干净。而武家的老爹和大哥，似乎也知道这不是啥好事，直接就把残余丢在沟里撒手不管了。 宋涟不分具体的内容，一点也不留，都好好收集了起来。 【损坏太严重了，几乎每一本都被烧掉了一半以上。】 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挑拣，把散落着的焦黄纸片一一拾起来，系统有些不解地碎碎念。 【这本50%，这本是70%，哦，一叠试卷外面几层都烧没了……话说，你收集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些书本就算是复习也要用上，武秀秀等会儿知道了，心里会很难受的。” 宋涟抖了抖提前拿来的口袋，叹了口气，道：“这附近交通不便，不知道最近的书店隔了多少里，买书一定很困难！” 系统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宋涟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虽然买书确实挺难的……但这对你可不是什么难事吧！不管多么难得的书，你想买就买呗，之后送给她新的不就得了。】 而且，在宋涟的帮助下，武秀秀肯定不用再次复读，等到明年重新考大学的。 那么这些高中时期的书本、练习，存在的意义本来就不是很大，纪念和过度的效果更多。 “俗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学习资料嘛，当然是旧的最好了。” 宋涟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一勾。 “话说，你的文物修复功能很好用，这时候就该派用场了吧！” 系统顿时一惊。 【你想干什么，这些书和纸张可不属于文物！】 “原理是差不多的吧？通融一下呗。” 【不行！】 “真的不行吗？” 宋涟可怜巴巴地小声道，“你再考虑一下，文物的定义是多种多样的！” 系统一开始还坚守原则，可这一回，宋涟倒是出奇的有耐心。 她好像吃准了对方会妥协，一直抓着系统嘀嘀咕咕地磨着，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好态度。 这实在是太罕见了！ 【好了好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是最后，系统最后还是冷笑着，给这一大堆焦黄的残渣做了修复。 这样一来，方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发生。 王教授等人传阅了这几本书册，很快就眼神发直，越看越是惊奇。 “这作文写的实在太好了！” “我虽然不懂现在的高考，但一看就知道，秀秀同学这英语作业写的非常标准！” 丁力也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拿起一张试卷。 “其实换做我来写，现在都写不出这么好的分数……”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武秀秀，没想到啊，眼前的这个跑腿小女孩，背后居然还隐藏了这么强大的实力。 按照这些练习表现出的水平，她确实是可以考上S大的！ “这么说来，学校里的武秀秀，其实不是武秀秀，是武春燕？” “正是如此。” 宋涟严肃地点了点头，看向了王教授。 “王老师，您在学校里德高望重，和招生处也熟悉。这种情况，您知道该怎么处理吗？” 王教授浑身一颤，顿时感到了一阵棘手。 这种冒名顶替的事情，S大以前也并不是没发生过。可直接东窗事发的很少。 一般来说，都是为恶的逍遥法外读完了大学，受害者一直到好几年后，才因为机缘巧合发现了真相！ 结果么，就是不了了之的居多。 王教授的心里一阵苦涩。 他听说过的案例里面，即使是后来学校做了补救，对受害人的帮助也已不大。 因为像武秀秀这种可怜的农村女孩，一旦失去了学习深造的机会，很多人的命运，就因此全盘改变了！ 而现在，武秀秀还是很幸运的。 她既没有被逼着出门打工，失去联络，也没有被身份所累，变成生一堆孩子的贫困妇女。 王教授在暗中决定了，这一次，他一定要把这件假冒姓名的事情管到底！ “一经查证，结果当然是物归原主，假冒者被开除，而被冤枉的人可以重新入学！” 王教授面对着宋涟，眼神坚定。 “我回去就联络学校，开除武春燕，还大家一个公道！” 宋涟点了点头，一旁的武秀秀听见这句承诺，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 然而，这时候丁力却连忙阻拦。 “王老师，这话不能说太满，要想伸张正义，程序还麻烦的很呢！” “小丁，你怎么畏畏缩缩起来了！” 王教授顿时有些不满。 丁力刚才还在夸赞武秀秀呢，怎么真的要出头，一下子又打退堂鼓了。 “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剔除害群之马，也是为了维护学校的声誉啊！” “我当然不是放弃的意思，大家千万别误会我。” 丁力苦笑道：“有件事我还是交代了吧……那个假的武秀秀，我怀疑，她很可能是走了秦教授的关系进来的。” 宋涟和武秀秀都是微微一震，对视了一眼。 “还有这样的事？” “我不认识什么秦教授！” 武秀秀很确定，自己和S大的教授八竿子打不着。 她家根正苗红，五代贫农，从来没什么路子和大学教授攀上关系！ “是这样的，那个假的武秀秀来学校时，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我刚刚下课，还是被秦教授派去帮她带路的呢。” 丁力冷汗都快掉下来了，硬着头皮解释道。 “杨老板也知道……秦教授那性格可不是热心善良的操心人。所以我也很奇怪，就问他为啥突然开始关爱新生了。” “他说，那是他的远房侄女，叫几个学生去‘照顾一下’！” 王教授听到这里，顿时十分恼怒。 秦飞跃一向脾气烂，为人又阴损自私。他平时都不愿意计较，并不是傻，而是不想同事之间伤了和气。 然而这一次，秦飞跃做的也实在太过分了！ 王教授知道他无利不起早，这一次掺和进来，一定是从村长家里拿了好处！ “武秀秀同学，你不用害怕！” 王教授一拍桌子，冷声道：“不管这件事背后是什么领导，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他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S大的学生绝对不能被徇私舞弊！” 丁力也只能点头苦笑，自认倒霉。 秦飞跃是他的导师，这样一来，他的学业也势必受到影响。可既然对方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丁力也没心思去考虑自己了。 他只能祈祷这件事别拖太久，考古研究所里，还急需一位新的所长！ …… S大图书馆。 安静的图书阅览室内，武春燕装模作样对着专业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心里就是充满了烦躁，好像有一大群蜜蜂围着转似的，糟心的很。 武春燕把这个现状，归到了那个宋涟的头上。 这个宋涟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当了新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出了好大的风头。 然而，这机会明明是自己让给她的，她却没有回来感谢自己，反而玩起了失踪！ 武春燕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其实酸的很。 宋涟一开学就请了病假，相当于是装了逼就跑，然而现在，学校里却到处都充满了她的传说。 这几天的时间里，武春燕已经陆陆续续从别人口中，听说了宋涟在悦城的一系列事迹。 其中反复上报纸，被当地部门表彰颁奖的内容，听着就和编出来的一样，叫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然而，光是这样还不算，据说G省刚刚出土了一座豪华的汉代地宫，里面又有了宋涟的一份功劳！ 图书室的角落，有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在压低了声音讨论。 “昨天的新闻看了吗？那个大一的宋涟也太厉害了，梁王地宫的位置，据说是她推测出来的！” “那有可能吗？我还听说还璧楼是她亲戚开的呢，该不会是故意贴金给她吧？” “你这怀疑就过分了，我们院里的王教授也在呢，他是从来不说假话的……何况小天才又不是没有，她本来就是跳级考来的，实际上才不到十七吧！” “真是后生可畏呀！话说我在读什么大学！都大四了还没找工作，这学妹都大显神通，能独立推测出地宫遗址了！” 听到这里，武春燕“啪”的一声，不耐烦地合上了书本。 一旁的同伴吓了一跳。 “秀秀，你才坐了五分钟，这就要走了？” “太吵了，影响到我的自习。” 武春燕把书包一拿，冷淡道：“这小论文没有灵感，我什么都写不出来！” 第91章 二更 一起来自修的同学们看到她这样, 顿时都不再说话了。 虽然武秀秀成绩很优秀，很得秦教授的喜欢，但她脾气实在是不好。 尤其是板着脸时, 大家甚至觉得那副表情有点可怕, 好像有点阴冷和凶恶的样子, 所以对她都有点敬而远之。 实际上, 武春燕写不出课后作业是真的。 S大虽然不是顶尖，但在国内也是颇有盛名的老牌高校了。因此, 录取来的学生基础上都很不错。 从大一一开始，考古系主要的专业课, 进度就和上了发条一样快, 叫刚刚入学的新人们有些难以适应。 尤其是武春燕这种, 她的成绩本来就是一团糟，比普通学生都差出了好几个档次。 虽然混进了S大, 但她仅仅是表面上装出学霸的样子, 就已经是一种巨大折磨了！ “真弄不懂到底怎么学的，一开始就这么难，写3000字不是故意折磨人吗？” 离开了学习氛围浓厚的图书馆, 武春燕终于轻松了不少。 没有人看见了, 她大可以嘴里咒骂不停，嘀嘀咕咕, 怨气十足地朝宿舍走去。 “该天杀的武秀秀！你生的这么聪明做什么，考到S大又不能把脑子分给我，害得我在这里天天担心受人鄙视！” 骂武秀秀时，武春燕心里没有任何的愧疚。恰恰相反，她实际上还挺反感来S大读书的。 由于家里“有权有势”，盗用村子里别人的成绩上学, 武春燕是早就计划好的。可是今年，和她一起高考的女生只有一个武秀秀，弄得她没别人可选择，只能拿了武秀秀的身份来到了S大。 其实无论是什么大学，武春燕都可以接受，差一点，反而伪装起来更方便！ 不过现在，她来到的学校是S大。这几天和同学交流时，武春燕每天都过得谨慎小心，生怕自己的无知暴露出来被人发现。 这一切，当然都是那个武秀秀的错了！ 武春燕骂了一阵，停下来喘了口气。 无论她如何骂街，这作业肯定是要交的。 既然靠自己写不出来，那武春燕就只能开动脑筋，准备搞一点歪门邪道。 找人当枪手代写，也是一种不错的办法嘛！ 武春燕脑子里灵感一动，顿时想到了当初带自己熟悉校园的那个学长。 姓什么来着？好像是姓丁吧！ 他就是那个秦飞跃手下的学生吧！ 武春燕脚步一转，改了道就要去问秦飞跃借用一下这个人。 这位秦教授一早就收了她家里的钱，信誓旦旦会在学校照顾她。那么，再找个研究生帮她写点作业，应该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武春燕的算盘打得很响，可是，她刚来到办公楼下，就被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拦住了。 “武春燕，你这个无耻小人！” 武秀秀出现在了小路上，一看见她，脸色就开始涨红，浑身气到颤抖。 她是跟着宋涟等人来学校举报的，可刚刚进入花园般美丽的校园，恰好就碰到了武春燕。 冤家路窄莫过于此。 眼前的武春燕打扮整洁，戴着一副和自己一样的眼镜，背上还背着崭新的书包！ 武秀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起手里的包轮了过去。 装满了物品的包非常沉重，好像一个大锤子，狠狠地打在了武春燕的手臂上。 “你居然偷了我的成绩！我饶不了你！” 这突然的变故，让武春燕甚至来不及躲。她被包打中后，巨大的惯性直接把她带倒在地。 武春燕吃痛地“哎哟”一声，忙爬起来，扔下书包掉头就跑。 这是大白天见鬼了！ 隔着上千里的地，武秀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说她考不上大学，被家里人打骂了好几次，就快被逼着嫁人去了嘛？ 武春燕心里，顿时乱成了一团毛线球，脚步却自觉主动地开始溜走，恨不得当场消失在对方的视线里。 就在刚刚那一照面，武春燕的心脏就开始不听话地瞎跳了。 武秀秀的眼神非常凶狠，那张永远温顺安静的小脸上，透露出一副恨不得咬她一口的神情。 好像下一秒钟，她就要跳起来杀人了！ 然而，宋涟出现在她的逃跑路线边上，非常巧合地伸出了腿。 武春燕慌不择路，当然没反应过来。想刹车时，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她一下就被宋涟绊倒，当场摔了一个狗啃泥，在水泥地上滑出去了一米多。 这一变故，让后面紧追的武秀秀也呆住了。 武春燕这一下摔得很重，两边的膝盖上都流出了血，把裤子给染红了一大片！ 而且，她现在也起不来了，只能倒在地上呻吟着喊痛。 周围的很多人都听见了，立马好奇地围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这位同学摔得不轻！去校医院处理一下吧？” “这不是考古系的那个谁嘛？我忘记名字了，就是新生代表！她怎么也在这儿？” 武秀秀好奇地看向了对面。 武春燕被人围住走不掉了，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又是谁，为什么帮了自己？ 宋涟当然注意到了武秀秀脸上的惊讶，这才恍然大悟。 她一回到学校，就借口离开了王教授等人，现在是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宋涟”这个身份，还没和对方正式自我介绍呢！ 宋涟当即调整出了笑容，装作惊讶地吸了口气。 “天哪，原来你就是真的武秀秀同学！你可终于找来了，我就知道，考古系的武秀秀是个假的盗窃犯！” 这句话说的很大声，宋涟就是故意叫所有人都听见。 果不其然，几个热心的学生刚想去把武春燕扶起来，被她的言语一惊，顿时就愣住了。 “什么意思啊，武秀秀还有真的假的？” “这话我怎么不太明白了，宋涟，你是在说谁啊？” “忘记说了，我是宋涟，你的同级，还是宿舍邻居。” 宋涟热情地拉着武秀秀本人的手，鄙视地看向了脸色惨白的武春燕。 “这位摔成狗的同学根本就不是武秀秀，她只是个不要脸的小偷，连一篇演讲稿都写不出来。盗用了对方身份上学，你配吗？不觉得羞耻吗？” “你……你胡说八道！宋涟，我把新生代表的机会让给你，你居然还故意陷害我！” 武春燕捂着剧痛的膝盖，脊背发冷。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认为很完美的身份，居然也会被人揭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是咬死了也不能承认。 否则大家都是S大的学生，这些想扶她起来的同学和前辈，一旦知道了真相，怕不是气的要再给她两脚！ “随便来个神经病就能污蔑人，太荒唐了，这里可是S大！” 武春燕鼓起了一口气，大声朝人群道：“我当然是武秀秀啊，不然还能是谁！快去找保安，我根本就不认识这女的！” 死鸭子嘴还挺硬的。 宋涟冷笑一声，拦住气疯了的武秀秀刚想说话，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让一下，大家让一下！” 围绕着几人的人群，顿时让开了一个缺口。 原来是几位老师在楼上听到吵闹，马上赶到了现场，其中，王教授和秦教授两人都在。 一看到秦飞跃，武春燕就眼睛一亮，重新燃起了信心。 秦飞跃的脸色很难看，可他一看到自己的惨状，那种眼神里还是很关切的。 “愣着干什么，伤势这么严重，快点把人先扶起来啊！” 秦飞跃伸手朝人群一指，几个认识他的学生对视一眼，马上就继续动手，把武春燕给搀扶了起来。 武春燕瞥了宋涟和武秀秀一眼，暗地里笑了。 不管武秀秀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她有秦教授撑腰，赢面显然更大。 武春燕在户口本上，早就把自己的名字彻底改成了“武秀秀”，玩的就是真假难辨！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宋涟对她的示威完全没有反应。 她只是看向了王教授，语气平淡地问他：“刚才的事情办成了吗？” “已经处理好了！” 王教授听到宋涟说话，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泛起一阵熟悉的感觉。一时间，居然也没反对她有点居高临下的口吻。 “办成了！” 他飞快地回答，朝着自己身后招了招手。 “请各位领导过来，武秀秀本人就在这儿！” 第92章 二合一 王教授带来的人有好几个, 都是S大的老师和领导。 然而，这些人出现在这里，可不是单纯被带来围观用的。 他们之中, 除了一位副校长之外, 每个人都对这次的案件有极为重要的作用！ “老孙, 你不是蹲档案馆的么？来我们这儿凑什么热闹！” 秦教授一眼扫过去, 眉头就皱了起来。 原来，这是他认出了来人当中的一位。 老孙是学校档案馆的教职员工, 虽然这份活计清闲，他平日就是个爱聊天爱溜达的。 可这现在还是大白天, 作为档案馆的负责人, 他说什么也不应该擅离职守, 跑出来看热闹吧! 秦飞跃心里很不屑，冷淡地横了王教授一眼。 这个王教授真是太缺德了, 都哪儿找来的一帮虾兵蟹将, 以为这样就能够扳倒他了吗？ “副书记，这武秀秀的身份和成绩都没问题！发生这样的纠纷可能就是误会了，您不要见怪！” 秦飞跃呵呵一笑, 对赶来的副校长解释道。 “我们王所长一向热心肠, 碰见学生里有什么闲事，他都要插手管一管。可热心到是非不分, 就有点太难看了，不是吗？” “哦，是吗？” 一旁的宋涟微微一笑。 “你态度这么确定，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王教授找的这几人，都是得到了她的授意。除了档案馆员工，剩下的, 就是擅长笔迹鉴定的专家。 听到秦飞跃极力掩盖真相，档案馆的孙馆长也失望地摇了摇头。 这一次，秦飞跃怕是要栽了！ 他默不作声，从身上携带的文件包里，拿出了一个黄褐色的档案袋。 看到对方掏出了档案袋，武春燕先是迷惑不解，等到几秒钟后，终于改了脸色。 一瞬间，武春燕的眼底，转变成了极度的惊恐！ “这个袋子里的文件，就是武秀秀从小到大的个人档案。她考上S大吼，档案就从G省转过来，直接存入了学校的档案馆。” 宋涟接过了档案袋，解开了上面缠绕的绳子。 她当着众人的面，抽出了档案袋里字迹最多几张纸，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档案里的一些资料，都有考上S大的武秀秀本人的笔迹！你到底是真是假，让这两位痕迹学专家对比一下，我们就能知道了！” 围观群众顿时哗然。 宋涟想出的这个方法，简直堪称是天衣无缝了！ “咱们S大的专业真广，原来还有专门搞笔迹研究的大佬啊！” “每个人的字迹都是独一无二的，宋涟拿出来的那张好像就是高三填写的信息表吧！时间才过去几个月，假如是真的武秀秀，她的字迹不会有什么大变化的。” “这样测试，比各执一词扯皮要好多了，准确性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副书记呵呵一笑，摸了摸下巴，眼角余光看向了秦飞跃。 他从刚刚入学开始，就对这个上台发言的新生颇有好感。没想到自己没来得及认识她，王教授就突然找来，说想请自己当一下见证者。 原来，她是找到了秦飞跃的把柄，要趁着这个机会，对一位本系的老教师发难！ 见此情形，副书记不但不生气，心里反而期待不已。 “我看这个方法确实不错，秦教授，你觉得呢？” “我——” 秦飞跃张口结舌，想说点什么，然而喉咙就和被人掐住了一样，干涩的很。 逐渐渗出的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脊背。 宋涟和王教授不按常理出牌，这个巨大的漏洞，他怎么一点儿也没想到！ “武春燕，你敢吗？” 武秀秀看着摇摇晃晃的武春燕，脸色沉重，眼底席卷起了一股风暴。 她步步紧逼，瘦弱的身躯上，涌现出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把你的字迹拿出来对比，看看两者是不是完全一致！” “不，不行——” 这样一来，自己的身份就完全暴露了，唯独是字迹，绝对不能就这样给大家看！ 武春燕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书包，拼命摇头。 “这……这……我的作业属于个人隐私，你们休想拿去！” 说着，她就慌乱地朝后退去，眼神在人堆里一阵乱飞，试图找一条路能挤出人群逃走。 然而，就在武春燕往后退时，一只大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直接扯走了她抱着的书包。 在场的众人，都是微微一怔。 动手的人，居然是不知何时来到现场的丁力！ “丁力！你这是干什么！” 秦飞跃看到自己的学生这么做，眼睛里都要喷火了，一蹦三尺高。 丁力作为他的直系弟子，两人的利益是深度绑定的，无论如何都应该抱团来保护他才对。 然而现在，他却站在了宋涟的那边，这是要直接害死自己啊！ “原来你才是叛徒！我就说你最近怎么变了性子，使唤不动了，原来是找到了下家，要把我这个老师给踹了！” 秦飞跃眼神狠狠地瞪着丁力。 要不是顾忌领导在场，他甚至可能直接动手，冲上去扇丁力两巴掌。 “我只想不做违心事，在你的眼中，这就等于是个叛徒了？” 丁力有些悲哀地弯了弯嘴角，看向秦飞跃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失望和鄙夷。 “秦老师，我其实早就想说了。有你这样拉帮结派，嫉贤妒能的所长，S大的考古所刚刚搭建起来，很快就要被你弄垮了！” 他原本也想尊重这位老师，然而，秦飞跃自己却毫无当人师长的自觉。 上次考察活动，他们顺利地找到了神仙洞遗址，本身就得益于杨小姐的带路。 然而，秦飞跃并没有吸取教训，反省自己，反而变本加厉，经常在私底下撒谎吹牛。 他甚至对一些业内同行说，发现那批抗战时丢失的文物，其实都是自己的功劳。而央视的采访都是乱说的，杨小姐肯定是买通了记者！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样一步一步，逐渐崩塌殆尽。 丁力对他再也没有好感了。所以这次，他就算拼着自己不能毕业，也会出手帮助武秀秀的。 丁力三下五除二，掏出了武春燕的书本，交给了后面等着的鉴定专家。 两位笔迹鉴定专家一看文字，就忍不住对视一眼，为难地摇了摇头。 档案里的字和武春燕包里的字，放在一起，差别实在过于明显了。 一者纤细清秀，排列整齐，一者横七竖八，涂涂改改，里面还有混杂的错别字。 这么巨大的区别，甚至根本不用专业人士出马！ 副书记咳嗽了一声，严厉地看向了秦飞跃和武春燕。 “证据确凿，我想后续的调查也只会把事情越描越黑了。你们两个人，还有什么话想要申辩吗？” 武春燕见状，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秀秀，我……我对不起你！” 眼看着无法逃脱嫌疑，她干脆也不装了，双腿一弯，“扑通”一下跪坐在了地上。 武春燕捂着脸哭泣道，“偷你成绩，这主意是我爹出的！我当时也是魔怔了，就一时糊涂，答应了下来……” “我向你道歉，本来该上大学的就是你，求求你原谅我吧！”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呢。” 武秀秀坚决地摇了摇头，背过身去。 武春燕做的事情摆在那里，没有狡辩的空间。要不是自己运气好，得到了两位贵人相助，这一辈子的轨迹就都要改变了！ 她转过身，坚定地看向了几位教授。 “你要哭，就自己跪在这里哭吧！王老师，我想报警，彻查这件事牵涉到的所有人！” “好！就应该这样！” 围观的人们鼓起掌来，大声喝采。 有一些比较热血的学生，更是耐不住性子，大喊出声，矛头直指僵硬的秦飞跃。 “我支持！秦飞跃先滚出S大！” “公然舞弊不配当老师！” “他对这个假冒的武秀秀偏心，下课还替她开小灶，一定是有利益关系！” 秦飞跃脸色铁青。 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被这么多学生指着脊梁骨骂！ 还没等其他人来拉他，秦飞跃就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脚底下一软，非常巧合，直接跪倒在了宋涟的面前。 …… 事情的内幕被撕了个底朝天，处理起来就变得很快。 宋涟打了几趟电话的功夫，G省枸杞县就得到了消息，二话不说，就把武春燕的村长老爹给抓了起来。 “听说那村长也是个没胆量的，事情办的缺德，东窗事发后倒是知道后悔了。” 严警官在电话里道：“他刚坐上派出所的凳子，就把事情都倒了个干净，还哭着说都是为了儿女，可怜天下父母心什么的。唉，这说的什么鬼话，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 宋涟听到这个回复，嘴角忍不住讽刺地勾了勾。 武春燕和这位村长，果然是亲生父女，都很“能屈能伸”，演技一流。 一旦发现局面不利，就装弱小装可怜，开始表演后悔了。 他们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么？ 宋涟觉得很假，更有可能，他们只是后悔自己的丑事被发现罢了！ 不过，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宋涟对嫌疑人的态度就很无所谓了。 “要不是您出面协调，枸杞县的回复也不会这么快。” 宋涟笑着道：“这次也谢谢您帮忙了！” 严警官的级别很高，亲自督办这件跨省盗用身份案，其实是有点浪费他的时间了。 因为这件事是宋涟的请求，他才格外重视，用了十二分的精力来做。 “为人民服务，谢就不用多说了。” 严警官用空着的手挥了挥，哈哈大笑。 “程序现在已经往下走了，他起码能判上四五年吧！倒是那个秦飞跃，可能处理起来流程很长，你们大一新生要缺个老师了！” 宋涟点了点头，心下了然。 这件事是公开揭露的，自然，秦飞跃这个贪赃枉法的教授，也被学校的纪委给带走调查了。 不过，严警官不知道的是，秦飞跃的位置空出来，对宋涟来说却是个大好事！ “武秀秀的这件事情，要感谢小宋同学胆大心细，心中有正义感！”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隔了几天，王教授又单独找到了宋涟。 “学校开教职工大会时，副书记就是这样说的，当着上千人的面夸你智勇双全呢。” “是领导谬赞了。” 宋涟微微颔首，“说到底是纸包不住火，这是秦教授多行不义必自毙吧。” 就这？ 王教授眨了眨眼，后头的话语突然卡住了。 帮助武秀秀重返校园，这件事能顺利收尾，他都觉得自己挺光荣的。连续几天，吃饭睡觉都比平时要香了。 然而，宋涟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平淡！ 不过，这份惊讶只持续了很短的一会儿，王教授很快就又露出了微笑。 宋涟没有大惊小怪，不但没让他尴尬，反而让他更加看好了。 这就是一种“大将风度”，说明这孩子性格沉稳嘛！ 王教授咳嗽一声，进入正题。 “那个梁王地宫的发掘活动，现在已经进行到一半了，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过去考察观看。听说是你推测出来的，这几天，很多人都私下里找学校，对你很好奇！” 考古系出了个眼光毒辣的小天才，这件事本来是好事。可关注的同行太多了，学校反而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宋涟这么出色，会不会被别的学校挖了墙角？ 就算知道她是放弃清北来到S大的，学校领导讨论了几次，还是觉得心里没底。 换句话说，以S大现在的底蕴，该怎么培养好这块璞玉，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鉴于你的特殊性，学校给你安排了一位指导老师，让你可以提前参与考古实践……相当于是接触一下硕士课程了吧。” “希望你再接再厉，以后有什么新想法新发现，不要公开，先跟咱们内部说明……” 王教授领着宋涟，来到了隔壁的一间办公室，介绍道。 “喏，就是这位霍超群老师了，他也是考古所新的所长！” 宋涟顺着他的示意看去，不由得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 这间办公室，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好乱”！ 一眼扫过，几张椅子东倒西歪，没一张是干净能坐的；书架上的资料和书籍，一口气被堆到了天花板上。 甚至低头看看，办公室的地上也堆满了仪器和书本，让人下脚的位置，只有窄窄的一条二三十公分的路。 这位霍教授年纪很轻，大概只有四十来岁。明明是个考古学者，却顶着一个爱因斯坦般爆炸的杂乱发型。 宋涟顿时有些感兴趣了。 她好像隐约听说过，这位霍教授平时没带本科的课，而是自己进行着独立研究。 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说起他时，都只会摇头，说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谁的面子都不给，属于一半是天才，一半是神经病那种。 不过，他既然能接替秦飞跃当考古研究所的所长，真实水平应该是很过硬的！ “虽然治学要严谨认真，一步一个脚印，可要做到极致，还是要看你的天赋如何。” 霍教授显然是听到宋涟被领进来了，可他头也不抬，还在眯着眼，对着显微镜查看着什么东西。 “先说好了宋涟同学，你要是通不过我的小测试，我可是要退货的！” 王教授立马扭头看向宋涟，似乎有那么点紧张。 幸亏宋涟对此毫无意见，甚至还微微一笑，十分轻松。 “那当然了，您可以随便测试。” 宋涟的眼神很好，仔细一看就注意到了。原来霍教授放在显微镜下看的，是一小片发黄的碎布片。 而他手边最近的资料，就是关于古代织物的一些研究论文。 结合这些信息，她算是明白了，这位霍教授擅长的研究领域，肯定就是古代织物了。 对这块内容，宋涟懂得确实不多。 做修复类工作，不但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甚至还需要懂得材料学、化学、力学等多方面的常识，而且还需要心灵手巧。 前面两项，她自认为是储备多于常人，可具体的手艺么，试都没试过，当然就不知道了。 可是宋涟有系统，系统对此很懂啊！ 【喂，我警告过你下不为例！修复功能不是乱用的！】 系统似乎感觉到了宋涟的想法，顿时产生了警惕。 【他手上这么点小布头，压根没几年历史，也根本算不上什么正经文物，我不修这种垃圾！】 上次修复武秀秀的作业本，对他来说，其实就算是违规越界了，要冒很大的风险。 要是宋涟再用他“做作业”，他可不同意。 这一次，他一定会坚决地无情地狠狠拒绝的！ “我哪有强迫你劳动的意思啊，我只是想向你请教罢了！” 宋涟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 “毕竟要论专业知识，还是你比我更在行。你应该有那个……数据库什么的吧？这位霍教授一看就不好惹，要是我被他刁难了，记得找资料帮我啊！” 【请教？】 系统有些迷惑地哼了一声，好像是没料到宋涟的要求这么简单。 他把这个词汇反复咀嚼了两遍，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呵呵，宿主平时铁口直断，对自己信心满满的，没想到你也有说请教的时候啊！】 【无所不能的系统当然不会见死不救了，宿主假如每次都这样恳求我，那我越过规则帮你一下，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宋涟：…… 好真实啊，系统是真的很不经夸，一夸他就飘了！ 霍教授对她的态度挺满意，把王教授给当场撂下了，就直接带宋涟去看他的研究室。 “有件事情你还没听说吧，就在两天前，梁王地宫里出土了三件龙纹素纱衣！” 霍教授一走进研究室，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刺挠。 他兴奋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口中滔滔不绝。 “这可是全国首次发现这么完整，这么纤薄的汉代纱衣！多亏了是在干燥的枸杞县，又是被密封在地宫中，品相才能如此完美！” “假如不出意外，这个地宫肯定是今年的考古界十大发现之一。啊呀，你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随便蒙了一个地点，居然地宫就真的回应你而出现了……” “我不是随便蒙的。” 宋涟随口道，“是根据史料推测。” “得了吧，历代梁王的墓葬到底在哪儿，史学家都猜过四五个地点了，就没一个准的！” 霍教授挥了挥手，呵呵一笑，显然没把宋涟的话当回事。 从他的视角看，宋涟的实力是有一些，可是她能这么快找到地宫，道理就类似于走到树下，然后等苹果掉下来。 逻辑上面，错是没错，可真的碰上了，那还是凑巧的成分更多。 “不管怎么说，三件衣服之中，有一件被送到我这儿来了。” 霍教授很快就放弃了探讨那个地宫，直接转变了话题。 他走到同样乱糟糟的实验室角落，扒拉出了一个长箱子，放在桌面上拿起子撬开。 宋涟凑过去一看，里面的东西还真就是一件薄薄的丝质衣服，淡黄色的底，暗红色的龙纹。 整件衣服，都被严丝合缝地封在了塑料纸里，旁边还细心地放了一些干燥剂之类的小包。 “怎么样，它看起来确实很美吧！” 霍教授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说话的语气，更是刻意压低了不少，好像是怕惊吓到了这件衣服似的。 “如此细腻的纹理，如此透明的质感！这种文物能流传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四星级文物。 然而，宋涟却不觉得多么兴奋，只是暗暗叹了口气。 可惜，它已经在保护状态了，不能拿来换取系统奖励！ 现在这个阶段，能够让宋涟惊喜快乐的，四星级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件儿了。毕竟，整个地宫都是她发掘保护的，里面的东西，宋涟自然不会一件件刻意去关注。 说起来，系统还欠她一份特殊奖励呢。 宋涟没去兑换，都不知道梁王地宫这个大发现，又给自己带来了什么神秘小卡片…… 一旁的霍教授虎视眈眈，就等着她来发表意见。 空气中宁静了一瞬间，宋涟突然反应过来，马上点了点头。 “确实很不可思议！” “要不是您说，我可能会觉得这是一件现代的汉服，它看起来实在太精美细致了，难以想象是两千年前的古人制作出来的。” “跨越科技水平的感觉对吧？这就是属于传统手工艺的魅力。” 霍教授这才满意，继续道：“我给你的问题就在这儿了，这件衣服极度轻薄柔软，全重只有70克。同等面积大小的织物，要追求透明度和重量，就连现代工业都无法复制出这样的纱衣。” “你来说说看，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以现代的工艺水准，机器代替了人工，反而会比不上两千年前的古人吗？” 第93章 一更 听到了霍教授的问题, 宋涟不但没有被吓住，反而是眼神微微一亮。 这个问题从一般人的眼光上看，就让人觉得非常诧异, 好像是违反了最普通的常识。 科技的发展下, 制作出来的服装肯定是可以越来越精美的。能不能做到, 往往只会取决于预算有多少。 那么, 这件纱衣，怎么会出现无法仿制的情况呢？ 看得出来, 霍教授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关于这份纱衣的研究才刚刚开始，还有一大堆神秘正在等着众人探索。 他望向宋涟的眼神里, 隐约地充满了期盼, 似乎是等着她给点新的思路, 又似乎根本没抱希望，只是单纯地考验她一下, 听听她的想法。 宋涟绕着桌子走了一圈, 手中拿着一个放大镜，若有所思。 “老师，问我之前, 你肯定咨询过纺织行业的专业人士了吧？” “那当然了。” 霍教授信誓旦旦道：“我不但问过国营大厂的专家, 也问过苏绣云锦等工艺的传人，大家都觉得技术上不应该存在问题！” “那就对了。” 宋涟放下了手里的放大镜, 轻快地说：“既然排除了技术问题，那我们就应该转变思维，会不会是材料上面出了问题呢？” “你说材料？那就是普通的丝线啊！还能有什么？” 霍教授微微一愣，条件反射地露出了很鄙视的神情。 虽然自古以来，我们先民使用的制衣材料就很多种多样，各种麻类、棉、毛和丝, 都可以找到具体的文物作为示例。 不过这件纱衣的材料，不是最显而易见的么？ “它是一位诸侯王的日常衣服，那当然用的是上等丝绸了！” 霍教授一口咬定，非常严肃地对宋涟说道。 “封建社会的统治者们能奢侈到什么地步，你根本想象不到。况且这位梁王地宫的主人，又是历史上记载过的生活奢靡。” “别说衣服了，他就连陪葬用的木俑人，都是一个个单独定制的，样貌和打扮都各自有区别。就连外面的漆，颜色也和目前出土的其他漆器对应不上，属于‘特调’的类型！” 听到这里，宋涟就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霍教授被她打断，顿时不爽了。 学术研究是很严肃的，他还在陈述自己的观点和证据，宋涟怎么还嘻嘻哈哈的？ 这态度实在不够端正！ “抱歉抱歉，是我不对！” 宋涟见他沉下了面孔，连忙一手捂住了嘴。然而，笑意还是从眼角克制不住地流露出来。 “我不是觉得您说的可笑，而是在感叹。老师，您这属于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霍教授的思路，恰好就走入了一个极其明显的误区。 他想象着的古人生活，完全代入了“精益求精”的境界，所以做复原研究时，肯定也是用上了最好的技术和资源。 而这，恰恰就是无法复制出纱衣的最大原因！ “这是怎么说？” 霍教授被她的几句话，完全吊起了胃口。 宋涟的意思，好像是暗示他用力过猛了一样。 但要复原这件长纱衣，用上最顶尖的丝线和工匠，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您刚才也说了，这件纱衣的结构并不复杂，没有特别难的织法。可透明度和重量，容易达不到标准。” 宋涟淡淡地说：“依我看，就是现代的蚕丝太强韧，太粗壮了！” “你是说，是丝线不对？” 霍教授听到这个说法，顿时大吃一惊，头脑一阵眩晕。 其实，他在请专人纺织布料前，已经下意识地，挑选出了手头最轻最细的丝线。 可是，宋涟提出的这个角度，他还真没细细考虑过！ “二千多年时间里，科技在进步，人类选育的桑蚕品种也在变化。现在最主要的品种，肯定都是朝着肥肥壮壮，生长快，产量大的方向培育出来的。” 宋涟手里拈着一块柔滑的布料，正是霍教授制出的复制品。 它入手细腻，半透明的表面还流动着光泽，已经有七八成相似了，可是，这终归是一件不完美的模仿！ 眼看着霍教授满脸震惊，已经陷入了新的思考。她咳嗽一声，下了自己的结论。 “现代的蚕和二千年前的蚕，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回事！所以这件复制品，已经是您做到的极限了。” “从我的角度看，用来给普通人做展示就挺合适的，反正差别也很细微，非专业人士根本看不出来。” 然而，出乎宋涟的意料，霍教授突然大叫了起来。 “这可不行！” 宋涟原本以为这次考验结束了，没想到他突然出声，顿时又头疼了起来。 自己已经把思路都解释清楚了，这位霍教授，该不会是疑神疑鬼，钻了牛角尖吧？ 想想也有可能，毕竟，很多研究者天然就是十分偏执的性格。被学生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听起来合理，现实中可没有那么容易。 假如是秦飞跃那样的人，搞不好还会因此记恨宋涟对他的否定呢！ “这就是我的一家之言，老师不相信，那也随便。” 宋涟马上改口，表示观点放在这儿，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的题目已经回答完毕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猜测，而是生气，我的复原研究不能就这么算了！” 霍教授摇了摇头，一脸坚定地握住了宋涟的手。 “宋涟同学，你的看法很好，思路很对，恰好弥补了我的漏洞！” 他看向了一脸忌惮的宋涟，眉眼之间，逐渐软化，很快，却又多了几分痛心疾首的感觉来。 “可是我错归错，做事怎么能够直接半途而废呢？既然确定了失败的原因，就应该及时改正，再接再厉才对啊！” “呃……再接再厉是说要干嘛？” 宋涟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给震惊了一下，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这霍教授的态度变化真快，居然这么快就能180度转弯，一点痛苦纠结的情绪都没有。 还真是个通达洒脱的人啊！ “既然是蚕的品种不对，那我就要去找生科院的人，先给蚕做返祖方面的培育，从头开始!” 霍教授满脸兴奋，伸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他就像个被抽打了的陀螺一样，脚步蹒跚，开始在狭窄的实验室里打转，浑然忘我。 “这是一个大项目啊！我非要养出二千年前的蚕不可！现在就要找人问清楚，电话本……我的电话本在哪里？” 霍教授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飞速地开始四处翻找书堆。 宋涟见状立刻后退了几步，哭笑不得地把空间都让出来给他。 这样一来，宋涟肯定是通过测试了。 可是很显然，霍教授的研究暂时也用不上她。 目前的状况，反而是她这个学生，给霍教授布置了新的任务！ 算了，还是暂时离开吧。 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霍教授，宋涟摇了摇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实验室。 她找了个安静无人的教室，把系统给呼唤了出来。 【宿主不是一个人就能解决吗？】 系统的声音里，似乎有点委屈巴巴的。 方才面对霍教授的问题，宋涟直接就自己解决了，完全没让他出马。其实他都准备了一大堆腹稿，就等着宋涟来问他细节呢！ 可是，宋涟只是从他这儿讨要到了特权，偏偏自己又不用！ 这让系统觉得快憋屈死了，一下子就丧失了表现的机会，变得焉了吧唧的。 “梁王地宫的宝物源源不断出土，不但得到了国家保护，还有无数科研人员从中受益。” 宋涟笑了笑，理直气壮地伸出手。 “你答应给的奖励，我还没领呢！” 上次在矿场搜寻时，系统可是说的明明白白的，会把这个遗迹当做一个五星级国宝，给她一份特殊奖励。 宋涟也因为调查陷入困境，直接用掉了手上唯一的锦鲤卡。 事实证明，系统给的特殊奖励都是特别管用的。 武秀秀一被用了锦鲤卡，身上就运气环绕，直接找到了隐蔽的地宫入口处。而且凭借着这份“功劳”，她回到学校之后，也非常受几位老师的欢迎。 长远来说，锦鲤卡的运气，甚至不止是那起作用的一天，还帮助到了她之后的学习和生活。 所以宋涟就很好奇了，按照不能重复的原则，系统还有没有别的幸运类道具？ 【我发放的奖励，一向都是属于你绝对猜不着的类型。】 系统呵呵一笑，像是故意炫耀自己一般。 只见光芒一闪，宋涟的手心里，迅速出现了一张卡片。 “转换卡？” 宋涟挑眉，把上面的大字给念了出来。 反过来一看，她发现这张卡片没有空白栏可以写，背面就是一个还璧楼的小标记。 “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一次变假为真的机会！】 系统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使用这张卡片，等于本系统赐予你点石成金的能力。】 【不管是多么离谱的假货，赝品，只要你希望，它就能直接变成真的，逆转时光，毫无破绽的那种！】 第94章 二更 “听着还真不错。” 在他解说时, 宋涟很配合地嗯嗯了几声，算是对系统工作表达了难得的满意。 “但我有几个问题，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说！】 “现在已经不存在的文物, 可以被转换出来吗？” 宋涟道：“比如那块著名的‘传国玉玺’, 众所周知, 那在元朝就已经彻底失去踪迹了。我拿块假的玉石, 可以把它变出来么？” 【可以。】 系统的回答很干脆，【假如是神话传说民间故事的范畴, 那自然是不可以的。不过，只要这件东西确实存在过, 有比较具体的描述, 我就可以把它转换出来！】 那还真是离大谱了。 宋涟被系统的口气逗笑了。 说实话,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她确实脑补了很多神话传说。比如说干将莫邪之类的神兵, 又或者传说中的须弥芥子, 可惜，这些内容都还没说，就被系统打了补丁。 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宋涟摸着手里的卡片, 眼神专注。 “那么, 尚存于世的文物，真假转换就更没问题了？” 【打个比方吧, 《富春山居图》你知道吧？它遭遇火灾断做了两截，如今一截在大陆，一截在海峡的对面。】 系统举了个例子，简单易懂。 【假如你想凑齐两卷，先弄到了一份和对面那半截很相像的仿作，然后使用这张卡片, 那么这真货和赝品，两件东西就会真假易位。】 听到自己的猜测被证实，宋涟的手指都微微用力，握紧了手里的转换卡。 饶是她一向稳重，这时候都忍不住“哇”了出来。 系统这么说，她就很明白用法了。这张卡堪称是顶级法宝，可以变成任何一件流失海外，或者早已损毁的国宝！ 没人说得清，国家流落在外的珍贵文物到底有多少。可那些特别有名的连起来，就足以绕地球一圈，甚至重新开一个新的博物馆了。 宋涟还记得，即使是在几十年后，在国外的展览上看到中国文物，依然叫人恼怒又悲伤。很多国宝级别的文物，在外国也得不到足够的重视。 比如说壁画吧，在美国某著名博物馆，上个世纪偷窃的国宝级石窟壁画，如今就被暴露在空气中，给游客随意触摸污染，导致严重损坏。而隔着大洋，国人即使是痛心难过，也对此无能为力！ 宋涟一下子就列出了数十条备选的文物，可是到底用在哪一件上，她却犯了难。 上次的锦鲤卡，她是用不着而暂时搁置了一段时间，而这一次，反而是手上的选择太多了。 光是圆明园的兽首，海外就有那么多个。 假如有可能，宋涟简直想统统弄回来，可是系统给的转换机会，毕竟只有一次！ 面对着自己一时激动写下的清单，宋涟渐渐冷静下来，长叹了一口气。 太困难了，实在是没法立刻抉择啊！ “我原本已经对现状满意了，可是今天一回想，突然有了一种自己依然很贫穷的错觉。” 宋涟摇了摇头，心里突然涌出了一阵失落。 这段时间，她虽然身在上海，但还遥控着还璧楼不断收罗文物。 随着名声的扩大，现在的还璧楼已经足够知名，能够吸引许多比较重要的古董了。可是，论起数量和质量，里面还是有很多水分的。 就目前来说，四星级文物都很少会流落民间，能够被直接购买到，更别说五星级的国宝了。 就算有一些散落在外，没被国家或官方机构收藏，也都掌握在有钱有势的大藏家手里，根本不会流通出来！ 宋涟把手中的纸条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还是从长计议，好钢用在刀刃上吧！” …… 成为了霍教授的学生后，宋涟的待遇成了考古系里的独一份。很多基础课程，学校里都允许她申请了免读，只要直接参与结课的考试就行。 而取而代之的，则是宋涟要和研究生，甚至博士生一样，替自己的导师还有研究所分担一些杂活了。 霍教授本来就不爱社交，如今沉迷养蚕，更是根本不想动手管理俗事了。有天，他直接把宋涟找去，给了她一个信封。 “这是去F省的机票和行程，你先拿好，记得自己查一下具体的信息！” “让我去F省出差？” 宋涟顿时觉得十分好奇。 其实F省距离上海不远，去一趟也没什么，可是这之前，宋涟还从来没“独立”去过外地呢。 一般来说，代表霍教授跑腿的人，都是他手底下挂着的其他研究生，或者助教。这类事情，还没轮到宋涟做过。 她撕开信封，里面是机票和一张行程单子，还有一些钱。 看得出来，这就是霍教授垫付的盘缠了。他虽然不修边幅，但在细节上面，偶尔还显得挺细心的。 “这是学术类的会议吗？” 宋涟把发散的思维拉扯回来。 假如是学术类的会议，她一个本科生参与总不怎么合适。哪怕是代替导师充人头，别人看着也会觉得挺搞笑的。 何况，宋涟现在还是个未成年人，理论上来说，她是不能被单独丢出去跑任务的！ 然而，这两个疑惑很快就被霍教授解答了。 “不是，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工会活动，上海的很多教授都会去的。但是人太多了吵闹，会影响我的研究思路！” 他头也没抬地拨弄着盒子里的蚕茧，心不在焉地说。 “所以你就代我去吧，丁力应该也和你一起，这没什么可害怕的。” 原来是“公费旅游”啊…… 宋涟这才舒了口气。 那也挺不错的，霍教授既然不愿意去，她就当是一次额外的考察活动了。 目的地F省的藤城，那儿不但是一处著名的旅游城市，风景很好，同时，也是一座千年历史的古城。 想必，那里值得一看的东西会有很多！ 丁力是熟人，又是直系学长，要是有什么明面上的麻烦，宋涟只需要找他出马就可以了。 “没问题，我会处理好的！” 宋涟一口答应下来，笑着把信封塞进口袋。 “等到了目的地，我再和您打电话联系——” “不用了。” 霍教授完全无视了她，大度地摆了一下手。 “没事就不要打扰我，等我问你了，你再给我说！” 宋涟无语了，直接点了点头，再也不敢浪费这位大佬的时间，拔腿就走。 两天后。 “不愧是F省，真热！” 一下飞机，温度就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丁力按捺不住拉开了外套，还拿手上的杂志给宋涟扇了扇风。 然而，宋涟白皙的小脸上一点汗意都没有，神色也很平静，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热吗？我觉得还行，可能是丁力学长穿的有点多吧。” 丁力马上就尴尬地缩回了手。 害，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小学妹一开口就冷飕飕的，他不自觉的就好像矮了一头。 丁力还想装大哥照顾一下她，被看了一眼，立马就不敢了。 “不用这么客气，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好的，那我就称呼你丁力咯。” 宋涟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同意了下来。 藤城的机场是新修的，统共也没几条航线。 所以两人走出了通道后，面对的不是人山人海，而是清楚的看到了有人举牌。 “S大霍超群教授，刘红旗教授。” “就是那个人了！” 丁力伸手一指，被对方注意到了，马上就拿着纸板凑了过来。 负责来接飞机的，同样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个子不高，皮肤晒得很黑，可长得很有亲和力，一开始都是笑容满面的。 “我是工会里的工作人员，我姓何！请问是S大的……两位同学？” 这人好像眼神不好，走进了才发现宋涟和丁力不是想象之中的两位教授。 他的语气顿时打了个弯。 “你们都是代表导师过来的吗？” 宋涟点了点头。 “对，我们都是。” 丁力现在换了个导师，因为身体不佳，不喜欢奔波劳碌，常常需要他来代替出门活动。 他也颔首，对这位姓何的年轻人解释道：“我代替刘教授，她代替霍教授。两位老师都有其他事情，实在是脱不开身。” 听了解释后，这个接待人员的脸色就变了，从刚才的笑容满面，变成了有点冷淡的模样。 “这样啊，看来S大的老师对这次活动都不感兴趣。” 何健呵呵一笑，有点阴阳怪气地说道：“可能是疗养的地点改了，看不上藤城这个小地方吧！” “以前的工会活动不在F省吗？” “不仅仅是不在，而是从来都没来过。原本是定在京城北戴河的，后来因为有人抗议玩厌了，才把地点改了。” 何健摊了摊手。 “唉，这也怪我们安排的不周到，总是叫某些人不满意，两位跟我来吧！总之，咱们先去酒店把行李放下。” “我觉得他对我们不满意。” 丁力小声嘀咕。 “这是我的错觉吗？” 宋涟点头，“你没错，我也这么觉得，他好像对我们两个挺失望的。” 这个接待人员是有点阴阳怪气的，不过，人家比起看到两个学生，更想接待有地位的教授，也是人之常情。 宋涟没有往深处想，直接放空大脑跟着何健走，很快就到了预定好的酒店里。 “不好意思，这次预定的是标准间。” 前台服务员查了查记录，突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小姐，你来的比较晚，已经落单了。找不到同为女性的拼房，可能得自己加钱才能住单间了。” “哪有这样的规矩！” 宋涟挑眉道：“我听说以前都是单间，怎么这一次就改了？就算要住单间，也应该是集体处理，暂时记账，从来没有参与者自己先出钱的道理吧？” 第95章 一更 平心而论, 宋涟虽然不喜欢计较小事，但也不是那种容易忍气吞声的性格。 她来之前，就已经找其他老师打听了一下往年的惯例, 知道这样的安排其实并不合理, 所以提出意见时也非常直接, 一点都不给对方留面子。 “就是啊, 房间不够用，那当然是落单的人住单人间, 哪有你们这样处理的！” 一旁的丁力也皱起了眉头，帮腔道：“你们这里不是合作单位么？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吧！” 然而, 前台小姐姐表情也很无奈。 “其实这家酒店, 今年还是头一次接待高校的工会团体。我不过是个听上面安排办事的, 怎么知道以前的惯例？” “那你想怎么办呢？” 宋涟干脆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瞥了一眼身后的何健。 这种小纠纷, 本来应该是由何健这个接待员负责协调的。 不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自己两人脸嫩，一副好欺负的模样，这人居然一句话不说, 就抄着手站在后面, 在等着宋涟两人自己解决。 看来，这儿的工会人员, 服务素质不怎么高啊！ 宋涟暗中冷哼了一声。 她记得接下来的两天里，行程本来还安排了一些集体活动。比如参观本地展览馆，观看特色民俗演出，组织晚间茶话会什么的。 出发之前，宋涟对这部分行程还保留着一丝兴趣，可是现在看来, 这何健一类的人，估计也组织不好这类大型活动。 自己还是留在旅馆里，不要花费时间参与为好。 “要不这样吧！依我看，两位既然是一起来的，可以暂时住一间房。” 眼看着气氛有点僵硬了，前台的小姐姐陪着笑脸，连忙补充道。 “等我晚一点打电话，和上级沟通了之后，再看看能不能单独安排房间给您！” “也行吧。” 宋涟听到这里，心里知道为难打工人没有用，也就勉强答应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家酒店是全国连锁的。背后的股东里，就包括了她所认识的那位粤商鲍老板。 而鲍老板手下的“天鸿建设”，同样也有还璧楼的投资。 宋涟别说是想要一间房间了，哪怕她要把这家酒店整个包圆，也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只不过这种小事，对方能通过商量解决，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宋涟这次是出门旅游，如果可能，她并不想刻意用还璧楼杨老板的身份压服他人。 “实在是不好意思！谢谢您的耐心，我马上就会上报问题的。” 前台小姐鞠了个躬，眼里闪动着一丝淡淡的感激。她正要出来亲自把宋涟送上电梯，一旁就突然多了一道声音。 “这位客人你先等一下，她刚才说错了。” 宋涟和丁力都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着西装，油头粉面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很显然，他也是这家酒店的工作人员。从身份牌上面看，还是经理级别的。 “我们的标准间和单人间客房，这两天早就已经预定满了，没办法临时腾出！” 这位韩经理表面上露出微笑，但实际的态度却十分强硬。 他的笑容和前台的那种温柔细心又不太一样，看着纯粹是嘴角拉了拉，一股虚伪和敷衍的味道。 “韩经理！” 前台被他的出现惊了一跳，很害怕似的，忙停了脚步解释。 “这件事我正想问您，标间和单人间是没有了，但我们应该还有豪华标间的……” 宋涟嘶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 果然，什么房间不够，完全就是表面上的借口罢了。说到底是这家酒店过于抠门，锱铢必较，居然在这种细节问题上和顾客玩心眼，就为了多赚那么一点点钱。 标间、豪华标间，单间，豪华单间，这一套花里胡哨的商品分级，听起来就和之后的会员等级似的。同样的VIP客户，根据各种标准还会分为白银黄金钻石，乃至超级VIP，特级VIP。 这一套玩法，原来这么早就已经出现了。 看得出来，这位前台小姐姐还是很想做好服务的。所以一看到这位韩经理，就特意把还有空的豪华房间给说了出来。 然而，她话语都还没落下，最后一个字，就被韩经理的眼神堵在了嗓子里。 “不能换就是不能换，你随便答应客人做什么？员工守则都忘了，下班后就去给我抄十遍！” 韩经理眉毛立起，很凶横地压低了声音警告前台。 见对方颤抖着闭上了嘴，他这才转过身来，傲慢地看向了低他半个头的宋涟。 “不好意思，本店严格按照合同办事，这种情况在合同里没写，我们就不能有任何的通融，除非你再交一份钱。” 这话一出来，丁力顿时就有点被惹恼了。 “你说什么？” 说到底，这人就是小人得志，刻意刁难呗！ 升级一下房间这么简单的事，这位韩经理这样斤斤计较，不过是为了显摆自己手里的这点权限罢了。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韩经理就飞快地接了下去。 “当然了，给你们安排的标准间面积很大的，两个人住也非常空闲。” “大家一起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们的房间采光好，家具全，其实根本不需要更换！” 说着，他就主动过来拿两人的行李，要把他们往楼上带。 “别碰我的东西！” 宋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顿时眉头一拧。 假如换了一般人，可能还真的就放弃争吵和抵抗，随着他上楼去看房间了。 不过，宋涟心里很明白，真的房间问题根本就不是大不大，而是这不同性别被硬塞进一间房。 顾客的隐私问题，完全没有受到该有的尊重！ 宋涟心头涌出一阵厌恶，手头的动作，也变得干脆利落，伸手一拦。 这一下，刚巧就把韩经理的胳膊格挡开了。 好大的力道！ 一瞬间，对方脸上流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宋涟的力气很大，直接通过胳膊的传导，把韩经理给推的后退了两步，差点站不稳！ 韩经理的后背猛地撞在身后，那里，正是一处装饰用的黑漆屏风， 他忙用手一撑，勉强是稳住了身形。 然而，只听见“啪嚓”一声，整扇屏风受他一推，顿时全部翻倒了下去。 那动静里面，甚至清楚地发出了几声脆响！ “唉，我的屏风啊！” 韩经理大惊失色，忙把屏风扶起来。 然而，这已经太晚了，所有人都发现了，地上已经碎裂了一个屏风的雕花角。 韩经理顿时火气冲天，脸色刷地沉冷了下来。 “你们也太不讲理了！要是对酒店的服务不满意，骂我打我都不要紧，但这件屏风可是古董，价值连城啊！” “价值连城？是指你的脸皮吗？” 宋涟顿时感到啼笑皆非，抱起手臂，直接出声嘲讽。 她一进入酒店，其实就打开系统扫描了一遍，500米内，根本什么文物的反应也没有。 可想而知，这件屏风就是个摆设而已。 它可以用来阻挡视线，分割空间，丰富风格，但是和古董，就是擦不到一点边！ “这是晚清时期的黑漆螺钿花鸟屏风，听说当初装修时老板就购买来了，要十万块钱呢！” 韩经理黑着脸，肉疼地摸着破损的边角。 “现在别谈什么房间了，你要么出钱自己定，要么就不能挑！而且损坏了酒店的财产，必须赔偿这部分损失！” 丁力目瞪口呆，伸了手指，哆嗦着指向了他。 “这……这明明是你自己撞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这位小妹妹动手推人，我会站不稳？” “宋涟这么细细一条，能推得动你吗？” “怎……怎么不能！” 韩经理有点心虚地大声嚷嚷，甚至还挺起了胸膛。 连一个小女孩的力气都顶不住，他说出来，就觉得脸颊上有点发热的感觉，这就是羞耻！ 宋涟摇了摇头，嘴角弯起。 “丁力，确实是我推到了他” “不如先听听韩经理所说的，他这份赔偿，到底是想要多少钱吧！” “二十万。” 韩经理伸出了两个手指，斩钉截铁地爆出来价格。 “你假如给现金，我们这边甚至可以开□□！” “韩经理，你这就有点狮子大开口了！这位同学不过是莽撞了一点，道个歉也就完了，你怎么好意思要这么多钱啊！” 看到事态变成这样，何健的情绪也终于紧张了起来。 韩经理不依不饶，还要让宋涟出这么一大笔钱，很显然，是有讹人的嫌疑了！ 他马上一个箭步起身，冲到了双方中间把路挡住。 “这屏风不过就是个摆设，和凳子花瓶没什么区别吧！” “小何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这屏风本来就很昂贵。假设老板以后问起来，我自己承担不了这个责任啊！” 韩经理一脸严肃，指了指挂着的一张卡片。 “你们看，这儿还有专业机构给的鉴定证书呢！” 塑封的“鉴定书”上，签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盖了个萝卜章——Z省古玩鉴定中心。 宋涟定睛一看名字，直接就乐了。 第96章 二更 宋涟发笑的原因, 是这个龙飞凤舞，一看就十分唬人的专家签名，居然是她认识的一位老熟人的。 不就是省博物馆的金馆长吗？ 看到这里, 宋涟几乎可以断定, 这个所谓的鉴定机构就是野鸡组织, 专门靠证书来卖钱的, 猫腻多得很。 金馆长平时忙的要死，以他所处的位置, 绝无可能去跟鉴定机构合作，出这种一看就假的伪造证书。 更何况, 眼前的屏风雕工敷衍, 漆料单薄, 很显然就是一件大型工艺品。 宋涟还记得，自己带着圣库宝箱去找金馆长时, 对方可是短短几分钟, 就把木材的品种给看得明明白白，甚至推断出来了部分背景。 真正的专家，难道会看不出来眼前的是工艺品吗？ “韩先生, 你这可是踢到铁板了, 看来贵公司的业务存在不少漏洞，你居然对自己的客人没有任何了解！” 宋涟笑着指了指自己和丁力。 “我们两个虽然只是学生, 可我们代表的导师都是此道专家，是考古学界的泰斗！” 宋涟的话语，恰好扎在了韩经理的心虚之处。 对于这次接待，韩经理只知道这批客人是工会组织来的大学教授，别的一概没有了解过。 可是，宋涟被他提出了巨额的赔偿要求, 脸上却一丝一毫的惧怕都没有，还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这画面，顿时就把他给镇住了。 “考古学家，那对于古董珍玩一定很在行了？难道我说的价格太高了？” 韩经理有些半信半疑，眼神不由自主地飞向了何健。 在场的众人里，他和何健还算比较熟悉，韩经理期盼地看向他，就是等他给一个确定的答案。 “小何，是这样么？” 何健心里叫苦，韩经理是个稀里糊涂的外行人，可是他就知道了么？ 这些个专家学者的研究领域，有的佶屈聱牙，有的又冷又偏，他只是把名单记住就很费力了，哪有功夫研究这些！ 然而面上，何健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霍教授确实是考古系的，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们是专业人士，眼光肯定比一般人准。” “那就10万好了。” 韩经理看他脸色，心里琢磨了几秒钟，“给面子”地退让了半步。 他很大度地对宋涟笑了笑，背着手表示：“我只收你们成本价，不考虑升值的问题，只要能把账报上去就好。 两位既然是专业人士的高徒，那本事一定不小，就算赔不起钱，找个名师巧匠过来修补，我也可以再降一降价格！” 既然宋涟等人的背后，还藏着好几尊身份不凡的大佛，韩经理略微思索，心里也就释然了不少。 他正好借此机会表现大方，卖个人情给S大，未来还能有其他好处也说不定！ 然而，宋涟并没有和韩经理想象中一样，对他的宽容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她只是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说的这一段话，都是醉酒后的胡话，根本难以理解！ 韩经理的笑容还没消失，宋涟就开口说话了。 “你这件屏风根本不值这么多钱，别说要10万20万了，200块我都不会给你！” 不是吧？好直接！ 丁力悄悄吸了口气，给了她一个佩服的眼神。 宋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在了屏风闪闪发光的螺钿表面上。 “你干什么！” 韩经理一跳三尺高，眼睛都急红了。 宋涟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还变本加厉，在他面前把东西踩在脚底下！ 听到清晰断裂声传来，韩经理的心脏都在颤抖。 这可都是钱啊！ 酒店里最贵的摆设就是这件屏风，损坏了，他该怎么对上级集团解释！ 他整个人歇斯底里地大叫。 “给你脸你都不要，我一定要告你！我要走法律途径让你赔钱！” 宋涟冷淡地撇了撇嘴，随手掰下了自己踢出的一块碎片。 “喏。” 她挥了挥手，语气平静。 “看到没有，胶合板。” 巨大的怒吼声戛然而止。 韩经理就和被按了暂停一样，大张着嘴，慢慢把拳头放了下来。而剩下的几人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看向宋涟手里的小木片。 那神色，都宛如大白天里见到了鬼！ 宋涟手里的木片，横截面清晰地断开，显示出一道一道的不同颜色，里面还有闪动光泽的胶水。 这个屏风，内部正是低级的杂木粘合而成的！ 证据出现，真相立刻大白于天下。 什么晚清黑漆螺钿，都是骗人的无稽之谈。晚清再怎么晚，会有胶合板材吗？ 韩经理人都傻了，捧着那块碎片不知道说什么好，脸色惨白，双眼无神。 他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当做宝贝的屏风，居然从一开始，就是一片虚假的泡沫。 “那到底是谁骗了谁？” 他喃喃自语，“是老板骗我，还是骗子骗了老板，还是鉴定机构和骗子本来就是一伙儿的？” “呃，韩经理，这房间怎么办？” “我是不是应该给宋小姐一间豪华单间？” 前台小姐姐叫了韩经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见他完全呆滞了，前台连忙做好登记，给宋涟开出了一间豪华单人房间。 三人被送上了楼，何健亲眼见证了宋涟打假，一路上来，神情变幻不定，一会儿震惊，一会儿犹豫。 最后，他看向宋涟的眼神再也没有那种轻视了，甚至多出了一丝敬佩。 是他看人太浅薄了，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虽小，却是身怀绝技啊！ “宋同学，这隔着一层黑漆，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木材不对的？” 临走前，何健实在按捺不住心头好奇，忍不住问。 “霍教授平时除了上课，还教这种功夫啊？我想透视功能也不过如此吧！这是不是报纸上说的那个……脑电波增强？” □□十年代，许多地方和行业快速发展，都形成了信息差。所以江湖骗子也在这时候横行霸道，如鱼得水。 何健也属于迷信黑科技的一派，自己对专业内容半懂不懂，特别容易听信报纸杂志上的一些骗子传言。 当然，这里面，宋涟的表现太匪夷所思了，才是让他大开脑洞的重点！ 宋涟也察觉了他的态度变化，神秘兮兮地呵呵了两声。 “这是行业机密，我怎么能随便告诉外人呢！” “说的也是！” 何健连连点头，又小心翼翼地看丁力。 丁力立马把眼睛一瞪。 “看我干嘛？反正我没有这种本事，这就是宋涟同学独一份的观察力！” 【注意这个何健的眼神，你再这样下去，他快把你看做外星人了。】 系统非常嘲讽地讲了个冷笑话。 【果然，对付外行人，还是简单直接的办法更好，接下来的几天，这家酒店会把你当做超超超级VIP了！】 “希望这位韩先生冷静下来后，不要来问我拿刚才说的200块。” 宋涟无辜地耸了耸肩。 其实，她采取这么大胆的举动，当然是靠系统在耳边嘀嘀咕咕了。 也不知道为啥，系统对于打脸韩经理，从一开始就很有兴趣，今天出声提醒的次数格外多。 直到前台终于给了她房卡，宋涟才在耳边听到了一声很小的呼气声。 好像有了个安静的住房，系统比她自己还开心似的。 豪华单人间果然不错，内部的设施都非常时髦现代，甚至还有带冲水按摩功能的浴缸。 宋涟舒舒服服泡了一个澡，第二天把集体活动给鸽了，直接睡到了中午十点。 宋涟把门一开，才发现地上有一张小纸条，是丁力写的。 上面的内容是说自己会参与活动，但是宋涟爱去不去，单独出去玩也行，丁力会帮她请个病假。 这样的安排最符合宋涟的心意。 她点了点头，十分满意地伸了个懒腰。 一整天空出来的时间，正好能在城里面逛一下。 她记得藤城有一个古商城，里面就有许多古玩摊位，可以玩玩捡漏的游戏。 就是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古玩商城还有没有形成。 宋涟一边在心里回忆着路线，一边收拾好了头发准备出门，然而，刚走出房间，她就在走廊上被人拦住了。 拦住她的人有何健——这一点宋涟并不惊讶，他出现在酒店里完全属于工作需要。 然而另一个人，看起来就十分陌生了。 这是一个衣着邋遢的老人，虽然邋遢，布料和口袋的钢笔，却显得这人身份不一般，并不是什么乞丐或者流浪汉。 而且他陌生归陌生，看宋涟的眼神却很古怪，好像闪闪发光，甚至带着一丝拉的狂热！ 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 宋涟的思维里面，电光一闪，背后一身鸡皮疙瘩。 “两位这是干什么，拦路抢劫么？” “不是不是，我们是有正经事要说！宋同学，你今天不去参加游览，还有别的安排吗？” 何健立马摇头否认，说话的语气特别礼貌客气。 “这位是我的朋友老牛，他听说了你昨天脚踢屏风揭穿骗局的事迹，非常的佩服你透视真假的能力！ 同时，他有件事情——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第97章 一更 “具体是什么事儿, 有话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 宋涟非常冷静地看了两人一眼，脚底下自然地绕过了他们, 走向楼梯。 何健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变化, 并没有引起她的改观。 相反, 这人前后反差这么大, 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后，捧高踩低的个性更加暴露无遗了。 要不是这次活动没结束, 宋涟简直不想花时间搭理他。 “我还有点别的事，比较赶时间。” 她一边说着, 一边快步往楼下走去。 身后的两个人对视一眼, 还是那个邋遢的老人先反应过来, 快步追上了宋涟。 “宋同学请留步，我真的不是什么可疑人士, 请先听我说两句话！” 老人落在宋涟身后两三步远, 气喘吁吁，焦急地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叫牛兴全，还是藤城大学的荣誉教授, 写书的, 有个笔名叫做新泉！” “新泉？” 听到这个名字，宋涟的大脑卡顿了一下, 脚步也停住了。 “对，我就是新泉本人。” 看到对方有了反应，老人乌云密布的脸色，顿时流露出一丝惊喜，连连点头。 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走到了宋涟的身旁。 “我听到小何说, 你能够透过表面看到木头的材质，那能不能帮我透视一件东西？钱我一定会付的，绝对让你满意！” 宋涟倒不是在意钱，而是这个名字有些叫她出乎意料。 这个何健带来的“朋友”，居然也是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 现在正是个诗歌和文学大爆发的时代，“新泉”就是个挺有名气的散文家。虽然他本人出身农村，学历不高，但十分热爱文学，陆陆续续有不少作品得了国家级别的大奖。 事实上，宋涟不但记得这个名字，读书时，她还做过这人写的文章呢！ 本来，“新泉”就只是书本上的名字而已，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意外见到本人。 一位知名作家，当着自己的面变为现实…… 宋涟顿时产生了一点兴趣。 她回头看了老人一眼，刚想开口问几句话，突然就顿住了。 老人家的脸上，确实萦绕着一股浓郁的愁苦之色，好像内心积聚了很多痛苦似的。 然而，他那副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模样，执著之中，还有几分病态！ 等一等。 宋涟心头一跳，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个“新泉”，后来不是精神出了问题，自杀去世了么？ 时间……按照她的记忆，好像就在这两年！ 这么一想，宋涟的脸色就微微变化了。 这老人看起来就是慌不择路，愁苦不堪的样子，否则，不会来找自己这个“代班”度假的普通学生。 该不会，导致他自尽的问题……就是从现在开始的吧？ 这件事管不管，很可能牵扯到一条人命！ 突然想到这一点可能性，宋涟立刻就放弃了自己的出门计划。 “帮忙的事情你先等一下，谁说我有透视能力了？这种传闻，纯粹就是无稽之谈。” 她看了一眼何健，后者呵呵两声，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短发。 “我就是夸你眼神犀利的意思，没说是超能力哈！” 何健义正辞严道：“这个……怪力乱神的事情，我是不信的，但老牛他可相信了！前段时间，他还卖那种脑电波放大锅呢！” 就是生意没搞起来，反倒赔了不少钱。 后半句话，何健没有直接说，只是同情地看了牛兴全一眼。 “他想问的问题，就和你们专业有点相关……所以我才介绍他来问你的。” 脑电波放大锅？ 宋涟听了之后，甚至呆了两秒钟，在背后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腿。 痛！ 一阵刺痛传到神经上，宋涟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这个词汇还真够魔幻的！ 作为一个接受过基本科学教育的人，宋涟简直不敢相信，一个著作等身的文艺工作者，居然会相信这种诡异的骗术。 “这算是时代特色的传销吗？原来新泉老先生后来自杀，是因为跳进了这种大坑！” 宋涟在心里琢磨，这下子，她有点明白老人脸上的郁闷是怎么来的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不是。】 系统打断了她，非常好管闲事地笑了起来。 【这听起来确实荒谬，不过你要理解嘛！老年人面对科技的发展，肯定是存在很多误区的，就算是二三十年后，也有人会信外星人存在，看书可以量子波动速读啊！】 “外星人不存在，那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听到系统轻快的笑语，宋涟顿时一阵纠结。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身上也有点问题。 光是系统的存在，就让她没资格质疑别人迷信了！ “其实仔细一想，你一个活人，住在我脑子里当贴身老爷爷，这件事也挺荒谬的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我当然不一样了！】 系统气呼呼地反驳道：【本系统是特例，我敢肯定，这个世界观里脑电波不能被仪器放大，也绝对没有什么外星人！】 我是想和你争论外星人存不存在么？ 察觉到话题跑偏了，宋涟无奈地摇头，暂时无视了系统的叫嚷声。 “算了，我们还是到楼下细说吧！” 她微微一笑，对身后的两人道。 “既然新泉老师特意来找我，那我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如果是举手之劳，就顺便帮你看看好了。” 三人直接下到了一楼，在酒店的茶座里，围着桌子坐下。 “有什么古董直接拿出来好了，我鉴定东西很快，基本上不花费时间。” 宋涟点了三杯茶水，利落地把手套和放大镜拿了出来。 她把手套戴上，对明显高兴起来的牛兴全道。 “如果你今天没带，我还可以在这里等你回去取。” “不用不用，我把东西带过来了！” 见宋涟同意了帮忙，牛兴全兴奋地搓了搓手，直接跑去前台寄存处，从内侧掏出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不是找我看古董吗？” 宋涟见他绊手绊脚地托着石头跑来，顿时愣住了。 千真万确，对方拿来让她看的东西，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没有雕花，没有色彩，足足有三四十斤，一个人搬起来都费劲的那种岩石！ 不但是宋涟吃惊，甚至连何健也被震惊到了。 “老牛，这块就是你说的那个石头？” “对，这是一块缅甸的老沙坑翡翠原石，也是今年市场上的‘标王’，为了买它，花了我这个数！” 牛兴全重重呼出一口气，把石头“哐”地放下了。 他摸了摸短胡须，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手上则比出了个“八”的手势。 “八十万？” 宋涟保守地猜测道。 牛兴全摇头，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这里除了自己一桌外，没有别人偷听，这才开口说出了价格。 “是八百万！” 确实很贵！ 宋涟立刻就皱了一下眉，不认同地摇了摇头。 这么多钱，不愧是拍卖出来的“标王”石头。 八百万，应该是眼前牛兴全全部的稿费和身家了吧！ 她不懂这种赌石的技巧，但也知道，赌石这种事情极其不稳定。 石头的内部结构非常复杂，哪怕是指甲盖大小的一点点颜色，透明度，杂质点，都会影响到价格。一刀天堂，一刀地狱。 否则，怎么会被叫做“赌”呢？ 牛兴全痴迷地摸着石头，对两人解释。 “这块石头是我特意去云南挑选的。翡翠讲究产地，是什么矿坑，外表皮壳长什么样，都很有决定性。” “这件石头啊，它和清宫秘宝翡翠白菜，就是一个老矿出来的，据说外表看起来也很像！” “原来如此！” 宋涟拿起放大镜，假装查看起了原石的表面。 她心里叹气，这牛兴全也太会折腾了，这么早就开始玩这种刺激的赌未来游戏。 要再过几年，炒作翡翠的商家大行其道，八百万都未必够填一根指头的。 不过，听到这里，宋涟也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会走上绝路了。 这块石头，最后肯定是切失败了，没能达到回本的效果，甚至亏的很严重！ “那你找我，是想做什么鉴定呢？” 宋涟放下放大镜，咳嗽了一声。 “考古和地质可完全不一样，先说好，我在学校里，也没学过怎么看石头啊！” “这个你放心，我不是叫你说这个石头好不好！” 牛兴全哈哈一笑，一下子就把石块翻了过来。 石块的底部，原来已经被切掉了一小块石皮，露出了底下鲜亮的翠绿色翡翠。 毫无疑问，这块石头里面有翡翠，已经是毋庸置疑的话了。 “故宫的翡翠白菜，现在已经远隔着大海看不见了。我有心仿制一块新的翡翠白菜，作为全新的中国之最！” 牛兴全越说越激动，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挥舞双手。 “所以我要请你看一下，这么好的材料雕刻出来，文物的仿品会价值多少！八百万肯定不够，那一千万值不值，两千万呢？” “既然你这么相信它是块好翡翠，为什么不继续开下去，把翡翠白菜做出来？” 宋涟冷眼旁观，丝毫没被他的情绪打动。 “该不会是除了你自己，没人这样以为吧！”